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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恰似玫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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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藤野弯丈把苹如的话告诉了李士群,另外还说了一句话:“我们宪兵司令部对她实行监控很久了,她可能是重庆方面的间谍,只是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
  李士群会意点头,唇角勾起显现出一脸坏笑,他转身去了丁默邨的办公室:“老丁,有个女学生找你,说是你的学生,姓郑,要你带她找工作,你认识吗。”
  丁默邨与李士群两个人虽沆瀣一气,但也因权力暗地里争得不可开交,丁默邨不想给李士群抓他把柄的机会,他否认:“不认识,长什么样子?”
  校长不认识学生,是很正常的事,李士群没有怀疑,道:“挺漂亮的,要不让她进来,你见见,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疑心

  
  丁默邨带苹如进七十六号的时候; 苹如表现得很胆怯,对待陌生环境的犹疑和特务的惧怕全然写在脸上,她微微低头跟在丁默邨后面; 没敢主动说话。
  丁默邨发现身边没了人影儿; 他回头,驻足等了苹如几步; 而后跟苹如并肩走。
  到了丁默邨的独立办公室,苹如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校长; 你现在有事吗?忙不忙啊?”
  “不算忙。你坐吧; 别太拘束。”丁默邨坐下后; 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对苹如说。
  苹如坐下了,他问:“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
  “你爸爸在法界的权力那么大; 怎么不找你爸爸帮你?”
  他居然已经偷偷调查过她了。
  特务大多疑心重吧,所以他调查她还算正常吧。
  苹如睫毛微颤,随即敛去不安的情绪,她微笑:“爸爸为人比较刻板; 不喜欢弄权,所以我想我还是靠自己好些。”
  丁默邨点头,他突然笑了:“你爸爸是真古板。国民政府建立之初; 政府元老就讨论过你爸爸的任用问题,因为你爸爸认理好争,很多元老都不建议你父亲当政务官,适合当司法官。这大概也是你爸爸再无法升迁的原因。首席检察官; 已经不能再高了。再动,就该跌下去了。”
  丁默邨最初是共*产*党,后来转投国民党,现在又为汪伪和日本服务。
  苹如假意不知,避嫌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啊?”
  丁默邨避重就轻:“因为我也是国民党。”
  他口中的国民党前面还需加两个字:汪伪。
  汪伪国民党。
  苹如懵懂点头,丁默邨又笑:“不过真是奇怪,你爸爸那样的人,怎么会教养出你这么擅长社交的女儿。交际这一方面,你爸爸不如你。”
  “我擅长交际?”苹如指了指自己。
  “对啊,听说你跟日本驻沪中层官佐大多都有交往。”丁默邨审视着苹如。
  苹如笑道:“好像是吧。我弟弟南阳就跟爸爸的性子很像。可能我有点像妈妈吧。”
  “你妈妈好像是日本人。”
  “是,所以我也会说日语。”苹如不想跟丁默邨解释她母亲的国籍问题。
  丁默邨从抽屉里取出两三个蓝色文件夹,推给苹如:“那平时的话,除了整理文件,你也可以帮我做翻译。我这边经常会有日本官佐来的。”
  合着法律顾问是做这些?
  管他呢。
  苹如高兴地点头,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
  之后丁默邨就教苹如文件整理的原则。
  这几天来七十六号跟丁默邨相处,似乎没什么异样,苹如还感觉这个杀人狂魔挺好相处的。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最近几天似乎没有梅机关和宪兵队的日本官佐过来,倒是丁默邨原先的翻译秘书沈耕梅抱了一叠文件夹过来了,她将那些文件重重搁在丁默邨的办公桌上:“主任,最近几天的文件整理有点小问题。”
  丁默邨知道沈耕梅因为被苹如抢了位置而不高兴,皱眉问:“具体什么问题?”
