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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掷地有声，在她说完的时候，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两秒。
　　詹姆士怒目而视：“你为了维护一个小实习生竟然这样给我泼脏水！”
　　一旦被质疑驭灵师的品行，以后他还怎么在业内混下去！
　　“我是不是给你泼脏水你心里有数，你就算是再不承认，到时候调个监控，大家一看就知道。”
　　“你——”
　　“好了！”女部长狠狠一拍桌子，发出彭地一声响，她表情严肃，甚至带着怒意，“在会议室这样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这事我会找人去查，现在开会！”
　　众人都老实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就连詹姆士，在原地僵硬几秒后，泄气般一甩手，也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只是众人虽然各自归位，但是心却没收回来，以至于各部门在报告的时候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
　　好在上头坐着的几个领导也像是在明显走神，没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到最后整个会议就这么在全员不在线的情况下糊弄了过去。
　　之后这个部门会议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一个消息就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灵控部传播，然后以灵控部为中心往外扩散，下至一层，上至200层，最后整个stg都知道了。
　　——一个实习生在会议室里公然顶撞上级领导！
　　要知道这里可是stg，里头都是驭灵师！
　　驭灵师是那种出了名的对上级和下级关系界定严格的职业。
　　这样的桥段众人基本只能在连续中看见，没想到现在却发生在她们身边！
　　这些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他们开始不停地打探这么胆大的实习生是谁。
　　而打听出来的结果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安吉莉娅克里斯！
　　哦杰拉，这名听得还有点耳熟。
　　然后他们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前段时间通过内部平调考核的那小姑娘，她当初就和穆林家的人闹得有点不愉快，穆林家在她身上吃了个小亏，结果那小姑娘竟然相安无事。
　　当时众人就在背后嘀咕，说这小姑娘后台够硬。
　　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小姑娘就又给众人整了个大新闻。
　　而且还一回比一回劲爆。
　　——之前是隔空打脸，现在就是当面顶撞。
　　而且听听人家顶撞的内容，“您不配做驭灵师！”
　　这嘲讽的语气，众人咂舌。
　　stg上下对这件事也是众说纷纭。
　　有些人说，那位克里斯小姐敢这样说完全是事出有因，有知情人士爆料，詹姆士组长本来就做了不好的事，听说还涉及到驭灵师的职业道德问题。
　　没见上面没有立即处罚那小姑娘么？
　　这是理智分析的。
　　还有人说，这位克里斯小姐是奥德里奇大师最得意的学生，她的态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奥德里奇一派的态度，现在她公然顶撞穆林家那边的人，是不是就意味着，奥德里奇与穆林家终于完全对立，驭灵师界新一轮的学术争锋就要开始了？！
　　这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除了这些之外众人也非常关注一点，那就是，这个胆大但是又有强硬后台的实习生最后会被怎么处理？
　　是高调的惩罚以消穆林家的怒火，还是低调的私了，以求奥德里奇一派的安稳。
　　当然，以上种种猜测安吉莉娅本人并不知道，或者说，并不在意。
　　她从一开始就并不后悔自己的做法，真正让她在意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件事的影响会不会挑起奥德里奇与穆林的争端。
　　听到她这样发问，玛丽微微一笑：
　　“安吉莉娅。”玛丽温和的说，“即便没有今天的事，我们两边这些年也从未和平过。”
　　“所以，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安吉莉娅点点头。
　　“能不能调出那天在穆林治疗组门口还有室内的监控。”
　　玛丽有些惊讶地看向她，“调是能调，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么有参考意义的东西，不发给部长看就可惜了。”安吉莉娅语气平淡的说。
