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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粒心中咯噔一下，手脚冰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关：“其他人呢？他们怎么了？”
　　“死了不少人。”胖子一开口，几乎没把米粒气得当场晕倒，然后才慢慢说：“还好关键时候，有人在他们寨子深处放了一把火，后来又有一支神秘的武装从外夹攻，我们这才拼了一条路出来。两个哑巴没事，明威也没出事，唉……”颇为遗憾的样子。
　　米粒一把抓住他的脚脖子往死里掐：“还不快说重点！”
　　“哎哟哟，轻点儿，我说，你手下的血老大和老骗子跑回来了，那个疙瘩没见着。土匪逃命都跑散了，两个哑巴正在帮血老大收拢队伍，所以回来得要晚一些。”
　　也就是说行动失败了，新建的光华军大败。
　　米粒掐得更厉害，声音都在发抖：“威斯顿呢？”
　　胖子冤得眼泪哗啦啦往外冒：“我从一开始就没见着他啊！”
　　米粒这才想起，她安排康斯顿和谜暗中执行第三条路子，利用高明的武功偷偷潜进马家寨找人，只不过谜被提前支了回来，而康斯顿还不见踪影。
　　不过，马家寨的那把火大概就是他放的。她定定神，觉得稍微好受一点：既然已经潜入马家寨的深处，也许他已经得手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带着百千一起逃出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火拼吧，女人
　　她又看着汉明威：“能联系到你安排的那些人手吗？”。那支神秘的武装自然就是斯塔瓦家族的力量。只是他们不便公开身份，所以暗中做些手脚。
　　汉明威轻轻摇摇头。他谨尊与老族长的约定，甚至没有暴露自己少族长的身份，那支武装执行完任务自然会回到营地，压根不会跟他汇报。
　　“如果你把我放下来，我再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我发誓，非常非常重要！”胖子蹬蹬腿，竭力想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米粒给他松了绑，胖子揉揉胳膊压压腿，然后抱怨：“你知道马家寨那帮人为什么招呼都不打就敢对我们动手吗？”。
　　米粒也觉得奇怪，只是一时担心还没有顾及上这茬。
　　按理，他们打出了帝国第一大家族的名号，寻常土匪纵然小有背景，也不敢直接与贵族家族对抗。就算他们不同意被收编，至少也该谈一谈，怎么会话也不说，提前布置好埋伏，直接开打呢？
　　倒像双方有什么死仇一样。
　　她如胖子所愿地询问为什么，胖子哼哼两声：“原来马家寨的人早就投靠了卡特那家族，我们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个莫奇大人，他本来就认得我，好像又跟疙瘩有什么仇，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直接让开打。哎呀，还好我躲得快，不然这身肉就交代在马家寨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等到现在才说？米粒深恨胖子卖弄唇舌的行为，拿起一根棍子就往胖子身上打，胖子满屋子乱跑，连滚带爬，幸亏膘肥肉厚，没有真被米粒打出毛病来。
　　“你下次再说一半留一半，我就打死你。”米粒发狠道：“现在给我老老实实、从头到尾地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胖子再不敢耍滑头。把事情重新讲了一遍。
　　他们先前递了话，说要来见马家寨老大谈一谈，马家寨老大回话说好，甚至出了寨门来迎接。胖子心情大好，觉得今天办差可能会意想不到的顺利，所以放松了警惕，跟着马家寨的老大就进了大厅。手下的光华军按照计划，一半进了寨子，一半留在外边儿。
　　厅上却坐了一个冷面寒霜的老熟人，看见胖子哼一声：“凡特文森特。你什么时候转做慕钦申奇家族的人了？”
　　胖子立刻就冷汗涔涔。
　　谁知莫奇见他不过是冷哼，再见到他身后的疙瘩竟然前所未有的暴怒：“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动手，给我通通拿下——这几个人，我要活的，伤胳膊伤腿都行，人给我留下来。”
　　幸亏莫奇想要活的，否则胖子、明威等人哪里能脱身。
　　双方当下打成一处。土匪班子的光华军促不及防，死伤惨重。亏得外边儿还留了一半人手。那是由血老大和老骗子带着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去然打起来了，但是他们想着今天本来就是准备打一场的，也没有在意。热热闹闹地跟马家寨打起来。
　　但是一打之下，他们立刻发现对方不仅人数占优，而且明显早有准备，打着打着就有了怯意：就算跟着米粒能当贵族。那也要活着才能行啊！
