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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眼睛怎么了？”着迷于女孩细致轻柔的触碰，毛巾温和的热度，齐骁骁显得很放松，眯起眼一副惬意的慵懒姿态，听得她询问，顺口念叨了几句，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一骨碌坐起盖住自己半边脸。
　　　　向后跌坐在自己脚踝上，谢小颂有些奇怪，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拨开她手臂，齐骁骁跌跌撞撞冲向浴室，放心不下，谢小颂跟过去，只见青年双手撑着洗手池，垂着头，颈项与肩背拉出充满张力的线条。
　　　　镜中，青年幽深漂亮的黑色眸子正逐渐变浅，目光流转间，隐隐浮起灿烂的金红。
　　　　难得看他惊慌失措的神情，谢小颂早习惯齐骁骁永远处之泰然，镇定如磐石的模样，她上前半步，试探着碰了碰他手肘。
　　　　“学长，你还好吧？”
　　　　倏然回神，齐骁骁闭上眼，转头一把将她按在墙上，俯身逼近，瞳孔里金光流转，带着某种神秘魔力，吸引拉扯着谢小颂所有心魂不住坠落。
　　　　“你看见了什么？”
　　　　“我……我看到了金色影子，像盘旋的飞鸟，不，不是纯粹的金色，还染上了淡淡的红……好美。”女孩失神低喃。
　　　　青年苦笑，他缓缓抬掌盖住她黑白分明的杏眸。
　　　　“真糟糕，被你发现了……我该拿你怎么办？”
　　　　睫毛扫过他温暖干燥的掌心，谢小颂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自由联盟里的人大多以黑发黑眼为特征，尤其是首都星，对血统格外看重，没有异色特征的人才能获得认可。眼下齐骁骁这个样子，显然并不是纯粹的自由联盟血统！
　　　　有些惊讶，又浮起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尽管谢小颂看不见，她依然伸出手去，攀上他脸庞，羞红了脸，带着坚定勇气徐徐开口：“学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刚才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信我吗？”
　　　　齐骁骁愣住：“……”他能感受到女孩指尖轻微的颤抖，如同她睫毛一下下划过自己掌心纹路，在心湖投下一枚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扼住她肩头的手指松开，又再度握紧，力道减轻了些许，他低下头，视线掠过她泛红肌肤，小巧鼻尖，最后落定于淡粉色饱满柔嫩。
　　　　下意识舔了舔唇，青年不受控制地靠近，再靠近。一寸寸缩短他们之间距离，鼻尖温柔缱绻一触即分，错落划开，呼吸交融。
　　　　温热气息扑面，谢小颂目不能视，他按在自己眼睛上的大掌微微颤栗，脉搏激烈的跳动强烈到她快要无法承受的地步，她屏住呼吸。
　　　　近到几乎贴合的那一瞬。
　　　　“叮咚——叮咚——”门铃被人大力按响。
　　　　惊醒了浴室内气氛暧昧的两人。
　　　　眼神恢复清明，齐骁骁紧张地拽住女孩胳膊：“不能让人知道我在这里，在我……恢复之前，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谢小颂俏脸染绯，眼中晃开盈盈迷蒙水光。
　　　　“嗯，请你相信我。”她绽开令人安心的笑靥。
　　　　深吸一口气，谢小颂定神，走向玄关，门外的人失去耐性，用力敲打门扉。
　　　　“谢小姐！请您开门——”
　　　　拉开门，谢小颂笑容矜持：“原来是上士，不知您去而复返有何吩咐？”
　　　　魁梧军官行个军礼，伸手撑住门板：“军令在身，需要确认您的安全，还请允许我进屋察看。”
　　　　谢小颂不悦挑眉，冷声道：“军令，什么军令？我记得阿瑟中将给了我亲笔手书，确认我身份，允许我通行不必接受检查。怎么，难道你在怀疑我？”
　　　　上士忙说：“不敢，谢小姐言重了。先前使馆发生的恶*件您也有亲眼目睹，我驱车折返途中，想起犯人也许会借机藏在车中，或许会对您不利，连忙赶回来……”
　　　　“谢谢关心。你看我像是被人挟持的样子吗？”谢小颂为了消除对方疑心，松了手，门开得更大，玄关、客厅和餐厅一角全部一览无遗。她收回环视公寓的视线，重新落回军官身上，扬眉看着他。
　　　　军官目光锐利，匆匆一瞥，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他轻轻摇头：“您看起来安然无恙。”
　　　　“既然如此，那不就行了，”谢小颂笑着作势要关上门，“慢走不……”
