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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笔记-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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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尔托普哈诺夫气消了,走到涅多皮尤斯金跟前,拉住他的手。神气地向周围扫了一眼,毫不理睬任何目光,在一片肃静中带着死者自购的别谢连杰叶夫卡村的这位新主人堂而皇之地从房子里走了出去。 
  他俩打那一天起就形影不离了。(别谢连杰叶夫卡村和别索诺沃村仅隔八俄里地。)涅多皮尤斯金的无限感激之情立即变成俯首帖耳的敬仰。懦弱温顺而非十分单纯的季洪便拜倒在大胆无畏而又公正无私的潘捷莱的脚下了。“那真是不容易呀!”他有时暗自地想,“他跟省长谈话,敢直盯着对方的眼睛呢……确实是直盯着看的呀!” 
  他对他惊奇得不得了,简直惊奇得不可思议,认为他既聪明又博学,不是寻常之辈。倒也是,切尔托普哈诺夫所受的教育不管怎样差,而同季洪所受的教育一比,那就显得多得多了。的确,切尔托普哈诺夫俄文书读得甚少,法文学得很差,差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有一次有一位瑞士籍家庭教师问他:“Vous parlez francais,monsieur?”他回答说:“热不会,”又稍想了一下,补说了一个字:“帕”。不过他总算记得世界上有一个非常机智的作家伏尔泰,也记得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一世,知道他在军事方面也赫赫有名。在俄罗斯作家中,他尊崇杰尔查文,又喜欢马尔林斯基,并把一只最出色的狗取名为阿马拉特?别克…… 
  同这两位朋友初次见面之后过了几天,我便去别索诺沃村拜访潘捷莱。叶列梅伊奇。老远就瞧见他那不大的住屋;它矗立在离村庄半俄里的一片光秃秃的地方,真可谓“茕茕孑立”,宛若停在耕地上的一只老鹰。切尔托普哈诺夫的整个宅院共有四座大小不一的破旧房子,即厢房、马厩、棚屋和浴室。各座房子都是互相分开的,自成一体,没有围墙,也不见大门。我的车夫迟疑地把车停在一个井栏烂了一半、井身已淤塞了的旧水井旁边。在棚屋旁边有几只瘦巴巴的、毛蓬蓬的小猎狗在啃食一匹死马,大概就是那匹叫奥尔巴桑的马吧;一只小狗抬起沾满血的嘴,匆忙地叫了几声,又啃起那露出来的肋部。马的旁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长着一张浮肿的黄脸,穿着仆人服,光着脚丫;他正经八摆地看着那些交他照管的狗,有时用鞭子抽几下最嘴馋的狗。 
  “老爷在家吗?”我问。 
  “谁知道呢!”那小厮回答说,“您去敲敲门看。”我跳下马车,走到厢房的台阶前。 
  切尔托普哈诺夫先生的住屋的外观是极为寒伧的:圆木都变黑了,向前突着“肚子”,烟囱倒塌了,屋角有些霉烂,又倾斜了,灰蓝色的小窗在耷拉下来的乱糟糟的屋檐下显得说不出的萎靡,宛如一些老荡妇的眼睛。我敲了敲门,无人回应。然而我听到里面有刺耳的声音: 
  “跟着念,笨蛋,”一个嘶哑的声音说,“不对!…跟着念,笨蛋!” 
  我又敲了敲门。刚才那声音喊道:“进来吧,是谁呀?”我走进空荡荡的小前室,从敞开的门里看见了切尔托普哈诺夫。他穿的是油迹斑斑的布哈拉长袍和肥大的灯笼裤,头戴红色小圆帽,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抓住一只小狮子狗的头,另一只手拿着一块面包,伸在狗的鼻子上边。 
  “啊!”他庄重地说,仍坐着不动,“大驾光临,非常欢迎。请坐。我在训练这只文佐尔呢……”他又提高嗓门喊道:“季洪…伊万内奇,上这儿来。客人来了。” 
  “马上来,马上来。”季洪?伊万内奇在隔壁房间里回答说。“玛莎,把领带拿给我。” 
  切尔托普哈诺夫又转向文佐尔,把一小块面包搁到它鼻子上。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在这房间里,除了一张有十三条长短不齐的腿的、歪歪扭扭的活动桌子和四把坐瘪了的草垫椅子之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很久以前粉刷过的墙上布满星形的蓝斑,多处已经掉了白灰;两扇窗子之间挂着一面镶有很大红木框的镜子,镜面已经裂了,显得模糊不清。角落里搁着几根长烟管和猎枪;天花板上挂下一条条又粗又黑的蜘蛛丝。 
  “a,6,B,r”切尔托普哈诺夫慢条斯理地念着,突然气恼地大喊:“e!e!e……多笨的畜生!……e……” 
  而这只倒霉的狮子狗只是哆哆嗦嗦着,不想张开嘴巴;它仍然坐着,难过地蜷着尾巴,歪着头,灰溜溜地眨巴着眼睛,又把眼睛眯起来,仿佛心里在说:随您便吧! 
