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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倚望寒江-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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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水柔红了脸,“你啊,居然拿起爹娘开玩笑。”

    孔伯彦是和妻子一唱一和,“没大没小,信不信我不把你儿子还给你了。”

    伊寒江笑了笑,环视屋中不见伊世仇的身影,也是,外公若是在,怕是轮不到爹抱孩子的,她问,“外公去哪了?”

    伊水柔答道,“方才出去了,或许是去你外婆的坟前了。”

    景故渊道,“我和寒江才从去拜祭过外婆,并不见外公。”

    孔伯彦语气平淡,“你外公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谁也见不到他。”

    那便是有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外公的轻功一直在她之上,来去不留痕迹当真是有可能不让她察觉,真是不甘心,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赶过他。

    景故渊走到孔伯彦身边,孔伯彦真是不舍得放下外孙,口气哀怨,“外公,要去烧饭了。”说完还附赠一个吻别,只是早上络腮胡子没刮干净,胡渣子扎到孩子水嫩的脸蛋,不高兴的轻轻扭了扭身子。

    景故渊笑道,“等一会,爹再抱他就是了。”

    孔伯彦唉声叹气,“等你外公回来又轮不到我了。”

    他把景昂放到景故渊怀里,景故渊接过那团柔软如糯米团捏成的小人,手抚过蓝缎的襁褓,一手托着孩子的头一手怀抱脚部。只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已经是很有抱孩子的架势,比起伊寒江这个做娘的抱姿更令孩子愉悦。

    他摸到孩子脚上挂着的两个鋈金的铃铛,只要孩子踢腿稍稍有动作便会作响。

    伊水柔解释道,“你外公给他戴上的。”

    伊寒江道,“我以前也有那铃铛,只是长大了就不想戴了,不记得是留在房里哪一处了。”她见儿子无牙的小嘴一直笑着合不上,口水像是半山腰的小溪哗啦哗啦的直流,她好笑的帮他抹掉,“一直流口水,小心长大讨不到老婆。”

    孔伯彦飞去一个瞪眼,如今外孙才是他的宝贝,谁都说不得,“你小时候口水流的更厉害,每一回我抱你,衣服都要湿透。现在做娘了,倒是能把过去的丑事都忘了。”

    伊水柔笑道,“好了,父女两别斗嘴了。”爱怜的抚过襁褓,“他也快饿了,先抱回房去喂吧,别让他一会饿着又哭了,我可舍不得。”

    有了景故渊和孩子在,即便不能再如从前像是彻头彻尾的野丫头漫山去追逐野兽找乐子。倒也好打发时间了。隐石叔领着景故渊去练武时,她就在家里逗孩子,然后计算着时间,快满一个时辰后,她便出去找景故渊带他去浏览山里最好的几处风光。

    就这样规律而悠闲的又过了几日,那一晚景故渊练功回来,她把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与孩子脚上一模一样的银色脚环铃铛找了出来,重新套到纤细的脚踝上,现宝道,“你看,以后人家看到了,都会知道我和昂儿是母子。”

    景故渊已是沐浴过,发梢还是湿湿的散着淡淡的清香味,他笑道,“即便不戴,别人也会知道你们是母子,他每回想睡时总会先皱眉头,与你皱眉时要耍赖的模样很是相似。”

    “真的?”儿子与他五官一模一样,她很是有意见。只因为好像完全抹杀了她十月怀胎的功劳,这样的丰功伟绩总要留下一点证据最好是印证在孩子身上,让人人见了都知道她才欢喜。

    她走到儿子的小床边,见他已经是熟睡,手儿死死握拳。

    她日日抱着儿子怎么没有留意,轻轻碰了碰孩子的额头,他的脸儿小得如巴掌大,眉间的距离还不如她一指宽,哪里看得出她皱眉的“深髓”。

    转头就见景故渊在擦着湿发,虽抑制了笑声嘴边的神采飞扬依稀透了点恶作剧的成分,好啊,他也变坏了。染上她爱捉弄人的坏习惯,只是甚少对她说谎才让她一时不警惕中招。

    她几步走到床边把他压倒,坐在他腰间两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就见他乌丝散乱在鹅黄色的薄被上宛如花一般的绽放开来,“你说我要怎么处罚你的好?”

    他只含笑注视她,“昂儿怎么办?”

