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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一夜死七次-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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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儿每在这时都会去采药。宝儿若是要寻卿儿的话可去浣花溪找他。”
迟墨点点头。
他们将手上的汤碗放进了东厨,然后一拐就又回了书房。
至于洗碗这种事自然是轮不到他们自己来做的。
虽然唐淮墨喜欢凡事亲力亲为,但是不管怎么说,谷里还是有不少的侍女的。
走回书房的路上时雨水还在不停地落下。
露珠打在房顶,顺着凹槽滑下,又从飞檐上淌落,一滴一滴地打在回廊的美人靠上。
唐淮墨让迟墨走在里面,自己则是在外道上慢慢地走着。
夜深花眠,寂雨悄至。
迟墨和唐淮墨借着穿花廊中挂着的几盏轻轻摇曳着的灯笼才走回了书房。
唐淮墨先迟墨一步推开了屋子,将桌案上的蜡烛点了起来。
借着微微晃动的灯火,迟墨倒是看清了唐淮墨湿了一边的袖摆。
想来应该是方才外沿的雨水从飞檐上滴落的时候无意中带到他衣衫上去的。
见唐淮墨并没有在意的样子,迟墨不由出声说了一句,“师父。”
她指了指他的袖摆,“衣服湿了。”
唐淮墨最开始被小徒弟叫住回头的时候还以为是小徒弟吃撑了觉得不舒服,正要询问,却没想到她关注的却是这个问题,不禁将眼神放柔了许多,“无碍。”
迟墨没听他的说辞。
唐淮墨和她家哥哥在某种定义上如出一辙。
她伸手直接捞过了他的衣袖,然后拧在一起想要将布料里含着的水挤出来。
但是没成功。
毕竟只是被雨水淋到了一点,她的力气也不算大,没法像拧干洗净的衣服一样,挤出一地的水来。
“我来吧。”
这么说着,唐淮墨拂开衣袖。袖摆的水渍就在他手指的游走间顷刻就恢复了平整和干燥。
迟墨:……内力真好用,我也想要。
唐淮墨回过眼神对着迟墨抿起唇角笑了起来。
悄无声息的笑容在眼前绽开。
他唇角的弧度就像玲珑剔透的水晶一般在曳动的灯火下闪闪发亮。
有些人的笑容能令人忘记呼吸,有些人的笑容能令人忘记时间。
而有些人的笑——能令人忘乎所有。
迟墨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她回过神,也笑了起来,“师父应该多笑的。”
唐淮墨慢慢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底只有她闪烁的笑意是明亮的。
他低下头俯视着她的笑容,而后对着她说道:“如果宝儿愿意一直这么笑着的话,我也可以做到……”
闲庭信步,烹茶煮酒,过着闲庭信步。
她本该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有生之年里诸事顺心遂意,无波无澜不经雨雪摧折。
若她愿意,烧琴煮鹤,对花啜茶,松下喝道——无不可。
迟墨一怔,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乍一听像是情话,但是一旦是从唐淮墨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么在她眼中,所有的暧昧气息也就都荡然无存了。
就在她想说些什么时,书房门被人轻叩了两下。
随即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侍推开门,送上了一封被洁净的樱色信纸封住的书信,“谷主,这是永蛰谷的人送来的。”
唐淮墨接过便拆开了信封。
展开的信纸上誊以娟秀的字迹。
他扫了两眼,只看清了中间的两个字便就立刻将手上的信纸折了起来,深深地蹙起了眉。
迟墨略有些不解地去看他的脸,却措不及防地迎上了他正低下来的眼神。
“宝儿……”
唐淮墨的唇瓣轻动了两下,最后念出了她的昵称,“宝儿可想嫁人?”