　　　　军官再次按住门板：“抱歉，谢小姐，请让我查看屋内每一个房间，冒犯之处请您谅解。”说完，他推开谢小颂大步朝里走。
　　　　谢小颂吓得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里，七上八下，差点惊叫出声阻止对方。她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一旦露出任何可疑反应，就会引起对方注意。她飞快地瞥向沙发与桌几，染了血迹的毛巾已经消失无踪，医药箱尚未打开，她稍稍安心。
　　　　军官越过客厅直接往里，挨着推开每个房间的门，谢小颂快步跟上。厨房没人，浴室空荡荡，她的房间自然也没问题，最后，军官在最大的卧室门前停步。
　　　　“谢小姐，请问这个房间是否可以进入？”
　　　　吸了口气，谢小颂露出被冒犯的神情：“你已经查完了其他房间，再来征询我的意见，如果我说不行，你会立即转头离开吗？”
　　　　军官看了她一眼，不说话，转动门把手，踏入房间。
　　　　心跳几乎停止，谢小颂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看着军官走进去，看了看，走出来带上门，再次向她敬礼。
　　　　“我检查过了，您的公寓十分安全。谢小姐，告辞！”
　　　　“但愿您的同僚在今天晚上的搜查行动中，不会同样鲁莽无礼，将首都星各大名门世家全部得罪……慢走，不送！”冷言告诫了一番，谢小颂目送军官架势悬浮车离开，她重新锁好门。
　　　　转身，温暖的男性躯体几乎贴在她背后，谢小颂险些叫出声来，她抚着心口，嗔道：“学长！差点被你吓死，没事了，那人已经走了。”
　　　　“嗯，我看到了。”齐骁骁不知何时已经脱去染血的衣物，露出精壮上身，脖颈处某种水光一闪，仿佛蕴含无限爆发力的身躯散发出淡淡危险气息。他刮了下她鼻尖，脸颊梨涡浅浅：“做得很好，小颂。”
　　　　心跳快得无法平息，谢小颂分不清这是肾上腺素分泌后的生理反应，或者是被他笑容迷惑而致，只能傻傻站在原处，痴痴望着他黑色几乎褪尽，被金红色取代的美丽凤目，无法挪开视线。
　　　　下一刻，青年闭上眼，朝她方向栽倒。
　　　　触手滚烫。
　　　　谢小颂大惊：“学长！”
　　　　※※※
　　　　清晨，虫鸣鸟啼。
　　　　手里替换毛巾啪地落在地上，谢小颂一个激灵坐直，揉揉惺忪睡眼，伸个懒腰。哈欠连天地捡起毛巾去浴室换了新的，她坐回床沿，取下青年额头的毛巾，用手背试了试他脸颊温度，自言自语：“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疗机器人居然无法启动，太依赖科技有时候也不好。不过，反复使用物理降温的方法，总算是控制住他的体温，没之前那么烫了。”
　　　　她叹口气，倾身小心擦拭他鬓角、额头，一遍又一遍，再沿着面庞线条，经过他脸颊，到下颌，忍着羞怯擦去他脖颈泛起的一层薄汗。
　　　　手腕被按住。
　　　　低头对上徐徐睁开的凤眼，谢小颂欣喜：“你醒了。”
　　　　齐骁骁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被他看得愈发脸热，谢小颂不自在极了，拼命找话来说：“学长，你说你没事，可是却高烧不退一整夜，把我吓坏了。我答应你不告诉其他人，不能送你去医院，只好用很笨的方法替你降温……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以后我不会这样做了。”
　　　　按住她喋喋不休的唇，齐骁骁声音低哑：“……不用道歉，没关系。”
　　　　没关系？谢小颂不解。
　　　　齐骁骁只是抿了唇，眼里带着笑意，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一下她唇瓣，引得她心尖颤动，红着脸垂下眼帘。
　　　　“……那个，学长，你真的没事了吗？可是你的眼睛现在看起来，完全是金红色的，还有你的头发也变了颜色。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藏有什么秘密，既然答应过你，我就会替你保持沉默。但是这一夜，首都星愈发风声鹤唳，戒严追捕凶犯，我……你，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才会一身血污，还发起高烧？”
　　　　齐骁骁脸色变了数变，他撑起身，抓住她手腕，眼神复杂，嘴唇翕合，想要解释什么。
　　　　谢小颂期待地看着他。
　　　　大门外传来低低交谈声，接着，门板被人礼貌敲响。
　　　　“谢小姐，叨扰了，我是联邦荣耀军团阿瑟中将。”

　　☆、第31章　不速之客

阿瑟中将，他来这里做什么？
