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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蓝慢悠悠走在最后方。

　　　　潘立悄悄拉住贺兰手掌。贺兰回头，与潘立相视一笑。手掌紧握，温暖在掌心传递。

　　　　“跟着我走。”

　　　　“嗯。”小小声回应。

　　　　大脚用力压印在冰面，压出一圈小小的圆洞，贺兰小心把脚放在圈内。压出小一号的脚印圈。

　　　　晶莹的冰洞倒映出两张笑脸。

　　　　两人有如勤奋的孩子，孜孜不倦在冰面上刻出一个又一个脚印圈。大脚印套上小脚印。远远看去，脚印蜿蜒落在冰面，就像通往天际的指引。

　　　　“你们真有闲心。”卡蓝挑眉看向一排脚印。

　　　　“以后，你也找一个陪你一路走来的人。”贺兰轻声回答。

　　　　卡蓝顿时愣住。找一个陪你一路走来的人。心里某处被轻轻触动，再次回头。认真看向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脚印。尽管这些脚印可以被自己蔑视为幼稚，无聊的举动，但是。看见冰面上形单影只的脚印，孤独感油然而生。

　　　　卡蓝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找一个能陪伴自己脚印身边的人，要找到她，但是在哪里找？一张清晰的笑脸浮上眼前。

　　　　不。不是她。下意识拒绝那张笑脸，但卡蓝随即深深疑惑。为什么要拒绝她？自己不是一直渴求她的陪伴，渴求她对自己露出那么一丝一毫的关怀，为什么刚才，自己竟然不假思索拒绝了她。为什么？

　　　　疑惑压在心底，心事重重的卡蓝再一次放慢脚步，眼睛盯住前方的脚印圈，脚下悄悄挪到旁边，用力压出一个脚印。歪头看了看，大小脚印套在一起，自己落在旁边的脚印怎么看，怎么突兀。就像默契无瑕的两人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拖油瓶。

　　　　荒唐的感觉充斥卡蓝心腔，原来自己走到哪里，都是多余的一个。

　　　　贺兰和潘立没留意到卡蓝的异常，两人手牵了手，走到冰山脚下。高耸的山峰，仰头，灿烂光线照耀下，冰峰许许生辉。

　　　　依纳和索多，两手攀着冰峰突出的冰凌，两腿踩着稍微平坦的冰石，快速往上走。潘立，贺兰随后赶上。刚开始，贺兰还能勉强跟上，但过了半山腰，下脚的地方仅仅能容得下一只脚掌，有些地方甚至只允许脚掌侧着放，贺兰的速度立即缓慢下来。

　　　　后面不紧不慢走着的卡蓝，居然也悄悄越过贺兰，走到依纳和索多身后。

　　　　潘立有心想拉贺兰一把，但奈何他也没有卡蓝那种在军营长期锻炼出来的体魄，也不像依纳和索多，经常跑这一段路，灵活地上窜下跳，没有半分呆板。潘立唯有时不时回头，伸手拉一把。

　　　　贺兰气喘吁吁，额上，脸颊两侧现出细细的汗珠。手脚因为连续运动，掌心发热，热量从掌心传递至身体各处，透过毛孔散发出体外，遇上突然降低的温度，化成一层薄雾，笼罩在身体四周。身体已经发出疲累的信号，贺兰只能咬牙坚持。

　　　　半山腰上，依纳和索多在一处洞穴前停下脚步，等贺兰三人赶到，未至洞口前，依纳急急吩咐他们，“别往前。前面就是灵臂猿的洞穴。我们进去，气味就会停留在洞里面，灵臂猿不会再回来。只要等外面属于我们的气味散了，灵臂猿会重新回到这里。”

　　　　贺兰远远看一眼洞穴，洞里散乱堆放两三堆鱼骨头，未啃完的鱼头，尾巴。洞穴深处还有一堆暗黄的枯草。

　　　　“灵臂猿从哪里找到枯草？”

