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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狐(冰妃)-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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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婪夜公子的事我并未留意。倒是你与他天天守在一起,却要来问我做甚?”丁公藤微微一笑,施施然站起来,伸足就要绕开。
茶小葱换了方位,依旧伸臂挡着:“你是魔界的左使,总该知道些我不知道。”
“你想问什么?”丁公藤扬了扬眉,退后两重,重新又坐了下来,却比前一次坐得更安稳。茶小葱一向喜欢自己解决问题,她能开这个口不容易,但是这里边的纠葛又要怎么同她说?他隐约猜得出返香与焚音的想法,但毕竟只是猜测。
“四神之力,是用来做什么?主生还是主灭?执福还是执祸?是天意还是人为?”她有幸得到玄武之力,却忘了问得到这些力量有什么后果,她不问,返香也不说,婪夜却无疑变成了这场谋划中最无辜的牺牲品。而被人捧在手心,口口声声封为王后的她,却浑然未曾察觉枕边的人衰弱。婪夜一次又一次地提到了双修,无疑是想提醒她,可是她却粗心大意地略过。现在想想,婪夜似乎很早就不对劲了……她突然想到了那个毫无征兆的春梦。
其实未必是梦,因为从那以后,婪夜就再也没像以前那样索取无度,他有些变了,而她却只当他热情降温,归于平淡。后来他说,想要她为青丘王室生个孩子……
她早就发现了他头上的银白发根,却没想更多,因为她也曾经因为愁绪而生华发,所以身为王者有些白发也是正常。
她一直在误读着他,枉她自称为人,自诩为感情动物,其实什么都不是。她就是个粗心大意的窝囊废。
“返香是怎么跟你说的?”丁公藤神色肃穆。
“他?”茶小葱想起那阴暗石室当中孤寂的身影,竟不自觉多了几分凉意,她从受伤到现在,元知义与林蜡竹都有来看过,而他,身为最关心她的师兄,却连个信也没有……
“他是不是跟你说,让你取替他,成为端极派的宗室传人,或者金仙之体,或解散仙盟,重回正道?”丁公藤似乎很了解返香。
“他没有明说……不过话里的意思差不多。”
“那焚音魔尊又是怎么同你说的?”丁公藤了然地颔首,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见过我?”茶小葱吃惊不小,丁公藤与魔族已经脱离关系,但对魔界的动静却了如指掌,连她与焚音的那次际遇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次变故当中,他又是担纲着什么样的角色?茶小葱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案上之俎,若非自己对事消极,凡事不问情由,又盲目顺从,她与婪夜决计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她能想得细一点,至少不会在得到玄武之力之后与婪夜同房,婪夜并非少话之人,只要她稍稍留心一点,便不难发现,他为什么要一再地提到《彭祖经》,其实他提到的并不是经书本身。而是这经书背后隐藏的事实。至于为什么要说得那么隐晦,也许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与返香的约定!
那时候的他要救回青丘国的臣民,必须拿出利益来交换,可那时候的婪夜,是一无所有的,最重的不过一条性命。
“焚音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然后给了我一件东西。”茶小葱将焚音带她去大荒冥界并以黑子相赠的事略略说了一遍。“那颗黑子后来在返香师兄手里变成了白色……”现在想来,似乎这其中还蕴着其它的意思,她有些焦虑地望着丁公藤。
“黑白子,意为世间黑白两面。黑可洗炼成白,白可触墨成黑,意思并不难懂。”丁公藤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我不想再听哑谜。”茶小葱盯着他。
“言下之意就是。魔尊与你师兄返香一样,看中了同一颗棋子,余下的时间就是。要看它是黑还是白了。”黑乃魔道,白仍仙道,一邪一正,无非是意味着四神兽力量的归属。只是这样说,茶小葱更不明白。