迟墨一滞,有些错愕。
被他手指掐住折痕的信纸上,指尖轻轻地覆盖着两个字。
——求亲。
第四十五章
迟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唐淮墨就顺势收住了话匣,浅尝辄止。
在接下去的几天他都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
而从永蛰谷送来的信亦是在他手中不知去何处向。
迟墨奇怪了一阵子便也就放下了。
他不提,那她也不必说。
毕竟谈恋爱和嫁人不一样。
如果是谈恋爱只是两个人之间的风花雪月,那么嫁人就是两大家子的雷霆轰鸣,茶米油盐酱醋茶,生生能把一个姑娘熬成黄脸婆。
好在新时代的法律条文中对于女性的权力有着名门规定。
时代更迭,日新月异。每一个存活下来的自然人都受有极高的权利,其中女性因各方缘由所享有的权利和待遇都要远高于男性。
——她的世界是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时代。
翌日拂晓,宿雨初歇。
迟墨听着阳光乍破的声响换去身上的旧服,推开了窗子。
天光微熹之下的院子还带着些潮湿的气息,窗口下翻起的泥土中夹杂淡淡的草腥味。
唐淮墨比迟墨先一步看到了她。
“宝儿。”
迟墨一顿,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在这里。”
他向着迟墨站着的窗口缓缓走去。
竹屋的地基也不知道有多高,平日里高她两个头的唐淮墨此时站在窗外竟还要微微地仰起头来看她。
迟墨倚在窗口,还未来得及梳起的如雪长发顺着她垂下脸的动作从耳边滑落,似有若无地拂过了唐淮墨的眼尾。
倏地,唐淮墨抬起左手——
那是一枝桃花。
繁艳、辉煌、盛丽……用多么曼妙的词语来形容它都可以。
“也是入夏了,桃花也都开了。”
唐淮墨这么说着,捻着桃花的手对着她示意了一下,让她低下头来。
迟墨踌躇了片刻,还是将手掌压在窗柩上,自己低下头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靠的很近。
唐淮墨疏朗的眉眼旋即在眼前慢慢放大。
很慢很慢的速度,每一分距离的缩短都带着他手中桃花流转的越发馥郁的味道。
直到最后,他将下唇虚靠在她目光下垂之处,举起了手上托着的桃花,准确无误地别入她的耳上。
“可喜欢……?”
迟墨心神一晃。
等到唐淮墨抽回了手,她还是觉得别上桃花时,被他用指尖无意摩挲到的耳尖带着几分烫灼的热度。
沉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回应,便忙又开口道:“喜、喜欢。”然而话一出口却不由磕绊了一下。
迟墨又顿住,缓了一会儿,打算对着唐淮墨重说一遍。只是眼神才一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她就看到他笑起来的一幕。
“宝儿。”
他笑着指了指她的耳尖。
“耳朵红了。”
迟墨顿了好一会儿:“……哦。”
她像是没事人一样将话应下,淡定回身,耳尖却更红了起来,然后……果断地捏着耳朵蹲下了。
老实说,这种感觉很奇怪,就连迟墨自己也无法说清楚。
也不是没有人给她送过花。花时暮也曾送过。很多人都送过。但是——
迟墨放下了手,交叠着靠在了半蹲着的膝盖上。
但是感觉不一样。
很新奇的感觉。
是因为师父和哥哥很像的缘由吗?
迟墨有些困惑。
她尝试着想象了一下画面——
……嗯。想象不出来。
哥哥怎么看都没有师父的文艺细胞。
身为一个理科生,他平生做过的最为文艺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抱着小时候不肯喝药的她捏泥塑。喝一口,捏一只小兔子。再喝一口,捏一只金丝雀……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最爱的哥哥。
一想到自家哥哥,迟墨就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迟墨蹲在地上又等了许久,感觉自己耳尖上的温度散去后,她才又站起身。
唐淮墨在她蹲下的期间一直都站在窗口,眉心微蹙,直到又看到了她的身影后才微微的将皱起的眉舒开。
他抿紧唇线,表情难得的有几分忐忑,“宝儿生气了吗?”
迟墨:“……没有。”
所以说师父真是不通人情世故。
听到了她这么说,唐淮墨就也安心了,“宝儿没有生我的气就好。”
讲真,做人师父做到这种份上……还蛮可爱的?
