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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允你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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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愈半弯着腰,与她平视,两人离得太近,就连呼吸也交缠在了一起。他素来风光霁月的面容,这会却带着几分委屈,声音酥哑,似低声呢喃一般:“陶陶,我的穗子也坏了。”
  
☆、第十一章

  
        因着翡翠的事。
  
        有容斋里的欢声笑语也少了许多。
  
        王昉坐在塌上,手中的笔一落,是问玉钏:“翡翠如何了?”
  
        玉钏把手中的绣活搁在膝上,闻言是低声答道:“昨儿夜里默声哭过两回,今早又起了个大早去嬷嬷那处了。。。也没喊苦喊累,奴看她这回是真的懂事了。”
  
        王昉轻轻叹了一声:“嬷嬷也是为了她好,若真到了那日。。。我也护不住她。”
  
        她这话说完,是微微停顿了下,才又说道:“大冷天的,把我屋里的珍珠膏私下给她送一个过去。”
  
        珍珠膏?
  
        玉钏一怔,那可是个宝贝东西。
  
        她抬头看着王昉,嘴唇瓮动了下,是应了,便又跟着一句:“主子心善,翡翠明白的。”
  
        王昉笑了下,却未再说话。她垂眼看着案上放着一串用珠儿线打的结为攒花,形为方胜的络子。。。出了神。
  
        玉钏见她出神的模样,笑着说道:“昨儿个八少爷见到您打的络子,可高兴坏了,还央着要您多做几个。。。您这个也是给他的?”
  
        王昉未说话,她把案上的络子握进了手心,想着那句缠绵于耳边的话“陶陶,我的穗子也坏了。。。”
  
        她想着自个儿竟因着这句话,失神了一夜,便暗自啐了自己一声,不过是个络子罢了。。。
  
        “随我去母亲那处吧。”
  
        玉钏忙应了一声,她把绣活放到了绣篓里,上前扶了王昉起身,才又小心翼翼的摊开了这件用白狐做领子,下摆绣着折枝玉兰的石榴红斗篷替人给披上了。
  
        手炉是刚换的,倒还热乎着。
  
        王昉便握在手心,由玉钏打了帘子,往外走了出去。
  
        。。。
  
        有三、两个二等丫头坐在屋外廊下的避风处,手中有的拿着绣活、有的打着络子。
  
        一个穿着嫩黄色袄裙的丫头,手中不停打着络子,一面是低声说道:“咱们表少爷可真俊,才进国公府一日,便把西边那群幺蛾子也引了过来。”
  
        另一个穿着同色袄裙,头上簪着两朵海棠绢花的丫头也跟着说道:“可不是,就连西苑的五小姐、六小姐今儿个也来了好几回。。。这会听说还在‘落英河’要表少爷说乡试中的题目呢,连抄了一个多月的佛经,还是这般不知羞。”
  
        珊瑚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忙瞪了她们几人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主子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做丫头的编排了?你们忘记翡翠姐姐如今的下场了?还不继续干活。”
  
        几个丫头一听“翡翠”,皆白了脸,禁了声低着头继续做事了。
  
        。。。
  
        待外头没了声,玉钏才看向王昉,低声喊了她:“主子?”
  
        王昉淡淡“嗯”了一声,先迈了步子:“回来的时候让琥珀去相看下这个珊瑚,若是得用,便提上来吧。”
  
        自从珍珠被降为三等丫鬟,她身边便只有三个大丫头了。
  
        这个珊瑚她往日见过几回,还算不错,今朝又听了她这番话,倒是个明白事理的。
  
        玉钏扶着她的手一顿,却也不过这一会,便低声应了“是”。
  
        她心里却明白,珍珠往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
  
        “主子——”
  
        玉钏看着眼前的路有些愕然,忙停了步子,侧头与王昉低声说了句:“往飞光斋不是这条路。”
  
        王昉捏着袖下的络子,淡淡点了点头,却未停下步子:“嗯,我许久不曾出来,多走几步路也无妨。”
  
