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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军兵败如山倒。原晋地刺史自杀。大公主独子葵郡王乱兵中被流箭射死。大公主被俘。

　　龙四海大获全胜。

　　回京城的路上被大公主麾下的死士刺客重伤。路上发出两条圣旨。一，和妃升贵妃代理后宫事。二，南守心擢刺史，暂代河洛与晋地事宜。

　　此后十年龙四海在深宫未曾公开露面，只有寥寥几个大学士和尚书能够拜见。宫内，朝堂，进入了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新时代。





第35章　后宫之首霸王花
　　又是一年春色好。御花园里花团锦绣春光融融。

　　靠近御花园的储秀宫里，两个宫女正在树荫下谈话。

　　“听说没有？南大人升了兵部侍郎！”

　　“原来这样！我说咱主子给南家小少爷的赏赐，怎么比去年又厚了三分呢。哎呀呀，南大人今年才二十出头么！居然就是二品高官啦。”

　　“可不是么，听说南夫人在京城，参加什么宴请，身边下手坐的诰命，都是年纪好大，只有她一个年轻的呢。听说南夫人家里不过是个七品，真真是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也难怪，当年南家老爷被晋地的逆贼们害了，南家老太爷又在一年内过世，南大人才不过十九岁，下面还带着两个弟弟，京城的人都觉得梁州伯府是得从此衰败下去了，连李家定了婚约的，都宁愿说自家女儿恶疾，也不愿意和他们家结亲，又有谁能想到，南家还有现在这般光景！”

　　“可不是么，李家现在那个后悔啊。别说宫外了，就咱们宫里，那会儿连姓叶的，都敢暗中挤兑咱们主子。现在呢？还不是每天来咱主子这里！”

　　“快别说了。咱们主子不让咱们和姓叶的闹翻。你还没看出来呀！可别给主子惹事。”

　　“真有这回事儿？为啥呀？我觉得现在这宫里，除了贵妃娘娘，别人可没什么呀！说句犯上的话，连万岁爷，说话都不见得有贵妃娘娘管用呢！绰央院的那位，我听人家说，那是活生生的被打杀了，一尸两命啊……”

　　“可不是。贵妃娘娘这些年……越发让人敬重了。”

　　“嗯。让我说，那就是自从三皇子傻了以后……”

　　“噤声！你这小蹄子越说越来劲儿了，真是什么浑话都敢出口！看我不拧你的嘴……”

　　“哎呀，姐姐且疼我一回……”

　　两个宫女嘻嘻哈哈的笑闹着跑了，不远处的花荫下，宋锦绣伸手打了个哈欠，摸了摸卧在身体旁边的一只黄猫。

　　在宋锦绣旁边给她摇扇子的绿水，微微皱了眉头：“这些新来的越发放肆了，在主子眼前还敢这么喧哗着！”

　　宋锦绣翻过身来正听见这一句，顿时笑话她：“她们可比不得我们的‘绿水姐姐’这般稳重。我说好绿水呀，你不让我弹琴也不让我出门，整天就让我做女工，这可有什么趣味儿啊！什么时候让我略歇上一歇？”

　　绿水板着脸，一看就是听多了这句话：“宋嫔娘娘您一个香包儿从去年夏天做到现在，才只做了一半，今年贵妃娘娘的生辰又到了，您这样怎么能行呢？”

　　宋锦绣伸出手来拍了拍绿水：“放心好了！咱还送钱，表哥不是送进宫很多么，我看贵妃娘娘一直也挺喜欢的……就算还有什么，咱不是还和叶贵人一起送诗来着？”

　　是叶贵人写好后，你签个名好不好？绿水心中这样想，看见宋锦绣一身慵懒模样，还是没奈何的叹了口气。说起来，现在这后宫里形势太诡异了些，没准像自己主子这样，反倒能天长日久些……

　　五年前万岁爷亲征回宫，养心殿四周围着侍卫围了整整十天。连刚升了贵妃的和妃娘娘，都不允许进去看。倒是还不满一岁的三皇子，被圣上留在身边。

　　听人说，当时圣上那是真凶险。先是一个彪形大汉从侍卫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只冲圣上，再接着两个近身的侍卫突然反水，也一起扑了过来，他们离圣上距离太近，一伸手，砍得圣上胸腹鲜血横流。

　　圣上也是练过武艺的，忍着痛用力劈开一人，另两个就已经到了跟前，还是当时也在御前的南家少爷南沧海，也就是自家主子的表哥，以一敌二，这才争取了圣上撤退的时间，不然十成有九成九的可能，就得死在当场啊！