　　　　谢小颂蹙眉，正要起身去应门，齐骁骁一把将她拽回床畔，他凤目含威，神情严峻：“小颂，你知道你去开门，会有什么后果？”
　　　　短暂沉默后，谢小颂不闪不避直视他：“我虽然有些迟钝，但是并不傻。我知道，学长你有事瞒着我，我也知道，你大概与他们正在追捕的人有干系……”
　　　　齐骁骁神色愈发冰冷，收紧了手指，更用力抓着她手腕。
　　　　“不过那些事情与我无关，”谢小颂轻松地笑了起来，她耸耸肩，“他们是联邦军人，我是自由联盟的人。要我说，联邦倒霉对自由联盟反而是好事，你说对吗？”俏皮地挤挤眼，谢小颂将他大手拉开，按着他肩让他重新躺回去。
　　　　没料到她居然有这样的想法，齐骁骁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他早已隐隐觉察到这个女孩对联邦隐隐提防戒备的态度，而不是与大部分自由联盟人一样，想要与联邦交好。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怎么瞒天过海，那个阿瑟中将跟他手下一样，肯定是要进屋来看看的，学长你还能跟昨晚一样藏起来吗？”
　　　　齐骁骁苦笑摇头。
　　　　“那昨晚你是怎么蒙混过关的？”谢小颂惊讶问。
　　　　指向天花板，齐骁骁说：“暂时躲在门与墙面形成的夹角之间，利用视线死角，才没被发现。小颂，我想，来人既然上门拜访，一定事先打听过，知道你并非独居。没有亲眼看见你的室友，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我这个身份……如若长时间失去踪影，恐怕直接坐实了嫌疑，他们更不会放过任何端倪。”
　　　　“学长你说得没错，”点点头，谢小颂苦恼地看着他一头金红色短发，“你就不能想想法子变回之前黑发黑眼的模样么？这样他们一看就彻底露馅了！”
　　　　齐骁骁颇为无奈，他不作声，暗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被你窥破自己最大的秘密。
　　　　“呼，多想无益，还是赶在他们破门而入之前先暂时敷衍过去吧！”拍了拍手，谢小颂起身，在自己衣柜里翻找起来。
　　　　※※※
　　　　“抱歉，让你久等了，昨晚受了惊吓，我没有睡好。”开门请客人进屋，谢小颂满脸倦色，偏过头掩嘴遮住一个小小的哈欠。
　　　　阿瑟中将表示理解，他立于公寓客厅中央，环视周围。窗明几净，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沙发旁随意放了几本空间物理、机械力学书籍，屋子布置得简单大方，透出让人放松的温馨感。他在心里暗暗点头，转身笑道：“我听下属报告后才知道，他昨晚鲁莽冒犯了你，实在是过意不去，特地一早登门替他向你道歉，没想到打扰了谢小姐清梦，是我考虑不周全。”
　　　　堂堂联邦的一位中将在自由联盟首都星被人刺杀，不优先处理这件事，而是惦记着上门道歉。口口声声说抱歉，其实并无诚意……谢小颂腹诽着，面上不动声色，她走进厨房，端出一壶热茶与果汁：“时间仓促，只有这些东西。招待不周，请您别介意。”
　　　　阿瑟中将眼神闪了闪，他顺势坐进沙发，指向青绿色果汁：“怎么会介意呢，有机会品尝谢小姐手艺的人恐怕不多，呵，给我来一杯这个。”
　　　　完全猜不透他究竟打什么主意，谢小颂应了声，将果汁递给他，阿瑟中将状若随意地问：“听说冷山主任对谢小姐很是宠爱，特意安排最看重的两位弟子住在一块，相互照应。怎么没见你那位室友？听闻他是第一大学机械系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年英杰。我难得有机会到自由联盟访问，谢小姐不如替我们引荐一二？”
　　　　谢小颂手抖了一下，她很快稳住心神，抿唇浅笑：“我以为中将阁下已经与我学长打过照面，我爷爷忌日那天，他也在场。”
　　　　“哦？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概我学长他总是不苟言笑，又不喜欢热闹，躲在队伍末尾，看起来不起眼吧。”谢小颂微微蹙眉，叹了口气，她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忧色，“他就是这个脾气，好不容易得到联邦正使大人青睐，他只是去点个卯，根本无心这些……哎，我不应该私下评价别人的。”捂住嘴，谢小颂颇觉失言，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阿瑟中将听得津津有味，他手随意搁在膝头，坐姿端正，背脊挺直绷成一条线，那姿态让谢小颂越看越眼熟，她藏好眼中些许惊诧，装作忙碌的样子烫杯、泡茶。
　　　　“听起来，你的室友是个醉心研究的人，他性格该不会与冷山主任同出一辙吧？”
