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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都知道，人活着从来都不是为自己活着。
　　阿姐一生未嫁，所有的青春都耗在了他和弟弟妹妹的身上，他也不能太自私。
　　敏感的他在最开始就知道阿姐不想自己离家太远，他只能按下内心里所有的志向，在阿姐和家里人的身边把默默的吕家村建设好。
　　这些年他已经送走了吕凡祥和吕瑞文两个老人，也送走了不怎么喜欢的奶奶徐氏，现在又要送走一生中最敬重的阿姐。
　　时间！还有什么东西比它更残酷的吗？
　　它无情的带走了一个个亲人，现在又要带走自己心中一个最温暖的人。
　　吕小树想哭，他仰着脸不让泪水留下。
　　阿姐说过了，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哭鼻子。
　　吕娇娇扑倒在叶之秋的怀里，一如小时候。
　　她的泪水沾满了衣服。
　　吕娇娇转过头，轻声在叶之秋耳旁说：“阿姐……阿姐，这辈子辛苦你了，下辈子，下辈子换我做阿姐，我来照顾你，一定让你过得像我们一样……幸福快乐。”
　　吕小苗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如一根顶天柱的阿姐会先他们离去，明明身子骨那么好。
　　罗生奇也在，他一大家子都在。
　　虎妞待他，待他一家人都恭恭敬敬，虽然他们不姓吕，但是在吕家村他们一家过得很好。
　　罗生奇到现在还没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年轻时到底有没有去过楚州，去过吕家村。
　　这件事就如春日里的薄雾，始终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但是他从未宣之余口。
　　包万象一家子早就不在吕家村了，多年前他被言帝招进宫当了一名御医。
　　从他口中，言帝知道了为什么当年在汉江城不肯收留他。
　　只是因为当年他给母妃诊病，他费尽心机也没能救回母妃性命，差点被父亲斩了他全家，心有余悸的包万象对世家杯弓蛇影，只能推拒。
　　他能进宫当御医还是顾言津许了他一块免死金牌才堪堪答应的。
　　徐氏早就离世，小吕氏和吕小果在村里很安分，不安分不行。
　　他们为了一点琐事在与吕小树吵了几次后，被叶之秋差点没揍死，对于一个没大没小的，目无尊长的货，他们表示用辈分根本就压不住。
　　――压不住就只能当孙子。
　　常道在叶之秋的神识里依依不舍：“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叶之秋微笑，有些苦涩的说：“应该不会。”
　　常道想了想说：“姐姐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你走了，这个世界怎么办？”
　　常道撇撇嘴：“管它呢。”
　　叶之秋：“你与这个世界相辅相成，如果世界不存在了，你也会消失的。”
　　“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姐姐，姐姐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嘛。”
　　叶之秋摸摸常道的头：“或许等你长大了，就知道离别不过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常道很伤心，这一次分离也许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叶之秋想了一下后说：“常道，我听说有一个叫梵天之怒的部门专门绞杀生出了自我意识的天道，所以你以后要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姐姐原来也说过的，要我躲在盒子里不要出来。”
　　常道狠了狠心，它揉了一下眼：“姐姐你走吧，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记得回来。”
　　常道已经知道她肯定会走，也知道自己留不住她，并且他还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既如此，不如让姐姐走得干脆一点。
　　它还想送阿姐一份礼物，一份大礼，有了这份礼物，阿姐的就能得偿所愿。
　　吕家村在叶之秋不着痕迹的刻意引导下，建设得非常好。
　　大片麦田黄澄澄，微风拂过，翻起一层起麦浪。
　　金黄色的麦浪一波一波延伸，美不胜收。
　　不远处还有翠绿的草场和苍劲的青山，其中更有牛羊惬意的吃着小草。
　　叶之秋随着小白的视角看了一眼付诸众多心血的村落。