　　　　“冰峰背后，圆月湾，海床上遍地都是海藻。那里海水不深，我和索多跳下去，也就刚到脖子。这种海草晾干后，可以编成草席，比睡硬邦邦的冰床舒服。”

　　　　一行人越过洞穴，继续往上走。前方山峰连绵，依纳指点高处的山峰，“这里不能再往上走。上面的冰峰冰面脆，悬谷多，一不留神就会摔进悬谷里。等找到你的时候，可能你已经变成一具冰尸了。”

　　　　众人跟随依纳绕过一道斜向外伸出的冰棱。贺兰走在最后，快要越过冰棱时，贺兰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高处的冰峰。

　　　　光线照耀下，冰峰戴上色彩斑斓的帽子。然而，白茫茫一片当中出现一点不协调的黑点。黑点迅速扩大，眨眼把冰峰的莹白彻底遮盖去。贺兰伸手去挡。啪！沉闷一声响，丝丝腥味钻入贺兰鼻腔。贺兰翻手把黑点翻过来。赫然吓了一跳。

　　　　灵臂猿幼崽僵硬躺在掌心，小小的肚腹被划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肠子半露出腹腔，猩红的鲜血流淌满手掌。黑眼珠已经失去神采，幼稚的脸上写满惊惧。

　　　　怎会这样？

　　　　贺兰下意识想甩开灵臂猿幼崽尸体，未等贺兰脱手，凄厉的尖叫从远而来，飞驰而来的黑色身影在贺兰面前停下来。瞪大的眼睛里充溢了泪水，长长的手臂僵硬地伸出，细长的手指停在半空。

　　　　“哑！”悲痛的仰天长啸，去而复返的灵臂猿，死死盯住贺兰，两条长手臂用力捶打自己胸口，碰碰的闷响在冰峰中来回飘荡。

　　　　“贺兰！”

　　　　“啊？谁做的？”

　　　　“你们在做什么？”

　　　　四声尖叫从身后响起，贺兰不用回头也知道依纳四人去而复返。

　　　　“我不知道谁做的。幼崽的尸体是从顶峰上掉下来。”

　　　　“你撒谎。从顶峰上掉下来，肚子怎会被破开！”依纳失声尖叫，眼睛死盯住贺兰。

　　　　贺兰两手一翻，幼崽的尸体掉落地面，空空如也的两手前后翻了翻，贺兰看向依纳，意思不言自明。

　　　　索多拉一拉依纳，“不是她做的。她一直跟我们走，虽然只是走在后面，但是我相信她没可能利用那么一点时间去猎杀幼崽，重新回到我们眼皮底下。”

　　　　依纳也从瞬间的激动清醒过来，“不是她做的，谁会杀了幼崽。灵臂猿母猴都快要疯了。”

　　　　“别吵！”索多突然一手捂住依纳嘴巴，依纳睁着眼睛，不解看向索多，“留心听。”

　　　　众人侧耳细听，冰峰间除了母猴悲痛的呼声，捶打胸膛的闷声，似乎隐隐夹杂了一些别的响声。但认真去听，一时半刻分辨不出声响的来源。

　　　　“先离开这里。这事以后再讲。”卡蓝直觉不妙。幼崽落下的时间太巧合了，接到尸体的偏偏是贺兰，很容易令卡蓝联想起潜游比赛贺兰遭遇的意外。不管是谁做的，不能在这里待下去，再停留下去，贺兰恐怕有危险。

　　　　现在离开，有依纳和索多两个孩子也能为贺兰做证。事情不是他们做的，无论域多人如何质疑，也怪责不到他们头上，反而发疯了的母猴，还有不知名的声响实在令人担忧。

　　　　“对，我们立即走。”潘立催促贺兰。


　第三十七节　风暴中心（三）

　　　　贺兰飞快跑向潘立。一直在捶胸嚎叫的灵臂猿突然冲过来，正正挡在贺兰身前。贺兰不愿再和母猴纠缠，转身要绕过母猴。母猴两眼通红，贺兰走到哪里，追到哪里，分明不愿意放贺兰离开。