“魔尊修为极高,我连他一个手指都掰不过,为什么他还要假人之手?他与风无语不一样。他是最不需要棋子的人。”茶小葱与焚竟不只一次见面,但只有在大荒冥界那一次。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极恶的力量。在焚音面前,她根本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魔尊焚音早年与返香真人大战,尔等只知道返香为‘地煞’所伤,魂魄消散,记忆难在,却不知焚音也因这次大战导致魔元破碎,元气不复。这几百年来,都是焚音硬撑着渺夜之城,只是每到朔日,便不得不将渺夜之城关闭,因为这一天,他身上所有的魔力都会消失,只留下属于常人的一面。”
“朔日?原来是这样!”茶小葱将前后联系起来想了一遍,方得豁然开朗,“怪不得在朔日之时,我体内的魔征也不会发作……原来都是有原因的。”焚音虽然强大,却不得不依靠渡魂之术维持生命,守护家园,所以他才向何秀姑的儿子下手,也就是说,他现在用着何秀姑亲生儿子的身体,同茶小葱一样只是人与魔的混杂体。只不过茶小葱更奇特,她体内除了有魔元的碎片,还一把降妖伏魔的琉仙琴。不知道是祸还是福,她本来有机会开个金手指称霸天下,却因为宅女的个性消极待命,她没有一件事是主动为了自己去做的,除了喜欢婪夜……她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主。想来,花叶玖身上确实有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特性。
“丁大哥,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焚音从一开始就看中了我,因为我身体内有魔元的碎片,才指认我为魔界的传人?但是那魔征本是在初见时被他种下,这样根本说不通。”她也是受了“地煞”的影响,差点小命不保,后来她也曾忘记过许多事,却在婪夜的帮助与提示下渐渐将记忆拼全补完,这样说来,焚音并非有意而为之。这样的解释,似乎又过去牢强了。想到过去经历的所有事都摆不脱婪夜的影子,一时不觉有些伤怀。
丁公藤凝视着她,点了点头:“没错,一开始,他根本没有想过要锁定你,世界为魔之资比你强者多不胜数,哪怕是风无语也比你强了一千倍一万倍,你应该还记得在临安城夜宴时受的那一掌。”茶小葱为什么会进端极派,为什么会直接当上端极派的四掌门,皆由此次噩运而起,茶小葱就是死也不会忘记术铮那毫不留情的一掌。但如今想来,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御华仙尊也不会手下留情。她本该死定了。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等待丁公藤继续说下去。丁公藤虽然一直住在玄黄岛,但显然与魔界还有联系,否则不会对她经历的细枝末节那般清楚,她恍然念及丁公藤从渺夜之城带回暮云卿一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那一掌贯注的是御华仙尊所吐金仙真气,普通修者尚被一击即毙,何况你一界凡女,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可以挺过这一劫。”丁公藤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同样也是惊讶不已,但焚音却看穿了一件事,“只因为你是千年难得的灵女,能通六灵,纳神格之力,那一掌未对你伤及致命,是因为体内两道截然不同的真敢,同时护住了你的心脉。”
茶小葱一愣,等回来神来,却只有苦笑。她被焚音打了一顿没死,又被御华仙尊打了一顿,又没死。人都说度大厄而不丧者能成大事,可是她也没成什么大事。魔元护住了她,琉人琴护住了她,婪夜护住了她,护住了她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值得么?
以前觉得为爱痴狂,千难万难也是值得的。但现在看来,任何一种牺牲都有些多余。如果能重新回到最初,她倒希望永远困在那个巴掌大的小镇里,每天与NPC重复同样的对话,每天在朝尼居附近捡土茯苓吃。怎么样都是一生,何苦害人害己呢?
“选了我,只怕是错极。”茶小葱叹了口气,他们能选,她也能选,她已经跟返香说过了,她只要婪夜。
“是错是对,眼前还下不得结论。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得知道。”丁公藤顿了一顿,“你虽是灵女,却不是魔眼预示的逆天之人!”