　　绿水回想起这些传言，忍不住抖了一下。只是自从那后来，圣上回宫后，性情就变化了许多。像原先那样欣赏诗词美人玩花前月下是根本都没有的事儿，后宫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先前的和妃，也就是现在的贵妃娘娘，纪贵人还想仗着先前的宠去和圣上说贵妃跋扈，接过被圣上交给和妃立威，没多久就让折磨的疯了呢。

　　因为有着这个例子在前，宫里的妃嫔，再没有敢对贵妃娘娘不敬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有数，人不能太圆满了，贵妃娘娘虽然在宫中横着走，三皇子却一场高热下来，烧坏了脑子。贵妃娘娘四处找灵丹妙药海上仙方，忙了三年也不见效果。

　　宫里的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是得罪不得的。尤其是两点：一，圣上。圣上哪里大事小事都是贵妃娘娘插手，有人已经很久没见过圣上了，就是见过的，也说不出圣上身上的伤究竟好了几分。

　　第二点是孩子。贵妃娘娘的三皇子虽然是个傻子，却也是宫中现在唯一的孩子。贵妃娘娘虽然里里外外不让别人插手圣上的事儿，可是圣上宣人侍寝她却是不管的。只是绝对不能生出孩子来。之前已经有两个被她灌了药的，最近又有一位绰央院的小主，以为藏过几个月生下来就可以了，没想到被贵妃娘娘听到风声，冲上门去，最后竟是弄死了。

　　绿水想到这些，倒有些庆幸自家主子自从进宫后，每次贵妃生辰，都是大手笔送礼了。至少贵妃娘娘那里的印象，颇为不坏，甚至连宫外南大人的升迁，也不是没有贵妃娘娘的照应。

　　这样想，自家主子侍寝过几次，从来没有怀孕，反倒是大好事了。只不过，这般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难道真的得熬到贵妃死了，然后等到一个傻皇上上台么？可是，那也出不了这段墙啊……

　　宋锦绣不知道旁边的绿水为她愁肠呢，她在榻上翻了个身坐起来，决定今天喝点用磨子压过的小银碗，呈着的莲蓬清香味的小汤粥。

　　就听到门外有宫女大声道：“给叶贵人清安。”

　　宋锦绣抬头看去，果然是有人来了。




第36章　贵妃脾气有点大
　　叶贵人来找宋锦绣是来商量贺礼了。

　　自从虚冰冰出事，雷答应不和他们两个玩，这剩下的四人中的这两人，倒是走得比较近，至少每年的贺礼是一起送的。

　　叶贵人当年做脑残萝丽的时候，还曾经单方面崇拜过宋锦绣呢。当时觉得此女疏朗大气，实在不是凡俗。这后来听说这么豪迈的女人也甘心进宫，当时气得粉转黑，行事处处针对着宋锦绣，进宫之后还别扭了好一阵子呢。

　　如今萝丽不再，叶贵人行事稳重了许多，不过在对待宋锦绣上，大约是因为“曾经的心中偶像”，实在比其他人关注的更多一些。就看她每年扯着宋锦绣一起给贵妃送礼，就可见一二了。

　　宋锦绣倒不太在乎这个。也不管人家都说，叶贵人这是看见你投了贵妃娘娘的缘法，这是想蹭着沾光呢。索性每年两人也就是送点诗词什么的，宋锦绣照旧在上面签名，看着叶贵人显摆一下，宋锦绣觉得挺省事儿，叶贵人觉得踩下了昔日“第一才女”的风头，二人皆大欢喜。

　　宋锦绣这进宫日久，也没人拿她的“第一才女”说事儿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这宫中，不管数哪个“第一”，都得把贵妃娘娘排在最前面，若不然，那被人排成第一的得倒霉，排别人成第一的，也得倒霉。

　　叶贵人不太一样啊，她和宋锦绣是同一批进宫的，当年宋锦绣给了大家多大的压力，还历历在目呢。如今宫里面一帮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守活寡，长日无聊，叶贵人就开始写诗，写好了也不去找相同爱好者玉贵人，而是跑去拿给宋锦绣看。宋锦绣一般都是背着手，连连点头：“挺好！挺好！”叶贵人这时候就在心里暗爽。小样儿，你江郎才尽了是不是？姐可不一样，姐素油菜花滴银呐！