  “顺序错误。”沈耕梅眼梢扫过苹如的脸,轻笑一声。
  丁默邨给沈耕梅使眼色:“我看看,你先出去吧。”
  沈耕梅瞪着苹如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丁默邨靠近苹如坐了坐,耐心十足地帮苹如把顺序有错的文件指出来,顺带换了过来。
  苹如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以后再不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抬头看看丁默邨,又笑了。
  笑靥如花。
  丁默邨情不自禁地看着苹如:“你很爱笑啊。”
  苹如羞涩一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校长,心里就很欢喜,想笑出来。”
  丁默邨毫不避讳他们认识不久:“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受与表现。”
  臭不要脸。
  要的就是你的臭不要脸。
  “啊?”苹如错愕。
  丁默邨兀自笑笑,问她:“有谈过恋爱吗?”
  苹如低眉:“有啊,不过就只有一次。”
  “现在没恋爱吗?”
  “没有。”苹如的神色有些黯然,“跟初恋男友分手以后,就没有了。”
  “那你喜欢你的初恋男友吗?”
  想到汉勋,苹如心中如被抽去一块。
  接受任务之前,苹如也曾想过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不起汉勋,可上海中统区需要她,她必须舍弃一些什么。
  所以,她再次延迟婚期,与汉勋相约抗战胜利后结婚。
  抗战胜利,她和汉勋,应该会等到这一天吧。
  苹如摇头:“我不知道。”
  丁默邨想笑:“你不知道,还跟人家恋爱。”
  苹如说得煞有其事:“我就是觉得他对我好,莫名其妙就跟他在一起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分了。好像,他要去外地工作,我坚持在上海,就这样,分了。”
  “那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苹如笑得很开心:“很好啊,校长帮我找到了工作。人也温和。”
  “我温和?”丁默邨诧异。
  曾经温和过。
  只是,残酷的权力争夺让他像一只受过伤的刺猬。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人。
  那个污蔑他沟通中*共特科狙杀调统科上海区区长马邵武害他被捕入狱的不知名人。
  那个诬陷他贪污招待费的军统局局长戴笠。
  那个撤销他调统科三处处长职务给他闲职让他有名无实的国民政府中央委员会长蒋*介*石。
  所以,他要反击。
  用一种类似于狐假虎威的方式。
  苹如重重点头,一脸小女儿情态:“对呀。校长从不对我发脾气,哪怕我做错事。”
  “因为你的错小啊,就是整理错文件罢了。”他的神色突然阴鸷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要是错大了,我也会生气的。”
  苹如怯怯低头,不敢看他:“喔。”
  丁默邨忽然笑了,他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初恋男友很好看吧。”
  苹如想着汉勋的脸,道:“个子很高,面相很清秀,单眼皮,眉眼很干净……”
  不能跑题。
  苹如目光柔和地看着丁默邨,声音亦如丝绸的柔滑:“校长也长得清秀俊美,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丁默邨看起来很期待苹如的回答。
  苹如重新低下头去,声音小小的:“只是校长的眼睛里有一种很阴鸷的目光。”
  难道不是吗?
  丁默邨抿了抿唇,问:“那你怕吗?”
  苹如略微抬了抬头,以配合她的回答:“有一点点。”
  沉默了片刻,丁默邨认真道:“我自己照镜子,也发现了这种目光。我也不想的,可是与生俱来。”
  苹如不以为然:“与生俱来?人的很多东西都不是与生俱来的,是人自己后天改变形成的。”
  从前的丁默邨,不是这个样子的。
  苹如不懂,究竟是什么让他放弃了民族气节,甘愿为汪精卫做事,为日本做事,做尽通敌叛国的勾当!
  他做过共*产*党,做过国民党,最后连汉*奸也做了。
  也许原因就是,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为了自己吧。
  丁默邨露出无奈的笑容:“所以,是我变了吧。”
  他忽然又问:“我以前眼睛里也有这样的目光吗?”
  他还在意自己的形象吗?
