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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君孟然也没有再刻意为难，而是淡淡地道：“他曾在我神医谷外跪了一个月，所以我才答应救你的。”

本以为君孟然口中的人是明锦珞，却没想到是魅。

一个月吗？

若是君孟然没有答应的话，他是否会一直跪下去？

心底又泛起了一股酸涩，为他，亦为自己。

☆、一生不变（22）

“你的身体心脉受损，寒气逼心。唯有生长在极北之地，能抗拒严寒的黎见草才能慢慢地把寒气逼出。黎见草能驱寒，却又要以血养之方能有效。所以这一个月来，他为你每天流一碗血，用来作为药引。”君孟然的声音依旧淡淡地响彻在四周，“若不是我也是为情所困之人，怕也不会因此而感动。”

一个月，每天一碗血？

心痛蔓延，如燎原之势，回忆涌动，那些在心底深处的东西全部都慢慢浮现。

复杂的感受，连自己都无法厘清，唯有那种为他的心痛如此地清晰。

他总是这样，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为我做着一切。

“他的身体会因此而受影响吗？”我不由地追问，我害怕，害怕他再为我失去什么，我害怕，害怕自己没有机会回报他。

君孟然凝向了我，反问道：“你觉得呢？这自然是会有所影响。要不是他本身也是懂医之人，懂得用药补血，怕是根本不可能撑下去的。”

听到了这个答案，方知他为何不敢面对我，原来还是为了我，怕我看出他的憔悴，怕我知晓一切。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以为可以换我守护他了，却没想到终究是他一直守护着我。

“若是有别的办法的话，我何必如此。到昨日为止，刚好是一个月，所以他以后也不用放血了，你只要好生调理，要多活个二十几年也是没问题的。”他凝了我一眼，不急不缓的道。

一个月了吗？已经一个月了吗？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若是早点发现的话是否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走了。”我喃喃而语，心底懊悔万千。

为何总在我以为可以相聚相守的时候，彼此擦肩而过？

“我知道。”他接口道：“不然此刻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转而望向了修罗，“修罗，你知道他是几时解了忘魂蛊的？”

我本以为他这辈子或许永远都记不起我来了，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这其中还有着什么玄机吗？

修罗对上了我的视线，轻叹出声，“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中过忘魂蛊。他说过这辈子再也不会认不出你来了。他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

下一次，我再也不会认不出你来了。

魅的确这样说过。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记得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只是他既然没有中忘魂蛊，又为何要如此？如此地推开我，如此地离我而去。

我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了修罗，而他也知道我想要问什么，继续道：“夜倾城屡次以你威胁于他，他不想让你受到任何危险，所以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划着打倒他。楼楚玉的突袭在魅的意料之中，却又来的太快，不过他也是趁着受重伤之际让夜倾城放低了对他的防范。他做了这么多年战候，自然不是白做的，若是要争，他未必会输给任何人。”

修罗微微停顿了一下又开口，“巫教的教主本就受过夜倾城的恩惠，自然答应帮助他，于是便对魅下了忘魂蛊，想让他忘记你的容貌，只是他早有防范，反而将计就计。为得就是一举扳倒夜倾城。宫主，只要是你说过的话，他全部记得。你说让他不要伤害楼楚玉，于是他选择了自己受伤。你说想要自由自在，所以他才不计一切地想要给你一片自由的天空。”

☆、一生不变（23）

妹妹——

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唯有在心底一声声地唤着。

我说不让伤害楼楚玉，却不是要你伤害自己，我说要自由自在，却不想用失去你作为代价。

笨蛋，妹妹是个大笨蛋。

明明我对你并不好，为何要这么为我？

一遍遍，声不停息。

可是，他若是一直都未忘记我，那又为何要那么做……

我们之间始终还是有了那么一个遗憾。

我如此想了，也如此问了。

“因为他不想你死，所以宁愿选择背负罪孽。他想一个人承担一切，所以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宁愿你怨他恨他，也要狠下心扼杀你腹中的孩子。”修罗凝着我，一字一句地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希望你长命百岁。宫主，要狠下心扼杀自己的孩子，他或许比谁都痛苦。”

又是为了我。

是啊，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体不能怀孕，因为他知道那或许会要了我的命。

我，果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眷恋吗？

只是妹妹，他为何不为自己想想，是不是要我恨死自己？

“夜倾城死了吗？”我记得昏迷之前，看到了一道血溅到了雪地上。

修罗摇首，“没有。魅只是废了他的武功，而且他似乎也想通了。魅安排好一切之后，就去了神医谷，这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还有明锦珞，他的出现也是魅事先安排好的。因为他知道你必然不想再见到他。”

接着他又似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递到了我的手上，“昨晚你若没出现，他也早已打算离开，留下我来保护你。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我接过了盒子，轻轻地打开，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样是韶华，还有一样是一块玉佩，是一块用千年暖玉所制成的玉佩。