        这可不是多走几步路。。。
  
        这是绕了个大弯,足足要多花两刻的功夫。
  
        玉钏扶着她的手臂继续往前走去,心里转了个弯,便明白了。
  
        主子,这是先前听了那话,要去“落英河”看看呢。
  
        她想到这,面上的笑便再也遮不住。
  
        王昉虽未曾回头,余光却也能看到几分玉钏面上的笑意。她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热意,轻咳一声,佯装淡定道:“我只是去看看五妹、六妹,我身为她们的四姐,自然不能由着她们如此给家里丢面。”
  
        玉钏轻笑一声,却忙又掩住了笑:“是,奴明白的。”
  
        她话虽是这般说,脸上的笑却一丝都未曾退下,反而多了几分揶揄味道。
  
        王昉的脸上又多添了几分臊意,步子却未停,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未走几步,便听到前边传来的说话声。
  
        一个声音温润宽厚,一个却在这寒冷干燥的冬日显得格外清越些。
  
        王昉停下了步子,抬头看去便见程愈和王冀往这处走来,身边倒是没有旁的身影。
  
        不过。。。王冀。
  
        王昉心下闪过几分恶心。
  
        王冀也看见了王昉,他的面上一怔,而后是温声说道:“四妹?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在这?”
  
        王昉袖下的手轻轻攥了下,她拘了一个家常礼,声音还是有几分避免不了的冷意:“我也不过是随处逛逛罢了。”
  
        王冀皱了皱眉,他近日少在家中,与王昉的碰面也不多。
  
        上回匆忙,他也未曾察觉出什么。。。
  
        可这会,他却是明明白白,察觉出了王昉话间的冷淡疏远。
  
        莫非是阿媛又做了什么事,惹她不开心了?
  
        还是。。。
  
        她知道了些什么?
  
        王冀心下思绪百转,面上却依旧含着一道温和的笑意:“我正带着你景云表哥四处参观,不若四妹与我们一道?”
  
        王昉低垂着眼,看不清面色,声音却依旧有些平淡:“陶陶大病初愈,怕是不能随伴了。”她这话说完,便又屈了一礼,跟着一句:“陶陶还要去母亲那处,便先行告退了。”
  
        王冀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他垂着眼看着王昉。。。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四妹,竟然如此不听他的话了?
  
        他刚想说话,程愈却先开了口:“正好。”
  
        程愈看着王昉,眉目温和,清越的声调中带着几分笑意:“我也要去给姑母请安,便和表妹一道去吧。。。”他这话说完,便看向王冀,拱了拱手:“长砾兄今日也辛苦了,天寒地冻,改日景云再请长砾兄小酌几杯。”
  
        天寒地冻。。。
  
        王冀面色一变,他怎么觉得这位程景云是在拿他的话嘲笑他?
  
        不对,不可能。
  
        程景云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这些年也打听了他的许多事,无论是先生、还是同窗,大多是说他脾气好,重礼贤。。。虽是出自顺天府的程家,却从未见他持身份、轻旁人。
  
        许是他想多了。。。
  
        王冀心下松了一口气,再说话的时候,面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倒是长砾考虑不周。”
  
        他这话说完,看向王昉,面上依旧带着笑,声音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那四妹就与景云一道去吧,景云是贵客,四妹可别像往日使着小性子轻慢了。”
  
        “。。。是。”
  
        王昉的声音依旧清淡,心下却是狠狠骂了自己一顿,她前世若不是真的瞎了眼,怎么会拿这个畜生当知心兄长?
  