　　要不是马家寨深处这时候突然烧起一把大火，让马家寨的土匪都慌了，他们恐怕已经脚底抹油溜走了。
　　明威、罪恶和忏悔趁着混乱带着一小部分人杀出来。跟血老大和老骗子汇合。胖子是个贼滑的，一见有生机，立刻跟着跑出来。疙瘩是个死脑筋，非要把对手打趴下才肯撤，结果机会稍纵即逝，他就没能跑出来。…
　　然后胖子等人就开始没命地狂奔，马家寨的土匪跟在后面死咬不放。
　　本来这么跑下去的结局只有全军覆没，明威等人已经准备舍弃光华军独自逃生了，还好刚刚跑出马家寨的范围，汉明威安排的人就给接上了。
　　马家寨的人于是跟火力更强的斯塔瓦家族武装对上，光华军才死里逃生。
　　明威考虑到要给米粒一个交代，好换回斯加特，才让罪恶和忏悔挟迫血老大和老骗子收拢残军，否则米粒费尽心机弄来的亲卫队铁定一个也剩不了。
　　米粒想起之前得到的有人暗中收拢土匪的消息，手心、背心全是冷汗。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做这件事的是卡特那家族，而办事的人是莫奇。别说卡特那家族跟她有仇，就是莫奇被先后被她和疙瘩弄得失身又裸身，那仇恨值也绝对爆表。自己这不是扑火的飞蛾一头撞进去送给人杀的吗？
　　真是太蠢了！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不然莫奇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卡卡镇。她辗转到这一步，又是扮男装，又是一众地皮流氓做掩护，莫奇根本没有那么快找到她。他不过是到卡卡镇来收服土匪的。
　　阴差阳错，自己却跟他对上了。
　　她脑子乱哄哄的，突然听见大门徐徐推开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康斯顿回来了。她莫名激动地疾走几步，却在中途硬生生地停下来，抑制住扑上去拥抱的冲动，只是眼泪都出来了：“你，你还活着，真好！”
　　康斯顿脸色却有些黯然：“我没事，您别担心。”犹豫了一下，又说：“马家寨的防护不严，我成功混进了关押俘虏和女人的地方，不过没找到百千。”他看过百千的全息影像，绝不存在失手的问题。
　　米粒如利剑般的眼神立刻刺向胖子。
　　刚刚才吃过大苦头的胖子忙不迭地摆手：“我没撒谎，绝对没有。百千真是被马家寨劫走的。他们一向手快，很可能已经把人卖掉了。”
　　“没错。我找到一个看守，证实之前确实有个长得像百千的女人，不过已经卖掉了。”康斯顿及时地替胖子作了证。
　　米粒此时的心情就像押上一切却输的精光的赌徒，心尖尖都痛麻木了，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某处虚空，精神像游离在外太空，整个人木然呆滞，半天不动一下。
　　汉明威有些担心。上前拉了拉她的胳膊：“米粒大人，血老大和老骗子他们就要回来了，您有什么打算？”
　　“先回贝司山上去休整一下吧！”米粒随口敷衍。眼前晃着明威鲜血淋漓的样子，她头疼得厉害，而且根本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怎么办。
　　康斯顿叹口气，幸好这地方没有其他人，否则这光华军就算完了。本来就是新收服的土匪，人心未定，就立刻吃了一个败仗，全靠罪恶和忏悔的强势和暴力才勉强聚拢。这个时候作为主帅的米粒一筹莫展、失魂落魄，那人心离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您是不是害怕了？”康斯顿走到米粒身边，静静地坐下，淡淡地开口。
　　米粒恍惚着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自己的一声命令，结果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您是不是觉得心有愧疚甚至很恐惧？我能理解，可是您得把这些看淡。”
　　米粒突然坐直了看着康斯顿。确实如他所说。她不仅害怕而且惶恐。在斯加特的秘密基地看到遍地死尸，她虽然受到了冲击，但是还没有那么强烈的体验。但是今天晚上这些人都是因为她一声令下就奔赴死亡的，她被负罪感深深地笼罩了、镇压了。…
　　这种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
　　自古以来。血与火的战场之所以能让人快速成长，全是因为它撕开了寻常生活温和的伪装，把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赤裸裸地剥开给人看。每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都要直面这道坎，有的甚至会吓得尿裤子。
　　而成为将领的人早就被千锤百炼地锻造过。他们的心可以非常非常冷，即是他们知道自己这一道命令就是让人去送死的，但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们的眼睛眨也不会眨一下。
