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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桑说着起了劲，却没发现自己的身影在慢慢变淡。
　　“年十七，入甲贺流忍村，习伊势柳生剑术，举一反三推导血枪九式，败敌一百七十一人。”
　　“年十八，八幡宫例会比武，持剑迎敌，三十三回，杀十五人，伤八人，无一败绩。”
　　“年十九，天皇诏令，许配于德川侧室藩王，不从，赐毒酒一杯。”
　　小桑的话语声，渐渐变得细不可闻。
　　“京都一番街政厅外，五百勇士挟本多家督而胁，虎姬救亲心切，自刎身死。”
　　“往黄泉国，虎面大鬼名为伥，一口吞下小桑魂魄，让小桑破开了肚子，拥有了荒魂。和魂荒魂，一生一灭，又以鬼之平八，虎姬之名重返人间。”
　　最终…
　　“一口浊气，一念杀意，寻到毛利大阪故居，得蜻蜓切，为祸人间，形意如虎，身似武神。”
　　“杀意难止，六亲不认。”
　　“寻天下精绝枪法，逐小金原，遇白猫妖怪，解心头疑惑…”
　　“觉心中无垢，得和魂，往大极乐无上高天原…”
　　“位列仙班。”
　　那声音越来越小，那影子越来越淡…
　　最终…
　　虎姬消失了。
　　黑马，蜻蜓切，黑酮具足，一位姑娘的虎魂。
　　苏绫很满足，这是一段完整的故事。
　　“又是一个…强敌。”


第113章　我跟你说；当时我就一个。。。。
　　待苏绫恢复了体力，一路唱着小曲儿往永兴寺后庭走。
　　“柳媚花妍~莺声儿娇~~~”
　　去伙房拿了把锄，开始给挖一刀斋的衣冠冢。
　　“春色又向人间报晓~”
　　心情愉悦，四肢舒展开来，歌声配上这挖坟掘墓一眼看上去有种怪异而癫狂的笑点。
　　“山眉水眼~盈盈地笑~~~噢噢~”
　　一把泥飞上墙面，苏绫卖力地干活，一点儿也不觉着累。
　　“我又投入了爱的怀抱~”
　　挖下一尺见方的泥，苏绫蹲下开始用手翻坟。
　　“像凤凰于飞，在云霄~”
　　大上海时代的老歌，她挺喜欢的。
　　“一样的逍遥~”
　　叮~
　　磕到了剑匣。
　　旁边还有一个大木盒子，苏绫一并挖开来，仔细翻看着。
　　上纹着甲裴源氏武田家的家徽，也是甲源一刀流的代表标志。
　　打开来，一股子陈年的锈腥气传来，苏绫歌都不能好好唱了…
　　“分离~不如双栖的……咳咳…咳…好。”
　　“呸。”
　　一口唾沫带着泥巴腥，苏绫盖上装着毛铁沙的木盒子，又打开了剑匣。
　　虎彻正安静地躺在其中，裹了层一刀斋的道服。大红袍，锦毛貂皮。
　　刚好苏绫这身嫁衣邋遢的很，将就换上，一身豪迈剑客的样子。
　　苏绫觉着这时候丫头把自己墨镜送来简直完美。
　　接下来…
　　“莫把流光辜负了~~~”
　　下个目的地，甲源一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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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时怎么说来着？”
　　天子咬着手指甲，一脸好奇地看着浑身光鲜亮丽的苏绫。
　　苏绫坐在土御门家大堂老爷椅上，绘声绘色讲到：“当时我上去装了一波哔。然后武田甲裴源氏那家主就一脸害怕地交了刀。”
　　天子拿着账本，一路从大厅来回踱步：“就这样？”
　　“嗯呐。”苏绫抱着三剑准备小憩片刻，又说道：“我忽悠他们说，我是一刀斋，还没死就立坟，你们这群小屁孩儿怕不是嫌我命长？”
　　天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胆子还真是大。”
　　苏绫：“我还遇见了一个人。”
　　“谁？”
　　“沟口二郎。”
　　“他怎么讲？听土御门法师说，这人是个坏东西。”
　　“我用一刀斋的身份，叫他们三刀合流，用铁砂锻六十柄剑，一并传下去小野一刀流。”
　　天子双眼一亮。
　　“你真这么干了？”
　　苏绫叹道：“这是我唯一能为忠明大家和一刀斋做的了，举手之劳。”
　　天子：“他们信你？”
　　苏绫：“不信？我上去就是一个鎏金开哦我酷烈！”
　　天子眨了眨眼，有点儿懵：“喵喵喵？”
　　这意思大概指…叫苏绫说人话。
　　“龙神の剣を喰え，翻译过来叫：吃我龙神剑啦！”
　　天子疑惑道：“你打得过他们？”
　　苏绫无所谓：“一群百度百科都上不了的战五渣，能有多强啊。”
　　天子又让苏绫给逗笑了…
　　“你可真有趣。”
　　一阵沉默。
　　苏绫：“丫头什么时候回来？”
　　“不晓得，差不多就这几天了。也许下一秒也说不定。”
　　又是一阵沉默。
