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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枪贯穿红色灵核，无可描述的暗影随之散去。陈虞垂头，等了三秒，像在默哀，而后穿梭着前进，寻找下一个目标。
　　身后氛围骤变，她迅速拉开距离，余光一瞥间看见了恶鬼暴怒的形态。
　　而越过鬼群徘徊的荒地，更靠近墙的另一侧，与人类军队的交火一刻都没有停歇。火焰和黑烟缠绕着升腾而起，美丽而狂暴。
　　陈虞压低上身，猛地回身，近距离突刺，利落贯穿了恶鬼的要害。
　　不甘的嘶鸣在耳畔炸开，这是某种她尚不能听懂的语言，是即便身死也停驻世间的感情残滓。也许是近来和鬼相处得太多太久，她竟然开始能够分辨其中细微的差异。
　　她在荒凉的旧世代废墟中穿行，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艳色的落日从钢筋楼宇的坟场间冒头，前路融化在夕照中。
　　陈虞不由回避，选择在阴影中穿行。她在B区的官方记录中已经阵亡，来往于各区之间，执行的都是秘密任务，是货真价实活在阴影中的人。
　　走过废弃的高架桥，她惊起成群的乌鸦。
　　黑色的鸟群展翼向火红的天际扑去，不顾一切，不害怕被太阳灼伤。陈虞不由想，神启者是一种多悲哀的生物，即便精神相通也无法互相理解，为延续生存而残杀着同类，在自相残杀中生存下去。
　　但人类好像也别无二致。
　　而她今天也继续活着，大约明天也会这么活下去，厮杀着、等待着。
　　【End　of　Report】
　　作者有话要说：　　*向奥威尔先生致敬。
　　片尾曲：My　Secret　Friend　（Ft。　Imogen　Heap）　by　IAMX


第41章　Epilogue
　　夜行迷彩这位前辈很有意思。
　　只要跟着前辈；　不管战场如何险象环生，所有人都能安全脱离。不，太蠢的、跑得不够快的除外。
　　新塔官方名册上没有这个人，又或者说；　拥有夜行迷彩这个代号的人已经在数年前死了。但这位前辈依然活跃在第一线，事迹广为流传。听说夜行迷彩已经踏遍了其他几个区；　终于要来G区执行任务。这样神秘而强大的人物就好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　还没见面；　我已经想象过各种各样的人物形象；　还动手画了那么几幅肖像。
　　－－在获得神启前；　我是个靠插画吃饭的三流艺术家。
　　也因此，见到夜行迷彩本人时，我很惊讶，甚至有点失望。
　　那是个存在感很低的女人；　混进人群转眼就会跟丢。这是很奇怪的事，因为夜行迷彩明明身材高挑，比高中就停止生长的我要高上半个头，面部轮廓英气不乏秀丽，理应非常讨人喜欢；　画到纸上也是十分好看的类型。可惜的是；　她意态总懒洋洋的，眼神很少和人直接相对，仿佛看着悬挂在人头顶三尺的另一个世界。
　　但一到战场上，这位前辈就像变了个人。
　　以白银长｜枪战斗的前辈是任何一个绘画者想要描绘的对象。
　　那锐利而机敏的双眼；　因为专注揪起扭曲的眉头，长年用枪布满茧子的双手……第一次看到冲进鬼群的夜行迷彩，我几乎着了迷。
　　虽然乍一看不好亲近，但夜行迷彩很怕麻烦，我纠缠久了她也就听之任之。对这个人我充满纯然不含情｜欲的好奇心，一般而言，我问她三句，她大概能答上一句就不错了，两句我就谢天谢地。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前辈一直没有搭档？”
　　她看了我一眼，好像第一次认真打量我：“怎么？”
　　“前辈是黑暗哨兵吗？能没有搭档行动那么久的哨兵我还没见过。”
　　夜行迷彩嗤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自然的笑容，并不女性化，却很耀眼：“我有搭档。”
　　除此以外，任我再怎么追问，前辈都不愿意透露更多了。
　　档案中夜行迷彩有过一个搭档。可他们很早就解除了结合。而那位向导也在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中丧生了。可既然有名亡实存的夜行迷彩这个例子，也许这位向导也在某处的阴影里大展身手。
　　我宁可这么相信。
　　因为夜行迷彩有时候看起来太孤独了。她总是坐在高处，楼顶又或树上，看着很遥远的地方，似乎在认真地等待着什么的降临。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子就一天天过去。我能感受到前辈的煎熬，更不太受得了看见这种类型的景象，却又不知道如何上前搭话。每次都只能装作没看见溜走。
