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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天时间飞快地过去；　司幽的舰队仍然漫无目的地在星域里朝着一个方向前行着。
　　秦韶颜曾经问过司幽他们是不是有目的地，司幽果断地反驳了这一条；　“没有，随便开开。”他这么说。
　　在这条随便开开的路上，魔族还是停下来进行过休整和补给的。
　　这一补给；　让秦韶颜知道了魔族一直以来的完成度究竟是怎么积累起来的——劫富济贫。
　　司幽脸上带血回来的时候表情还很无辜；　“我可没杀人，找到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只需要完成度，多余的都直接留下交给当地执行政府了。”
　　秦韶颜纠结地看着司幽的罪恶值；　发现这个数字还真的没有怎么变动；　“真的没有杀人吗？”
　　“这群原住民；　杀了又没有奖励。”司幽撇撇嘴，用手腕擦掉了脸上一点不小心溅上去的血滴，“这样你总满意了吧？警察和医生这会儿应该都已经到了，你别告诉我你想回去救人。”
　　他说着，好像怕秦韶颜真点头似的，三两步跳上星舰，吩咐驾驶员，“准备继续前进。”
　　两名驾驶员二话不说地领命，一句废话也没敢多说。
　　秦韶颜皱着眉检查了一遍他们暂时落脚的这颗星球，确认司幽说的话不假之后，才带着几分不悦转身坐下了。
　　司幽洗了个手，见状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大步走去一屁股坐到了秦韶颜的身边，“不是都没杀人了吗？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虽然我不是你，但是明明有不伤害别人就可以达成目的的方法，为什么不走这条路呢？”
　　司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因为我对别人的生死不在意。你不是我，我同样不是你，杀人对我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别说是这些虚拟的原住民，就算是游戏里的其他玩家，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也谁都不会放水的。”
　　秦韶颜知道他说的其实没错，根据往届游戏的留存数据来看，身为一个“游戏”，它的死亡率实在太高了。
　　可这恰恰并不是普通的网络游戏，而是决定现实世界中四个种族命运的游戏。
　　“我已经尽量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了。”司幽不耐烦地舔了舔自己的尖牙，“你要是还有不满，那我也——”
　　“能做出改变就很了不起，先前的话是我说错了，对不起。”秦韶颜坦率道歉，“我有我的规则，但除了人命这一条之外，我确实不应该勉强你去遵守我的规则。”
　　司幽愣了愣，松了口气，“哦……哦。”
　　“接下来去哪里？”秦韶颜问。
　　“随便吧。”一场战斗之后放松下来的司幽就跟只餮足的大猫似的，他懒洋洋瘫在座位上，朝参谋官勾了勾手指，“附近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参谋官想了想，肯定地开口，“有。距离这里不过二十多光年的地方，有一颗战斗星球，上面有个在这附近很有名的角斗场，您也许会感兴趣？”
　　“角斗场？”司幽确实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兴致，“什么样的？”
　　“角斗场的主人会培养各种各样的角斗士，并且定期安排角斗士之间的比赛，收取观赛者的门票和开设赌局作为收入。”参谋官解释道，“当然，如果有外来者想要下场参赛，只要付出相应的费用，并且签订生死状就可以实现。”
　　“就去那——”司幽的命令说到一半卡住了。他郁闷地转头看看身旁的秦韶颜，“去那儿？”
　　“你可以决定。”秦韶颜点点头，没有异议。
　　“角斗场总避免不了死亡的。”司幽提醒她。
　　参谋官看着顶头上司憋屈的神色，赶紧补充道，“事实上，角斗士是角斗场的重要财产，他们生存的环境往往不错，毕竟角斗场的主人还要靠着他们的良好状态来生财。因此，在对战中，裁判也会尽量避免一方将另一方打死的现象出现。”
　　当然，这是普通的对战。另一种叫作“死斗”的对战方式，参谋官机智地没有说出口。
　　司幽这才松了口气——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了——然后摆摆手吩咐，“那没问题，就去那里。”