　　天子：“我说…我们能不能别停下。”
　　苏绫：“我晓得，陌生人之间共处一室时，突然停下话题，会显得很尴尬。”
　　“嗯…”天子道：“比如…很熟悉的一对儿，久而久之，这种沉默就变成了默契。”
　　“心照不宣的那种？”
　　“嗯，心照不宣的那种。”
　　啪~
　　苏绫打了个响指，吓了天子一跳。
　　又说道：“漂亮姑娘。”
　　天子嗔怪道：“冤家，你吓唬我干嘛？”
　　“这样就不尴尬了。”苏绫解释道：“你喜欢吃什么？”
　　天子：“这种寻找话题的方式真是简单粗暴。”
　　苏绫又问：“你喜欢吃什么？”
　　天子答：“你会问第三遍吗？”
　　苏绫支起身子，放下剑，认认真真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天子也放下了账本，她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思考着。
　　“你会带我去哪儿？”
　　两人好似有了种奇妙的默契，一同往屋外走，准备上京都闹市去好好吃一顿。
　　苏绫边走边答道：“那得看你，皇上~”
　　天子别具深意的眼神瞄着她：“走着？”
　　苏绫点点头，招手示意。
　　“不介意我唱歌吧？”
　　天子又笑出了声。
　　“你这家伙，真讨人喜欢。”
　　苏绫清了清嗓，开口弄得天子一惊一乍的。
　　“分离不如~双栖的好~”
　　“珍重这花月良宵~”
　　天子问道：“凤凰于飞？”
　　苏绫点点头。
　　“你晓得？”
　　天子：“晓得。”
　　苏绫又问：“你喜欢？”
　　“喜欢。”
　　“为什么喜欢？”
　　天子认认真真讲道：“外婆以前唱，后来，外婆要妈妈唱。”
　　苏绫：“一起吗？皇上？”
　　“我唱歌很难听的…”天子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那就别唱了。”苏绫非常的直率。
　　“你这人，还真不给我留面子呀。”天子嗔怪道。
　　“嘻嘻…”苏绫那面瘫模样捧读嘻嘻二字。
　　刚踏出大门，天子觉着两人不说话，尴尬感又来了，于是起了话头：“最近，我干了一件事儿。”
　　“恋爱了？出轨了？”
　　“说什么呢？”天子嘟着嘴：“老不正经。”
　　“你讲，我有听。”
　　见苏绫认认真真一回，天子突然莫名其妙开心了起来。
　　她说道：“京都有起冤案，闹起妖魔来。土御门法师带着我去看看热闹。”
　　“嗯！”苏绫这句“嗯！”倒是很用力，仿佛故意表达着自己认认真真的情绪，非常的虚情假意。
　　“别闹！”天子道：“说一对夫妻，妻子在城河石塘子洗衣服。”
　　“嗯？”那做作的声音又传来，苏绫扮相十足的滑稽。
　　“说了别闹了。”天子又讲道：“妻子在洗衣服，然后，一位茶商盯着那妇人的小腿看了一个上午。”
　　“嗯…”苏绫三连完毕，天子嬉笑着就要来打苏绫的脑袋。
　　“你！你欺负人呀。”
　　“我哪儿欺负你了。”苏绫一脸无辜，又说道：“你继续呀。”
　　“我讲到哪儿了？”
　　“讲到人妻的洁白光滑小腿了。”
　　“你这女流氓！”
　　“哪儿有！你自己说的。”
　　又是一阵打闹，引来路人目光，天子这才消停下来。
　　“嗯…”
　　苏绫撅着嘴，头发乱糟糟的。
　　天子：“然后，丈夫就把茶商给杀了。”
　　苏绫：“怎么杀的？”
　　天子：“你就关心这个呀？”
　　苏绫：“你又不许我关心人妻，我不就只能关心这个。”
　　“你这家伙…”天子抱怨着，却说不出话。只得解释道：“你不觉得，那丈夫有点儿太多疑了吗？”
　　“是我我也杀。一个色情狂足控盯着你家老婆看了一上午，不杀等绿啊？”
　　天子：“还真是现实。”
　　苏绫：“hiu。”
　　天子看着街口沉下落日，渐渐亮起的花灯，又偷偷摸摸讲道：“我觉得没那么严重啊，不就看了一眼别人家老婆么，最多挖挖眼就行了。”
　　苏绫一阵恶寒。
　　“那你说怎么样才能杀？”
　　天子：“摸了小腿才能杀。”
　　苏绫比着大拇指：“厉害，洗脚城尸横遍野。”
　　天子解释道：“你想，如果是你，发现哪天你老婆在外面让人给摸了，你不得杀人吗？”
　　苏绫斜着眼：“抱歉，我不是GAY。”
　　天子笑道：“Super　Gay。”
　　又是一阵无语相视。
　　有些尴尬。
　　苏绫当时蹲了下去，天子奇怪的目光里，苏绫一手偷偷握了下天子小腿。
　　“你…”天子脸一红：“你…”
　　“但愿你未来丈夫有一身绝世武艺。”苏绫打着趣儿。
　　天子有些不服气，两片小眉毛皱着，也蹲了下来，狠狠捏了一把苏绫的小腿。
　　起身得意地看着苏绫。
　　“我才不会吃亏！”
　　突然，苏绫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杀气。
