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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远瞥他一眼，扬了扬眉。

陆如风立刻就把刚到手的新鲜八卦倒出来分享给兄弟：“Kirino跟我抱怨，他们下路对幻影有意见很久了，连续三场比赛爆炸，心态也找不回来。菜就算了，在战队基地还摆少爷脾气，动不动就摔键盘……多吓人，而且他这么闹，怕被外人发现，他们在训练室里不敢开直播。现在单独给他搞了个房间，自己呆着去。”

“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乔远立刻没了兴致，低头擦他湿漉漉的头发，几滴水珠不听话的钻入他线条优美的颈项与锁骨间，专注神色看上去莫名性感，光着的上身意外地并不纤细，精瘦得很有力量感，倒是白是真的白，让人很想在上面咬一口，在雪地留下点痕迹。

可惜能将这美好一幕尽收眼底的，是他对男性毫无兴趣的直男室友：“你反应好冷淡啊！”

没得到预想中的反应，陆如风没趣地撇了撇嘴。

“我猜到了，”

回到宿舍后，身边只有好友，乔远面上不作表情，与他平常总带笑的模样对比起来，像是褪去了温软可欺的软壳，露出里头坚硬轮廓：“早晚的事……可能心里在嘀咕敌我中单差距。”

提到中单，他唇角轻巧地勾了个愉悦的弧度。

陆如风抬起头，突然读懂了室友话里闷骚的炫耀意味，只觉被秀了一脸，令人不爽。

而被秀的那一位，对自家战队以外的事，江星愿只约从队友那听了几句——其他队关系如何，她并不关心，如果是听到隔壁队在研究新套路新战术，她倒是会很感兴趣。

只可惜八卦的发生并不以当事人的意志转移，原本稍稍冷却下来的八卦，又因为随即官方发出的《英雄麦克疯》里，LG战队的片段而重新走回网友眼中。

《英雄麦克疯》是官方与一个零食合作的官方小节目，算是赛后花絮，选取比赛中一些选手之间的骚话，剪辑成四分钟左右的短视频，一般一期会有两队的比赛，只剪胜者的，深受玩家欢迎，且发现职业选手冷静果决的操作背后，很可能是一连串‘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的被消音惊呼。

乍一听之下，职业选手与普通玩家的网吧五黑，除了游戏水平上的差距，也没啥分别。

LG和RE那一场的比赛，受到很多观众关注，官方听取意见，果然截取了两次Wish天秀时的比赛语音。首发出来点击播放数便猛地飙升，都想看看Wish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脸面对Gank时，会不会暴露出真实的性格。

——第一波，皇子的EQ闪Gank。

Wish：“啊。”

Wish：“他死了。”

——皇子从没有视野的草丛EQ想挑飞她。

这次，RE的打野连一句“啊。”都得不到，选手的摄像头不算高清，画面上的江星愿就像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一脸冷漠地完成了反打——而实际上，她还是微微睁了一下眼的。

陆如风为寂静赛时语音增添活人气息：“我靠，打野在蹲你！”

Wish：“嗯，我知道，”

Wish：“现在没有打野了。”

Wish：“又来送了一个。”

接着就没有了。

网友完全能够体会得到，官方已经尽力去寻找这位选手说过的骚话——幸好根据骚话守恒定律，LG野辅填满了剩下的时间，随便抓取一段都能放进《英雄麦克疯》里……

Shine：“我要去中路，池小光你在下路发育一下！”

辅助：“等等我也跟你去游走！”

AD微弱的抗议声：“那我呢？”

“在下路苟且偷生吧！”

“……哦。”

这段曝光的时候，池小光心道不妙，果真不到晚上八点，贴吧的网友就给他起了个外号池小苟，小苟小苟的叫着，谐音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被自家打野带了波大节奏，池小光│气得不行，半夜敲门想要真人线下锤一下乔远，刚开门就撞进了他和颜悦色的邀请：“小光？我正好想去敲门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吃什么？”

池小光扬眉，俊脸绷得紧紧的，像一只警惕的大猫。

“甜品吧？我突然想吃刨冰，去吗？”

“我去。”

十分钟后，池小光挖着满满一碗的草莓刨冰，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唔，算了！

正用筷子戳着咖哩鱼蛋的乔远暗中观察了一下AD的神色，确认他已经将被坑了一波的事抛诸后脑，才安下心来。池小光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一般生闷气，闷着闷着就给忘了，翌日重新投入到训练之中的时候，又是队友们自愿抗压的好AD。