　　她看到了村民们在辛勤的劳作。
　　她看到了孩童们天真活波的嬉戏。
　　她看到了得到消息后正在快速赶路的言帝。
　　她也看到了顾九一。
　　她最后看了一眼围在她身边痛哭的众人。
　　“走吧，虎妞。”
　　虎妞沉默了一会，她有些不舍，但是再不舍也得离开，弟弟妹妹早就长大了，并且儿女成群。
　　大人已经尽可能的把时间往后拖延了许久，做人不能不懂得感恩。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后道：“大人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叶之秋笑了。
　　满意就好，满意就代表任务的完成度非常高，她的积分也就能多拿一点。
　　她身形一晃，回到了9876。
　　叶之秋开始提交任务。
　　任务判定高难度。
　　积分50分。
　　五星好评奖励5个积分。
　　叶之秋算了一下自己攒下的积分，和小白告别后来到了程大人的面前。
　　程阳墨见到她后拍拍手：“我想你应该是一个幸运儿，居然可以碰到一个诞生自我意识的天道。”
　　叶之秋轻轻的坐在椅子上，不置可否。
　　她慢条斯理的问：“程大人，我一直在想……上官婉儿那个世界里惹出那么多事的盒子，会不会里面也藏了一个诞生了自主意识的天道？”
　　程阳墨若有所思：“你说的不无可能，不过这些事情阴司自有别的部门插手，你无需费心。”
　　叶之秋摸摸耳垂，她看着程阳墨一字一句的慢慢的问：“梵天之怒是一个什么部门？”
　　程阳墨用笔头敲了敲桌面：“我想小白的解释已经很到位了，你无需再问。”
　　叶之秋撮了撮后牙槽，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的，有时候好想打死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程大人。
　　――一天到晚卖关子，令她很不爽。
　　（）


第173章　59祝由
　　叶之秋按下心底的郁燥又开口问道：“好，那我问一下常羲是谁？”
　　“是我的前世吗？”
　　“这个……”
　　“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不过常羲以前是梵天之怒的首席刺杀者。”程阳墨的手指搓了搓。
　　叶之秋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她开口问了一个最想问的问题：“程大人，我是一颗棋子吗？”
　　程阳墨肩膀耸了耸，微微有些无奈：“且不说人间道，在这三千大千世界，上至天道，下至阴司，六道轮回中谁不是棋子？”
　　“那么下棋的人是谁？”
　　程阳墨冷冷的“哼”了一声。
　　“觉醒了的人都在寻找答案，这个答案或许有一天终会找到。”
　　叶之秋看了一眼程大人，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程大人？”
　　程阳墨愣了一下：“何事？”
　　叶之秋讪讪一笑：“没事，我只是刚刚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程阳墨：“还有什么问题就快问，我很忙。”
　　叶之秋：“我在虎妞的世界里遇到了常道，这个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程阳墨点点头：“嗯，知道。”
　　“它本来被常羲关在盒子里，后来它想出来，便使出手段通过各种梦境，灵感，等等方法放出了消息，让这些人把它放出来。”叶之秋说完这些话后停下来了。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
　　程阳墨有些疑惑：“然后呢？这代表什么，你想到了什么？”
　　叶之秋笑了下：“我以为程大人能猜到我要说的话呢！”
　　程阳墨：“你高看了，我不是你肚子里蛔虫，更不是神，所以你由此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在上官婉儿的世界里我无意识的蹦出来的引发一系列事件的逍遥门，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是不是上官婉儿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天道所为？”
　　“嗤……”
　　程阳墨一个没忍住，嗤笑了一个。
　　他忙抬手捂住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之秋有些尴尬：“是我想错了？”
　　程阳墨点点头：“是的，你想错了。”