　　慈不掌兵！米粒正在艰难地直面这道坎，她必须要承得住这种压力，才有可能执领光华军的大印。
　　如果她过不了这道关口，那么就只能应了那句名言：战争，让女人走开！
　　第一次，米粒对自己眼下的选择感到恐慌。
　　还没等她转过念头来回答康斯顿，斯加特的声音就从窗外传来：“怕什么怕！你不是把战争当游戏的吗？这个心态很好嘛，继续把这些打打杀杀看成一场游戏就好了。”
　　米粒瞪着他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明威和谜，心里觉得很堵：他又回来干什么？看见她一败涂地了，想趁机占便宜？
　　斯加特看她瞪他，想了想叹了口气：“要依我的意见，你实在不该抛头露面出来打打杀杀，即便已经习以为常了，有时候做梦还会被这种事情折磨。我本来想给你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不去沾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他顿了顿，扫了一眼谜，继续说：“我现在想通了，既然你喜欢干这不着调的事情，我就帮你一把好了，如果能搅出一点儿什么来也算不错，如果不行的话，也别死撑——你这女人有时候太拧了点儿！”
　　突然这么大的转变，米粒压根看不懂他的意图，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斯加特的语气像一个老师面对朽木不可雕的学生一样，既无语又无奈：“老子是说有你没你，这个世界都是要打仗的，这些人最终也要打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打死的，你根本没有必要害怕或者愧疚，赶紧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别让活着的人去送死就行了！”
　　这席话顿时泼得米粒一个激灵。
　　是啊，虽然死了一些人，但还有那么多活着的人指望自己。
　　她的目光掠过谜，掠过汉明威，掠过康斯顿。康斯顿柔和的目光像一盏明灯驱散了她内心深处的黑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她都应该感激这些人，他们保护她一直好好活到现在。
　　她不能放弃，更不能软弱！
　　“你说得对，”她深吸一口气，“你第一次说了点儿有价值的话。我要好好想想下面该做什么。”
　　“还有什么好想的，”斯加特恨铁不成钢，猛地一挥手臂，引吭高呼，“别人都打到你脸上了，当然只剩一件事做：女人，火拼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战争的风格
　　一时间，米粒也被感染得热血沸腾。不管是男人女人，被人打得丢盔弃甲，心里都憋屈着想报复。
　　她捏紧了拳头，涨红了脸，大声说：“如果莫奇就站在面前，我哪怕拼着一死也要把他的头砍下来，可是这是战争，我已经没几个人了，难道继续让他们去送死？”
　　斯加特撇着嘴，语带不屑：“几百个土匪而已，还挡不住老子一根手指头。再说，他们现在有没有一半人都难说。有时候，打仗不需要蛮干。”
　　米粒愣住：“什么意思？”
　　“我问过斯加特了，马家寨的土匪跟你们拼过一记，又跟小屁孩安排的伏手拼了一记，损伤同样惨重。土匪的行事我了解得很，不管结果是胜是败，他们打完仗就回老巢去喝酒吃肉睡大觉，收拾这帮家伙，你给我十个人，我去替你搞定。”
　　特种作战小队也没有十个人，但破坏力绝对超过六百个土匪。
　　米粒突然明悟：自己的思维还停留在和平的地球上，总是想先礼后兵。事实上，南星的人在战乱之中颠沛流离，压根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被尊重，他们只认拳头，强者使他们低头，或者他们让弱者低头。疙瘩就是很好的证明。
　　所有人都在不择手段争取胜利，她要是用常规思维行事只能像今天一样走到死路上去。
　　斯加特给她上了很生动的一课。
　　可是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她拉了康斯顿私下里说话。
　　面对他睿智而温和的眼睛，她鼓起莫大的勇气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次去马家寨会惨败？”
　　康斯顿浑厚的声音坦诚至极：“我猜到有这种可能性。”
　　恐怕不是仅仅有可能性，而是可能性极大吧！
　　米粒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因为一个人只有犯过错，才能更进一步。所以一定要在犯得起错的时候放手试试，即便错了也不至于无法收拾。”
　　在米粒看来非常绝望的境况对于康斯顿来说不值一提，他有多少次被敌人打得一穷二白，又白手起家的。不过，米粒还需要一个过程来慢慢适应。于是他又解释：“因为您的主要目标是救出百千，所以即便仗打败了，只要救出百千也就够了。”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足以救出百千了，所以任由米粒施为。