　　魔族的舰队稍稍地调转了方向，缓速进行了没多久之后就抵达了那颗不小的星球。
　　——兆武，只看这颗星球的名字就大致知道它是做什么的了。
　　司幽先是带人进城逛了一圈，确定没贴着秦韶颜的通缉令头像之后，才回到星舰上，又保险起见找了个特殊能力者给秦韶颜重新易了容。
　　“我的易容和普通的易容不同。”被叫来的魔族有点紧张地跪坐在秦韶颜面前，“我的能力是在您本人的面容基础上做出调整，使你变成魔族的样子，每次能持续十二小时的时间，而且对一个施法对象来说，易容之后的容貌总是一模一样的。”
　　秦韶颜点点头，信任地将脸交给了对方，“请吧。”
　　面对这张完全没有死角、像是被神亲吻过似的脸，魔族玩家的手抖了抖才成功地放出了自己的技能。
　　在特殊能力的作用下，秦韶颜感觉到自己的五官稍稍受到牵扯，两遍额角传来微妙的压力，痒痒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似的。
　　这感觉并不痛苦，大概一分钟后，闭上眼睛的她就听见了对方的声音，“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秦韶颜依言掀开自己的眼睫，正对上了蹲在面前仰头看她的司幽。
　　而司幽很明显地愣在了原地。
　　“没有成功吗？”秦韶颜很自然地就检查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提示，却发现没有再次出现易容效果被破解的提示，只能将目光再次移回司幽脸上，“怎么了？不符合审美吗？”
　　司幽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在魔族里，这是非常普通的大众脸！”
　　“那就好。”秦韶颜点点头，站起身来，“就不用担心被人投以瞩目了。”
　　要不是星舰里还站着一堆自己的下属和同族，司幽差点就失态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再看秦韶颜。
　　秦韶颜的气质其实是十分矛盾的，她的五官太过完美，并不像是真人，组合在一起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魔魅，可偏偏整个人一笑就是圣光普照的模样，简直像光明和黑暗交接的混生子那样捉摸不透。
　　原来的模样看惯了还好，两种矛盾的气势在她身上还能勉强打个平手。
　　可一旦变成了魔族的模样之后，她的圣洁气息就被压制到了最低，浓密眼睫掀开的时候，那双变了颜色的赤色眼眸把司幽看得打了个激灵。
　　他感到了和战斗欲爆发时类似的兴奋，可似乎又有所不同。那种感觉在他骨子里横冲直撞，几乎让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在秦韶颜疑惑地似乎要通过他眼睛里的倒影来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之前，面对何等强敌都绝对不会退却的司幽怂了，他飞快地逃离了秦韶颜身边，刻意地背对着她清了清嗓子，“易容完了就走吧。”
　　站起身来的秦韶颜却不太放心地转头问若兰，“我的易容没问题吗？”
　　若兰一时之间也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瞥了一眼就飞快点头，“不会被认出来的，您放心。”她顿了顿，犹犹豫豫地补充，“但是您最好……不要和司幽大人走得太远。”
　　虽然这位NPC大人是肯定不会被不长眼睛的人侵犯的，可如果她这样落单了，肯定还是会招惹到说话不知轻重的下三滥吧？
　　要知道兆武这颗星球可不是以文明出名的！
　　“……？”秦韶颜眨眨眼，不太领会，但还是接受了对方友善的建议，“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了这两句话的功夫，司幽已经大步走了回来，抓住秦韶颜就往星舰门口走去，接着直接一跃而下。
　　秦韶颜跟着他的脚步跳下去，落地之后还在想若兰的嘱咐。她虚心好学地询问司幽，“若兰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落地的司幽差点一个踉跄。他跟被烫到似的甩开了秦韶颜的手，“当然是怕你走丢！这颗星球上人口拐卖情况很严重的知道吗？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你这样一根筋的肯定很容易被他们骗到！”
　　“我不会的。”秦韶颜认真地和他辩解，“我能在很多情况下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司幽啧了一声，“我没跟你争论这个，万一你又跑到什么地方去我又得浪费时间找你的人。”他说到这里，突然站住脚步回头看向秦韶颜。