　　玛丽若有所思，突然她瞪大了眼睛。
　　“等等，今天在会议室，你不会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安吉莉娅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可看她的神情，玛丽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稍一琢磨，玛丽就知道安吉莉娅这样做的原因。
　　如果不以这样闹剧般的开场将事情闹大，当初那个修灵师的死亡就真的一点水花也没有了。
　　之前玛丽也想，以安吉莉娅的性格估计一时半伙是过不去那道坎儿的，只是后来见她神情正常，玛丽以为她是妥协了。
　　可她没想到，安吉莉娅从来就不是个愿意妥协的性子。
　　——她是不可能甘心就让穆林家把那件事给压下去的。
　　“你就算准了詹姆士会在会议室上找你麻烦？”
　　“没有这次，还会有下次。”
　　安吉莉娅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说：“只是我没想到詹姆士这样蠢，竟然直接挑了会议室这个好地方。”
　　当着各位领导的面，这事想压都压不住。
　　蠢？
　　玛丽抽抽嘴角。
　　她发现每次安吉莉娅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去嘲讽别人的时候就特别有视觉冲击感。
　　更别说，人家还偏偏就不是嘲讽。
　　她真情实感地认为詹姆士很蠢。
　　玛丽想，虽然詹姆士蠢是没毛病，但是叫安吉莉娅这么一说，总觉得特别有喜感。
　　最后她叹口气：
　　“这种事除了也你没人能做得出来。”
　　谁能有这样清奇的思路？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事他们也是没胆子做的。
　　或许在别人看来，顶撞上级和领导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可在安吉莉娅的眼中，她对于驭灵师的划分从来都不是按照级别，在她的世界中自行运转着一套逻辑。
　　她对别人向来以礼相待，只是，对于一些在她看来不需要礼貌的人，她也向来不吝啬自己犀利的言辞。
　　别人怕顶撞上级，是因为，上级的态度会影响到他们的前途。
　　可对于安吉莉娅来说，她的前途——从来都不是握在这些人手中。
　　玛丽和安吉莉娅并肩走着，突然玛丽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古怪：
　　“那你之前对詹姆士说的话？”
　　你可是直接说他不配做驭灵师的！
　　这话也是为了扩大影响才说的吗？
　　安吉莉娅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她，卷翘的睫毛微微扇动，蓝色的眼睛里一派纯然。
　　“那是实话啊！”安吉莉娅道。
　　他本来就不配。


第79章　
　　辛迪终于在一个午后的休息时间堵到了安吉莉娅。
　　前段时间因为stg的繁忙，两人倒有好几天的时间没有碰上面。
　　辛迪打算得好好的，等一闲下来就去找安吉尔，却没想到，还没等她去，安吉尔的大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stg，找人打听后辛迪才知道，原来安吉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干了一件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安吉尔～～”
　　辛迪突然从转角处钻出来，饶是淡定如安吉莉娅都差点吓了一跳。
　　“说，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了坏事？”辛迪抱着胸问。
　　安吉莉娅无奈，“哪有什么坏事。”
　　“stg上下可是都传遍了，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呐！”
　　安吉莉娅转过来看着她，蓝色的眼睛微微眨了眨，语气认真：“我以为我是实话实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在安吉莉娅看不见的地方，辛迪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来了，这该死的熟悉的画风。
　　也只有安吉尔能把做坏事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哦对，那不叫做坏事。
　　在她的脑子里就没有做坏事这个词。
　　安吉莉娅看她满脸吐槽的样子，微微一笑，“去吃饭吧，到时候慢慢跟你说。”
　　她知道，辛迪想问的东西必然很多。
　　事实也正是如此，辛迪端着满满一盘子菜，刚坐稳就问，“安吉尔，这事闹得这么大，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好的影响？
　　安吉莉娅正拿刀叉切着一块肉，闻言动作一顿，“比如？”