“魔眼?”茶小葱一怔,半晌没回过味来。
☆、第295章 抽丝剥茧
丁公藤无暇解释魔眼的由来,迳自说起了那所谓的预言。
“大约在四年前,焚音魔尊从魔眼潜冥那儿得到过一幅画,画中所绘之人杏目含威,眼波灵动,叫人一见难忘。”丁公藤徐徐道来,“潜冥曾向焚音暗示,谓之画中人方是仙魔大战的关键所在,亦可推断,此女子才可能是赤贯星降世。焚音曾亲自走城寻找,其意图只有一个,他要找到新的魔界继任人,也就是新的魔尊。”
茶小葱模模糊糊地想到一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她呆呆地看着丁公藤的薄唇,反复地咀嚼着他话里的含义。照他那么说来,画中人才是真正的两界继任人,焚音要找的是那画中人而不是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命运被改变,她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走上了一条不能预料的修行之路,而原该在这路上风光大步的人却被挤了下去,变成了一个边缘的角色。
画中人……脑海中的情景一直回闪,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孔在记忆里滤过,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要怎么接话。
“所谓赤贯白贯原本不过是一颗星,就像你见过的那一枚棋子,可以是黑,也可以是白,正邪源自人心。只不过这一回却不同,我们分明看到了两颗星,何者为妖,何者为道,竟成了谜……”丁公藤结合着《六界异闻录》又重新分析了一次双星纵世,好不容易说完,却发现茶小葱傻傻地立在跟前,变成木头。
室内是难得的寂静,没有了绯灵的咆哮。也没有了茶小葱的哀鸣,就连呜呜乱号的风声都被大门拦在了门外。
茶小葱的目光笔直,似乎穿过丁公藤,到达了不可企及的境地,没有表情的脸,看起为格外冷肃。丁公藤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却猛地听见茶小葱笑了一声。那笑声十分含着无法掩饰的嘲讽之意,分外刺耳。丁公藤惊异地抬起头,重新对了茶小葱的眼,却见她紫瞳妖艳。似乎就要喷出火来的。
她在清水镇的时候是见过那么一幅画,因为并非什么要紧事,她很快就将这茬给忘了。以至于她后来看到花叶玖时也没想起来,好在她以前学过素描,对书画极其敏感。这一回忆,才发现了些许端倪,只不过事实太过讽刺,她已经没有语言来表达这心中的震惊。局外人自是永远也想不到,作为女主的花叶玖才是真正的灵女,才是仙魔二界需要找寻的人,而她。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的穿越者。她代替花叶玖受过了那么多苦,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枉然,怪不得花叶玖那样恨她,因为她拿走了本该属于女主的一切……
可是,花叶玖为什么又能知道呢?初见时,她们是曾上互抵触,却从未像今天这般仇视。
“小葱……”丁公藤本能地站起来,想止住她的笑声,却被她逼了回去。那双紫目,失去了昔日的淡然,它变得妖艳,变得明亮,变得充满力量,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眼神。
“那幅画既是焚音所有,为什么又会被返香师兄知道?他们同时改变目标,总不会是因为呕气。”茶小葱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但这同样也是丁公藤感到迷惑的地方。世间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离开魔界,为什么他会对茶小葱的事那么上心,为什么,他比茶小葱更想知道这里边蕴着的真相。
没有人知道原本的灵女是花叶玖,这是个秘密,是茶小葱综合一切可能得出的结论,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无法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婪夜走了,返香利用她,原本的美好与承诺是那样脆弱而不堪一击, 她曾经说过不介意,不介意被忘记,不介意被利用,可是……真的能不介意么?
“也许,是因为他们发现,你比那预言中的人更强。”丁公藤没见过那幅画,不过却能想到更好的理由,既是双星纵世,自是强者居上,妙笔生在关于“双星纵世”的文字中表述得很清楚,世无绝对,既然有更合适的继任者,双方自是都不想放过。退而求其次,毕竟不是王者的做法。魔眼能预世,这位“妙笔生”竟然也不差,能看得出下一步局势的人,才会是真正的强者。
茶小葱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她将穿越之初的际遇以及后来的一切细细想了一遍,料定那幅画便是自己见过的无疑,焚音想收服花叶玖,所以没下杀手,而差乱之际,她却与花叶玖偷来的琉仙琴合体了,跟着,她因为失忆,在清水镇浑噩度日,遇到了邵老爷子,在偷衣服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幅画,但听邵老爷子的说法,似乎那位“元掌门”一早就知道了这幅画的由来,如果“元掌门”就是元知义,事情便好解释了,焚音寻找灵女的时候,端极派也在寻找,而这一切,似乎又是瞒着仙盟的,照这样看,端极派一早就有了解散仙盟的心思。那到底是元知义的想法,还是返香的作为?