　　一小队原住民正好从他们身边走过，全是男人，还都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秦韶颜。
　　秦韶颜还不明所以，“什么事？”
　　司幽又啧了第二声。他往回走了两步，再度抓住秦韶颜的手，“快点，别离我太远。”


第48章　
　　兆武虽然民风彪悍又有不少不可说的灰色产业；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通过这种方式发展得很不错；　整颗星球看起来算得上车水马龙的繁华。
　　在保持人族模样的时候，玩家和原住民之间没有太大分别；　可是当易容成魔族模样的时候；　头上的两只角就已经透露了玩家的身份。
　　司幽没再放开秦韶颜的手；　他将秦韶颜护在自己的身边，肆无忌惮地将强者的气势散发出去；　让周围本来蠢蠢欲动的原住民们都收敛了贪婪的神色。
　　虽然察觉到了周围原住民的恶意，秦韶颜也没太放在心上——这些人也只是想想而已；　又没有真的出手攻击；　应该只是警惕性比较高吧？
　　也幸好司幽听不见秦韶颜的心声；　才能一路无事地拉着秦韶颜到了兆武的关口。
　　其他的星球可能过关手续还麻烦点；　兆武就不一样了。看到司幽的模样之后，通关人员就皱起了眉，二话不说地朝他们摆摆手，“进去吧。”
　　司幽见怪不怪地牵着秦韶颜进去了，他扫了眼立在关口外的路标，一眼就找到了最明显的那个角斗场标志，“喂，秦——”
　　他及时地把秦韶颜的名字咽了回去，盯着另一个通关口的位置；　身上的战意瞬间爆发。
　　被司幽针对的人动作一停；　察觉到挑衅的他也转头看了过来。
　　“这么巧；　唐御？”司幽扯开嘴角笑得肆意；　“还正好在这颗谁拳头大谁厉害的星球上？”
　　唐御只看了司幽一眼，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司幽身旁的那个漂亮得有点妖异的女魔族身上。
　　魔族之前有这个玩家吗？
　　副舰长也皱起了眉，他是个行走的数据库，不应该存在他认不出的玩家。
　　两人盯着秦韶颜看的时候，秦韶颜也正在纠结是不是应该和这两人打声招呼说明身份。和唐御有关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时候他头上除了顶着原来的四行字以外，最上面还多了一颗爱心。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秦韶颜开口，“我——”
　　司幽反应更快，他横了一步就直接挡在了秦韶颜的面前，嘲讽，“怎么，你们人族都是单身汉，找不到女人就想对我的女人出手？”
　　秦韶颜在司幽身后对他这种误导性的说话方式大为皱眉。
　　“我没有和你一战的意思。”唐御面无表情，“没有意义。”
　　司幽原本还想再挑衅几句，垃圾话出口之前想起了秦韶颜还在把自己身边。
　　“和唐御打一架”跟“保护秦韶颜不被人族发现”这两个选项在他心中天平两端来回翘了两下。
　　司幽回头看了秦韶颜一眼，正好对上她红玛瑙似的清澈虹膜。
　　天平“保护秦韶颜不被人族发现”这端直接砸到了地上。
　　“NPC呢？”司幽回头故意问道，“跟你打是没意思，我要和秦韶颜打上一场，她还欠我一架没还呢。”
　　“想找到她，靠你自己的本事。”
　　司幽嗤了一声，“等着，我总能找到她的！不仅如此，我还会把她带到魔族的队伍中来！”
　　他放完狠话，拉着秦韶颜转身就走，两人身形很快就没入人群之中。
　　“不准回头。”
　　听见司幽恶狠狠的警告，秦韶颜也没放在心上。她的精神力穿过唐御和副舰长两人，往港口的方向探了一会儿，果然很快找到了人族的星舰，在那上面发现了人族的玩家们，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人员损耗。
　　看见晁玲开开心心地和晁传说话的时候，秦韶颜不自觉地笑了笑，才将精神力抽了回来。
　　总归这一周的时间，人族在没有了她的情况下也适应得不错，她就放心了。
　　“你想回人族？”司幽阴沉地问。
　　“现在并不需要。”
　　需要？这个词和“想”要表达的可不是一个意思。
　　司幽在心里啧了一声。过去几天他也算总结出了NPC的情感缺陷，知道追问她也是白问，不如动动自己的脑子进行分析。
　　最安全的方法应该就是现在立刻带着秦韶颜离开兆武，越快越好，避免唐御发现这是秦韶颜而追上来。
　　司幽根本没考虑过唐御会不会追上来的问题。
　　可就这么逃了又让魔将大人觉得低人一头很不爽。
　　最后还是秦韶颜帮他做了选择，“去那个角斗场吧。”