虽然夺得两连胜，但大换血后的LG在网友眼中依然是不稳定的伪强队。

新人昙花一现的情况太多了，往年又在韩国强队面前折戟，S赛决赛是韩国内战的事实，很多国内玩家都无法接受，几乎留下心理阴影，下意识不信任LPL赛区的强度。而老将退役和韩援离开，让LG战队大换血，连女选手这么荒谬的事都敢来真的一一愣是被它办成了。

但，这真是一支强队吗？

尚在观望状态。

“LG是否能成为位列强队，无论常规赛赢多少场都不作数，季后赛Bo5才知分晓……”陆如风支着下巴，一边看电竞相关的新闻，一边炸毛：“所以我们常规赛是白打的？积分是假的？常规赛不赢怎么拿积分进季后赛？这些人说得我们进了季后赛会原地自爆似的我靠，到底要赢多少场才能承认我们现在很强啊……诶？”

他倏地闭嘴。

一个话痨的突然沉默，比说上一百句更有力量，让原本把他当耳边风的队友纷纷竖起耳朵：“我靠……”

池小光将人物停在防御塔后回城，转头撇一眼：“风风？”

陆如风紧盯着网页，娃娃脸上觉出了一点失魂落魄和惊愕来。

“金牙，要退役了？”

自从德杯和LG一战后，BYL中单位置就一直上的替补，Jinya彻底隐形，直播也不开了。一开始贴吧网友都在调侃BYL战队终于果断了一次，让毒瘤选手下岗，然而时日久了，Jinya连训练赛都没出席的内部消息让粉丝开始觉得不对劲，在俱乐部官博下的询问也得不到回应。

没想到，等了又等，居然真等来了Jinya退役的消息。

“啊？”

“金牙退役？”

“！！”

除了全心对线的江星愿和不能放下排位的池小光外，其余选手们都放下了手上的事，聚到陆如风电脑背后，想看清楚新闻的详情一一可惜BYL俱乐部只简单地说了以选手状态和个人意愿为由，决定退役。

第89章　Bo89

当江星愿结束手上的这场排位后，队友们已经从选手群中得知了大概的情况。

Jinya想退役的消息捂得很紧；　连BYL战队的选手也都是才知道——他只跟俱乐部的管理层谈好了；　个人意愿强烈——他是很早期的选手；　当时还没那么多规规条条，签的合同价钱不高，相对地，对选手的限制也很宽松，俱乐部方面稍作挽留不果后，就将他退役的安排提上了日程表。德杯BYL战队被淘汰后；　Jinya没再上过场，便是存了让替补练练手，肩负地战队大梁的想法。

“为什么退役呢？”

陆如风想不通；　往常轻浮的娃娃脸上难得地沉了下来；　甚至显出一点无措神色：“他还能打啊！”

白舒尹抬手轻轻覆在他的发顶，用力揉了揉。

他明白他在慌什么——LG除了他是初代LPL选手；　陆如风、池小光和乔远在打职业之前；　多半以玩家身份观看过LPL的联赛；　那段时间也是Jinya操作最好的巅峰；　在LPL中路掌控雷电，后来不知怎地；　越打越捞；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菜了。

可是当BYL战队遭逢绝境；　所有观众包括敌方战队都认为这支队伍已经无可救药的时候；　他往往就会站出来Carry队伍。

虽然在上年夏季赛；　Jinya已经经常莫名其妙地轮换下去休息半个月，混得像打替补的，可是关键赛事绝对少不了他。

职业选手在打职业之前，也是《英雄联盟》普通玩家之一，也是LPL赛事的观众。在陆如风心中，即使和Jinya变成能互相搭肩膀调侃说笑的关系，他也依然是站在比赛台上，光芒万丈的中单Carry。

曾经仰视的前辈退役，就像是血肉被挖去了很重要的一块，走了就不回来了。

白舒尹压低声音安慰他：“不要乱想，不会是俱乐部过河拆桥，像金牙这样的选手，已经是战队的队魂了，”一顿，被勾出些许伤感：“以后也不是不能见面，退役而已，可能不想趁年轻干点别的。或许是想回去补个大学文凭吧。”

“……呃，”

