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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四海不在乎身边的太监有倾向，不管是谁的人，论根子，都是他这个“四海之主”的人。没见认为自己不是周朝天子属下的两位老先生伯夷叔齐，最后被人挤兑的连草根都不能吃，饿死在首阳山上了么？“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甭管受过谁的恩惠，这些“主人”在奴才心里的地位，都一定比不过天子。

　　龙四海有这种自信，所以虽然知道刘太监有点向着虚皇后，虚家倒台后他还敢继续用刘太监。刘太监确实也对他挺忠心的。然而贵妃绝不愿意这么想。

　　这个奴才先是跟着他的死主子，挤兑咱没有孩子。然后居然在皇上跟前给咱使绊子。现在还想当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借助咱的力量，哪有这么美的事儿！

　　贵妃不知道刘太监手里捏着“宋嫔怀孕”这样的大消息呢，当然刘太监这谈合作，也没有一上来就泄露底牌的做法。于是这么一来，贵妃以为刘太监“空手套白狼”了，贵妃可是龙四海多少年的“知己”，才不在乎旁边有个太监不喜欢自己呢！于是悍然拒绝。

　　刘太监借着送水果，送布料，送香水，送稀奇玩意儿之类林林总总许多借口跑了几趟豫章宫，先前贵妃还讽刺两句——刘太监不怕讽刺啊，有的谈就好，后来贵妃都不出现了，让身边的宫女，叫菡萏的那个，伶牙俐齿的挤兑她。刘太监就有点怒了。最后一次来的时候，连宫女都不出现了，刘太监站在门檐下等，就被人兜头泼了一盆散发着奇异味道的水。

　　刘太监真的怒了。咱家在宫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一个已经被闭门思过，还夺了宫务的过气贵妃，居然敢这么对咱家！看咱家不阴死你！

　　刘太监一抹脸，气冲冲的走了。

　　墙内，贵妃笑得咯咯的：“你这个主意好，本宫今天才算开心了。陛下居然把宫务给了德妃那个老货，多半又是外面那个阉人撺掇的。还敢来见本宫。哼！待本宫见了皇上，有他两个的好看！”

　　…………

　　刘太监从贵妃这里一出去，扭身就去了储秀宫。

　　跟被泼了一身臭水这样的奇耻大辱比起来。南沧海简直善良的像莲座旁额头上点了红点的小金童。

　　刘太监其实也很无奈，若有其他选择，他绝不愿意和宋锦绣搞在一起。可是宫里面论宠，几年内无人能比得上贵妃更知道皇上的心意，论功劳，当然就是看谁怀孕了。

　　宋锦绣赶的这个时机好呀。更早点，就被贵妃弄死了。更晚点，皇上有了其他正常的子嗣，也不稀罕孩子了。看他当年怎么对待大皇子二皇子就知道，这一位陛下，不是个多么温情脉脉的。

　　也对，龙四海是什么环境长起来的？他老爹弄死了他老娘，他姐姐给一岁的他下毒。这样的环境里，长出个惜花的，才是奇怪的事。然而是男人，他就不可能不想有自己的后代。

　　刘太监想对付宋锦绣的时候，想到了贵妃，如今想对付贵妃了，满宫上下，只有和宋锦绣联手，才有几分可能。

　　究竟可能是几分呢？这也说不准，得先试探着。刘太监一点不耽误功夫，路上打劫了一个给储秀宫送今天的蔬菜的小宫女，就自己拎着去试探宋嫔了。

　　看这事儿闹的！

　　…………

　　宋锦绣热情洋溢的接待了刘太监。

　　“我表哥托你来看我呀，你真是个好人！”

　　刘太监久违的感到了有一点小羞涩。好人什么的，难道回一句“死相”……

　　此时他和宋锦绣对面坐着，两个大宫女站在一旁布水果，倒茶水，伺候宋锦绣，两个小太监倒茶水，布水果，专门伺候他。刘太监觉得自己被贵妃伤过的一颗心，在宋嫔的抚慰下恢复了温暖的感觉……看看人家宋嫔，贵妃真渣！

　　“人家宋嫔”还在说话呢。“你这每天伺候陛下，真是辛苦了！”好似风中一株白莲花的宋嫔，睁着一对盈盈美目，十分真诚的感慨着。“我表哥说给我到南方找大夫，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我这几天半夜醒来好几次，总做梦，睡不着呀！”