迟墨禁不住踮起脚尖伸出手在唐淮墨的头上摸了摸。
亏得唐淮墨也是好脾气,一动不动地任由迟墨摸完了这才出声道:“宝儿?”
迟墨没说话,顺势将手放下按在窗柩上,倾过身将身体的重量往下压了压。
因前倾而与他视线平齐的面容近如咫尺。
下一秒,那张素来盛以冰雪的脸上随即被清曼的笑靥所覆盖,宛如春来日暖中的一阙盛景,桃花渐红柳深浓。
春景韶华,千娇百媚,却始终不比她微扬的唇线。
一瞬间,他又像看到了她年幼之时吵着要他梳头。
他抱着她,手中拿着木梳,坐在桃树下替她梳着头。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姑娘回过头,突然对着他笑了起来。
极为绚烂而明媚的笑——
只是,他忽然的有些看不清了,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岁月太过久远模糊了记忆中太过臻美的画面。然而瞬间,在那模糊的笑颜绽开在他眼前的即刻,那张笑容便如同黑夜之中的花火一般跳动一下,被此时此刻,就在眼前的笑容所取代——一切的事物都由此变得无比清晰。
他静静地看着她。
一时间,记忆中的小姑娘尽数都被眼前虽是淡漠,却在笑起来的刹那明艳到不可思议的女子所全部代替——占据。
突然地,他意识到一点。
——他的宝儿,长大了。
迟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家师父的出神。
她张开手臂,“师父,接住我。”随即在地上猛地一踩,便从窗口跳了出去,向着他的方向扑了过去,一双手臂绕过了他的肩颈,从他的身后圈住了他的脖颈。
唐淮墨将她稳稳地接在怀里,手一用力,就将她半托在臂弯,无奈而又宠溺地说了一声,“胡闹。”
他将她放下,又说,“我若接不住可怎么办。”
这话刚说出口,他便真的有些忧心起来,“不若我明日便去令人将这面墙推了吧?”
迟墨:“……这就不必了。”
师父现在的智商明显因为她的事而极限下降了。
她就是突发奇想地想跳个窗而已,又不是别的什么原因,何必还要劳神劳力的把墙推了。把墙推了估计晚上也别睡了。
再说了,“反正师父会接住我的。”
满心的话语在此刻尽数消失。
唐淮墨沉吟,随即不置可否地将唇角迅速一弯,“也是。”
推墙危机就暂时过去了。
迟墨抚了抚自己因跳窗而显得有几分凌乱的额发,手指一不小心触到了耳边别的桃花,一滞,随即又仿佛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师父在这里做什么?”
唐淮墨随即扬了扬手中的仪器。
迟墨没见过这种东西。
于是唐淮墨解释道:“蓄水煮茶,采雨酿酒。这便是用来蓄水的容器。”
“就是这些水酿出来的甜酒吗?”
唐淮墨点了点头。
迟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当然只是针对她的时代而言的。
对于新时代而言,人类可以任意操纵降雨,利用立体模型模拟出全息的雨景——甚至将人的意识进行虚拟创造,从而令人觉得自己便是一滴雨水。
但无论怎么样,将科学进行到极致的时代也将一个弊端暴露无遗——那些原本来自于自然的馈赠再也不属于人类了。
比如从天而降的雨水。
那玩意可是参杂了浓度约100%的人造毒素。别说吃了,就是落在身上都会造成皮肤灼伤。
于是对应的,有人研究出了氧菌罩,又发明了立体全息模型,用以代替原来的雨水。
但不管怎么说——
“我想喝一口。”
从来没有接触过真的雨水的姑娘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唐淮墨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应下了。
迟墨好奇地看着他。更准确的说,是看着他手中的容器,“直接喝吗?”
“拿什么盛着吧。”
他随手摘下了一片柳叶,用以手中容器中的露水将叶身洗净,而后又倒了一些盛在叶子上,递了过去。
“这样可以吗?”