“他让我告诉你，他失约了，没有在你们约定的时间还给你。”修罗又道：“至于那玉佩，是夜倾城给你的，千年暖玉可以驱逐你身上的寒气。”

我记得那是他父亲找遍天下为他找来的，为何要给我？

而韶华，此刻解不解掉我身上的缠绵又有何区别了？

我望着那两样东西微微失神。

曾经那三年的岁月之中，他们两个人是我生命的全部，纵使有怨有恨，却也真地快乐过。

“他回云默族了，他说过若是见到你的话告诉你，他想通了。原来他终究是一直被命运操纵着，他现在想做回真正的自己。”修罗的声音在我的耳畔缠绕，“他说若是可以，希望你能和魅一起去云默族瞧瞧。”

有些人陡然之间明白了一切，有些人依然执迷不悔，不过不管怎样，都是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向，无所谓对与错。

这将近半年多的时间，原来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被困在里面的人只有我而已。

如今明白了，却也是更加地心痛了。

“宫主。”修罗欲言又止。

“有话尽管说。”以后我必定要让魅明白，有些事我们可以一起承担，再也不要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

☆、一生不变（24）

修罗顿了许久，才颇为艰难地问道：“宫主，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你若是不喜欢他的话，就让他去吧。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修罗你也觉得我不喜欢他吗？”我喃喃地问道。

是否真的是我做的太少，所以他才会觉得我不喜欢他？

此刻，我可以坦然地承认，我是喜欢他的，爱他的，而且以后也不会变。

有些东西隐藏了太久，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魅他一直觉得你喜欢的是姬流潇，所以他才连回头看你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怕自己无法放手。”修罗没有回答，只是径自说道，“而且……”

“而且什么？”我急迫地追问。

修罗不忍地望了我一眼，轻声道：“而且为了让你察觉不到他的心痛，为了让夜倾城和夏月染感觉不到他的情绪，他服用了残华一笑。”

什么？

残华一笑？

他竟然服用了残华一笑？

残华一笑是师父的独门毒药，一旦服用，人的感觉就会慢慢地消失，到最后甚至会变成一个无情无爱，无欲无求的人。

怪不得他不再讨厌夏月染触碰他，怪不得我感受不到他的心痛，怪不得……

为什么会这样？

是否他真的认定了我喜欢的是姬流潇，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条道路。

不要……

我不要他变成这样的人，也不要他淡忘对我的感觉。

我要我们长相厮守，我要我们一直走下去。

他怎么可以这样地不相信自己，又这样地不相信我？

他怎么可以如此放弃我？

“修罗，帮我去找他回来，告诉他我爱他，他若不回来，那么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等到他回来为止。他若不回来，那么我永远都不会开心快乐。”我紧抓着修罗的衣袖，恳求道。

修罗灿然一笑，“宫主，我明白了。我会找到他的。”

“你可以去找追风。”若是让红楼忘雨去查，应该会快一些吧。

“我知道了，宫主。”他朝我行了一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残华一笑，无解，是专门给那些想绝情绝爱的人制造的，它会慢慢地侵蚀人的意志，让服用的人一日比一日冷淡。

我决不能让魅达到极致，我一定要想办法做出解药。

也不管一旁若有所思的君孟然，我匆匆地回到了房间，拿出了笔墨，写了一封信给追风，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师父。

或许师父有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

写完信抬首之际才发现君孟然竟已立在了我的身前。

“残华一笑既是给那些想要绝情绝爱的人制造的，那么若服下的人不想再绝情绝爱的话。”君孟然一针见血地道。

是啊，若不想绝情绝爱呢？

是否药效就不会那么快发作了？

只是不管怎样，我都要先找到师父再说。

“我明白了，谢谢你。”我真诚地向他道谢。

而他却径自道：“极南之地的流火玲珑，极北之地的千年含笑，再加上轩辕王室的七彩玄石，便可以把残华一笑的毒逼出体外。”

☆、一生不变（25）

我怔怔地望向了他，随后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恰好看到过罢了。”君孟然缓缓地转身，一头白发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平静地道：“你只要按我交给你的方法调理一年，身体基本可以痊愈。我也差不多该回神医谷了。”

说完之后，也没等我回答，就径自离去。

等到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人之际，我才取过了刚才写的信，撕毁之后重新写了一封。

我要让追风来接我，我要亲自去找寻那些东西，更要亲自站在魅的面前告诉他，我爱他，我想要和他相守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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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山间的清晨，带着几分干净的清润，绿意盎然的树在晨风的吹拂之下摇曳生姿，山腰处的一座庄园，偏僻而宁静，带着一份历经沧桑之后的平淡。

院中，一个白衣男子静静地立着，他的眸望着门口，却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幸福吗？”他勾唇，温和的一笑，恰似那春日里的风，柔和万千。

