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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女[金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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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琰也不管她挣扎,把她转了个身,又伸手去拉开她那胖乎乎的小手,便见得她双眼已经有些红了,还带着些湿润。从脸红到眼红,也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瞧了她半天,从身上掏出帕子来,细细给她擦了眼泪,才问:“哭什么?”
  哭你大爷!顾长生把脸扭到一边,强制自己稳定情绪,前世的种种委屈情绪被一个六岁的孩童勾起来,着实不应该。好容易稳住了,顾长生又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想逛了,想回去。”
  许琰站起身,低头望着她,“告诉我,哭什么?”
  顾长生吸了几下鼻子,现已全表现成了小孩家的委屈,开口道:“我长得不好看,脖子里还有道疤,没有人会喜欢我。”
  许琰有些结舌,又要看她脖子。顾长生哪里肯,捂着后脖子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才几岁?”许琰看着她。
  “快三岁了!”顾长生撅起嘴来。
  许琰作罢,“就为这个哭?我便问你一句何为喜欢,就委屈至此?”
  “你长得好看,你当然不委屈。却不知道,我们的难处。”顾长生仍旧赌气似地道,心里却想着赶紧揭过这个别说了吧。
  许琰被她忍不住勾出一丝笑,开口道:“有我喜欢你,够不够?”
  顾长生听到他说这话,心里又不自禁猛缩了一下。却当即又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他是拿这话哄她呢。且不说许琰这般性子不会喜欢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就搁一般人身上,也不会。这会儿说的喜欢,都是哄小孩的那种喜欢呢。
  就在许琰表完忠心,顾长生自我惊醒“快醒醒罢”的时候,封子晏和顾荧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叫我们好一通找呢。”
  顾长生瞬间收了情绪,又抬袖蹭了两下眼睛,回身道:“三姐姐、封哥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顾荧瞥了一眼许琰,才看向顾长生开口道:“你把许公子带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又是不会说话的,凡事都爱问些为什么,怕你和许公子说不上话,怠慢了客人。”
  “三姐姐来了,许公子便交给三姐姐。”顾长生笑着说,又去拉封子晏的胳膊:“封哥哥,我们往园子里玩儿去。”
  顾荧早想与许琰搭话,却是干想了几天,没敢踏出这一步。才刚看顾长生被他扛了出去,心头有些不快,又觉许琰是见不得顾长生淘气才弄了她出去。谁知,出去后又不回来了,才跟封子晏一起找了来。
  这会儿顾长生把许琰撩给她,她却又一下子懵了,不知道找什么话出来说。一见许琰舌头就冻得不利索,只当自己是没出息。
  那边顾长生和封子晏已经往楼下去了,顾长生还笑着问封子晏:“你和三姐姐赶围棋,谁输了?”
  “没赶完便来了,却不知谁输谁赢。”封子晏也笑着道,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甚是和谐。
  两人走了一会,顾荧才看了许琰一眼,好容易说了句:“许公子去么?”
  “走吧。”许琰道,便跟着顾荧一起下楼。
  顾荧还是有心想试着跟许琰讲话,又想了半天说了句:“才刚谢谢你呢。”
  “谢什么?”许琰不解。
  “赶围棋的时候,你把四丫头抱走了,没叫她跟我闹。”
  正当顾荧处在感谢的心理状态中,许琰突然说了句:“做姐姐的合该让着妹妹些。”便把她此番心理打击得七零八碎。原不是看不下去顾长生闹,是看不下去她欺负妹妹?
  顾荧呆愣地停了步子,暗磨了一下牙,又追上去:“许公子是不了解我家的四丫头,可气人呢!凡事都爱问个为什么,又什么都不懂,追着问这问那的。蠢笨些也不能怪她,许公子若是被气到了,要担待呢!”
  “姑娘多虑了。”许琰丢出这句话,再没有其他言辞。浑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直凉得顾荧也再找不出话来讲,便闭了嘴跟在他旁边。
  作为重生一世的人,许琰自不会想和这些毛孩子呆一处。便是与顾名弘,说话间也是吃力,都是没经历过大事的人,多有浅薄之处。像顾荧这几个毛头,说话时便全是半哄半敷衍。要不是顾长生,他何以会跟在几个毛孩子屁股后头?
  不管后头两个人怎么样,前头顾长生和封子晏倒是玩得开心,一会捡一片儿黄残的叶子,一会捡个小石子儿。封子晏拿了一片黄叶子放在眼前,对着顾长生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顾长生笑了笑,上去拿下他手里的叶子,憨憨道:“没被挡着,也瞧不见泰山。”
  “你又知道?”封子晏微睁着眼睛。
  顾长生笑,“自然知道,泰山不在上京,如何瞧得见?”
  封子晏笑出来,“荀妹妹真聪明!”