　　绿水呵呵干笑着，上前打岔：“刘公公，请茶！”心里面恨不得堵了自家主子的嘴，这人是不是梁州伯送来的，还不知道呢！怀孕不能说啊。主子你又忘记了。

　　刘太监的心中正澎湃着！身处那尔虞我诈的宫廷，何尝见过这样单纯可爱纯洁高尚的灵魂，难道，这就是才女的魅力？！不像贵妃，手段下乘心眼儿又多，陛下真是让她蒙蔽了呀……看看人家宋嫔，贵妃果然没文化！

　　刘太监饮了两盏茶，魂不守舍的走了，临走坚定的看了一眼宋锦绣，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世间有这样的真善美，而我一直没有发现。罢！为了宋嫔，咱家就是和南沧海联手一回又何妨？

　　贵妃打了个喷嚏。

本

第50章　皇家夫妻不易做
　龙四海近日总听到身边有人说贵妃跋扈，听说是不满意自己的旨意。平日和宫女说话颇有怨怼的念头。这话听到一次听到两次龙四海不当回事儿一笑置之，次数多了，龙四海就皱起了眉头。

　　贵妃么，龙四海惦记着对方前几年在自己养病的时候管理后宫，不怎么想处理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么。当时自己的情形是真危急，贵妃如果起一点歪心思，自己可不一定能活到今天。

　　可是就这么点事儿，天天想，再大的恩情，看着也平常了。听到手下大臣又有人建议君王广施雨露，多生两个孩子，龙四海“不经意”的想起贵妃杖毙了一个有孕的妃嫔，还给两个人打过胎，这态度就有些暧昧了。

　　“贵妃这些日子在做什么？”龙四海这天吃饭的时候，看似随口的问旁边的手下刘太监。

　　刘太监有点怯生生的，好像有什么话不好说。支吾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据说贵妃娘娘在准备省亲的事儿……”

　　龙四海心知这事儿没完。省亲这是小事儿么，还是显示自己恩情浩荡的小事儿，怎么也不至于让刘太监露出这个态度。又追问道：

　　“还有呢？”

　　刘太监支吾着继续：“……好像还和几位舅爷商量着立太子什么的。”

　　龙四海面无表情的咬断了嘴里的蜜汁排骨。

　　“贵妃家里省亲忙得怎么样？”龙四海一边看折子，一边看似随意的问阶下的梁州伯。

　　南沧海一点停顿没有的堆了大片好话：“贵妃娘娘家最是仰慕天家，省亲别院十分华丽肃穆。园子占地……，其中假山XX座……，流水……，庭院……，采买男女戏子……”

　　龙四海皱了眉头。贵妃不就是个六品官员的女儿么？我还因为贵妃带进宫里的东西不多，总给她赏赐呢……他们家哪儿来这么多钱？

　　南沧海还在继续呢：“她家的大少爷在工部任职，托将作监的同僚聘请木工二百个……，她家的二少爷在江南做官，采购当地的太湖石并各种奇石共三十船……，她家的三少爷……”

　　龙四海神情莫测，想起来了，贵妃家里大兄弟是贵妃在花园里写想念家乡的诗，自己给调到京城的，二兄弟是贵妃弹了一首好曲子，然后说她有个弟弟最喜欢兵旅自己给升了官的，三兄弟……

　　好一个“姊妹弟兄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

　　龙四海从来没有用这一个角度看过贵妃。从前只觉得她是温柔的多情的善解人意的惹人怜爱的，就是给别人坠胎，也不过是女人的小醋性子发作了而已。女人除了后院那点鸡毛蒜皮，还能有什么头脑？没想到这么一盘算她自从嫁给自己以后竟然是全家都鸡犬升天……龙四海倒不在乎这几个官职之类，然而这官职可以是对方凭学问得到可以是自己赏赐甚至可以是花钱买的，但是不可以是靠一个女人蒙骗自己而得到的。

　　自己竟然是个被蒙骗的？

　　龙四海怒极反笑，他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贵妃，有心计，真能干！

　　龙四海在愤怒中暴走御花园，听见的两个小宫女谈话成就了完美的最后一击：

　　“我们娘娘可害怕侍寝呢，怀孕了怎么办，会被贵妃娘娘打死的……”

　　“真的假的？怀孕了，那不是天家骨肉么，贵妃娘娘不怕啊？她不是已经被禁足了么？”

　　“皇上才不管事儿呢，我告诉你呀，在这地方，得罪了皇上都不怕，就是千万别得罪贵妃娘娘！”