　　　　其他人也看明白，潘立把心一横，冲上前，两手要拉住母猴。依纳在后面大叫，“别伤了灵臂猿。”

　　　　母猴灵巧避开潘立，不依不饶继续挡在贺兰离开的路上。

　　　　响声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楚听见。潘立心知不能任由母猴纠缠下去，目测一下自己和母猴之间的距离，两腿突然发力，向母猴直冲过去。

　　　　母猴吓了一跳，发红的眼睛盯住向自己冲过来的生物。这种生物和害死幼崽的生物有类似的味道，从他种种维护对方的举动，母猴断定他们是同一种。不能让害死幼崽的凶手逃走。母猴突然动了，竟然是不管不顾冲向潘立。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母猴身后是相对平缓的斜坡，母猴即便被潘立撞下去，也就打几个滚，身上多些冰屑。但潘立身后却是陡峭的斜崖，斜崖下是无数根笔直竖立，尖锐的冰凌。只要潘立摔下去，冰棱就会捅穿潘立的身体。

　　　　“不！”贺兰惊呼，当下再扑向母猴却是已经晚了。

　　　　眼看着母猴和潘立就要撞上，潘立身后突然升起一团黑烟，黑烟凝聚成一张鬼脸。贺兰一见，吊在喉咙的心脏顿时落下来，原来潘立早有准备。

　　　　鬼脸扑向母猴，大张的嘴巴一口吞下母猴脑袋。

　　　　依纳和索多惊得发不出声响，卡蓝此前未见过鬼脸，骤然一见，原来往前冲的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眼睛有意识扫过贺兰。贺兰兀然放松的表情悄悄被记在卡蓝心里。

　　　　母猴往前冲的势头顿了顿，黑眼睛出现短暂失神。但很快母猴恢复过来，立即以更加迅猛的速度扑向潘立。

　　　　可惜就是刚才短短的停顿，母猴再次冲锋的速度已经比不上潘立。碰！沉重的相撞，母猴原地转了转，倒头摔下斜坡。

　　　　顾不上查看母猴情况，贺兰知道不能浪费潘立创造出来的好机会，马上拔腿向依纳方向冲去。潘立侧身让出过道。此时冰峰上划下一道黑线，黑线快速推进。

　　　　贺兰翻手捉住潘立手掌，“一起走。”

　　　　“不。你先走。”潘立挣扎甩开贺兰手掌。“我断后。”

　　　　“不，要走一起走。”贺兰意外固执起来。两脚钉在冰面，就是不挪动。

　　　　“听话。先走。”潘立眼睛余光瞥见黑线已经推倒百米开外，已经能隐约看见领先的身影。居然是一整群的灵臂猿。潘立身体一晃，挡在贺兰眼前，“你马上过去，我跟着你。”看见贺兰还想说话。潘立立即制止，“别说了，你不走，我更加不会走。”

　　　　贺兰咬咬嘴唇，转身就走。潘立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绵绵的男人，不单。两年多的星际生活改变了他，同时，鬼脸也在不知不觉影响了他。贺兰明白。自己不走，潘立宁愿被灵臂猿群包围，也不会和自己一起走。