　　夏心璇正站在他们面前，满手本州各地的土特产，小嘴微张，一脸懵懂地看着苏绫。
　　叮当~
　　不知从哪儿求来的金铃铛从那层层叠叠的货物上边落下，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只见天子偷偷在苏绫耳边问道。
　　“你觉得…她不得杀人吗？”


第114章　两极
　　七月，海节。花灯会。
　　嘈杂喧嚣的歌舞伎町在两百年后才从一座养鸭场建起，如今京都的主要娱乐场所还在城南临朝潮运河。贯通八座大桥。灯火迷离，美不胜收。
　　天子叫隼租了条大舟，往返京都大城来回看着，在船上同苏绫喝着酒。
　　“开心吗？”
　　苏绫摇晃着琉璃杯。清淡的酒液在杯底打着旋。
　　“嗯…”天子答：“时候差不多，要回雪国。”
　　苏绫：“想好了？”
　　“阿绫阿绫阿绫！你看！”夏心璇和三哥在船舷边，拿着扶手看着街头巷尾的花服艺人。
　　苏绫扔去一盘子生鱼片，夏心璇接了一口，剩下全叫三哥吃光了。
　　“想好了。”天子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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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
　　鹫尾源次郎唤着甲贺里那位神秘的忍者。他一手培养的死士。
　　“家主，有吩咐？”鬼答道。
　　鹫尾源次郎：“海节，去拿了这些人的脑袋。”
　　一卷书页落在鬼身前，他捡起，化作一阵烟雾，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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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拟藏？”天子对这个词不是很熟，大概翻译过来，叫“人斩。”
　　“嗯，夜晚试刀的杀人犯。”土御门答道：“猫神可有头绪？”
　　苏绫双腿搭在小座桌面，随着船身微倾，一摇一晃。
　　“不知道。”
　　“不晓得。”
　　“不明白。”
　　“不是很懂你们杀手界。”
　　土御门捂着脸，给苏林斟酒。恭恭敬敬成了一位神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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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穿行在大都会的唐角瓦屋之上，手中握着铁鳞钢梭，四角飞镖。
　　背上，是一口妖刀。
　　散发着妖异的紫色锋芒。
　　寻常人看不见刀刃的杀人剑。
　　“稻花，你有牛奶喝。”
　　“哇呜啊？”
　　背上的襁褓发出阵阵呜咽声。
　　刀光愈急，影子一掠。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引来巡逻的侍卫查看，却全成了潜藏在角落里，那杀人鬼的刀下亡魂。
　　“这下，牛奶还能加些蜜。”
　　鬼说道，充满了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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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天子会被盯上？”苏绫问：“最近死了不少大商？”
　　土御门点点头，解释着：“上次猫神去永兴寺，我为猫神卜卦，大凶之象。”
　　苏绫点点头，要不是遇上了小桑，她估计就成了那妖僧的一锅龙虎斗。
　　土御门法师又说：“劫富济贫，这是石川五右卫门的教条，悬头于城门，家财散尽，是真田十勇士的作风。”
　　天子：“我没多少钱…”
　　土御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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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节后，鬼将任务目标的现银，十不存一，全发给下野地的京都圈农户。
　　一路呼喊着鹫尾源次郎的大名，一边往石川盗那边引着风声。
　　回到家，坐在小摊前，听着当地一位大伯的话。