　　…………

　　龙四海神光涣散面色复杂的走到了豫章宫。

　　贵妃躺在贵妃榻上，旁边围着一群人奉承着，龙四海在门口站着，一时竟有些恍惚。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爱权如何不爱权又如何，好歹相陪了这么久，龙四海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如果……他再纵她一回又怎样？

　　“宫里有人怀孕了。”他不理会身边奴才们看见他后惊叫施礼的一堆忙乱，只走过去，定定的看着她。

　　“皇上可算有功夫来开臣妾了……什么？你说什么？是谁？”贵妃先还在撒娇，声调不自主地尖锐起来，面色隐隐有些狰狞。

　　“宋嫔。”龙四海抓了个进入头脑的第一个名字。这……其实是个彻底的巧合。

　　“那小蹄子竟然敢……”弄掉了其他人三胎的贵妃，自以为皇上撑腰，那叫一个煞气十足。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一次，有些，不同。

　　“你想打胎是不是？”龙四海声调竟有些奇怪的笑意。“你有没有想过，我百年后，这江山托付给谁……哪怕是生下来孩子弄死宋嫔呢！”

　　贵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三皇子么！我们三皇子最是乖巧……就是还有什么，不是还有我替他看好这江山么！”

　　龙四海拂袖而去。

　　贵妃有点奇怪，追着问：“你同意了没有？”

　　龙四海一路踢倒了两个摆设架子，一直走到豫章宫门口，还只觉得怒气难抑。回身恶狠狠道：“从今天开始，不允许豫章宫里任何一个人出来！”

　　…………

　　刘太监再次见到自家皇上的时候是在当天夜里。

　　龙四海已经看不出半点怒气。只声音中带了几分冷肃：

　　“诏：贵妃降为和嫔禁足豫章宫，宋嫔升妃，赐封号‘成’，与德妃共理宫务，钦此。”

　　刘太监轻手轻脚的捧着诏书出去了。

　　…………

　　贵妃天生丽质，又有着帝王多年的感情，这简直是一个在宫中的女人能有的最大的幸福，她甚至可以把皇上当作丈夫，而不仅仅是一个帝王。

　　对于任何一个“妻子和丈夫”组成的家庭来说，救济娘家，或者和丈夫争执其他儿子继承权等问题，哪怕是发生几句口角，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然而，这个家庭是皇家。

　　平常夫妻，纵然发生了矛盾，最多争执，甚至互相抡起手掌，皇家的争执，从来抡的都是铡刀。就算上面雕刻了条龙，还是个砍活人脑袋的东西。

　　伴君如伴虎，绝不是说说而已。

　　现在，宋锦绣即将坐到贵妃先前的位置上，她，又将如何的保全自己……





第51章　宋锦绣再升贵妃
　　不久前贵妃生辰，白答应献上贺词，道：“四月花开，四月仙来，我妃万年，我皇万年。”没想到也就是过了两个月，这贵妃就成了嫔。

　　若不是宫里面的规矩不允许，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当即放烟火庆祝一番。两个被打了胎的妃嫔，一起跑到打死人的绰央院抱头大哭，声音惹人怜爱，还“恰好”被路过的皇帝听到。

　　龙四海自从冷下心肠来，一回首贵妃以前那点好，也似乎没什么了不起的了。不管遇到谁，都在说从前贵妃多么跋扈，然后赞叹皇帝拨乱反正何等圣烛。龙四海逐渐也就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儿。

　　于是没两天，和嫔被降了和贵人，和贵人着了凉，病死了。

　　这个话题如今在宫中是个禁忌。

　　倒不是皇上他回心转意了。而是因为和贵人临死前说过的话。

　　据说，和贵人念着：“四月花开，四月仙来，我妃今年，我皇明年。”冷笑而去。

　　什么意思呢？也可以理解成“龙四海老娘今年做鬼，你也最多再有一年就得下来”！

　　多可怕啊。

　　你若是“我皇”，听了也别扭对不对？

　　…………

　　这事儿封锁的比较及时，宫妃们知道的不多。现在大家也挺忙的。忙什么呢？贵妃确定轮回去了，以后宫里面侍寝怎么排，宫里发生事情听谁的，这些可还没有确定下来呢！

　　也就是说，都忙着去当老大了。

　　就有伶俐的人先团结起来了。德妃跟龙四海汇报日常工作的时候，一顺口，说出了某些当年贵妃娘娘的言行。然后暗示：其实贵妃娘娘一个人，她再坏，也有限，关键是有“小人”和她为伍，这才做出了许多令人发指，损害皇上您好名声的事情。