　　知道前辈在执行的究竟是什么任务是差不多大半年之后的事了。
　　精神世界，完全体，不完全体，转化，同调度……这些新词汇是夜行迷彩成为夜行迷彩的基石。
　　和本区首席向导和首席哨兵长谈后，前辈开门，拎起躲在柱子后观察的我，像提小鸡一样走了几步才放下。她依然面无表情，但我竟然有些怕她。但夜行迷彩最后只淡淡说：“明天出任务。”
　　“是！”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我：“会喝酒么？”
　　“啊，会！会……一点点。”我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憋下去，“其实……一杯倒。”
　　夜行迷彩摇摇头，一勾手：“来不来随你。”
　　那天在基地黑酒吧的柜台前，我和前辈说了很多。大多数时候是我在说，诉说我从小以为自己天赋异禀，老师和家长的宠爱更助长了这种傲慢，然后是受挫，而后是终于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平庸，觉醒带来的剧变等等……这样无趣的牢骚。
　　夜行迷彩是个很好的听众。当然，我很怀疑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平日她走神就厉害，今日尤甚。
　　“喂，小子，”她突然说，“你相信精神完全体这套么？”
　　我挠挠头：“听上去挺合理的……”
　　“但也有人不相信。”
　　“嘛，那是肯定的，到现在都有人觉得在屋内撑伞会变矮呢。”
　　夜行迷彩原本在喝酒，闻言呛了一口。
　　“总之，我觉得前辈做的事没有错，如果这样就能修复和普通人的关系……我觉得很棒啊！”
　　她看了我片刻，忽然微微一笑：“是吗？”
　　我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脸红了。
　　夜行迷彩摸出一个法术球。那玩意儿一看就是高级货，通体随着魔法波动微微震颤，散发出令人心安的光芒。
　　而后，前辈将它向前推，直推到我面前。
　　“诶诶诶诶？等等，前辈，前辈你没喝醉吧，这个一看就超级贵，我……我去黑市卖器官也买不起的！”
　　“给你你就拿着。”
　　“这……”不祥的预感令我一个激灵，“前辈，你该不会要离开了吧？”
　　她从酒杯杯沿上方看我，柔和地笑了笑：“嗯。”
　　我鼻子一酸，不争气地哭了：“前……前辈……”
　　时至今日，我还是觉得那时的我太逊了。
　　“哭什么？”她翻了个白眼，“再哭我揍你。”
　　我抽抽噎噎的：“知、知道了……可……我难受……”
　　夜行迷彩没再说话，只撑着头，似乎看着我，似乎没有。但那一刻我感觉到，她一直在等待的东西近了。
　　次日的任务是常规的巢穴打扫，只需要将攻击力不强的白鬼清理干净就好。
　　我神经过敏，紧紧跟着夜行迷彩，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会消失不见。不知不觉我们和小队中其他人分开行动，来到了一栋废弃大楼前。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前辈忽然驻足。
　　我咽了一口唾沫，退了半步，吸鼻子：“我……我在这等着……”
　　她笑了：“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挂在胸前的法术球似乎在发烫。我揪住那里，就好像心脏都在抽搐。
　　“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夜行迷彩这么说，“我必须走了，不能让人久等。”
　　泪水模糊了她离去的背影。我全身僵硬，突然拔腿追上去。可夜行迷彩已经消失在了废墟之中。
　　我四处寻找着，疯狂寻找着，然后我找到了。夜行迷彩躺在破旧的中庭，就好像小憩般以手臂为枕。
　　“前辈！”
　　我冲上去，在那一刻听见了不可思议的对话：
　　“在其他人眼里我们都已经死了吧。”
　　“这很重要么？”反问的是个男人。
　　夜行迷彩笑了：“也是。”
　　所以我相信这位前辈依然活着，不再孤单，不再等待。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部分就到此结束啦！虽然我自己对这篇文多有不满，但十分感谢阅读至此的每一位小天使！