　　“比如你的实习评分会不会因此而受影响，比如你会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辛迪的语速有些快，显然这个疑问在她心里放了很久，而这也是让她无法安心的最重要的原因。
　　看着辛迪担忧的眼神，安吉莉娅朝她安抚一笑。
　　“小惩可能会有，大惩一定不会。”
　　辛迪皱着的眉头没有放下，“为什么？这件事可是被灵控部很多领导看见了，他们会这样简单放过吗？”
　　驭灵师对于等级限定可是很严格的。
　　在某些守旧派人的眼中，安吉莉娅无疑是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安吉莉娅放下刀叉，嘴角勾起，带着一种无声的笑，像是讽刺。
　　“因为，我虽然有错，穆林家的那个小儿子也不是清清白白的啊！”
　　就不说离得最近的稳定剂事件，玛丽曾经和她闲聊时曾透露过一点詹姆士治疗组的消息，在他们组内报备死亡的修灵师中，很多修灵师都不是意外死亡。
　　也就是说，明明在修灵师还有生机的情况下，穆林治疗组却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放弃治疗。
　　——这在驭灵师界是绝对的大忌，背叛了驭灵师职业守则的高级禁令。
　　稳定剂的事还可以说那个死亡的修灵师不是他们治疗组的，但是在更早之前发生的事要是被爆了出来，那可不是简单几句话就洗得请的了，对穆林家的声誉绝对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当时玛丽说这些的时候只是隐隐带了几句，并不详说，一般人都是过耳就算的，但是安吉莉娅却将那件事记在了心中。
　　而这些，才是安吉莉娅说她不会受到大惩的原因。
　　因为——穆林家根本不敢跟她撕破脸。
　　当年他们做下的事绝对禁不住详查。
　　但是这些东西自然不好跟辛迪详细的说，所以安吉莉娅最终只是简单解释了下，是因为穆林家的人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他们严惩她对他们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辛迪听得一知半解，“那安吉尔，既然他们穆林家有把柄在你们手上，你们又与他们不和，为什么不把这件事　揭发出来呢？”
　　揭发？
　　安吉莉娅眸中闪过一丝隐晦。
　　“因为影响太大。”
　　看着辛迪疑惑的眼神，安吉莉娅的声音平淡轻灵。
　　“辛迪”她轻声说，“一旦穆林家与奥德里奇一派全面对立，你知道驭灵师界会产生多大的动荡吗？”
　　多大的动荡？
　　顺着安吉莉娅话语中的思路，辛迪开始思考这两家在驭灵师界中的影响。
　　一旦两家完全对立辛迪脸色一白。
　　“所以，如你所想，这种事只能让它成为秘密。”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安吉莉娅垂下眼眸，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
　　辛迪最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她头大的说：“太复杂了。”
　　她吃着盘子里的东西，突然又问了一句，“可是，安吉尔，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辛迪跟安吉莉娅形影不离了那么多年，已经非常了解她的性格，她知道安吉尔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做一件事也必然会有她的目的，从她刚才的话中也显然可以听出，这件事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她早已经心中有数。
　　可她的动机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吉莉娅眸中划过一丝惊讶，显然她没想到辛迪会问这个问题，而后又渐渐释然，辛迪了解她，会这样问也不奇怪，即便这个问题的角度是玛丽都没有发现的。
　　为什么？
　　安吉莉娅蓝色的眸中呈现出一丝复杂，她想到了曾经和老师的对话。
　　他当时问她，“安吉尔，你有想过在毕业之后是去stg还是军部吗？”
　　说实话，对于专业上的问题，安吉莉娅通常都可以立即给出答案，但是这个问题，安吉莉娅却罕见地迟疑了。
　　良久，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奥德里奇像是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看着安吉莉娅的目光依然柔和，“没关系，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思考。”
　　迟疑了一瞬，安吉莉娅问：“老师，我可以知道当初您为什么选择了军部么？”
　　奥德里奇对她一向是有问必答，但是此时却并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这个老人温和地笑了笑，“哦，安吉尔，我选择军部的原因并不一定适用于你，很多东西，你只有亲身经历和体会才能知道答案。”