下一刻，他又转身往屋里走去，一抹微微的叹息却是弥留在了风中，几多孤寂。

而离庄园不远处的山路上，一男一女正并肩缓步而走。

“妹妹……”女子巧笑颜兮，望着男子的眸间满是情谊。

男子却是伸手揉住了女子的肩，慎重地道：“缭绫，从此不离不弃。”

半年的时间，缭绫终是找到了流光玲珑和千年含笑，又和魅一起来到了云默族找到了夜倾城。

夜倾城没多说什么，拿出了轩辕王室的至宝七彩奇石。

而如今魅身体里的残华一笑也终于解了，而他也明白了她的心。

原来只是自己不够自信。

只是上天终究是仁慈的，从此以后他会好好地守着她，再也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嗯。”她靠在了他的肩上，轻柔地应声，“虽然晚了那么多时间，但我们毕竟还是让那个约定实现了。妹妹，从此以后，逍遥江湖，再也不去理世间的那些俗世，只有我们两人，白首偕老。”

他那修长的手指穿过了她的黑发，眉宇间满是淡淡的宠溺，俯首在她额间应下了一吻，“缭绫，我从未想到会有这么一刻。我很开心，我觉得以前所受的那些磨难都不过只是为了这一刻的甜蜜。”

那吻温柔至极，那话柔情万千。

情一个字，一旦沾染，那即便是再冷酷的人也会化成那绕指柔。

他，又何尝不是？

她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连眼底都满是笑意，“所以，我们一定要一直甜蜜下去。妹妹，谢谢你。谢谢你如此默默地为我做了这么多。”

他的手指停顿在了她的唇上，有些为难地道：“缭绫，对不起，我真的是……”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懂。”她自然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只是当她知晓一切之后又怎么可能再去怪他。

☆、一生不变（26）

更何况她一直都相信着他的，一直都是。

他的眸光，她的视线，在空中交缠，柔情四溢，手覆上了手，伤疤重合，曾经的过往飞逝而过，他的眼中唯有她，而她的视线只停驻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刻，沧海桑田亦不过是转眼刹那，心终究是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是的，他们之间是血脉相连，现在更是要心心相印。

过往的一切，谁是谁非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刻他们握住了彼此的手，抓住了彼此的幸福。

“走吧。”他侧首，笑着道。

她颔首，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于是便如此离开了云默族，离开了那世间的烦扰。

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双宿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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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历一百四十年，东溟国和南陌国合并，改国号为灵。

天历一百四十三年，西越国国君娶了北殇国的公主，两国联盟，合称为庆。

天历一百四十七年，西越国国君夺北殇国，正式改国号为庆。

至此两国鼎立的局面正式形成。

匆匆数十年，物是人非，有人得到了想要的，而有人终究失去了所在乎的。

天历一百四十八年冬灵都

微凉的夕阳拂照而下，丝丝光束从透过云端，微耀着站在城墙上的男子。

此刻，正是初冬时分，不是极冷，却也带着几分寒意。

男子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长衫，站在夕阳之下，带着几分孑然的寂寥。

仰首远眺，那万里江山，皆在他的脚下，只是心却泛着几分淡淡的潇然。

曾经他以为只有站得最高，拥有着无尚的权利才可以给心爱的女人幸福，殊不知自己在追寻一些东西的时候，早已失去了她。

当初的放手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只是明白了自己的错过。

她要的幸福，他原来给不起，于是放手。

那时候纵使明白了一切，却也已经错过了那个对的时刻。

一切皆是注定。

而如今恍然十多年，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境况，知道她很幸福，幸福得连他最后插足的余地都没有了。

终究还是该放弃了，把那一切掩藏在心底。

“潇，天凉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唤，一件披风也就如此落在了他的肩头。

他回首，望向了身后的女人，这个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女子，这个为他生下第一个孩子的女子，这个从未有过怨言的女子。

他的心底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她，只是有些东西始终放不下。

或许她说的没错，自己只是太骄傲了，只是一直都不甘心。

手握住了她那略带着些冰凉的手，他伸手揽过了她，“悄然，天儿也十五岁了，再过几日是个好日子，我们把封后大典办了吧，再正式让天儿成为太子。”

悄然闻言，心底猛地一怔，随后却是喜极而泣，“好，好。”

十几年了，后位一直空悬。

她知道他在等她，她知道他一直没放下过她，可是她也明白他终究会失望。

在公主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她很清楚公主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

所以公主不可能回头，而他也只能注定失望。

而如今听他这么说，她也明白他是真的可以放下了。

“悄然，委屈你了。”手拥得她更紧了一些，他动容地道。

她靠在他的怀中，摇首，“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我很高兴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夕阳之下，他们相拥的剪影被拉得很长，为那个寒冷的冬季带来了一份温暖。

这个世间，谁成就了谁，谁又是谁命中不可避免的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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