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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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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大的神,此时仍是混沌不明的。他观察着四周,却不能辨别出“自己”,直到有一刻,他身边迸发出一个强烈的思绪。
与他双生的荒神利利亚产生了“好奇”的意识,脱离他单独存在。
利利亚非常非常好奇,在空无的白海不断巡视,在“她”的扰动下,越来越多的神凝聚成意识存在体。含糊的,蒙昧的,单一的语言,在此构成了神名。当星云生物消亡,这门最古老也最神圣的语言也失落了,从而人们再也不知道神名所指代的原初含义。
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是「初爱」。
荒神利利亚是「好奇」。
荒神奈亚托鲁是「恐惧」。
荒神乌萨恩是「烦躁」。
荒神提格雷恩斯是「报复」。
……
荒神昆古尼尔是「希望」。
作为最初感受到爱的神,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对他最亲近的同胞利利亚倾注了最大的感性。因为利利亚太关注外在,他才时而把注意力投向身外的一些事物,就比如那个时常游荡过来的昆古尼尔。
神没有确定的形象,身为客体的潜在可能性,主体的星云生物对他们的描述太片面,甚至除了情绪外,他们对自身的了解也是含混不清的。伊鲁玛拉古斯达只是觉得昆古尼尔游弋的姿态特别单纯唯美,有一种软绵绵的魅力,想对他做些什么,有一次伊鲁玛拉古斯达就这么做了——把这个小小的家伙抓来揉捏一番。
结果令他们猝不及防,波函数坍塌,虽然他们的神识都没有瓦解,但奇怪的反应使他们彼此逃开。如果他们懂得物理学,会明白“波函数坍缩”就是骰子落地,在概率上意味着一个事件发生了。
然后利利亚和昆古尼尔离开了神界,象征正面意识的神更容易被外界吸引,比对灾难的结果,极为讽刺。
被奉祭的黄昏种克拉姆和乌拉拉反过来吞噬了他们献上的神。
伊鲁玛拉古斯达沉寂了下去,昆古尼尔临行前对他挥了挥爪子(还是触手?),当他迟疑着是否追上去,紧跟着离开的利利亚意识消寂了。
这是天崩地裂的打击,对于还不能完整区分自己和外界,刚刚对世界萌生出一点向往的荒神来说,这样的冲击令他们又完全封闭自己。
白海恢复了平静,连拨动「弦」歌唱的星云生物也不再听到声息。
直到很久以后,他偶然感到了昆古尼尔,似乎是他,又有着微妙的不同,伊鲁玛拉古斯达第一次透过自己的感应观察白海之外——那片现世宇宙——看到一颗小小的蓝星。
在这里,他碰到了完全对应自己的接触者。
概率上也只能称为奇迹的邂逅,时计者在正宇宙亿亿……以上的行星中选择了地球,再把一枚小小的时钟扔到最恰当的对象会得到的路线上,一个名叫路弥的少女捡到了它,带回家中。在没有神干预的情况下——虽然他们都在无意识中踏入了表盘,然后生满青锈的发条开始转动。
路凯和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成为了一体,坠入负宇宙,见到了昆古尼尔的降神者克拉姆。
一切就此复位,也就此脱轨。
塞亚沉浮在飘忽杂乱的记忆中,自我逐渐混淆,犹如无尽大海中的泡沫,慢慢消融。与之相对的,无定性的介质从他体内蔓延出来,延伸到每个时空,使越来越广阔的宇宙笼罩在不可名状的混沌和朦胧之中。这些灰色的介质呈现出无数匪夷所思的形态,无规律地波动着,人类的特征一点点消失,被其他异态的形状取代。
不远处,乌拉拉以欣赏艺术品的眼光注视这无比可怖的一幕,两手捧着一只金笼,里面流转着模糊不定的物体。
现在她明白塞亚当初为什么能发明出这个武器了,和他本身的存在一样,互为1/2的开关。
这个无限囚笼能为整个宇宙创造出一个并列的孪相宇宙,在此,所有人会经历一条完全真实的体验,看到这个宇宙隐藏起来的真相,或者还没发生的未来。因为如此真实,他们完全不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一场通向绝望和死亡的梦境。
白银女王轻轻吻了下金笼:“晚安,克拉姆。”