　　那次谈话之后，就是第一军校公布年纪大考的实际操作项目是要去stg实习。
　　消息公布的下午，安吉莉娅就敲响了自己老师的办公室大门。
　　“老师，您可以将我调到联邦排名第一的stg吗？”安吉莉娅这样问。
　　所以，能来到这里，并不是学校的分配，也不是奥德里奇的安排——那是安吉莉娅自己的选择。
　　正如老师所说，有些东西，你不亲身经历就永远也不知道答案。
　　所以安吉莉娅来到了这里。
　　“安吉尔？”
　　看向正等着自己回答问题的辛迪，安吉莉娅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概是，为了验证一些东西吧！”安吉莉娅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就在stg的众人还在等着这件事的处理结果的时候，灵控部的部长亲自召见了安吉莉娅。
　　宽敞的办公室内只有女部长和安吉莉娅两个人。
　　女部长坐在上首，后面的背景墙上雕刻着stg的标志，她目光直视安吉莉娅，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安吉莉娅坐在下方，目光平静坦然，既没有咄咄逼人的与之对视，也没有畏惧的闪躲。
　　女部长想到这个小姑娘在stg接连两次惹出来的事，突然大感头疼。
　　这个小姑娘天赋顶级，从她手上的资料来看，再过个几十年，估计以后又是一个类似与奥德里奇那般的人物。
　　这本来没什么不好。
　　关键就在于，她惹事的本领也完全不输给她的天赋。
　　从内部平调那件事到现在这件。
　　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件她都可以有更委婉的方式去解决，但是她却偏偏不选。
　　如果是一般人倒也还好收场，可偏偏这小姑娘背后的势力还不小，最关键的是，她还是奥德里奇大师最喜欢的学生，想到大师在驭灵师界举足轻重的地位，还有他们与穆林家的对立，顾及这些东西，他们也不能用寻常的手段将这些事都强硬压下去。
　　拒他们调查，这小姑娘完全继承了她老师的学术思想，奥德里奇大师年纪已经大了，以后说不得她就是这一学派的领头人，所以他们要是按规矩严惩了这小姑娘，必然会惹怒大师，也会让这一学派的人心生不满。
　　女部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克里斯，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知道，那天在会议室，我们治疗组玛丽组长提出来的事，您有在背后调查吗？”
　　女部长双手交叠，“当然，关于那个修灵师的死亡，我们的确有调查了一些细节，穆林治疗组当时的确不应该不借强力稳定剂给你们。”
　　她话音一转，“但是，你知道，那个修灵师的死亡和他们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连间接关系也没有。”
　　安吉莉娅点头，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
　　“那除此之外，您还有没有查出一些其他的东西呢？”安吉莉娅抬眸，静静地看着女部长。
　　这句话语调平和，那双蓝色的眼睛也不带任何尖锐的情绪。
　　但是女部长莫名就有了一种心虚之感。
　　她的目光偏移了一瞬，其他的东西自然是有的，只是那些东西一旦被爆出来，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息事宁人。
　　“并没有。”女部长说。
　　安吉莉娅点点头，并不意外。
　　“我可以知道我的处理结果吗？”安吉莉娅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女部长的表情严肃了一点，“经过我们的一致商讨，这件事虽然穆林治疗组不对在先，但是你是实习生，顶撞质疑上级也是无法争辩的事实，不过——”
　　“考虑到你是初犯，又在本stg实习期间表现优异，所以我们决定，你只需要公开向詹姆士组长进行诚恳道歉就可以。”
　　这是他们所有领导商讨出来最好的解决办法。
　　既稍微补全了穆林家的一点面子，又不会让奥德里奇一派过于恼怒。
　　毕竟，这小姑娘犯了这样严重的错误，他们只是让她公开道歉。
　　在他们眼中，这已经是非常轻的惩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公开道歉？”
　　安吉莉娅的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清浅的笑容，像是无声的嘲讽。
　　“对不起，我拒绝。”
　　——
　　安吉莉娅走出办公室的大门，目视前方。
　　她心中想，老师，我好像知道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军部了。
　　安吉莉娅拒绝公开道歉的事并没有传播开来，那天的对话只有安吉莉娅和女部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