陆如风仰起头：“白哥，金牙最高学历是小学六年级。”

原本悲伤惆怅的气氛，登时散了大半。

他白哥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话说回来，”乔远蹬了蹬腿，看事情的角度清奇：“如果不再上场的话，那金牙最后一场岂不是跟我们打的比赛？星愿就是他最后一次在职业赛场上对线的中单选手？”

闻言，队友们转过头来看他——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哦。”

被点名的江星愿不感兴趣地应了一声，正好排到队伍，开始新一局的排位赛。

德玛西亚杯的时候，Jinya在中路表现的太差劲了，而恰好又是她第一个正式比赛的对手，她下了很多功夫去研究他的对线习惯和风格特性，严阵以待，结果对方的表现却令她很失望。如果突然说要退役的是Devil，她倒是会耿耿于怀许久——毕竟，她没打败过他，训练赛的时候还被按头暴揍了一番。

队友感叹了一会后，也回归到训练当中。

下午三点，《英雄联盟》赛事官方再出消息，是Jinya关于退役的访谈。

【小编：Jinya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役？外界对于您退役的原因有很多猜测，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方便跟观众说说吗？】

【@BYL_Jinya：哈哈……这个……说出来有点尴尬，其实我早就有退役的想法了。我知道很多观众都觉得我状态下滑，这种事情真的，不服不行，偶尔表现不错，想想还能打下去，其实是自欺欺人，反应大不如前了，尤其是面对那些强劲的年轻选手……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在岸上不停被后浪吊起来打也不好，对队伍尤其不好，我很感谢战队一直让我稳定首发，所以更加不能耽误下去。龙秀挺好的，我很看好他。】

龙秀是BYL的中单替补。

访谈很长，最后附上一张Jinya把BYL战队从保级赛边缘拯救回来后，与队友拥抱的照片。

……

金字塔顶端选手的生涯巅峰，是拥吻冠军奖杯。

他们幸运、努力又有天赋，而有一些，则吊在联盟的车尾。

最为人称道的，只是带着队伍保住了打LPL的资格，让战队粉丝还能苟下去。

公开退役消息后，Jinya没有再象征式的上一次场，当周就把战队宿舍里的行李收拾干净，订机票回老家：‘整年都在基地里训练，是时候回去陪陪我妈了。’向一同征战的队友挥手作别。

陆如风听金牙说，龙秀哭得特别惨，嗷一下的把眼泪鼻涕全蹭他外套上了，恨不得把前辈揣兜里塞回宿舍。

【风一样的美男子：你哭啥，父皇驾崩，新皇登基，喜事来的！】

【龙秀：……】

【龙秀：你能活到现在，身边的人一定很宽容吧。】

【风一样的美男子：还行。】

陆如风忍住没跟龙秀说，他崇拜又尊敬的前辈的原话——‘那瓜娃子把送别哭得像送殡似的，我都怀疑自己进的不是火车站口，而是ICU病房了。贼恐怖你知道嘛，我爸来接我，上了火车就问我是不是在战队宿舍霍霍了那小孩，我靠我一生贞洁英名，就想交托给一位性感可爱的已婚大姐姐身上，没想到毁在一个包│皮都没割的小屁孩身上了。’

听起来太令人同情了，陆如风随即发了数个网址安慰他：‘兄弟看到爽，不要难过。’

【龙秀：对了，你让Wish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有话跟她说。】

【风一样的美男子：好啊。不过咋了？你要为父报仇？】

【龙秀：……滚啊！】

隔着网线，都能想象出对方哭唧唧炸毛的样子，陆如风享受又无良地眯了眯眼，悠哉跟队友打招呼：“小星星，我朋友——也是职业选手，BYL的新中单，想加你的扣扣扣好友，叫龙秀的那个，我把你加好友的验证答案给他了啊？”

“嗯。”

正盯着电脑屏幕的江星愿应了声。

得到验证答案后，龙秀如愿加上了Wish的扣扣好友，发去一句你好后，忐忑不安地等回音。他很少跟女孩子平等地说话，大多数接触到的异性，不是阿姨级别的，就是崇拜他的女粉，身份上的优越让他能找到安全感，不怕说错话，不怕抖机灵没人笑。

