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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句话……
　　沐水泽再次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看沈尧，再想想这几个字的深意。
　　突然之间，沐水泽对这个未见过面的，据说特别凶的女匪头子，有些期待了。
　　这是个聪明人。
　　而且聪明的过头了。
　　连他沐水泽，这个沈尧身边最厉害的军师，都没办法，让沈尧在祖坟这件事情上面动摇。
　　可是这个人却可以轻易做到。
　　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似乎愧对对方的期待呢。
　　沐水泽原本紧蹙的眉心，这会儿慢慢的舒展开了。
　　对于前途，他总算是有了几分新的期待。
　　慢慢的将信件收起，沐水泽声音轻轻地说道：“马上进入十一月，也不知道士兵们的棉衣够不够厚，够不够穿。”
　　一句话说得沈尧心里又酸又涩。
　　原本他就是犹豫不定，这会儿心更是偏到了自己的兵身上。
　　他也是从小兵爬上来的，他知道底下士兵的辛苦。
　　他也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好将领，士兵们的日子太难过了。
　　心里对祖坟的那点执念，似乎在慢慢消失，可是却还是有点小纠结在的。
　　沐水泽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才小声说道：“要不，还是赎吧，千两黄金，虽然动用的粮草不少，但是大家挺挺，很快就过去了。说不定因为救圣旨有功，朝廷就愿意给咱们派粮草了呢？”
　　沈尧一听沐水泽这么说，先是一喜，仔细想了想之后，却又紧紧的拧起了眉头。
　　虽然说沐水泽的这个说法可行。
　　但是这一次圣旨的内容是什么呢？
　　万一让他回京，就算是有粮草给自己的士兵，那又怎么样呢？
　　没了他这个血煞神坐镇，这边关城，根本守不住。
　　不是沈尧不信自己的副将们，只是现实如此，他不得不多想。
　　原本因为听了沐水泽建议之后的喜悦，也因为考虑到现实，被冲得特别淡。
　　心在摇摆不定之间，已经不知道偏向了哪里。
　　而被沐水泽认定是聪明人的东姝，这会儿还在山脚下呢。
　　用绳子将这些人绑成一串，围着马车坐好。
　　然后东姝就坐在他们不远处，烤野鸡吃。
　　温暖的火堆，喷喷香，冒着油光，飘着肉味的野鸡，就在他们视野里，由惨淡的白，变成了诱人的焦黄色。
　　口水声此起彼伏，受了伤，又冷又饿的这群人，终于不骂人了。
　　领头的大太监，也不再自恃身份，在那里说些听不懂的话了。
　　这会儿，他正在苦口婆心的劝着东姝，放下屠刀，早日跟朝廷认错，还能活命。
　　“闭嘴。”东姝懒得听他在那里聒噪个不停，顺手扔过去一根竹签子，正好扎在那个大太监脚前尖的空地上。
　　“嗷嗷……”大太监尖叫一声，便不敢再说话。
　　可是一股腥骚的味道传来，让东姝蹙了蹙眉。
　　“没出息。”东姝原本还有心吃几块肉。
　　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了，不过烤着让他们看着也不错。
　　觉得这也是个乐趣，东姝又出去抓了两只野鸡回来。
　　天再冷一点，这些猎物，就完全看不到了。
　　所以，如今吃一口少一口了呢。
　　东姝也不浪费东西。
　　从刘屠户那里拿了不少油纸回来，还都在怀里揣着呢。
　　烤好一只，就包起来，想着回头拿给谁尝尝鲜呢。
　　看着天色渐晚，东姝直接找了附近一户人家。
　　村里有空房子，有些破败，勉强能住人。
　　东姝这一个月跟每个村里的村民都打过交道。
　　嘴甜，人好，还愿意帮着他们搭把手，时不时的还能帮他们联系到城里的客户，把村里的特产卖出去。
　　村民们对东姝特别感激。
　　所以，那所空房子的钥匙，早就被东姝拿到手了。
　　看着天晚了，那个送信的人还没回来，东姝单手把这二十来号人全部提了起来。
　　差点没把这些人吓死。
　　把人扔进空房子里，虽然不算暖和，但是至少比外面还是强太多了。
　　顺手烧了一锅热水，然后拿盆装好，放到他们面前。
　　想喝就喝，东姝才不会再伺候他们。
　　看着这些人喝了水，东姝这才把他们身上的木箭都拔了出来，顺手扬点城里卖的金创药止血。