  “吃吧,来!抓住!”不肯罢休的地主叨咕着说。“您把它吓着了,”我说。 
  “那就让它滚吧!” 
  他踹了狗一脚。这只怪可怜的畜生慢慢地站起来,鼻子上的面包掉了下来,仿佛踮着脚尖似地朝前室走去,一副深受委屈的样子。的确是的:生客头一次来,主人竟这样不顾它的面子。 
  具一房间的门小心地开了,涅多皮尤斯金先生进来了,他面带微笑,愉快地向我打招呼。 
  我站起来,鞠一下躬。 
  “别客气,别客气。”他低声地说。 
  我们坐了下来。切尔托普哈诺夫到隔壁房间去了。 
  “您来我们这地方很久了吗?”涅多皮尤斯金以柔和的声音说起话来,用手遮住嘴咳了一下,为了表示礼貌,把手指在唇前遮了一会。 
  “有一个多月了。”“哦,是这样。” 
  我们沉默了一会。 
  “这几天天气真好,”涅多皮尤斯金接下说,并带着感谢的神情看了看我,似乎天瓮好是由于我的关系,“庄稼长得可以说好极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们又沉默了一会。, 
  “潘捷莱?叶列梅伊奇昨天抓到了两只灰兔,”涅多皮尤斯金使劲地找点话说,显然是想让谈话变得活跃一些,“真的,那两只灰兔可大啦。” 
  “切尔托普哈诺夫先生的狗很好吧?” 
  “他的狗都棒着呢!”涅多皮尤斯金高兴地回答说,“可以说,全省第一流。(他向我挪近一点。)没得说!潘捷莱?叶列梅伊奇这个人很了不起!他只要希望什么,只要想到什么,你就瞧吧,准会办到,什么都搞得挺热火的。我对您说,潘捷莱?叶列梅伊奇他……”切尔托普哈诺夫走了进来。涅多皮尤斯金笑了笑,把话打住了,使眼神让我好好看一看他,似乎想说:您自己看看就信了。我们开始聊起打猎的事来。 
  “要不要给您看看我的猎狗?”切尔托普哈诺夫问我,不等我回答,就喊卡尔普来。 
  进来一个很壮实的小伙子,他穿一件绿色土布外套,缝有浅蓝色衣领和仆人服的纽扣。 
  “吩咐福姆卡,”切尔托普哈诺夫断断续续地说,“叫他把阿马拉特和萨伊加带过来,要弄得整整齐齐的,懂吗?” 
  卡尔普咧开嘴笑了笑,回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便出去了。福姆卡来了。他头梳得亮亮的,衣服穿得笔挺,脚登长统靴,带着几只狗。我出于礼貌,只好对这些蠢畜生赞赏几句(这些博尔扎亚猎狗都蠢得很)。切尔托普哈诺夫向阿马拉特的鼻孔里吐几口唾沫,可是这显然没有给这只狗带来一点点儿的快感。我们又聊了起来。切尔托普哈诺夫渐渐变得十分和气,不再气鼓鼓的了;他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他瞧瞧我,又瞧瞧涅多皮尤斯金…… 
  “嘿!”他忽然喊道,“她干吗一个人呆在那里呀?玛莎!喂。玛莎!上这儿来。” 
  隔壁房间里开始有人走动,但没有回答声。 
  “玛——莎,”切尔托普哈诺夫又亲切地唤了一声,“上这儿来.没有关系的,不用怕。” 
  门轻轻地开了,我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身材修长而匀称,一张茨冈人的黝黑的脸,一双黄褐色的眼睛,一条漆黑的辫子:又大又白的牙齿在丰满红润的嘴唇里闪闪发亮。她穿一件白色连衣裙,披一条浅蓝色的披肩,在靠近喉头处用金别针别住,这披肩把她健美的细手臂遮住了一半。她带着村野女子的羞涩神情挪前两步就站住了,低下了头。 
  “好,我来作一下介绍,”潘捷莱?叶列梅伊奇说,“说妻子又不是妻子,就算妻子吧。” 
  玛莎稍稍红了一下脸,窘惑地微微一笑。我向她深深地鞠了个躬。她很令我喜欢。细巧的鹰鼻和张开的半透明的鼻孔、大胆扬着的高高的眉毛、苍白而微微凹进的脸颊——她的整个面相显露出任性的激情和无所顾忌的胆量。在盘好的辫子下有两绺发亮的短发垂在宽宽的脖子上——这是血性和坚强的特征。 
  她走到窗前坐下来。我不愿加重她的窘迫感,便与切尔托普哈诺夫交谈起来。玛莎微微转过头,皱起眉头,悄悄地、腼腆地、迅速地打量了我一下。她那目光像蛇芯子一般闪耀着。涅多皮尤斯金坐到她身旁,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又笑了笑。她笑的时候稍稍蹙起点鼻子,翘起上唇,使她的脸平添了既像猫又像狮子的表情…… 
   “哦,你真是棵含羞草呀。”我心里想,同时也偷偷地瞧了瞧她那柔软的身躯、平平的胸部和有点生硬的、敏捷的动作。 
  “啊,玛莎,”切尔托普哈诺夫说,“该拿点什么款待客人,是吧?” 