　　　　要离开，只能屈服。

　　　　贺兰抱住横插出来的冰棱，爬在山峰另一侧。三两下爬上一个较高的岩石，焦急看向潘立。

　　　　潘立两手攀住冰棱。正要爬过去。

　　　　就在同一时间，已经冲到十米开外的灵臂猿突然飞身跃起，两手连续按压在身边猿猴肩膀上，竟然跳到潘立身边的冰棱边上。两手捉起冰棱，用力往外掰。

　　　　贺兰惊得捂住嘴巴，两只眼睛粘在潘立身上，转不开。潘立已经爬到一半，虽然被灵臂猿的举动惊了一下，但立即加快速度，只需要多两三分钟，便能顺利爬到山峰另一侧。

　　　　此时，落后的灵臂猿纷纷追上来，有些有样学样，跟着前头那只灵臂猿用手拉扯冰棱。冰棱咯吱咯吱作响。

　　　　不可以再等下去，眼看越来越多的灵臂猿追上来。贺兰心急如焚。冰棱断了，潘立就得掉下去，想想潘立摔下去，被冰棱刺穿身体的惨状，贺兰身体不由得发抖，不可以，不可以。

　　　　贺兰仰天长啸一声，转身就往冰峰上跑。

　　　　明明已经在上山过程中消耗了不少体力，身体早发出疲惫的信号，但是双脚，双手却是像上了链条一样，不停迈动，不停抬手，捉紧。身体在冰凌间穿梭，发梢扫过冰棱，带起片片冰屑。冰屑打在脸上，落在发梢间，寒冷沿着肌肤侵袭，贺兰身周已经冒起阵阵白雾。

　　　　灵臂猿群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贺兰手上，身上仍残留幼崽的血迹，灵臂猿轻易舍弃潘立，向贺兰追赶而来。

　　　　贺兰趁着飞身跃起的瞬间，眼角余光扫过身后。大部分从冰峰下来的灵臂猿都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只有两三只虎视眈眈盯住依纳索多。卡蓝再远处气急败坏跺脚，而潘立，则远远吊在灵臂猿群后面，向贺兰这边追赶。

　　　　潘立……贺兰心里轻叹一句。脚下半分不敢怠慢。灵臂猿本来生活在冰山上，对冰峰的熟悉比贺兰更甚，贺兰原来拉开的距离，被猿群轻易赶上。

　　　　不能继续被追下去，要想办法脱身。贺兰眼睛乱转。冰山上光溜溜，入目均是冰。怎么办？

　　　　视线再次扫过紧紧追在身后的潘立，顿时，灵光闪现。

　　　　贺兰真想给自己脑袋来上两下，关键时刻，怎可以忘记精神力的作用。

　　　　精神力细线快速抽离，顾不上分清对象目标，化作十数道水鞭向当先的灵臂猿脑袋抽去。灵臂猿脚步一滞，但很快恢复正常。

　　　　贺兰暗暗估算停滞的时间，心中惊讶，这些灵臂猿竟然比母猴更快恢复正常。但此时，已经没其他更有效的办法。长时间奔跑令体力大幅度下降，贺兰估量，再过十分钟，自己的速度就得放慢，到时，和灵臂猿之间缺少缓冲的距离，借助精神力对猿群大脑进行攻击，令其大脑混乱，出现短暂失神，恐怕效果不大。

　　　　一定要尽快甩开猿群。贺兰正想看看四周有没可供利用的地形，脚下突然一空，整个身体往前摔去。

　　　　寒风刮脸而过，身体快速下坠，失重的感觉令贺兰短暂失声，但从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很快提醒贺兰清醒过来。

　　　　还是避不过去吗？

　　　　贺兰想转身看看潘立，不想叫他看见自己摔下去的模样，但身在半空，如何能用力。哭笑着，闭上眼睛，不去看下方闪亮的反光。

　　　　碰！碰！碰！

　　　　连续三生闷响。身体一撞上冰块，贺兰下意识两手抱住脑袋，身体弯曲。肉体和冰块碰撞，惯性带领下，连续碰上两块冰岩。贺兰未来得及感受身体传来的剧痛，头脸便被一股柔和的寒冷包围。

　　　　咕隆咕隆，一串水泡升起。

　　　　是水。念头升起的瞬间，紧绷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黑暗席卷全身，贺兰渐渐失去知觉。