        她暗自缓了一口气,再转向程愈的时候,声音却已缓和了许多:“表哥,我们走吧。”
  
        我们。。。
  
        程愈心下磨着这两个词,眼中的笑便更浓郁了。
  
        “好。”
  
        他的声音轻缓,语调是说不出的柔和。。。
  
        即使聪慧如程景云,怕是也不知晓他此时的心,酥酥麻麻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
  
        两人的步子走得很慢。
  
        玉钏更是低着头,恍若自己不在一般。
  
        走过落英河,是一片花园,如今已是冬日,许多花早已谢了,如今也只有梅树开得正好。。。行走之间,由风带来一片暗香。
  
        王昉低垂着头,捏着手中的络子,竟有些踌躇。。。
  
        程愈半侧着身子替王昉挡住了风,而后他低了头,看着她。。。白狐的毛领遮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还有那不知是因为长大,还是生病而不再圆润的脸颊:“你不喜欢王冀?”
  
        这是问句,语气却极为肯定。
  
        王昉的步子一顿,袖下的络子握了紧,她侧身看着程愈,见他负手于身后也停下了步子,风光霁月的面容依旧含着笑。
  
        “玉钏,你退后几步。”
  
        玉钏一怔,她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表少爷。。。
  
        身为贴身丫鬟,她怎么能让主子和外男独身同站?
  
        只是这个外男,是表少爷。。。
  
        玉钏心里有几分犹豫,最后还是想到表少爷的好名声,低声应了。她松开手退后了几步,站在一处,这个地方正好能看到主子,又能看到外人。
  
        王昉看着程愈,良久才开了口:“我不喜欢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平和,声音却还是有几分踌躇:“王冀此人工于心计,不似表面。。。表哥,你切莫与他深交。”
  
        “好。”
  
        王昉一怔,她想过许多他会问得话。。。
  
        却唯独未曾猜到,他会什么都不问,便这般应一声“好”。
  
        她看着程愈,袖下的手微微蜷了几分,络子上的两颗圆珠压得手心有些疼。而她平稳的面容上,也添了几分复杂:“表哥为何不问我?”
  
        程愈轻轻一笑,他宽大的青色衣袍被风吹得发出声响,而他站于这数颗梅树之下,风姿竟卓越竟如仙人一般:“这有什么可问的?你是谁,他又是谁?”
  
        “傻丫头,我自然信你所言。”
  
        王昉看着眼前的少年,面色一动,却是说不出的动容。
  
        她想起记忆中,他曾与她说过“只要是陶陶说的,自然都是好的。”
  
        因为是她说的。。。
  
        所以便是好的吗?
  
        那他可知,前世便是因她所言,而连累了他。
  
☆、第十二章

  
        有容斋。
  
        王昉歪靠在软榻上。
  
        屋中灯火通明,案上的三鼎香炉中正燃着百濯香,香气浓郁,沁人心脾。。。
  
        而她握着手炉,看着半开窗棂外头的月色,不知是在想什么。
  
        琥珀半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皱了皱眉,只觉着屋中有一股子冷风。。。抬眼望去,便见软塌那边的窗棂竟被打了开。她唬了一跳,忙快步上前把窗都合了起来,一面是低声说道:“主子怎得又开了窗?要是真当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她这话说完,也没听到回声,便又转过身,轻轻唤了她一声:“主子?”
  
        王昉这才回过神。
  
        她看着琥珀,有些诧然:“怎么了?”
  
        琥珀看着主子这幅模样,便知先前说的话她是半句都没有听到。她心下一叹,一面是把主子身上的毯子掖了掖,又把几盆银丝炭往她这处聚拢了些,才又开了口:“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自打从‘飞光斋’回来,便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失魂落魄。。。”
  
        王昉低声呢喃了一回,良久却又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没事,不过是在想一桩事罢了。”她这话说完,重新换了个坐姿,把手炉放在案上,才又看向琥珀:“今夜是玉钏守夜,你怎么来了?”
  
        琥珀看着王昉又恢复到往昔的面容,便也收回了神,低声说道:“玉钏先前与我说,您中意珊瑚。。。这个丫头,并不是家生的,而是三年前被买进国公府的。她做事勤快为人也聪慧,若是要提,倒也不是不可。”
  
        “只是,到底不是家生子。。。”
  
        王昉半歪着头想了想,才说道:“不是家生子倒也无妨,省的得她有所牵绊,我们用起来也不舒服。”
  
        琥珀点了点头:“是这个理。。。既如此,那么奴这会便与她去说,让她先好生准备着。”
  
        “不必如此着急——”
  
        王昉看着烛火,眼神有几分晦暗不明,面上的情绪不知是悲是喜:“我的大丫头,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当上的。”
  
        琥珀身形一动,低声说道:“您是要?”
  