  “咱们有果酱,”她回答。 
  “好,就拿果酱来知哽便再拿点酒来,还有,听我说,玛莎,”他在她背后又喊了一句,“把吉他也拿来。”“拿吉他干什么?我不唱歌。” 
  “为什么?”“不想唱。”“哎,瞎说,你会想唱的,只要……” 
  “只要什么?”玛莎一下皱起眉头问。 
  “只要请你唱,”切尔托普哈诺夫有点难为情地说。“哼!” 
  她出去了,一会儿就拿着果酱和酒回来,又坐到窗前。她的额头还露出一道皱纹;两道眉毛一扬一落的,宛如黄蜂的触须……读者,您可曾注意到黄蜂的凶相是什么样的?我心想,大雷雨要来了。谈话也不顺畅了。涅多皮尤斯金一声不吭,强装微笑;切尔托普哈诺夫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瞪着眼睛;我已准备走了……玛莎忽然站起来,猛一下打开了窗子,探出头去,气冲冲地呼喊一个过路的村妇:“阿克西尼娅!”那村妇吓了一跳,本想转过身来,不料脚底下一滑,砰的一声摔倒在地。玛莎身子向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切尔托普哈诺夫也笑了,涅多皮尤斯金高兴得尖喊起来。我们都为之精神一振。只打了一下闪电,大雷雨就过去了……天空又晴朗了。 
  半小时之后没有人认得我们了:我们全像孩子似的瞎聊着、玩闹着。玛莎玩得比谁都起劲——切尔托普哈诺夫用眼睛馋相地盯着她看。她的脸色泛白,鼻孔张大着,在同一时间里眼睛亮一下又暗下去。这村野女子玩得可来劲了。涅多皮尤斯金迈着他那粗短的腿跟在她后面一晃一摆,活像公鸡追赶母鸡。连文佐尔也从前室里的凳子下爬了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瞧了瞧我,也突然跳起来,叫起来。玛莎飞奔到另一房问,拿来吉他,扯下肩上的披巾,敏捷地坐下来,昂起头,唱起了茨冈歌曲。她的声音嘹亮,带点颤音,像一个有裂纹的玻璃铃,时扬时抑……使人心里觉得既亲切又恐惧。“啊,烧吧,说吧……”切尔托普哈诺夫跳起舞来。涅多皮尤斯金跺起脚,用碎步跳了起来。玛莎整个人扭来扭去,好像桦树皮在火中燃烧;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滑动着,黝黑的喉头在两道琥珀项链下缓缓起伏。有时她猛一下不唱了,疲惫地坐下来,仿佛不大情愿地拨着琴弦,切尔托普哈诺夫也停下舞步,只耸动肩膀,在原地倒换着两脚;涅多皮尤斯金像中国的瓷器人一样摇着脑袋:有时玛莎又像疯了似的唱了起来,直起腰身,挺起胸脯,切尔托普哈诺夫又蹲下来跳,常常跳得老高,几乎碰到天花板,又像陀螺似的旋转着,高声喊着:“决!”…… 
  “快、快、快、快!”涅多皮尤斯金也急速地跟着叫喊。那天很晚很晚我才离开别索诺沃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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