    他们已经是许久没有亲热了,她之前做月子,他就做和尚又是戒色戒了将近一个月,她的手探进他的衣服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去吃他豆腐,他眼神也是渐渐朦胧,她解了他的腰带直接扔出床外,“他睡得很香,你小声点就好了。”

    才要化作飞禽猛兽,就见到轻薄的纱帐因为她的粗鲁犹如微风吹拂的涟漪微微荡起朦胧间是伊世仇站在床边。

    她吓了一跳,从景故渊身子上下来,景故渊立马坐起身整理衣服,手忙脚乱,她难得感觉脸在隐隐发热,景故渊则是像只被丢到锅里煮熟的虾,脸蛋和脖子都红了。她只能用大声掩饰尴尬。“外公,你怎么这样,这是我的房间,你进来好歹敲门!”

    伊世仇淡然道,“这么大声做什么,不怕吵到昂儿么。”

卷三缘深第八章 下山的条件(二)

    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也不想想谁是罪魁祸首害她大声的。景故渊已经是整理好自己,把鞋子也穿上了,坐着两手平放在膝上,听话受教的低头,脸上的热气久久不散,像是能蒸出水汽来。

    “外公!”伊世仇瞪过一眼来,她听到孩子扭动身子时发出的铃铛响声,只好压低声音嘟囔道,“你就不能别这样无声无息的进来么,我们夫妻在恩爱,被你撞见了多不好意思。”

    伊世仇走去看了看景昂,见他没有转醒的迹象,取笑道,“你也会不好意思么,从前拿起我房里的春宫图不是看的津津有味。”

    她扭捏道,“那怎么一样。”她也有廉耻,只是比常人少一点而已。看到别人燕好和被别人撞到自己在与人燕好,前者只当看戏只分精彩不精彩一说。后者是自己做戏,被人看去了,还是自己的外公,好在发现得早,没发出什么淫词浪语。

    伊世仇睨着她,嘴角溢出不以为然的好笑,“你拉着他的手不是亲脸就是亲嘴的,以为漫山遍野不过是些花草虫兽,撞见了也不要紧便放浪形骸,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不一样。”

    她跺脚,“外公你偷瞧,你为老不尊。”

    伊世仇闲闲道,“谁得那闲工夫偷看你们。”只是有几次他们在他亡妻墓前拜祭,那般小儿女姿态浓情蜜意原形毕露,他隐身不见而已。

    “亲嘴亲脸和房……”景故渊一把上前捂住她不饶人的嘴,再说下去他真要无地自容了,“外公来找我们是有事么?”

    伊世仇看了一眼景昂,又望向窗外月朗星稀,“出去说。”

    她与景故渊出了门外,知道此时山上只以景昂这个小祖宗为大,大伙都要让着他。自然不敢吵到他睡觉。

    一到外头,只听到蛙虫声此起彼伏,伊世仇一身的冷肃杀气像是秋风席卷而去扑向草木间,蛙虫感知了危险一时收去了声音,天地间忽然沉静许多。

    他厉声厉色对着景故渊又重新问了一次,“我再让你选择一次,是与寒江一同留在山上还是你一个人下山回去继续做你的王爷。”

    景故渊只以晚辈对长辈的谦和尊重,不改他的本意重申道,“我家中还有父亲要奉养,是绝不能留在山上的。但我也没想过要一个人回去。若是抛下妻儿,才真的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伊世仇磨牙笑道,“我养了她那么多年。只被你三言两语就拐走了,你以为天底下都有这样的好事么。我不管那些什么出嫁从夫的屁话,你要孝顺你父亲,难道她就没有爹娘要奉养么。”

    景故渊想了一会,承诺道。“故渊性本爱丘山却是误入尘网之中,其实山上的这一个月却是比我过去在王府生活要怡然自得。等我应尽的责任尽了,我愿意和寒江一同回到这山上来隐居。”

    伊世仇哼笑,“谁知道你这责任什么时候能尽完,你爹若是长命百岁,我岂不是踏进棺材都等不到了。”

    伊寒江呸呸呸的吐了口水。抱着伊世仇的胳膊,真心道,“外公身子这样健朗定会比彭祖还长命。以后还要看昂儿娶妻生子的。”

    伊世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你这丫头,算你对外公还有些孝心。”

    景故渊想了折衷的法子,“我以后每年会带妻儿上山看外公爹娘一次。”

    伊世仇不给他好脸色,“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么。”