这时,仿佛听到熟悉的名字带来的微小震动,塞亚紧闭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乌拉拉唇角的笑意因而更加深浓,放下金笼,走上前紧靠着禁锢神体的晶体。
“不要再迷失了,我的神,为宇宙带来完全的荒芜和毁灭,是你的天性。”
宇宙中,亲王率领的前线舰队正在撤退,反物质的灰暗底色已经消失,四面八方都是虚无杂乱的色彩,各种光谱分分合合千变万化,像打翻了的宇宙调色盘,时间、空间和能量都以诡异可怖的速率剥离,这景象壮观绝伦,却令人骨头里都被恐惧淹没。
这是一场时间的竞赛,而看起来时间已经退出游戏了——时间也从来是他们的敌手,白银女王就主掌时间。
伊恩看着视窗外震碎心神的恐怖奇景,从坠入负宇宙,看到时计领与宇宙一墙之隔的空岛屏障,再看到从白海升起的时钟城,天威总是让人想到地狱,瑰丽到极致,疯狂到极致,幽深到极致,令人恐惧窒息的宏伟壮大。他们就像在一个巨大收容所里逃难的小虫子,对种种超自然力量和超脱恶意的捉弄无所适从,但至少还有抗争的勇气……
无意识地抚摩腰间的手。枪,伊恩想起在死亡之领的那场梦境,其实他从来不是一个有非凡勇气的人,他的勇气至多是和歹徒搏斗——他的愿望是当警察。他在梦里也退缩过,面对超乎想象的毁灭和现实,恐怖透顶的白银女王,亲人和地球复活的渺茫,前途未卜的胜利……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是个小人物,没有了不起的大志愿,但他要保护路弥,还要——保护塞亚。
这很不自量力,从认识至今,都是塞亚在保护他和路弥,就算时常对他抱以老拳,叨念他们俩的“早恋”,伊恩还是以他年龄特有的大言不惭这么轻松愉快地决定了,反正哥哥大人也没有读心术,会为了他的心里话揍他。
少年一直相信一件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信念和坚持。
而且他要是成为好莱坞式的末路英雄,路弥还会伤心呢。
金发少女站在他身旁,也关注着外面。他们都没有驾驶飞船,所以这场攸关全舰队生死存亡的接力赛,他们要做的就是静静待在船上,相信同僚,相信带队的拉非雷,相信护航的克拉姆们,和远方接应的机械皇帝沙门。
艾娜和伊恩都没有说话,并肩站在一起,无意识地交握着双手,两个年轻人十指相扣,他们是如此的互相信任和交托,这样的爱情甚至看着都会让人振奋,来去的航士都情不自禁地顾上一瞥。
(伊恩,哥哥会有事吗?)艾娜还是在意识里问。
(只要想到我会娶你,他爬也会从地狱爬回来。)伊恩真心这么觉得,塞亚的妹控执念才是宇宙最恐怖的存在。
“扑哧!”艾娜忍不住笑了,横了男友一眼,经历了那么多残酷无常的事,这个傻瓜居然还这么天真率直,怀着一腔不变的热血。
人与人的牵绊……真的能相信就好了。
“我害怕,徐朔。”路弥轻声道,“虽然有一次奇迹……就是因为有了一次奇迹,我才更加害怕,如果那次和哥哥的邂逅就是奇迹的尽头怎么办?神不会这么善良的,地球被毁就是个证据。哥哥和我只相信数据,还有代表侥幸的概率……奇迹,真的能相信吗?”
“奇迹发生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相信吧。”
“辛蒂!”艾娜和伊恩惊讶地叫出声。
信步走来的正是教皇的女性人格之一,别名“爱丽丝”的黑发少女,这位没有任何能力的女性教皇静静提着长裙的裙摆,步履安静从容,深深凝视艾娜:“我对你的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在绝望以前,一定要相信奇迹。奇迹在任何人身上都发生过,只是有很多人不曾留意,而只要奇迹发生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辛蒂看向那天灾般的变动,歪曲一切的力量好像可以剥夺所有东西,让人心生绝望:“在宇宙之海中沉沦,在万物静寂时复苏,虚无的意志掌控一切——我们黄昏之民早就看到荒神带来的熵寂,但是宇宙的诞生就是个奇迹,神的诞生也是,那就是两个证明了,还不够吗,艾娜?”
少女镇定下来,审视自己的心灵,若有所悟:“哥哥曾说,‘其实荒神没什么可怕,就像日升月落,花开花谢,是一种平静的必然,可怕的是遗民们为了挽回自己的世界所做出的种种荒唐的事情’,他是想说,我们怎样面对这样的宇宙,怎样面对死亡和毁灭?”