  苹如摇头:“不知道。以前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您。”
  丁默邨自嘲地笑笑,自言:“应该是没有的。”
  有人敲门,是一个男特务职员,他应丁默邨的命令进来了:“主任,学生档案调来了。”
  学生档案。
  民光中学的学生档案吧。
  她是一九三五年三月入的学,那个时候,吴醒亚是主席校董,不是丁默邨。
  要被戳穿了。
  苹如的心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读出来。”丁默邨侧首瞥着苹如,阴鸷的目光再一次显现出来。
  男特务职员不紧不慢地读者苹如的入学档案,苹如差点就坐不住了。
  “……一九三三年三月入学……”
  想起来了,她入学时填错了好几个无关紧要的信息。
  大概刚好有入学时间这一项填错了。
  粗枝大叶的缺点拯救了她。
  窃喜之余,苹如开始做戏,眼泪一颗颗掉落下来,还伴随着小幅度的抽泣:“校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是为了工作,所以才接近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在你身边工作,我……”
  丁默邨看着苹如,忽然之间不知所措。
  流血,他见多了。
  流泪,他从前也常见,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再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哭过了。
  苹如依然哭着,也不说话了,只是哭。
  她忽然拿着包起来了,作势要走。
  丁默邨站起身来,欲言又止,但不移一步,似乎没有拦她的意思。
  苹如哭着出了办公室,接着跑出七十六号。
  

    
    ☆、捕蝉

  
  已经没什么工作了; 丁默邨还是把自己捆绑在七十六号这间小办公室里面。
  熹微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瘦削的侧脸上,空洞无神的目光填满他的眼睛,显得他整个人孑然落寞。
  门没有关; 苹如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迈着轻灵的步伐进来了,她站在丁默邨面前; 糯糯道:“明知道你讨厌我,我还是来了。人命关天; 我不得不来。”
  丁默邨对于苹如的到来有些错愕;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来了; 既然来了,就别再把她气走。
  他态度温和:“什么事,你说吧。”
  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示意苹如坐下。
  苹如摇头不坐,低眉顺眼道:“是这样的。游击司令熊涧东被逮捕了,熊司令的夫人唐逸君听人说我和你有师生之谊,就让我通过你来救熊司令。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就答应了。今天,我怀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了,希望校长你可以帮帮忙。”
  丁默邨立时道:“没有问题; 我来办。”
  “谢谢校长。等到熊司令被放出来,我就再也不来打扰你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一落,泪水也顺势而下。
  丁默邨怔然,他捏住苹如的下巴; 微微抬起:“你哭什么?”
  苹如躲避他的目光,声音娇颤颤的:“有点害怕,还有点难过,就哭了吧。”
  怕,自然是怕他。
  那么难过呢?
  “你难过什么?”
  “你讨厌我。”
  一滴泪顺着苹如的脸滑入丁默邨的掌心,湿湿热热的,惹得他心头痒痒的。
  丁默邨忽然俯下脸来,苹如急问:“你做什么?”
  咫尺之遥,他停下了,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见:“吻你。”
  苹如伸指搭在他的薄唇上,委屈而又懂事:“我怕烟味,闻到它我会吐,我怕弄脏你的衣服。”
  晶莹的泪挂在苹如的眼角,要掉不掉,丁默邨抬指将它轻轻拭去,而后一伸手将苹如横抱起来。
  苹如心里发慌,轻扯他的衣服防止掉下去:“你这是做什么?”
  “补偿你。”丁默邨一移身,将苹如轻放到椅子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了。
  既然明面儿上已经和好如初了,苹如就像前些日子一样,帮丁默邨整理文件,偶尔给他翻译梅机关下达的文件。
  那天给丁默邨送民光中学学生档案的男特务又来了,他见苹如在,附在丁默邨耳边道:“丁主任,我们已经按您的意思派人去游说郑钺了,可他坚决不出任,甚至还加大了对我们七十六号特务的逮捕力度。前几天,他手下一个叫郁华的庭长,奉他的命令罗织罪名又逮捕了十几个我们的人。”
  “看来对重庆政府很忠心嘛。”丁默邨轻蔑冷笑,目光阴鸷起来:“送他手下那个叫郁华的庭长,上西天。”
  男特务领命出去了。
  苹如摇摇丁默邨的手,撒娇道:“默邨,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听到啊?”