　　被打断思绪的司幽抬头看了看，发现并不是他先前在路标上瞄准的那个最大的角斗场，而是个看起来有点破败的小型场馆，不由得皱眉，“这里能有什么好看的？门面这么破，里面肯定也没有值得一看的强者……”
　　“有一个的。”秦韶颜坚持道，“或者我们可以分开行动。”
　　司幽哈了一声，生气地抓着她就抬脚往这个小型角斗场里面走，“我倒要看看你觉得强的人为什么会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说着，突然停住脚步，面色凝重地看向不远处关口的位置，“不走也不行了。唐御发现——”
　　身旁的秦韶颜似乎是轻而慢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司幽感觉到她的手轻轻柔柔地反握了过来，“别反抗。”
　　两脚稳稳站在地上的司幽很懵逼：我反抗什么了我？
　　下一秒，一股柔和善意的力量从秦韶颜身上向他蔓延了过来，像是无形的液体，又像是某种藤蔓植物似的，迅速地将他的全身包裹了起来。
　　【叮！触发支线任务（相关玩家：司幽），隐藏行踪避免和唐御进行接触暴露身份。】
　　【叮！触发支线任务（相关玩家：司幽），留在该玩家身边直到其罪恶值回到安全范围以内，失败惩罚……】
　　和唐御那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任务，同样也是用人命将她绑住了。
　　用一个隐藏气息的技能将自己和司幽的存在感抹消掉之后，秦韶颜反客为主地抓住司幽的手，走进了她原先注意到的这个破败角斗场里。
　　司幽表情奇特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手背，“你的这些技能，能教给玩家吗？”
　　“很遗憾，我自己都不知道它们的原理。”秦韶颜摇头，“毕竟我和你们不同，我的力量是凭空得来的。”
　　司幽咋舌，有点遗憾，但想想自己的问题确实也不太现实，就放弃了，“这样唐御就找不到你了？”
　　“你和我。”秦韶颜纠正他，“但是不能松开手，否则他会知道你在哪里。”
　　司幽这下感觉到了满意。他紧了紧秦韶颜的手，“放心，打起架来都不会松开你。”
　　“什么时候有比赛？”秦韶颜走到角斗场的售票处，询问那个看起来似乎快要睡着了的售票员。
　　睡眼惺忪的售票员随手指了指窗口边上一块非常不起眼的立牌，“明天上午。如果想看我们王牌的比赛，今天下午去光耀那边看。”
　　“是他的比赛吗？”秦韶颜指了指边上演武室里的少年。
　　“就他。”售票员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们场地太小了，人多的比赛都是到对方的场馆进行的。”
　　他大概是眼睛不好，也没发现眼前站着两名头上长角的人，稀松平常地摆摆手，“来过这里的人应该都知道的，你们是第一次来兆武吧？”
　　“门票也是去光耀购买吗？”秦韶颜点头，笑着再度询问。
　　售票员终于抬起了脸来，透过泛黄肮脏的窗口看清秦韶颜的模样后，他顿时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瞪大眼睛像是看着什么美食似的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下一秒，司幽的巴掌啪地拍到了窗上，有力的五指几乎要穿透窗户扇到售票员脸上，“眼睛不想要了？”
　　“票……票在这里……”售票员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回答，面色惨白，“光……”
　　“两位，如果是买票的话，这里和光耀都能买的。”少年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票是一样的，不用担心入场问题。”
　　司幽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眼那个原先在演武室里的少年，嘲讽地问秦韶颜，“这就是你说的人？”
　　说少年都有点太抬举眼前的男孩，他看起来最多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体纤瘦得似乎能看见突出的肋骨，黑乎乎的脸上一双眼睛倒是亮得惊人。
　　司幽觉得自己撂翻这小子也就是三两秒的功夫，秦韶颜有什么好特别看重他的？
　　“你好。”秦韶颜对司幽的嘲讽听而不闻，她微微弯腰看向对方，“我想看你的比赛，在这里买票的话会对你有帮助吗？”
　　“如果在这里买票，这里的分成会更多一些。”少年沉稳地向她点点头，“如果信得过的话，希望你们能在我们这边购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