那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凌渊附近的清水镇?这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偶然?
究竟又是什么人留下的?
她越想越入迷,到后来,竟顾不上丁公藤,转身就冲出了大门,直奔玄威殿。这些事情问元知义少不得一番啰嗦,找邵老爷子才是最快的办法。如果她猜得不错,魔界当中藏有端极派的人,那人是谁,自是不言而喻。如果说是慕容瑾珏将那幅画偷出来送到端极派手里,那就不难解释后面的一切,包括返香对这位昔日爱徒的态度,他虽不喜慕容瑾珏终日与魔物为伍,却始终未许人称其为徒叛,因为在他眼中,慕容瑾珏根本未曾背叛师门。再进一步说,元知义知道的事情,返香没有理由会不知道,也就是说,返香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她是六界灵女而选择她,从头到尾,都是一盘棋。她不过是棋子,而这一点,焚音魔尊已经暗示得很清楚。
返香从一开始就问,怪不怪他利用……
只是,花叶玖从哪里得知真相的?在妖皇魁麟哪儿?
不,不对,魁麟若是知道她在焚音眼中的地位,就不会一再铤而走险,魁麟同她一样,只是一枚棋子,而且论及重要程度,甚至比她尚且不如,他不可能了解那么多。
难道说花叶玖与魔界有牵连?
不,也不对,澄光殿地处蓬莱,与中土少有交集,花叶玖视妖魔为仇雠,甚至因为这点莽撞在朱雀殿犯下那么多事,再说了,焚音与她有夺琴之恨,这些都注定她不可能站在魔族这边。
到头来,是有可能的,还是仙门。仙门,端极派,返香……返香嘴严,一向不屑与小辈透露隐情,林蜡竹又不问世事,成日醉心创作,排除这两位便只剩下元知义与邵老爷子了。
大的方向认定,她反而紧张起来,真相并不可怕,她从婪夜入梦开始就有了心情准备,她早就知道是自己将花叶玖挤下了原本的运命轨迹,怨怨相抵,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过份,反而难的是将来,她究竟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继续被返香利用?还是应该选择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可是,不管怎么选择,她拥有的未来,都像如今一样苍白,她已经没有了婪夜。
也许,治好找回婪夜,并且医好他,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什么双星纵世,什么仙魔传人,什么六界灵女,都是无稽。
新换上的衣衫又被鲜血染红,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迎着风一路狂奔,随着头脑越发清醒,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地慢,终于,她抖抖瑟瑟地停在了玄威殿前。
“师父!”身后一声清冽的呼唤,将她从思绪当中拉了回来,转头处,白衣飞扬,是少年清丽脱俗的影子。
“你怎么来了?”想摆出师父的威严,却始终拉不下脸,软弱的时候,也没有心情去调剂话语中的不妥,暮云卿见到一身是伤的茶小葱,心头一黯,却又为着茶小葱难得的和颜悦色而偷偷高兴。他“扑通”一声跪下,认认真真地向着茶小葱的方向磕了头。
他身后跟着风沉,今日换了一身水蓝袍子,浑不似素日的风雅,倒添了些肃杀之意。他望着茶小葱满身血迹,似有些意外:“师叔为何会弄成这样?”不说别的,这大冬天不在屋里养伤,却站在玄威殿外,已经够让人生疑了。
茶小葱的眼睛停在风沉脸上,却似抓了一根救命稻草,顾不上理会还跪着的暮云卿,迳上前揪住了风沉的衣袖,鲜红的血迹,沿着她抓摸的地方印出五指的压痕:“风大哥,你来得正好,你说的同心红线,是不是也跟双修有关?”她连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要是能听进去风沉的话,她与婪夜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如果不是相互索取已成习惯,婪夜或许会学着如何拒绝她。
一直以为自己在适应仙狐族的两性观,却不想,婪夜何尝不是在适应她自己?
风沉的脸色有些白,目光也是少见的冷清。望着她瘦削的小脸,他只觉得心中憋闷,知道太多真相的人,往往是最可悲的,就像他。
☆、第296章 意料之外的第九道门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师叔何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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