　　接着就用他们自己的衣袖碎片，把他们嘴堵上了。
　　“老实点，能不能得救，就看你们的沈将军怎么想的。”东姝纯真一笑，小脸看着甜美，可是眸底全是邪恶。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这地方这么冷，虽然烧了火暖了屋，但是还是冷。
　　往东边走不到30米的地方，是一户农家。
　　东姝记得那里住着老两口，家里有空房，自己可以借住一晚上。
　　沈尧那边暂时没消息，便是好消息。
　　东姝已经分析过了，沈尧肯定是听了这次的圣旨，然后回京城了。
　　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不知道，沈尧一定要回京城的执念是什么。
　　但是京城一定有着什么东西，让沈尧不得不回去。
　　东姝要做的，就是给沈尧一个选择。


第111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13
　　沈尧如今的选择只有两个。
　　一个是坚持自己的执念，另外一个就是选自己的兄弟。
　　一千两黄金下去，粮草一下了少了不少呢。
　　而且马上入冬，冬天的食物还有军需品够不够？
　　这都是两说。
　　东姝去了老农家里，讨了一间房，悄悄的睡下。
　　而楚卓然那边，暗卫回报消息说是，那位梅小姐去了边关城下的一个小村子，一夜未归。
　　从前也是有过这种情况的，所以楚卓然不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只是想了想自己六哥带来的消息，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没看到朝廷来人？”楚卓然不太相信，所以又问了一下暗卫。
　　“没有。”暗卫也特别坚定，认为自己并没有看到朝廷来人。
　　楚卓然眉心紧蹙，又想了想六哥交待的事情，明明就是最近几天，怎么看不到人呢？
　　就算是那些太监脚程慢一些，也该到了啊。
　　“继续盯着吧，特别是明天，一定要盯紧点。”楚卓然知道，自己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只能让暗卫多盯一点。
　　六哥说就是最近几天了，一旦那群带着圣旨的老东西进入军营那边，自己这里就可以发信号了。
　　只要沈尧离开边关城，那么这座城便是唾手可得。
　　大商的这道城门一破，之后的门根本拦不住大楚的铁骑。
　　想到这些，楚卓然眉眼透着几分喜悦。
　　到那个时候，自己其实也不必一直执着于六嫂，省得六哥还有其它的心思。
　　那个梅小姑娘就不错。
　　虽然是个村姑，不过想想最近暗卫调查来的资料，也便知道，就算是村姑，那也是个不一般的村姑。
　　她几乎是空手套白狼一般，跟边关城的富户甚至是县令，都结下了不错的情谊。
　　这是一种手段，也说明了对方的头脑很聪明。
　　被楚卓然盯上的东姝，后半夜的时候，从老农家里走了出来，悄悄的又回了那座空屋处。
　　那群人抱在一起取暖，不然天气太冷了。
　　晚上烧那一锅水的热气，很快消散。
　　他们身上穿的虽然不少，但是还是冷啊。
　　不过就算是冷，他们也睡得特别香。
　　东姝进去的时候，这群人还抱在一起。
　　一直到被东姝拎了起来，这些人才想叫出声。
　　然而……
　　根本叫不出来。
　　东姝早就把他们的嘴堵上了，不然可是会被其它人注意到呢。
　　把这群人重新提到山脚下的马车里，虽然这些人放在一起有些挤，不过挤一下也可以，没多远的路。
　　从车上取了笔墨下来，东姝又把圣旨的内容抄了一遍，放在领头大太监的怀里。
　　接着就驾车进城了。
　　此时还是夜间，万籁俱静，东姝驾马的声音，其实很明显的。
　　不过城中没什么大的戒备，前方又是军营。
　　只要不出城，便不会被人查。
　　东姝又没想过出城。
　　她只是想把马车驾过去。
　　看着前方越来越近，东姝一个闪身，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只是临跳下来之前，猛的拍了一下马的屁股。
　　看着受惊的马飞快的向前，东姝隐在暗处，看着马进入军营，这才算是放心。
　　第二天一早，沈尧总算是在祖坟和兄弟之间，纠结完毕。
　　其实祖坟和兄弟，他肯定是选兄弟，只是又担心圣旨里的内容，所以这一夜都没睡好。
　　当然，天还没亮，他就被吵起来了。