　　龙四海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这是想干什么了：株连——拉人下水么。

　　不过他也没点破。他这两天被贵妃临死前念的那两句话搞得挺不爽的，顺手把宫里面见风使舵，不安分的人处理一下挺好！

　　于是没多久，白答应被拉进冷宫了。

　　接下来是某贵人

　　接下来是某某嫔。

　　德妃为首的“反对贵妃党羽组织”在节节胜利之中，剑指着最终目标：宋锦绣。

　　这货到底哪儿投了皇上的缘？平日里看着根本不受宠么，怎么第一夜就封了嫔，弄倒贵妃又封了妃？

　　搞掉，这样的家伙必须得搞掉。没有证据也得创造证据，古往今来最杰出的政法人才诬陷别人谋反被揭穿后是怎么说的：“你活着就是不谋反，死了也得谋反”，于是以此为理由，把某大官整死了，这才是创造性人才，有志（女）青年们的楷模。

　　不过搞掉宋锦绣倒不用这么高难度的折腾。

　　因为大家心里其实都有点数，如果硬说宋锦绣是贵妃一党……也不是没有道理。

　　贵妃当权的时候，宋嫔从来都挺受优待的。别看她当时没有封号，在贵妃娘娘那里，座位比其他的几个嫔都靠前呢！

　　逢年过节，赏赐也比大家重。

　　这其中也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据说是和宋嫔每年都给贵妃娘娘送重礼，脱不开关系。不过，这会儿谁管这些呀！

　　宋嫔和贵妃关系密切，这可是铁证如山啦！

　　于是一篇题为“成妃联合原贵妃擅权乱后宫”的想象文学，就被德妃汇报给了因为某种运动后十分餍足的龙四海。

　　其中宋锦绣被描述成贵妃手下第一号狗腿子，打砸抢无不冲锋在前，据说不仅和三皇子形迹密切，而且联合其表哥对于朝政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龙四海似笑非笑：“有这么严重？明天叫成妃来问一问。”然后就……睡了过去。

　　只留下德妃一个人抓狂了半夜，在心理蹂躏着某个看不见的小花瓣。“他相信啦，他没相信，他相信啦，他没相信……”

　　…………

　　龙四海第二天没提这事儿，德妃也不敢追问。心里揣测难道宋嫔在皇上心中如此有地位？又或者跟宋嫔没关系是皇上他对我不满意？

　　这真是越想越坐不住了。准备找两个心腹来商议一下，突然想，不行，不能让皇上觉得咱拉帮结伙。准备自己出门打探一下，又止步，不好，不能让皇上觉得我上蹿下跳。德妃生硬的在门前树下坐了一整天，拽下来几百片叶子，又用手把他们撕成了几千片，那叫一个焦心难安啊。

　　黄昏时节，德妃手下的小宫女气喘吁吁的跑来：“圣旨，圣旨，到了储秀宫……”

　　德妃大喜。

　　“……封了成妃为贵妃……”

　　德妃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第52章　论风骨一代才女
　　宋锦绣被提拔，这事儿别说德妃没想到，连宋锦绣自己，都没想到呢。

　　最清楚的当然是龙四海了。

　　龙四海升宋锦绣为妃，是后来听刘太监说她有身孕。升贵妃……说起来，和德妃在枕头旁边做的长篇汇报，还真分不开关系。

　　龙四海虽然没有当场发作，可是那个时候，确实是恼了宋锦绣的。如果说几日之前，在他心中，贵妃，啊不对，和嫔还是一个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女纸的话，那么经过了这几天，那一位已经变成青面獠牙的黑山老妖，无时无刻不转动着邪恶小眼，盘旋着蛇蝎心肠。

　　这个是全后宫妃嫔们的共同努力的结果。德妃那一小撮在和嫔的当权的时候混得不太好，这时候当然得使劲抨击啊：和嫔真不是个东西。也有和嫔当权的时候混得还成的，比如叶贵人，这时候就更得使劲抨击啦，说我其实是隐藏在和嫔队伍中暗地里帮助广大人民群众的人，咱这是“曲线救人”，和嫔真真不是个东西！

　　就连白答应，喊冤枉的时候还不忘骂和嫔呢。只不过这位当年拍马屁的行迹太露，被广大人民群众早就铭记在心了。你跟和嫔不是一条心？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