　　之后会将重心转到学业上，停笔一段时间，新的长篇最早也要在明年春夏了。希望能在《发条城生存指南》与各位再次相遇…3…
　　目前预定的番外如下：《狼与玫瑰》《致最讨厌的你》《明日情书》


第42章　明日情书
　　致我唯一的哥哥；
　　想写这么一封信已经很久了。
　　上一次是你被虞虞拒绝的时候。那时你摸着后脑勺，只会无奈地傻笑，我真想打你一个巴掌。其他人我不明白，自己的事我也不明白；　但只有你的事我一清二楚。难过的话，沮丧的话；　就说出来啊；　为什么还要继续微笑呢？是害怕让虞虞受伤吗？她是个比起自己受伤受不了别人受伤的笨蛋；　好像你也没什么区别。说你们两个很般配是骗人的哦；　为了不让对方受伤而只会自己默默承认；　这样沉重的心意一般人是受不了的吧。虽然我好像没资格判断一般人的心情，但我受不了。所以我会向你发火，责骂你，甚至有时候在外人看来是无理取闹。但不那样的话；　你会不断压抑自己的心情，永远得不到哪怕只有暂时的放松吧。
　　就算这样，你能成为我的哥哥真是太好了。
　　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
　　有人觉得我们走得太近了，古怪，恶心；　成年人还黏在一起。他们怎么会明白呢？你从来没有以看女人的眼神看过我；　而我……我对你的依赖和感情和男女之情完全不一样。我大概不会对任何一个人产生那样的感情了，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看着曾经那样相爱的父亲和母亲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吵得邻居都看不下去，我没法想象自己会和任何一个人相爱成家。长久的爱情这种东西；　可能是不存在的吧。我不想成为另一个母亲，不想无端让另一个生命体会我体会过的痛苦。
　　在哥哥出现前，我不止一次想消失，如果我是男孩就好了，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如果我没有活过就好了，那样大家是否都会更快乐呢？你狠狠训斥了那样的我，然后温柔地告诉我世界上还有别的美丽温暖的东西，长辈的痛苦并不是诅咒，我没必要束缚自己。虽然我还是不太能理解那些东西有多好，但你就很好很美丽，那样就好了。
　　所以你在我面前第一次死去的时候，我疯了。
　　你是我唯一的哥哥，也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所有的亲人。失去你我就失去了一切。
　　所以我多想和你再见一面，哪怕那样会伤害你珍视的人、我同样重视的人也无所谓。
　　啊，差点忘了说了。其实那天我偷偷溜出去了，法术球里告诉我了能够不戴手套碰触他人的方法。是陷阱也无所谓，只要能控制住我的能力，能够像我渴望很久很久地那样为你擦眼泪，你是不是就能痛快地哭出来了呢？
　　但你是个比我想象中还要离谱的笨蛋。
　　最后……最后所有人都得偿所愿了，那个阴阳头女人也不例外，除了你。
　　不能这么写下去了，不然我会怨恨你的。
　　可能那时候我真的怨恨过你吧。可你根本不擅长假装，我那时就该想到的，成为我哥哥的那个南道，我唯一的哥哥就是你啊。你就不害怕我会失败，会发现你的小算盘后发疯吗？
　　可我没有。
　　你把我看透了。
　　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这点。
　　所以不管你在哪里，就放心吧，你的妹妹很厉害，哪怕变成一个人了也能活下去。而且……我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有一次很困扰地说，让所有人幸福的方法不可能不存在。你这个死脑筋的笨蛋，人是自找痛苦的生物吧。但就让我再被你骗一次吧，相信那样的未来是存在的。不管是神启者还是人类，我还是你，还有他们，都能哭着笑出来。
　　到那时候让我们再次相遇吧。
　　你那还是不太会书信格式的妹妹敬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外两个番外实在写不出了……我觉得以这个结尾也挺好的=3=
　　再次感谢阅读到这里的诸位，有缘希望还能再见。【　http：//。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