  丁默邨反手按住苹如的手,使劲握着,笑得阴寒:“我怕吓到你。”
  “你弄疼我了。”苹如抽回手,颤抖地看着丁默邨,泪珠接连落下。
  丁默邨看着苹如,没有安慰的话,只黯然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家。”
  他送苹如了回家,就开车走了。
  一夜没怎么睡的苹如,刚下楼就听到门口好一阵吵闹声。
  “我们家不看什么中华日报,烦请你下一次别再往我们家邮箱里塞。”
  是周嫂的声音。
  苹如和郑钺一起去门口看发生什么事,只见汪伪七十六号特务一脚踢在周嫂的肚子上,口里不住叫骂:“给脸不要脸的货色,很快你们就会倒霉!”
  这个汪伪七十六号特务已经好几次往郑家邮箱里塞七十六号发行的中华日报了,今天又对一个中年妇女大打出手,实在忍无可忍,郑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脚将特务踹下楼梯。
  那个特务哀嚎着,时不时刻毒叫骂,他看见苹如出来了,眼神猥琐起来:“呦,原来是丁主任新交的小情人家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满嘴胡言,给我离开万宜坊!”郑钺威严呵斥。
  邻居们听到了吵闹声,都出来了,眼见那个特务气焰嚣张,齐齐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将他轰出弄口。
  回到家里,郑钺把苹如叫到书房里。
  苹如知道为什么。
  那个特务一句话就道出了现在她与丁默邨的关系。
  郑钺兀自一口一口地喝茶,半晌,他凝眉:“苹如,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苹如含泪微笑道:“父亲,我和你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和他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郑钺知道问不出什么,但他相信苹如。
  “只是,你知不知道,汉勋又来了信给你。”
  苹如黯然沉默。
  吃过饭后,苹如照常去七十六号。
  还是那个送档案的男特务职员,他一来,苹如总觉着没好事。
  这一次,他没有避讳苹如,当着苹如的面向丁默邨禀告:“郁华一出善钟路住所,就被我们的人击中,当场死亡。”
  “做的很好。”丁默邨面无表情地夸赞。
  苹如怔然良久。
  是父亲手下的庭长郁华吗?
  丁默邨目光扫过苹如,他捏起苹如的下巴,冷声道:“回去告诉你父亲,这是杀鸡给猴看。你父亲作为中国在租界的唯一一位首席检察官,亟宜参加和平运动,如果不识时务,七十六号早晚要取他的性命。”
  苹如泪眼望着丁默邨:“为什么要我去说这样的话?”
  泪水一滴滴落在丁默邨的手心,他稍微松了松手:“因为你爸爸似乎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那是你爸爸不了解的缘故。通过这句话,你爸爸就会明白。对我们两个的关系发展,也会有好处。”
  “好。”苹如起身,一步步走出七十六号。
  看见家门,她突然不想进去了。
  因为她的脚底,似乎踩着郁华叔叔的血。
  “二小姐。”周嫂看见了自家小姐,她唤苹如,问苹如怎么不进来。
  苹如只是微笑着,问父亲在哪儿。
  苹如去了书房,把郁华的死因和丁默邨要苹如带的话告诉了父亲。
  对于丁默邨的恫吓,郑钺轻蔑地嗤之以鼻:“苹如,你帮我带话给丁屠夫,在日光照见黑暗之前,我早已活够了!”
  看着视死如归的父亲,苹如道:“父亲,我想对你坦白。”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是中统的运用人员,从去年就是了。这一次中统让我接近丁默邨,就是切中了他好色如魔的缺点。等到他对我渐渐信任,我就配合中统特工诱杀他。”
  郑钺担心女儿:“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暂时没有。”
  苹如搂住郑钺的脖子,吐露一直以来的心声,“父亲,我害怕。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退缩,我想终止这个任务,我想去香港跟汉勋结婚。”
  郑钺轻抚苹如的背,痛惜道:“抗日锄奸,对国家民族有利,对四万万同胞有利,这事非做不可。苹如,不可以退缩。”
  “我知道了,父亲。”
  “记着平时与豺狼周旋务必小心谨慎。”
  “嗯。”
  一早,郑钺要出去上班,照例问家里的孩子们有没有要寄的信。
  苹如把她给汉勋的信交给了郑钺,郑钺看见信封上汉勋的名字,对着信封慈和道:“又是你呀。”
  “父亲。”苹如羞涩难当,急唤郑钺。
  郑钺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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