　　　　“当然了，否则导师也不会对学长那么看重，他可是导师相中的衣钵传人呢。”谢小颂笑容天真而憧憬，“学长他很聪明，人又帅，什么都难不倒他，特别可靠。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追上他……或许一辈子都追不上呢，可我还是想试试看，想站到与他并肩的地方去。”
　　　　这一席话落入另外两双耳朵里，一个微微一愣，继而迅速红了耳根。另一个则俊脸发青，站在门口，手无论如何也敲不下去。
　　　　阿瑟中将抿了口果汁，看了看时间，他正色向谢小颂提出请求：“谢小姐，能让我见一见你的室友吗？”
　　　　谢小颂动作僵住，她说了这么多话，试图打消对方怀疑，然而对方是意志坚定的军人，显然不可能轻易动摇。她垂眸，叹了口气，既然避不开，遮遮掩掩是没有用的。
　　　　“可是，学长他……”为难地看了一眼阿瑟中将，谢小颂拧起眉，一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模样。
　　　　阿瑟中将视线变得锐利，他扯动嘴角，似乎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严厉，他放缓语气诱哄道：“谢小姐，别害怕，他怎么了，你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
　　　　咬住唇，谢小颂泫然欲泣：“学长生病了，他一直在昏昏欲睡，我去叫他吃早饭，他不高兴，也不肯理我，怎么办？”
　　　　※※※
　　　　推开门，阿瑟中将眯起眼。
　　　　床铺中央，青年整个人蜷缩在被褥中，屋内湿度有些大，显得空气有些沉窒，被子边沿露出乌黑发顶。
　　　　谢小颂冲阿瑟中将抱歉地笑，蹑手蹑脚走过去，小心地戳了戳，轻唤：“学长，联邦代表团的阿瑟中将来看望你……学长？”
　　　　床上人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什么，抽出胳膊挥了挥，语气不耐烦：“出去！”
　　　　谢小颂退出房间，带上门，她压低声音，双手合十，满脸恳求：“对不起，中将阁下，学长他一向如此，不太爱与人交际，请你别介意。”
　　　　阿瑟中将失笑：“放心吧，我不会与他为难。”正说着，他身上通讯器蜂鸣大作，男人皱起眉头。
　　　　“……报告阁下，星际港发生小型爆炸，有一艘不明飞船强行离港，我们已经派人前去阻拦。另外，自由联盟总商会主席对我们的戒严行动表示不满，现在正在会客室等您……”
　　　　长长吁了口气，阿瑟中将戴上军帽，对谢小颂行礼：“很遗憾，我还有要务在身。眼下联邦、帝国之间关系微妙紧张，校园之外可能处处藏有危机，谢小姐最好还是不要以身涉险，您的人身安全对很多人而言……十分重要。告辞！”
　　　　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席话，联邦军人转身离去。
　　　　“……这是在告诫我吗？”谢小颂按着心口，掌心下心跳得飞快，她整个人松懈下来，拖着步子走进齐骁骁卧室，推了推他，“学长，人已经走了。”
　　　　青年呼地一下坐起，一把掀开棉被，俊脸微红。
　　　　谢小颂莞尔。
　　　　看他一脸莫名其妙，谢小颂眼神愈发柔和，她跪上床，伸手去摘他头顶那一团乌黑——那是用珍惜水生动物头顶一簇黑毛制成的围脖，大小正好可以用来以假乱真。
　　　　女孩淡淡芬芳气息从自己鼻畔掠过，齐骁骁本能屏息，身体紧绷，好不容易平复的体温隐隐又有升高趋势。
　　　　“我猜，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怀疑你了。不知道星际港发生的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有人趁乱捣鬼吗？不管怎么样，他们成功分散了联邦注意力。你安全了，学长。”
　　　　谢小颂的笑容发自内心，她是真的替他感到开心。
　　　　齐骁骁眉毛动了动，他声音喑哑：“你不害怕我别有用心，留在你身边给你带来危险？”
　　　　眨眨眼，谢小颂理所当然地说：“你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你如此笃定？”
　　　　“我也不知道……直觉，唔，没错，是直觉。”谢小颂因他突然凑近的动作弄得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俏脸飞起一抹红霞，“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傻瓜，又心软又容易轻信他人，你没有被人卖掉真是奇迹。”闭上眼，齐骁骁叹息道，指尖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