　　于是脑补了若干，宋锦绣在她离开以后，咬着小手帕暗中哭泣“为什么，为什么我写不出这样地好诗”的画面，晚上一般都睡得比较甜。

　　今天这叶贵人又来了，一进院子门，看见宋锦绣躺在花荫下，旁边放着水晶盏子，里面盛满了晶莹剔透的各种果子，估计是夜里放在井中，用井水湃过的。叶贵人就觉得口里有点冒口水了。

　　再一看，另外一边，宫女绿水正坐在那里打扇子，不紧不慢一下两下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凉风习习啊。

　　叶贵人才从大太阳地下走过来，这一看宋锦绣这日子舒坦的，心中就有点不舒坦了。好在有机灵的小宫女这时候也搬了个榻过来，放在宋锦绣旁边，也在那花荫下，两个人草草的见了个礼，就半躺在榻上，你一个我一个的，一边吃果子一边说话。

　　叶贵人抱怨了半天，说自己的院子后面，有颗树今年花开的特别少，看着不喜庆。宋锦绣就跟她说自己做女工，扎手指头，做得真是头昏脑又涨，不得劲儿啊。

　　说了半晌，叶贵人才想起正题来。坐正身子，有点得意扬扬的递了张纸过去：“看看，新写的，怎么样？”

　　宋锦绣也十分严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从左到右还是从右到左，也不知道是从上到下还是从下到上，反正胡乱看了一番，郑重点头：“好文章！真是好文章！”

　　叶贵人就挺高兴的离开啦。

　　叶贵人一走，宋锦绣的大丫环顺心，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脸惊慌啊：“主子，出事儿啦！”

　　绿水脸色就板起来了：“怎么说话呢？好好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锦绣半躺在榻上，听绿水骂顺心听得笑呵呵的。

　　顺心被这么一噎，思路反而清楚了几分。转头一想，自己这话说的确实不对。而且凭他怎么不好，这事情和自家主子没啥关系呢……也就喘匀称了气儿，把自己打听到的，慢慢道来。

　　原来贵妃娘娘把绰央院的那位活活打死，心里面也不是十分有把握，据说跑到养心殿里三天没出来，还有人说看见贵妃娘娘就在大殿门口跪着呢。

　　这传什么的都有。可是没人敢跑到贵妃娘娘跟前去说的。万岁爷——据侍过寝的几位说，确实病怏怏的，那个“龙兴”也不太振作呀。

　　那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没有新旨意，贵妃娘娘还是后宫里的老大。而且，若是万岁爷他一不小心……那么，别看三皇子是个傻子，万岁爷可只有这一个儿子！那时节，贵妃娘娘就是太后啊。

　　话虽这么说，可是人多地地方，总少不了想法剔透，准备踩着人梯子向上走的。贵妃娘娘回了自己宫里后，雷答应就跑去密告了。她说这个贵妃娘娘啊，您不知道，这几天，说您坏话的人可多啦！我还给您记了个名单呢。看！玉贵人说你“谄媚君王，阴狠邪恶”，还说“竟不知今日之熙朝，竟是谁家之天下！”多可恶！

　　再看看这个，上次仪嫔“病”了，您好心给她送药，这会儿仪嫔背后骂您呢，骂得可难听了，她说……她说您“害人子嗣，难怪，生出来个傻子！”

　　雷答应正告状告得兴高采烈，贵妃娘娘果然如她所料的，怒了。贵妃一把把那单子扯过来：“他们骂我呢？”

　　雷答应点头如啄米：“您得处分他们呀！前朝后宫，谁不知道娘娘您得威严，这等小人物，就得让他们知道您得厉害呀！”

　　贵妃冷笑，一只手还揉膝盖呢，看来传言有点靠谱，贵妃这两天跪得惨了。然后冷笑完了，她说：“你也听见了？”

　　雷答应这会儿还没听出不对的，还在点头：“可不是，我手下……啊不对，我是亲耳听见的呀！”

　　贵妃娘娘“啪”的一声，把旁边装点心的金盘子甩在雷答应脸上了：“他们骂我了，你也听见了，你必然也在心中骂我了？！”

　　雷答应“嗯？”了一下，这个发展不对呀……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贵妃娘娘冤枉呀！我可不敢在心中骂您呀，您就是那天上的太阳，啊不对月亮，您就是那前行的……”

　　贵妃已经露出了狰狞面目，才不想听对方辩驳下去呢，顿时，做了终审判决：“他们骂我，他们该死！你也听见了？你也该死！”