　　他叫老黑子，真名从未告诉过鬼。
　　鬼知道，这老黑子很厉害。知道怎么教他赚钱。
　　他今天要去捞一比红贝。
　　什么叫红贝？
　　本州四面环海，捕鱼业养活了一大批海民。
　　而尚且有富余的人，会来京都赌钱。
　　在我们老天津，也叫骗官，欺仓，讹库，掏宝局。
　　这宝局，说的就是赌场。
　　具体怎么个骗法…
　　鬼想起了老黑子的话。
　　“你进去之后，见到墙上挂一串大钱，晓得那是给地头蛇的，不能要，摸了要断胳膊。”
　　一进金贝场大门，鬼就闻见一股浓厚的烟草和鱼腥味。
　　烟草在那时称为五石散，也叫淡巴菰，少数产自菲律宾，在江户被称为南蛮货，琉球也有。
　　而许许多多敞开上衣，人头攒动，大汉们一身冒着热气，也不嫌瘟病湿热缠身，拥在赌桌前。
　　嗓门震天，面红耳赤，盯着桌上的棋牌与骰盅。
　　鬼又想起了老黑子与他讲的第二句。
　　“进门，记得躺在大门前，横着躺，掌柜晓得你的意思，自然会去喊老板，开金贝场是为了求财，晓得你来卖命，会喊来十来个打手，先是赶你。”
　　“哪儿来的杂种！挡着你大爷财路！真是晦气！”
　　嘈杂声中，鬼一身脏臭衣物已成了最好的讹诈道具，门外的赌客纷纷避过他，仿佛一身好运气全让这脏孩子给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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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酒好喝？”
　　苏绫：“清清淡淡的，没什么味道。”
　　天子答道：“粮食比不得稻谷大麦甜栗高粱，自然没什么好酒。”
　　苏绫点点头：“有道理。”
　　又问道：“想去哪儿玩儿？”
　　天子答：“不晓得，最近京都跑遍了，玩腻了。”
　　苏绫：“去赌坊转转？试试你一朝天子的运气？”
　　天子笑道：“讲什么呢！你在讥笑嘲讽我呀？”
　　苏绫无辜道：“哪儿有！不都说龙脉天选么，你如果是皇上，那肯定有强运。”
　　天子又摇摇头：“你有神眉鬼眼，去了，那不就是作弊？不好玩儿。”
　　苏绫唏嘘了一会，心想着这丫头可不傻，也不好糊弄，于是拉起天子的手往门外去，也没征求她的同意。
　　风一样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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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那十来号人，打你头尾酮身，打到四面见线，差不多了，记得护着脑袋下阴。”
　　鬼咬着牙，一拳拳印在躯干，老板也没真想让手下打死人，死人了还有赌客来求财吗？这不现实，太晦气。
　　“自己憋着一口气，翻个身子，躺横了，再打一次。”
　　记起老黑子的原话，鬼认认真真按着他说的去做。
　　这四面见线的说法，是头腿腹背，都捶出了血线，才叫停。
　　“别喊疼，别服软，喊一句疼，打死活该。”
　　他蜷缩着，像是一尾虾，喉咙里发出阵阵咽气声。哼哼唧唧。
　　掌柜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生怕这弱不禁风的小孩子让自己手下给打死了，刚想喊停，一旁的老板按住的他。言道。
　　“规矩，不能乱。”
　　鬼勉强翻了个身子，堵住大门。牢记着老黑子的话。
　　“伤药管事会给，一般是军爷落赌桌的抵押物，见不得光，你要去后边儿伙房，让厨头给你烫一烫伤口，千万别让骨头断了，那是一辈子的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耳嗡嗡作响，浑身剧痛，打得那些安保武夫双手发酸蹭破了皮肉时，终于…
　　老板：“走。”
　　一声“走”，两袋子东西落了地，鬼拿起，褪下一身血衣，往金贝场后厨走，浑身热热的，湿湿的，他晓得自己快昏厥过去，瞧见个大水缸，一头闷了下去，清醒不少。
　　浑身不知是血还是泥巴的垢。
　　疼！
　　疼得在地上打着滚。
　　直到伙房厨子按住他，拿着薪炭给他身上还留着血的淤青处烫上一个个疤，把淤血给化了，这才勉强能算个活人。
　　他颤颤巍巍打开包裹其中一个。
　　里面是让血染红的金贝，一寸见方，上面印着镰仓时代的今川家印。算是古代钱币，十分值钱。
　　而另一包，则是伤药。
　　不知何时，甲贺里那头，乳娘怀里的稻花，却大声哭了起来，怎么哄也停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