　　米粒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更低了几分：“你为什么……为什么愿意不遗余力地支持我？仅仅是因为我救过你？”
　　“当然不是。”康斯顿的目光很明亮，也很坚定，像指引方向的北极星，“在我之前已经有那么多人愿意无条件地支持您，所以最初我想跟在您身边看一看，看看您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死心塌地的优点。”
　　死心塌地么？虽然未必。但也绝对坚固了，只是原因不足道哉。
　　她有些心虚，半低着头问：“你是不是很失望？”
　　康斯顿没有立刻回答，默然好一会儿才说：“虽然我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也没有失望。”
　　米粒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康斯顿一片赤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为了自己的成就不惜血流成河、屠尸百万。避世者成立的初衷是很好的，但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闹起了内讧，把本该肩负的理想和责任抛在一边。所以，您感觉到害怕的时候，我没有失望。反而觉得很好。知道畏惧的人才能收束欲望，不会逾越不该碰触的底线。我想，正是要您这样的人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看来他在避世者中不得意，多半是被小人所害。所以对米粒的事情才有感于心。
　　米粒却没有接受这种说辞：“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根本不足以成事吗？都说慈不掌兵……”
　　“我不认为您会做任人宰割之辈，”康斯顿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沉声说：“在我看来，您只是还不够坚定。而您不够坚定的原因在于您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但这一点，每个人迟早会找到的。”
　　米粒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自己差劲之极。但每个人都对她信心百倍的样子的，认为她必然会做出一番不同寻常的事情。知道自己身份的谜和汉明威就不说了，不知道她身份的康斯顿也这样想，而且他还是一个公认的智者。
　　“也许你看错人了，我现在连小小的土匪都搞不定。”她垂头丧气的，毫无信心。
　　“这件事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复杂，只要立刻打赢马家寨，贝司山的人手就会服帖于您了。”顿了顿，他又说：“我说过您现在只是不够坚定，如果足够坚定，您就只会想方设法地前进、赢取胜利，而不会多想其他任何事——你看斯加特，他恐怕从来不会畏缩，他会死死执着于自己要前进的方向。”
　　米粒的眼睛顿时亮了：是啊，斯加特那种土匪流氓都能做到，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到？他就是个莽夫，自己好歹有上下五千年以及国内外的政治历史经验可以借鉴，怎么也不会不如他吧！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底气十足的了。或者说，对于踩扁斯加特这件事，她充满了斗志。
　　“谢谢你哦，康斯顿。”米粒一改先前的颓丧，犹如逢春的枯木饱满了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都要感谢康斯顿啊！
　　康斯顿问：“您不妨也考虑考虑斯加特的建议，借力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不要！”米粒很明确地拒绝，“借力是肯定的，但我不想借斯加特的力。他又不是我的人，谁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我可不想被他坑了还帮他数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好为外人道的理由，想到抓住那条“大蚯蚓”的尴尬，她的脸上不由一红。她赶紧掩饰性地转移话题：“总之，别管那个流氓强盗了。我要用我的办法赢得胜利……”
　　好像已经克服了先前的恐惧和软弱，康斯顿却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