        王昉收回了眼,看着琥珀,声音平淡,未有波动:“你明日把这事传出去,只说我有意要提珊瑚做大丫头。。。再找人盯着珍珠,如果她真有异心,我不信她还能如此耐得住性子。”
  
        琥珀看着王昉,不知在想什么,是过了好一瞬,她才低声应了“是”。。。
  
        窗外的冷风刮过树木,在这寂寥的夜色中惹出一阵声响。王昉看着烛火下的琥珀,突兀的喊了她一声:“琥珀。”
  
        “奴在。”
  
        王昉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她越过琥珀,看向靠近窗棂的一根烛火:“你是否觉得我很可怕?如若珍珠真有异心,那珊瑚必定有危险。。。如若珍珠没有异心,她随我多年,我此举终究是伤了她的心。”
  
        “主子。。。”
  
        琥珀看着灯火下,王昉靠在软榻上,一半脸隐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即使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可琥珀还是察觉出了她话中的几许伤怀。。。这种伤怀,让她不禁想哭上一回。
  
        王昉合上了眼,她袖下的手,握住了放在枕头下的那根方胜络子。而她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忽然有些寂寥:“你要信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想护着的人太多,想做的事也太多了。。。有些人,有些事,终究只能放在一边了。”
  
        琥珀看着她,心下一痛,跟着便落下了泪。
  
        她不知道主子究竟是怎么了,她更不知道素来养在闺中的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只知道。。。
  
        她要陪着主子。
  
        不管主子要做什么,她想做什么,她都会陪着她。
  
        。。。
  
        王昉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那已许久未曾做过的噩梦,今夜却接踵而来。
  
        被山贼乱刀砍死的父亲,自缢的母亲,颓废的弟弟,病弱的妹妹。。。还有她身边那些没有好下场的人。
  
        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了。
  
        玉钏、琥珀两人围在床前,紧张的看着她,见她睁开眼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许是刚醒,王昉的声音还有几分喑哑。。。
  
        玉钏忙去倒了一杯温水,琥珀便扶着她坐起了身,低声说道:“您昨儿夜里一直在做噩梦,还哭了好几回。”
  
        王昉身子一动,她接过温水,喝了几口待喉间都润了,才开口说了话:“的确是做了几个噩梦,倒是吓着你们了。。。嬷嬷不知道吧?”
  
        琥珀忙摇了头:“还未曾与她说。”
  
        她这话说完,是停了下,才又跟着说了句:“主子可要去寺里拜一拜?奴听说水里脏东西多,人若是落了水,最好还是去寺里拜上一拜,把这些脏东西都赶没了,人便舒坦了。”
  
        王昉笑了下,她把水杯递给玉钏。
  
        什么脏东西。。。
  
        不过是她心中的梦魇罢了。
  
        除非那些人都死了。。。
  
        不然,这些梦魇终究还是要跟着她,日夜折磨着她。
  
        可王昉看着两个丫头带着希冀的眼神,这拒绝的话到底还是未曾说出口。她轻轻叹了一声,开口说了句:“且再等几日罢,阿衍也该上学去了,等他走了,再说吧。”
  
        她说到这,便又嘱咐了二人一声:“你们切莫与旁人说起这事,免得祖母他们又该担心了。”
  
        两个丫头对看一眼,点了点头,应了。
  
        。。。
  
        早膳后。
  
        傅老夫人身边的半夏姑娘过来了一趟,说是老夫人有请。
  
        王昉倒是一怔,近些日子祖母都未曾让他们过去请安,因着那桩事她也许久未曾过去了。。。前些日子阿蕙做好的绣活倒是送了过去,却也未曾听到什么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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