　　“将军，军营里来了一辆马车，情况不太对。”有副将来报，沈尧本来就没睡好，后半夜勉强闭眼，这会儿一身火气。
　　一听这话，猛的坐了起来：“娘的，让不让人睡觉，什么人还敢驾着马车闯进军营？”
　　沈尧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穿着衣服出来。
　　外面的气温有些低，沈尧从屋子里出来之后，还打了一个激灵。
　　“真冷啊。”沈尧抬头看了看天，又想了想昨天沐水泽说的话。
　　十一月快到了，也不知道今年大家的军需棉品够不够用？
　　一想到这一点，沈尧又觉得，自己昨天居然还因为祖坟的事情，在那里纠结。
　　真是对不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跟着副将们一起过去看了一眼，看到马车里挤了这么多人，一个个还惊恐地看着他的时候，沈尧脸沉了一下。
　　压在最上面的那个王总管，从前沈尧回京的时候，还是看过的。
　　奸佞东西，沈尧早看他不顺眼了。
　　一看是他来送圣旨，当场冷笑一声，又看了看他们身上捆的绳子，当即觉得不太对。
　　“有封信。”副将及时的将那些人身上搜一圈，东姝的那封信一下子就被找到了。
　　主要是这些人身上被搜刮的特别干净。
　　就连那些小太监用的帕子都被东姝搜走了，所以副将只找到这一封信。
　　对此，东姝有话要说。
　　这么好的料子，还能卖钱呢，就算是不卖钱，做个人情也不错。
　　这一切，沈尧暂时并不知道。
　　沐水泽及时起身，跟着过来看了看。
　　只是他没有武艺傍身，对于这样的天气，还有些受不住，早早就披上了绒毛大氅。
　　“先把人押下去。”沐水泽一看那个王总管的眼神就十分不喜。
　　明明是恐惧，偏偏里面还带着蔑视，是笃定了他们不敢怎么样朝廷的人吗？
　　呵！
　　愚蠢！
　　沐水泽眉眼之间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王总管一看这个，心下一僵，这下可能不太好了呢。
　　沐军师发话，副将们自然是要听的。
　　所以很快将这一马车的人押下去。
　　“动静小点。”沐水泽也知道，如今边关城里，可能是有南楚的人。
　　而且这个人物还不太小。
　　最近频繁出入的信鸽，他们不是没拦过。
　　只是有些没拦下来罢了。
　　从这些人交流的只言片语中，沐水泽已经可以判断，如今边关城里，大约有一个南楚的重要人物在。
　　只是沐水泽不想打草惊蛇。
　　在南楚没成事之前，这位重要人物，大概还不会走。
　　所以，只是互相博弈，沐水泽觉得自己也不急。
　　副将们十分小心的将人押下去，几乎没惊扰到其它人。
　　沐水泽陪着沈尧回议事厅，准备看看这封信。
　　只是，沐水泽心里突然有了些期待。
　　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如果他没料错，这个写信之人，估计就是那个女匪头子。


第112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14
　　“这是圣旨里的内容。”沈尧在看过之后，才把信交到沐水泽手里，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议事厅里还守着四个副将。
　　大家没听到沈尧说什么，互相看了看，脸上还有几分困倦。
　　沐水泽眉心微动，心里已经猜到了女匪头子的动作，不过还是接过来看了看。
　　入眼的字迹是熟悉的。
　　跟昨天用米汤写字的是同一个人。
　　字迹十分有力，看着半点不像是女子。
　　可是昨天送信来的那个人说，是个女子，年轻的女子。
　　沐水泽不知道对方意欲如何，但是终归不会害他们。
　　不然就不会拦下这个传圣旨的车队。
　　任由这支车队进入军营，然后沈尧就会被带回京。
　　此次一去，怕是再难回来。
　　而且边关没了沈尧坐镇，怕是要乱起来了吧。
　　两军开战，将领不在。
　　军心得动摇成什么样？
　　这皇帝，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沐水泽对于忠君并没有太多想法。
　　只是沈尧骨子里这种情绪太过了。
　　不过沐水泽一直有意给他洗脑，如今效果不错。
　　至少，在兄弟和临安城之间，沈尧的选择很明显。
　　“他们还是不信你啊。”沐水泽知道扎哪里最痛，所以看过信之后，感叹一声。
　　副将们一听就明白了。
　　这封信肯定跟临安城那边的消息有关。