　　　　“贺兰。”冰峰上，潘立目眦尽裂。贺兰就这样活生生从眼前消失。明明还在前面奔跑，和自己一起踩脚印的人，竟然就这样没了。

　　　　灵臂猿群齐齐在冰峰边上止步，领头的猿猴探头往下面看看，哑哑大叫两声，猿群呼啦一下向冰峰上方散去。

　　　　潘立发疯了一样向贺兰掉下去的地方冲去。惨痛的呼声惊醒卡蓝三人。三人顾不上冰峰危险，立即往上赶。快要追上时，看见伫立在冰峰边缘的潘立，突然纵身往下跳。卡蓝暗叫不好，单腿猛蹬冰棱，整个身体凌空扑向潘立。

　　　　依纳和索多对视一眼，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是两人始料不及。莫说贺兰不是杀害灵臂猿幼崽的凶手，就算她是，他们也不可以在未知会莫图萨和卡诗雅的情况下，私自处理贺兰，更何况，现在还知道贺兰是克目族长老的贵客，就更加不可能私下处理。

　　　　依纳和索多心里明白，这次的死恐怕不能轻易结束。贺兰已经掉下去，潘立绝对不可以再出事。至少得有一个人证明事发时，他们无力施救。

　　　　依纳和索多打定主意，两人都是对冰峰无比熟悉。几下起落，竟然领先先发力的卡蓝。

　　　　眼看着潘立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冰峰边缘，索多突然甩手抛出一道绿影，绿影迅速缠上潘立腰间。

　　　　同一时间，索多把套在手臂上的绳套掷向身边最粗的一根冰棱。绳套套上冰棱，就在这时，绿绳猛地拉直，冰棱咯吱咯吱作响。好一会儿，咯吱响才停下来。

　　　　依纳和索多脚下不停，两对手飞快往上拉绳索。卡蓝停下脚步，看向被套住的冰棱，冰棱上现出一道深深裂痕。顿了顿，卡蓝抬腿走向冰棱，手握住蹦得紧紧的绳索，身体压下来，就着绳索方向，转了两圈，绳索套紧在卡蓝腰间。咬咬牙，迈开脚步，两手一边捉住身侧一块冰棱，一步，一步往后退。

　　　　绳索压在冰块上，刻出手指粗细的凹槽。依纳大叫着“上来了，上来了。”索多比依纳多一份心眼。握住绳索的手悄悄伸入怀中。

　　　　潘立一上来，索多二话不说，掰开潘立嘴巴，把一粒药丸塞入去。潘立曲肘撞开索多，翻身就要解开身上绳索，谁知道，眼前单一雪白的景色突然一变，贺兰巧笑嫣然站在面前。

　　　　潘立目光一凝，“兰…。。”话音刚落，身体内传出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潘立痛苦地弯下腰。雪白的冰面幻化成无数张熟悉的笑脸。

　　　　“兰……”眼前彻底化成一片雪白。

　　　　依纳，索多慢慢靠近过来，索多用脚踢踢仰躺在冰面的潘立，轻舒一口气，幸好，早有准备。

　第三十八节　风暴中心（四）

　　　　黑色的长发飘在海面上，一飘一荡，灰白的脸上，双目紧闭，手脚无力浮在海面上。年老的灵臂猿一步一挪走到海边，伸直手臂推推浮在海面的人体，人体顺势往外飘去。灵臂猿等了等，长臂一捞，又把人体捞到岸边。挪动衰老的身体，灵臂猿慢慢走回居住的山洞。

　　　　光线消失在平地上，又再度冒出丝丝光亮。

　　　　灵臂猿慢慢走到依旧漂浮在海面上的人体边，歪了脑袋想了很久，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熟悉的尖脑袋味道似乎比昨天淡了许多。灵臂猿伸手推了推，人体毫无反应。

　　　　猿猴往回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又看一眼漂浮的人体，长手臂最终伸出来，捞住人体，拖回岸边。

　　　　衰老的身体再次在海岸边消失。当光线快要被冰川吞没，灵臂猿长长的影子终于出现在海岸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