    她俏皮一笑,想着伊世仇今夜既然特意找他们出来谈起这事。肯定心里有了主意了,“那外公想怎样嘛。你说了,其实我们也只能听从,还不如爽爽快快的。”

    伊世仇笑道,“我说什么你都只能听从?那么我要你再找个入赘的女婿,给昂儿找个新爹你也听从么。”

    伊寒江瞪眼,改去拉着景故渊的手,“那可不得。”

    伊世仇冷眼盯着她的动作,分明就是宣誓主权。倒是油然而生木已成舟,女大不中留的感慨。既是如此,他舍不得外孙女伤心欲绝也只好尽量取些好处来补偿他的损失。“你们要下山可以,答应我所有的条件,我就许你们下山。”

    景故渊轻点头,做洗耳恭听的模样。

    伊世仇道,“你既然自愿说你爹百年后会与寒江上山归隐,自然说过要算数。一年回来看望一次也是不能免的。而昂儿他根骨极好适合练武,我要你答应等他一到五岁,便把他送上山来由我带着调教,而此后你们再生下孩子无论男女也无一例外都是如此。”

    伊寒江喃道,“外公,你如意算盘也打的太响了吧。那不是等于少了我一个,却把我所有的孩子都补偿给你了么。”

    伊世仇背着手道,“我又不是要生生分离了你们母子,你们不是说一年会回来一次么,这一次里住几日是你们自己决定的。长住就多见,短住就少见。”

    伊寒江笑道,“外公这样不是等于挟着人质,我日后想不回来都不得了。”

    伊世仇轻哼了声,“跟在你们身边能有什么作为,别说我看轻了你们。你跟着这男人都有一年了,还养不好他的身子,说出去你是我外孙女我都面上无光。而你男人聪明又如何,读的都是那些死书用不对地方,周遭也都是温吞优柔寡断的人,我不许昂儿学那些无用的东西,孟母三迁我还是听过的。”

    伊寒江不语,环境的确是很重要。外公舍得教也愿意教,若是由外公来调教,能学到的本事会大些,而心性也会和山里的树木受玉露滋养枝叶伸展至四周不会受到约束。

    若是留在皇都,就算她有心教儿子使坏随心所欲,怕皇帝和老头子那些人也会不许,到时候她儿子就变成了盆栽,有一点枝桠出格了就会惨遭修理。

    伊世仇道,“你们若是疼爱孩子就该为他将来做打算,练武和习文不同,读书写字几岁学都不嫌晚,但练武却要从小抓起。”

    景故渊却是犹豫,“五岁,实在太小了。就此离开了父母未免太可怜了。”

    伊世仇冷笑,“好意”提醒,“你是舍不得吧。你和寒江还可以不断的要孩子,孩子若是陆续有来,牵挂也就能少些。等他们学有所成,我自然放他们下山找回你们。”

    伊寒江朝他做了鬼脸,“外公,你也太奸险了。”

    若是答应了他的条件,她和景故渊要再多孩子,还不是每一个满了五岁都要送上来。拼命生孩子,最得好处的还是外公,此后这山中便不见寂寞,倒是四时都是童稚的笑声能绕膝为乐。

    不过她和北望都不在了,山中岁月悠长,难道真要爹娘只听那风声雨声来打发么。她对父母和外公也是放心不下的,她道,“我是没什么意见,故渊呢?”

    景故渊想了一会,“能让孩子到了七岁再送上山么?懂事些了,爹娘也好照顾。”也算是每个人退了一步了,他对孩子也确实是舍不得,能多留一年便是一年。

    伊世仇一脸勉强,“七岁就七岁吧。”

    没了一个外孙女,眼前来看是赔了一个,但长远来说,却是补偿陆续有来。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伊寒江扬眉浅笑,“也就是说我们明天能下山了?”