“是的。”辛蒂的双眼有一抹悲伤,该说直觉来自血缘吗?艾娜已经隐隐察觉了真相,明明她和塞亚一样,都是那么理性。
突然,来自星云帝国的航路、孤悬于远方的时钟城都消失了,舰队坠入无边无际的空洞,灭亡眨眼袭来,却鲜明得好像经历了无数个世纪,艾娜只觉周围的一切都在缓慢地崩溃,伊恩、辛蒂……所有熟悉的面孔,星云帝国的金色星群熄灭了,最后一丝尘埃也以令人发疯的速度缓缓燃尽,整个世界再无生机,她用尽力气嘶喊,也没有人回应她的声音。
空荡荡的宇宙,浮现出一个星球的轮廓,那是个破败的星球,几近毁灭的世界如此可怖,好像所有神话里描述的,最为无望的地狱降临到了这里。
“啊……”艾娜的眼睛湿润了,她怎么可能忘记它呢,它在她的梦境里始终是最美的一抹深蓝,曾经有多少生命在这里孕育,曾经有多少回忆不能忘怀。漂泊负宇宙的日日夜夜,她都在梦里怀念它,而现在,她又看到了它。
指针放慢无数倍,如同胶片放映的回溯中,她再次目睹噩梦般的一刻:一切记忆、风景、生命……都被灰色的死神吞没,来自白海的荒神被破灭钟召唤,撕心裂肺的毁灭凝结成一道淌血的疤痕,烙印在她的心口,渗出永远抹不去的污迹。
她跪坐在巨大的破灭之卵边缘,颤抖着凝视虚空中浮现的物体,那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却在张开眼睛,朝她和她的世界看来……可是这一次,她脱离了自己的位置,就像和过去的自己并列,因而看见,和她一样接触了时钟的徐朔,那个她最对不起的日本少女,还有一个……
坐在卧室里的黑发青年惊讶地起身转头,一手扶着椅背,这是他最后一个动作。
突兀的,一切就此停止。
仿佛融化的泡沫一般,难以名状的,混沌的,无定性的物体和那巨大丑陋的神体一样蔓延开来,人类的形体渐渐瓦解,融合进那不可辨别的混沌之中。虚幻又飘渺的结构如同无尽的海浪,越来越远、越来越空洞地旋转,脱离了人类能够认知和理解的领域。可怕的翻腾中,某些闪亮的东西,也许是基因的片断,也许是无形的记忆和感情,那些有着热量和颜色的东西渐渐归于虚无,又在同时凝为新的实体。一缕缕迸发出的斑驳痕迹仿佛最后一眼不明确的回顾和自我环视,活生生的震颤撕裂了神躯,再无声息。
那样的情景太可怕,太异态,犹如某种幻觉,如此怪诞,如此疯狂,如此不可思议,简直让人无法想象,一个太过庞大,一个太过微小;一个太过恐怖,一个太过日常;一个太过非人,一个太过人类,比最离奇的梦魇更荒唐,生命和毁灭,同化和变异活生生地演绎出宇宙最大的疯狂。
“哥哥——”艾娜惊骇万分,奔向那个不存在了的人,伸直手,“哥哥!!!?”
更令她毛骨悚然的,她从那个怪物……那个怪物——身上感觉到一丝熟悉的维系,如同身体里潺潺流动的血液,温暖而亲近,本能地呼应,真切地共鸣。
这是梦吧这是梦吧这是梦吧……
艾娜盯着自己僵硬的指尖,这一刻,她希望自己全身血液冻结,不,整个人都化为石像,可以断绝这种荒谬绝伦的感应。太好笑了,太荒唐了,她怎么会感到《血脉之书》……
“啊——”艾娜蹲了下去,死死抱住头,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切。
「……理论上,和荒神完全对应的第一类接触者,甚至可以获得神力和神格。」
塞亚曾说过的话清清楚楚从心底浮起,比什么都深刻地贯穿封闭的意识。
她失神地抬起眼,破灭的家园,破灭的亲人,破灭的源头还是横亘在面前,如同绝望的现实,不可摆脱,不可逃避。抽泣着,大滴泪珠从下颔滚落,艾娜像回到无助的童年,圈抱起双膝,闭上眼哭泣。没关系,很快哥哥就会抱起她,用有些慌张又宠溺的口吻哄她“不要怕,小弥,哥哥在这里”……
「不用怕,艾娜,我在这里。」在那个走廊上,塞亚将她暖暖地抱进怀里,和哥哥一样的怀抱,和哥哥一样的体温,和哥哥一样的重要。
她想起初次相认后他的排斥,他眼中始终隐藏的距离和不安,还有越来越多,不自觉的疼爱与关怀,倾注在她身上的感情,那些“哥哥”的言行……
艾娜失声痛哭,自从那次海上的飞机失事以后,她的人生再也没有这么惨烈,这么痛苦,这么不可挽回。世上果然没有神!从来没有神!真相居然这样残酷——
模糊的眼泪中,她看到从前的哥哥,还是23岁,戴着耳机听巴哈的音乐,轻轻跟着曲调哼,年轻的脸庞上是寂寞又向往的神情。地球的阳光在他漆黑的发丝上飞扬,那么温暖,那么鲜活,她望着他,双眼再度酸痛,心底无声地落泪。
“哥哥……”苦涩的声音像从干涸的嗓子拧绞出来,“我把塞亚当成你,我是不是最坏的妹妹?”