迟墨也不觉得不干净,毕竟在新时代可是连硫酸雨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就在她伸手接过他手中盛着颤巍巍的满的几近快溢出来的露水的柳叶时,不知道是她手劲太弱一时没拿稳,还是里头的露水确实多的没办法了——总之,全撒出来了。
迟墨又试了两次,还是撒了不少。
唐淮墨于是道:“我去东厨给你拿汤匙。”
他话音才落就被迟墨拽住了衣角。
接着,她踮起脚尖,拂开头上拖曳着长长枝叶的柳条,信手摘了一片葱翠的叶片就放在了他手上。
她将容器中的露水倒满了唐淮墨手中捧着的整片叶子中。
而后,她放下了盛水的容器,转而握住了他的手,一面将手举起,一面又将头低下。
就在她敛着纤长的眼睫将下唇浸在沁凉的露水中时,一直无动于衷的唐淮墨终究还是微微地将被她倾下身时,只隔着一片单薄的叶片所亲吻到的指尖紧了紧。
他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自己的手指。然而被她虚吻到的指尖却仿佛是被星火燎原一般,有着难以忽视的错乱的炙烫和麻痹感。
第四十六章
别在她发间的那支桃花最后被迟墨摘下来浸在了盛着清水的碗中。
被截去多余枝干的桃花沉入水中,又缓缓浮起,顺着水流漫无目的的四处游浮。
她将盛在清水中的桃花放在床头,用淡色的头绳将淋在肩头的白发扎起便走出了房门。
她的早餐依旧是馄饨。
碗里的葱花依旧被师父一一挑了出去。
迟墨咬开用瓢羹舀起的一只馄饨。
“是虾肉馄饨。”
唐淮墨倒了一杯磨好的豆浆,“总吃一个口味的话,宝儿大概会厌烦的。”递给她,“我不希望宝儿不开心。”
于是迟墨伸手默默地接了过来,什么都没说。
她端起手上的豆浆。送入口中的豆浆温度适应,柔滑可口。
她喝了一口,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前方。
——空空如也。
南久卿并不在。
他去哪儿了?
唐淮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卿儿还没来吗?”
他轻声说道,“这倒是少见。”
南久卿平时都会在卯时起,处理谷中的一些事情,待辰时了再过来。几乎是雷打不动的。
而现在已经是辰时过了半个时辰了——
“莫非是睡过头了吗?”
听到自家师父的猜测,迟墨险些被馄饨卡住。
南久卿的样子可怎么都看不出来像是会睡过头的人啊。
像是为了应证她的想法一般,下一秒,南久卿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迎面走来的时候整个人浸在微光中,单薄的身形并不能遮掩他的从容。
唐淮墨与他仿佛都独爱白衣似的,她在神医谷的这些日子就没看到他们穿过除了白色以外的衣服。
只不过平心而论,再没有比白色更加适合他们的颜色了。
即便他们两人所给予人的感觉并不相似,甚至天差地别。但是,他们确实都无比适合于白衣。
迟墨今天穿的是一身青衣。
她不由想到,她是不是也换身白衣,这才符合神医谷的格调。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另一边南久卿却是对着唐淮墨躬身行礼,“徒儿误了早膳的时辰,还请师父责罚。”
他说话时,眼睫轻轻地敛下,苍白的唇线有些轻颤。
唐淮墨有些无奈,“只是家里人坐下一起吃饭,没有什么耽误,也没有责罚的。”
大徒弟向来对所有人敬而远之,无论是生人还是熟人他都同样冷漠以待。
相比于小徒弟,他将冷漠隐在温和的笑容之下。
他对前来求医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都温和待之,仿佛皑皑冰雪都能为他的笑容所化。
所以江湖上有人便把他叫做无雪公子——
只是,在唐淮墨看来,他的大徒弟始终未曾笑过,也始终未曾真正的开心过。
小徒弟虽是冷漠,却也会因某件事、某个人而将笑起来。
可是,与之相反的——
一直都噙着淡淡笑意的大徒弟。
他虽然是笑着的,却至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地笑起来过。
他唇角的弧度便如同倒掬在手中的流水,近在咫尺,却不可得。明明很温柔,却并不容易接近。
总而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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