    伊世仇摇头,阴邪一笑,便是满目的落花飘零似纷纷的白雪遮蔽了新月,大地陷入一片混沌不明,只惹得山中一阵蠢蠢欲动的狼嚎不绝于耳。“你是我的宝贝,千金万金都不抵得,要带走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太容易可就不显珍贵了。”

    她实在不得不怀疑外公这般太高了她的身价只为了使唤起他们时更名正言顺些,“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伊世仇一嗤,流露出张狂的喜色,“那老头快不行了,当初我与他立下约定,只要他一死,答应他的通通都不做数。他能苟延残喘那么久,也算是气数未尽。既然就要行将就木,你走一趟,把我当初给他的信物收回来。”

    伊寒江想道,“收回来,那可就要乱了呢。”

    伊世仇不在乎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他早死,只是答应了你外婆让他得享天年。”

    “那昂儿……”才想着她要是一走,不是一两日能回来的,孩子要怎么办。

    伊世仇当下就给他们做了决定,还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一路奔波,大人能吃苦,孩子可不得。昂儿留在山上,我给你们照顾着,拿到了信物再回来抱孩子。”他转身,说完了想说的要回房了。走了几步却又是回头,留了几句,“年轻气盛,只是小声点,别吵了孩子。”

    景故渊意会,面上又如深秋染红的枫叶浑身的不自在。她看着伊世仇的背影,心里念了一句专制霸道,分明打的要独占她儿子的主意。她对景故渊道,“外公让我下山去为他收回一枚戒指。”

    景故渊不解,“很重要的东西么?”光是她房中就是宝物堆叠,平日里又一掷千金。他是奇怪什么样的戒指能够让她特意走这一趟去追回。

    她摆摆手,故意为难他,“算重要吧,我得去一趟上京,你要留在山上和儿子待一处等我回来,还是和我一块去?”

    景故渊夹一夹她的鼻子笑道,“既然明知还何必故问呢。”

卷三缘深第九章 古道残阳(一)

    景故渊极为舍不得,连着在儿子小脸上落下好几个吻来就像春雨要绵绵不尽一样,儿子还是懵懂不知,就见山花红紫树木高低间,一只画眉在枝头跳跃百啭千声,孩子踢着脚丫子笑得开怀。伊寒江点点他的小鼻子,“傻孩子,就要和爹娘分开了还笑。”

    伊世仇朝那画眉鸟看了一眼,就见阿翠珑施了轻功去抓来。算那鸟不走运吧,以后日日要锁在笼子里,挂在小床床头成为玩物。

    她的狗儿奔出来摇尾乞怜,她抱起那狗摸着它蓬松软绵的毛,晓得它有灵性,便道,“帮我好好看着我儿子,回来赏你跟骨头。”那狗伸着舌头吠了一声,她才把它放回地上。

    伊水柔道了一句路上小心,又听隐石叔沉声交代景故渊每日要坚持练习交给他的呼吸吐纳之法,断不可半途而废了。

    伊世仇便从景故渊手里抱回孩子,逗着。一家子只以景昂为中心簇拥着回去了,她是该感慨世易时移伊家的宝贝已经换了主么。她爹方才只盯着襁褓中的外孙虎视眈眈,由头到尾没叮嘱过她一句。

    她看着景故渊道,“走吧。”好在她还有一个相公。

    景故渊含笑,拉过她的手。看着苍茫云海,风渐起兮翻腾汹涌,“来找你时我心急如焚,根本无暇仰望也不晓得这山竟有这么高。”

    她试探的问道,“站得这样高,一览众山小,可想而知为何这么多人都想站在山顶,因为俯瞰苍生唯我独尊的感觉真是很好。你真不想做那个人么,对与你,可是唾手可得呢?”

    景故渊慢声道,“一不小心掉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我已经是安逸惯了,实在没必要去冒那个险。即便是唯我独尊,到头却是要称孤道寡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指着他取笑,“你这语气真像历经沧桑的老头子。”

    他笑道,“我老了你不嫌弃就好。”

    “那可难说了,所以你不许比我老得太快,慢慢变老就好。”他单薄的骨子里也暗藏了沸腾的热血,只是有些东西他看的太多听得太多已经是厌烦到无心去争了,满目空山都是遥遥未得而知的东西,不如怜取眼前人实际些。

    他们到山下附近的村落去买了两匹马。一黑一白。

    那马夫看到伊寒江的容貌,算是半卖半送的就让他们把马牵走了。景故渊本是想着他营生不易,把银子算全了给他。

    伊寒江却硬是拉着他走了。“活该,谁让他好色了,这是给他一个教训,色字头上一把刀。”

    景故渊从包袱里抽出一条鹅黄色的丝巾递给她,她不解。他温和的提醒说,“曾几何时好像有人答应过我,上街会带面纱的。”

    虽然不能完全遮挡住她的容貌,还是能透出模糊的轮廓,可至少比她毫不遮掩的招摇过市,唯恐不会生乱的好。

    她看着那丝巾。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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