手上的一局排位赛很快就结束了——她这局玩的疾风剑豪亚索，把队友玩得心态崩溃，有国人玩家认出了她，用拼音打字求她别秀了。

她偏不。

她就要秀。

玩亚索不秀，跟一条咸鱼又有什么分别！？

倔强的江星愿，在自家水晶爆炸前，依然在用E技能‘踏前斩’在E来E去，旁边拿饮料的陆如风看了一眼她的屏幕，点评道：“好像一只乱窜的蟑螂。”

“……”

江星愿抬头拿眼黑幽幽的看他，片刻怏怏不乐地打开下一局Rank，等待排到队伍的时候，视线一扫，点开右下角正在弹跳的扣扣小头像——这就是风风刚才说想加她好友的人？加她做什么，她现在已经连拿亚索都不能Carry队友了，好丧。

但亚索真好玩，下一局还要玩。

怀揣着些许气呼呼的情绪，她点开了龙秀的扣扣对话窗。

【龙秀：你好】

【Wish：1】

……

面对这个冷酷无情的数字，龙秀一噎，一边嘀咕自己之前没招惹她啊，一边想起她在《英雄麦克疯》里跟队友说话也挺冷淡的，说不定私底下真是这副德性，也没见她在选手群里活跃过。对方太冷淡，一时之间，他竟想不出如何接话。

憋了又憋，终于将原本想说的话组织好语言。

【龙秀：你看了金牙的退役访谈了吧？】

【Wish：没看】

龙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对方下一句更是在他受伤的年轻心灵上补上一发暴击爆头：【Wish：不过听陆如风说过，怎么了？我跟他不熟，你如果有事找他，可以问风风要联系方法。】

……

他怀疑自己跟她的对话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龙秀深呼吸，拿出打比赛时的认真劲来，试图把话题拐回正轨上。

【龙秀：我以前是金牙的替补，我跟他关系很好。他没明说，但是我知道，他是因为跟你打完才坚定了要退役的决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不是想说什么，我尊重前辈的决定。下周有BYL跟LG的比赛，到时候我是首发中单，我希望你认真跟我打，虽然我是刚换上来的替补，但前辈没做到的事，我想替他完成！】

【Wish：我对所有比赛都很认真。】

【Wish：你想做什么，不用跟我说，与我无关。】

江星愿好心提醒。

可惜她并不懂语言的艺术，只有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刺，挟着冷风，冷嗖嗖的刮得人脸疼，也激起了龙秀的一腔热血，少年气性一涌而上。

【龙秀：你等着，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Wish：1】

……

还有没有别的回答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处使劲的感觉太糟糕了，龙秀丧的不行。

江星愿和他打字的时候，没避着人，陆如风看热闹就要看全套的，蹲在她背后看她聊，对自家队友有了一定了解的他兀自笑得前仰后合，就着他俩的对话内容喝完一整罐的蕃茄汁，末了吧砸一下嘴，回到自己座位去跟龙秀聊天，帮江星愿解释一下——起码，她没有恶意的，下场比赛加油。

而因为Jinya那句‘面对那些强劲的年轻选手’，网友也无可避免地联想到连续两局把他打穿了的Wish。

微博网友的风向较为温和，贴吧就是一堆不近人情的大实话了。

因为退役就宽容？不存在的。

【确定了，Wish首战把金牙打退役，恐怖】

【金牙心态不行啊，战队差点降级都经历过了，被人打崩两场就退役？】

【新换上来的替补有人来分析一下吗？以后就是BYL的首发中单了吧？】

【BYL新中单，以前的国服路人王，擅长英雄亚索】

【……】

【………】

【…………】

【确定了，这位选手在游戏与母亲之间，选择了游戏。】

网友揣测着新人取而代之，谋朝篡位的故事，而故事的当事人每天晚上委屈巴巴地跟‘被谋害取代’的Jinya吐苦水——Jinya是BYL战队的老大哥，他一走，训练室里空出来的位置格外显眼，龙秀一心想好好训练，击败江星愿，可是心有一半仍牵挂在前辈身上，不适应新的生活与首发的身份。

以前，他上场的时候，都是让他积累经验来的，就算搞砸了，也有前辈在后面兜着。

‘只是替补’，这件事给他很大的安心感。

现在，无论是BO3还是BO5，选手席上都已经没有能帮他临危受命的前辈了。

龙秀攥紧拳头，紧盯着电脑屏幕上，Wish的ID。

BYL战队的状态太差了，以追求冠军为目标，太遥远，遥不可及，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