　　雷答应哆嗦了一下，就被人捂着嘴拖出去了，远远还听见贵妃说：“再查查，还有谁听见别人骂我了？”

　　还有谁敢听见啊！

　　仪嫔玉贵人雷答应三个人一夜之间据说被传染了某种危害巨大的传染疾病，然后被一起弄到小院子里监禁了。可以想象，不用多久，大约就会因病不治了。

　　顺心跑回来，就是因为这个消息。

　　绿水叹了口气。然后听到自家主子说：“给贵妃的礼，再多三成。”

　　“……那咱们就不剩多少了？”

　　“那就不剩。”宋锦绣说。




第37章　这货到底识字不
　　回到自己院子的叶贵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先是一阵后怕，雷答应做的事情，她也曾心中想过的……接着是一夜心神不定，后宫不好住，顶头上司是个女主子，又比男主子分外难伺候了些。

　　叶贵人整理过情绪来，已经是第二日近午了。然后她吩咐下去的第一件事，与宋锦绣相同：给贵妃娘娘的礼，再厚三分。

　　虽然这样做了，怎能心甘情愿？谁不喜欢金珠宝贝，谁能相信自己一个宫妃，竟然比当年做姑娘时，手头还紧张！

　　宫中从上到下，暗地里恨贵妃的，只怕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这样。可是究竟死的都是其他人。如果大家没怀孕——倒也不是不能忍下去。

　　叶贵人有时候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贵妃在养心殿门口跪了三天的事情，不见得没有可信之处。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者其实皇上对于贵妃，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宠信。

　　可这也不过是想一想而已了。就算皇上对于贵妃的宠信比不得几年前，那又如何？三皇子依然是唯一的皇子，绰央院的人依然被怀着身孕打杀，而贵妃——还是贵妃。

　　叶贵人想起听说到的雷答应的下场，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朝堂外的事情不知道，可是这后宫里，贵妃的喜怒，就是天上的晴雨表，她生气了，谁也过不好。

　　叶贵人想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除了礼物，还有个和宋锦绣一起提名的诗呢。连忙又翻出来，看看是否有还能改进的地方。比方说把贵妃娘娘比作汉武帝的老娘？太保守啦！改成人类的老娘好了——谁呀？女娲娘娘么！

　　叶贵人就按照这个思路全文改了一遍，一边改一边回味昨天宋锦绣的赞叹表情。那是怎样的神色哇！心中含着不甘的火苗，隐藏着深邃的嫉妒，却被这等从天外飞仙一般将落人间，如同庐山瀑布一样飞流直下瑰丽壮怀的——文章，惊叹的不能自已，感慨地三月不识肉味——子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叶贵人改累了文章，暗爽一会儿，又接着改，再累了再停下来暗爽，一直忙到月上中天，才算大功告成。

　　从头誊抄一遍，放下笔墨就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打算自己欣赏一遍这绝世好篇章——坏了！这一看，看出问题了。

　　怎么了？

　　里面赞美贵妃娘娘的时候，形容她风骨用了个比喻，用的是荷花，犯忌讳了！

　　贵妃娘娘当年的封号是“和”，可是据说这位闺名里原本是有个“荷”字的，所以最近身的两个大宫女，一个叫莲藕，一个叫菡萏。后来莲藕因为替这位，当年还是和妃呢，莲藕替和妃尝了尝食物，就让毒死啦。新补上来的大宫女，就改名叫莲叶了。

　　贵妃娘娘虽然看起来挺喜欢自己这个名字的，身边宫女也都改名改成捧着荷花的部件儿了，可是这个字，别人却是叫不得的——尊者讳么。如果听着谁说“我把那荷叶嚼巴嚼巴吃掉了”，那谁知道你是不是用隐喻这个手法，背地里骂贵妃娘娘呢？所以干脆，就不允许用这个字儿啦。

　　叶贵人发现自己一时昏头，竟然在文章里就写出来了。当即就吓得一身冷汗啊。啊呀呀，幸亏发现了，不然，说不定明儿个就得和雷答应做伴儿去了。

　　咦？不对！是自己和宋锦绣一起给雷答应做伴么！叶贵人心胸阔大十分牛X（也有人说应该是牛字减去一撇一竖的），居然还在这种时候找到笑点，嘿嘿自己高兴了一会儿，这种倒大霉也有人一齐顶雷的感觉真是不错么！

　　好像还有哪里不对？

　　是了！叶贵人匆匆翻出原稿，就是前一日带过去给宋锦绣看的那个，双目一扫，就凝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