她又想起那个黑发的流浪商人,空岛的天空下,灰蓝色的眼睛倒映着云影,寂寥的眼神隐匿在透明的风中,仿佛无形,却沧桑得叫人难以正视。
他微笑起来的时候,她重温了快乐的时光,永远断裂的时间好像重合了,她就待在哥哥身旁,还是那个最依恋哥哥的妹妹,无拘无束地享受着他们之间幸福的相处。
从来没有失去,从来没有失去。
艾娜哽咽着,几乎要泣不成声,问那个虚空里的神:“哥哥,你真的死了吗?”
灰色的介质深处,燃起一簇苍白的火焰,虚无的,又像是永远燃烧下去。那些有悖于人类认知,可怕而陌生,完全异类的物质以某种规律的方式运动,响起真实无虚的脚步声,穿着毁灭当天的衣服,黑发黑眼的青年像是一个明亮却没有温度的剪影,身后是虚无缥缈又变幻莫测的几何数字海洋。
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地球的毁灭者走到妹妹身前,他的记忆和感情已经被剪除得一干二净,他竟然忘记她是谁,甚至只能通过“另一个”自己重建他们之间的相处,那些有着强烈情绪的画面,逻辑上属于「虚假模拟」的情形。
也许他曾经一点一滴地照顾过她,给她吃冰淇淋,牵着她的手上幼儿园,抱着她,呵护她,看着她成长,自豪地想她长成大姑娘会是什么样子,咬牙切齿地发誓决不让一个臭小子偷走她的心……
他永远失去了这机会,在他心里的小女孩再也不会长大了,再也不会叫他哥哥,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些东西。
眼下,“他”站在她面前,连给予她一个拥抱的情怀也酝酿不出。
“对不起,小弥。”他说,“我已经死了。”
如果割断过去的记忆,那么延续现在的一切所做的努力有何意义?失去了灵魂,失去了作为人立足的所有东西,人是否还应当称之为人?
即使是,恐怕也不是原来那一个了罢。
对不起,艾娜,我不是你的哥哥。
她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上,她找不出任何熟悉的迹象,没有特征,没有感情,这是她的哥哥,「真正」的哥哥。
艾娜听到体内有什么崩裂的声音,碎裂得再也不复存在。
“哥哥。”她面无表情地站起,张开双臂,“如果我在这里死掉,是不是就可以和哥哥再也不分离了?”
伊鲁玛拉古斯达平静地张开手:“你可以和我融为一体,那时你会和我一样——”
艾娜突然噗地笑出声,双肩抽动,像是哭泣一样地大笑起来:“你们真的一样,我想起塞亚也说要不要和我融合,那时我觉得他好变态。”
擦干眼泪,眼眶又湿润了……反复反复擦,两眼都揉得红通通,艾娜放下手,绽开一个最悲伤的笑容:
“对不起,哥哥,再见。”
路凯静静注视她,双眼宛如正宇宙深邃浩瀚的星空。
路弥努力扬起唇,颤声道:“知道哥哥已经死了,我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可是想到塞亚那么想活下来,见到我,一直在找我,我就明白,这是哥哥的愿望吧……因为他,我知道了哥哥那么想活下去,见到我——我又觉得,很高兴。”
“这样悲伤又快乐的心情,我想传达给哥哥知道。”
“我不怪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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