　　一个个气鼓鼓的，特别为他们的将军不值。
　　将军这些年忠心耿耿，半点二心也没有，南楚都给过多么好的条件了，可是将军从来没想过投诚。
　　可他们的朝廷都干了些什么？
　　从三个月前，粮草的短缺，到一个月前粮草根本不供应。
　　副将们对朝廷，颇有意见，再加上沐水泽在中间挑拨。
　　副将们怨气十足，只是为了不让沈尧为难，所以大家才不表现的特别明显。
　　如今一听沐水泽这么说，大家的怒气值到了顶点。
　　沈尧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前他忠君爱国的心思从未动过。
　　只是人的心也是暖的，被朝廷一年接着一年的寒冰这样凉着，早晚也得凉透。
　　“容我想想。”大老粗沈尧冲着沐水泽摆摆手，然后才沉声说了四个字。
　　这个容我想想，跟昨天的还不一样。
　　昨天只是纠结兄弟跟祖坟。
　　今天的却是……
　　是否同意之前沐水泽的提议，拥兵自重，圈地为王。
　　如今大商腐朽，其实大家都看得明白。
　　只是沈尧守着这一份本心，并不想违了自己忠心的朝廷。
　　当然，他也不想一言不合就起义，搅得天下不得安宁，百姓流离失所。
　　可是如今朝廷不信他啊。
　　这样急着的召他回去，一旦他离开了，这边关城就直接失守。
　　朝廷就没想过，第一道最重要的城门开了，之后的城门还怎么守得住？
　　南楚的铁骑可是半点不留情，之前侵占了西岳十座城池，据说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亡魂无数。
　　沈尧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他们打得你死我活，最后苦的却还是百姓。
　　难道，他们大商也要重复西岳的老路吗？
　　开了第一道城门，任由对方捏扁揉圆吗？
　　沈尧一直思考到天亮。
　　他本就留着大胡子，这会儿配上眼底黑漆漆的一圈，看着有点渗人。
　　沐水泽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昨天只睡了不足两个时辰，这会儿精力也跟不上了。
　　看着沈尧还是没思考出什么，沐水泽打了一声招呼，便先回自己屋里，准备补个眠。
　　他这小身板，可楚不起这么熬着。
　　不过这一次的信纸一切正常，倒是没有什么暗语，这让沐水泽有些失望。
　　他还特别仔细的把信纸从里到外都摸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摸到。
　　虽然知道，这张抄着圣旨内容的信纸，就是压倒沈尧执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沐水泽似乎更期待，对方跟自己之间的某些暗语约定。
　　这让沐水泽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被沐军师惦记的知音东姝，这会儿已经早早回城。
　　手里拎着一筐土鸡蛋，还有两株年份不错的山参，然后去了县令家里。
　　东姝已经是常客，又深得县令老娘的喜欢。
　　所以，从后门进去，特别自由。
　　“梅姑娘来了，快请进。”后门守院的小厮，忙将东姝请了进去。
　　这会儿县令老娘正在吃早饭。
　　当然，儿子儿媳妇都在。
　　看到东姝来了，县令老娘马上笑眯眯的冲着人招手。
　　东姝把东西放下，冲着县令老娘甜甜一笑：“阿婆。”
　　为了保持自己活泼可爱的人设，大魔王也是真的拼了。
　　“哎哟，我的小花哟。”县令老娘看着东姝就欢喜，招招手就示意东姝过去。
　　主要还是县令家里生了六个臭小子，把县令老娘烦得够呛。
　　如今看到一个香香甜甜的小姑娘，县令老娘欢喜的紧。
　　更何况这个小姑娘，还救过自己的命呢。
　　没有之前的野山参吊着，她怕是也熬不过来，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健康的坐在这里，跟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吃饭？
　　县令夫人让人拿了碗筷上来，大家一起愉快的吃了早饭。
　　县令还要正常的去衙门，就算是没有事情，也得坐班。
　　县令夫人倒是没什么事儿。
　　原本以为东姝就是带了一点农家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