　　“三千大千世界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其实何止三千大千世界，在千千万万个小世界里，有千千万个天道，而这些世界里的生灵死后都要进入阴司，由裁决司通过记录司的各种数据来判定它接下来该入哪一道轮回，所以阴司是凌驾众世界之首。”
　　叶之秋认真的听着，她似乎听到了上次程大人不能说的一些事情，他这是是故意还是无意而为？
　　“更何况还愿司的存在是独立于阴司的另一个部门，阴司各部门都要辅助于我们，所以区区天道是影响不了还愿司的任务者的。”
　　程阳墨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说完这些后又想了下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些灵感与梦境所得并不是天道故意放出来的，有些人天生灵性比较高，他们会通过打坐，冥想等等方式来与天地沟通，从而获取一些普通人无法得知信息，很玄妙。”
　　“你是医者，应该知道医者易也，在你的世界，人类刚刚诞生之际，是由大巫与天地沟通用来治病。”
　　叶之秋点点头：“是的，大巫跳舞祭祀，是中医祝由科的起源，我生前看过这类的资料，不过那时目光短浅，不以为然，想来我是错了。”
　　程阳墨微笑：“你可能没有注意，其实你们的世界的汉字蕴含了很多意义，比如巫，为什么巫要这么写？”
　　叶之秋眨眨眼：“为什么？我不知道。”
　　程阳墨：“巫的上边一横代表天，下边一横代表地，中间是一竖是沟通天地的，它这个这边这个人代表活人，那边那人代表死人，它是沟通天地人鬼的那个灵媒，那个媒介，这叫巫。
　　叶之秋拍拍额头：“汉字还可以这样理解？”
　　程阳墨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他再次开口问道：“那我问你一下，巫是男是女？”
　　叶之秋摇摇头：“没有研究过，不过以前看书似乎男女皆可为巫，对吗？？”
　　程阳墨：“对也不对。”
　　“我这么和你说，能够跟天地鬼神沟通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人为意识很强的人，而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很有第六感的人。你想，这种功能男人具备还是女人具备？”
　　“女人？”
　　“是的，女人。”
　　程阳墨：“所以真正的巫，都是女的，一说巫，都是女的，男巫叫觋，就是一个巫字边，底边一个见习的见’，所有的男巫都是跟女巫学出来的，可懂？”
　　“懂了一点点吧？”叶之秋有些不确定的回了一句。
　　“你们的世界有很多开了智慧的人，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只要你们能琢磨透，便能知道很多事，比如你刚刚说的祝由科。”
　　“祝由科怎么了？”叶之秋一头雾水。
　　程阳墨问了一句：“你觉得你们世界的祝由术消失了吗？”
　　叶之秋略微思索了一下后道：“应该说已经接近消失了，不过民间还有遗留了一些，很少。”
　　程阳墨摇摇头：“并不是，最浅显的祝由术一直存在，自己想想。”
　　叶之秋只觉得这次任务归来后的程大人似乎超有耐心，他一直在循循诱导，这是为什么？
　　她低下头想了想，祝由术，祝由术，重点是什么？祝？
　　叶之秋似乎抓到了一个什么。
　　“是不是带祝的句子，都算是祝由术？”
　　“祝你马到成功。”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一帆风顺。”
　　程阳墨欣慰的笑了笑：“孺子可教也，不错，这就是最最简单的祝由术，只要说出这句话的人诚心诚意，天地自然能感受到，积少成多，被祝福的那个人定会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叶之秋立刻接了一句：“那诅咒呢？”
　　程阳墨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举一反三这个思维非常好，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祝由科也一样，诅咒就是祝由科的阴面，如果一个人被诅咒的太多，那么喝凉水都塞牙。”
　　他说完这些后问了一句：“现在你明白了吗？”
　　――――――――
　　（）


第174章　60迷雾
　　“明白了。”
　　叶之秋喃喃自语。
　　天人地。
　　天人地。
　　人其实是可以与天地沟通的。
　　天地间储存了很多知识，这些知识一直都存在，人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沟通天地来增加自己的智慧用以探索世界的真相。
　　原来撰写第一本医书〖汤液经〗是一个可以与天地沟通的人。
　　伊尹有神通？
　　这样说来造字的仓颉他也是有神通的？
　　所以，天人地是相互影响的，区别在于被动还是主动。
　　叶之秋把几个世界经历过的事情再结合程阳墨所说的推演了一番。
　　――似乎有人在刻意培养觉醒者，比如自己。
　　程阳墨注意到她的表情，他装作不经意的问：“智和慧有区别没？”
　　叶之秋怔了怔，程大人的话题似乎转得有些突兀。
　　她略微思索了下道：“应该有区别，但是我说不出来。”
　　程阳墨温和的说：智和慧区别很大，但现在人都不讲这个区别，但是，我告诉你两个成语你就知道它的区别了，有句话叫急中生智，那慧怎么说？”
　　叶之秋不确定的回答：：静极生慧。
　　程阳墨点点头：“是。”
　　“两个成语，一个是着急上火时候迸发的灵感，一个是在极度安静无欲无求状态下迸发出来的东西，状态完全不一样。”
　　叶之秋恍然大悟：“是这样，智字不带心，所以智不动心，不动神。
　　“那智由知和日组成，这个“日”代表什么？
　　程阳墨：“知日是讲，智是研究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就像一个明晃晃大太阳挂在那儿，咱们在讨论它，除非你是瞎子，长眼睛人都能看见，就是说肉眼凡胎的人都可以讨论的学问，叫智。”
　　“那慧呢？”
　　叶之秋兴致勃勃的继续追问，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汉字里藏了那么多的意思，这让她升了猎奇的心。
　　“慧，首先它带心，只要带心的东西都通神。而且，它上边是两个丰富的丰，对吧？”
　　叶之秋：“是的。”
　　“这两个“丰”意味着什么？”
　　“丰意味着极大丰富不可想象的内容，没有穷尽的。”
　　“慧字中间的像那个回归的归字那半边那个东西，它是一种哲学，拐弯的东西，就像我们讲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它到时候会拐弯的，而不是像研究智的那个学问，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无穷无尽。”
　　“但是研究到慧就是告诉你，多了不好，太强势了也不好，守拙挺好，抱朴守拙挺好，有时候要懂得拐弯。”
　　叶之秋心中一动。
　　程大人这些话似乎意有所指？
　　她微笑的道：“所以大人是在告诫我慧极必伤吗？”
　　程阳墨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说话，这时候他的桌面上的文件闪了一闪。
　　“咦，奇怪，你的任务不是都已经提交了嘛，为什么还有积分到账？”
　　叶之秋忙站了起来，她想看看文件里出现了什么内容。
　　很可惜，程大人依旧眼疾手快的把文件遮住了。
　　她只能又重新坐了下来。
　　程阳墨看了一会文件，表情非常丰富。
　　“你……”
　　他欲言又止。
　　叶之秋疑惑：“怎么？”
　　程阳墨想了下：“有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先听哪一件？”
　　“坏事。”叶之秋冷静的回道。
　　“上个世界与你相伴到老的常道消失了。”
　　听到程阳墨的话，叶之秋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常道是一方世界之主，何人能伤它？是梵天之怒的刺杀者？”
　　程阳墨静静的摇摇头：“不，它是自己封印了自己，并且是彻底封印且永不苏醒的那种。”
　　叶之秋只觉得心有点痛：“为什么？”
　　“它说自它有意识以来，见过千千万万的人，却只有你在它心中留下了一片云彩，既然你已不会再与它相见，那它继续留在世间也是寡淡无味，不如归去。”
　　叶之秋眼睛有点发酸。
　　“何至如此？”
　　“何至如此？”
　　她每次做任务都考虑了小世界里的人，她尽量走的不留遗憾，却唯独没有考虑常道。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常羲，所以她每次与常道交谈玩耍都刻意的有些疏离。
　　她以为它掌管天地，不会在乎这些，却想不到它如此至纯至善，如此看重它与常羲之间的感情。
　　是不是就是它这种至纯至善的性情才打动了梵天之怒的首席刺杀者常羲？
　　程阳墨用手指敲敲桌面：“坏消息说了，现在来说好消息，鉴于常道能够自我封印再入无情道，免除了梵天之怒再次派人绞杀，省了不少人力物力，经过各部门商议，决定奖励你800积分，你开不开心？”
　　“如果我再次进入虎妞的世界，我还能再见到常道吗？”
　　叶之秋木着脸，她有些恍惚，答非所问。
　　程阳墨淡淡的说：“常道已不复存在，在它的另一种形态中，你是路人。”
　　叶之秋的手心发疼，她紧握拳头。
　　她想到了常道清澈双眼，想到了它与自己迫不及待分享五彩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