  许琰在后头看着这两个毛孩子互动欢乐,实在是想上去再把顾长生扛走,面上却仍是淡淡的。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四五岁的毛孩子吃醋较劲。更没想到,是吃的一个两三岁毛孩子的醋。
  真个是,醋坛里酿酒——坛坛酸。
  许琰在顾府上住到秋围结束方罢,带着守在顾家前院的一拨子禁军回宫。也正是秋围结束,封夫人才带着封子晏回家。
  蒋氏送了封夫人,走前不忘客气叫常来串门。后又与顾国坤送五皇子,只是百般守着规矩,不敢惹了这祖宗。这祖宗原就瞧着冷不丁丁的,一副万事与他不相关的模样。要是惹了,不知怎么样呢!
  人一走,蒋氏就拉了顾国坤问:“这五皇子,是赖上咱们家了?”
  “哪里是赖上咱们家了?咱们家有什么让他好赖?”顾国坤叹口气,然后又拍大腿道:“这不明显着赖上咱们家闺女了吗?”
  “都怨你。”蒋氏开腔道。
  顾国坤把眼斜过去,“夫人,五皇子赖上咱家闺女了,怎么能怨我?”
  “要不是你当初做了怪梦道荀儿不凡,还让皇上知道了,让他把心思放到咱们荀儿身上,能有今天的事儿?”
  顾国坤被噎了一下,气弱道:“倒也是这么回事儿,那时我哪里能想到皇上会因着这个,把咱们荀儿定给五皇子呢?”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蒋氏道:“若五皇子不卷入争储之事中,倒也不失为良婿。同龄人相较,确是没几个能与五皇子相比。”
  顾国坤却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他还想过,若是能把皇上心思掰正了,心归朝政。以皇上之力化解争储之事,压制争端暴起,避免一场血雨腥风,也再好不过。即便到时候顾长生没能逃过要嫁给五皇子的命运,也不会有太大人生动荡,这样已是足够了。
  而顾长生呢,在许琰和封夫人都走之后,才真真儿大松了口气。若再要装下去,又要每日间看着许琰,她可见是要疯的。不见便罢,再不想的。既是见了,就有许多事往脑子里钻,实在难受。如今走了,揪着的心也慢慢松了下来。
  顾长生便是这般又想了前世诸多往事,把她被许琰养在寿山别馆中的大小诸事细细回忆了一遍。回忆伴眼泪,湿了小半边儿枕头,也就这么睡了。梦里再回别馆闲走,心里荒凉,只道是物是人非罢了。
  自打许琰到过府上以后,别人都如常,单顾荧却变了性子一般。连阴氏也瞧了出来,见她不似以前那般不甚稳重,有什么心思都在嘴上。便是耍个心眼,也要眼里话里说得让你瞧得出她在耍心眼,呆笨的耍法。现在却是,沉稳了。
  阴氏观察了顾荧几日,又拉着她身边的大丫鬟翠娥问了顾荧此段时间的种种表现,翠娥道:“回太太,姑娘确是稳重了许多,连在书斋,也少有再主动找四姑娘说话的时候。学习也上劲,像是要考状元的来。”
  “懂什么考状元不考状元的?”阴氏念了丫鬟一句,又问:“知不知是因着什么?”
  “就我瞧着,许是因着先前来咱们府上的许家公子。”翠娥认真回想一下,“再没有旁人的。”
  “许家公子又怎么?”同在府上,阴氏常去高老太太院里请安,也是见过这许家公子的,样貌品行极好,瞧着就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
  翠娥想了想,“这我就不知道来,姑娘无意间说过,要能入了许家公子的眼,非得才情样貌缺一不可。又说四姑娘是个傻子,这样的人,连跟许家公子说话也不配的。”
  “混账!”阴氏黑脸怒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原也不该我教你!四姑娘岂是你们能这般败坏的?”
  翠娥甚是委屈,小声儿道:“太太,原不是我说的,是姑娘这么说来……”说到最后声音就没了。
  阴氏仍旧黑着脸,“便是姑娘说的,你们也该拦一拦。若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没你们的好果子吃!再有下次,掌的都是你们的嘴!可别拖着姑娘下水!”
  “是,太太,以后不敢了。”翠娥应了话,才又出去。
  阴氏自顾想了想,却不知这许家公子到底是哪个许家的,便要等顾国圻回来,问上一问。若是与封家差不多的人家,先打下关系来,也可备做将来亲家之用不是?

  ☆、第三十二章

  孔青卷了银钱带着丫鬟秀儿跑了已有半年多光景,这半年多两人也再没在上京出现过,也无人知晓其去向。先时顾国圻还着人找过,没找到也就作罢了。再到如今,却是把孔青忘了大半,又过回了往日花天酒地的生活。
  今儿顾国圻在书房看了一会书,便再坐不住,就呼朋引伴,又叫上些顾府门上清客,逛瓦子吃酒楼去了。这会儿再说起孔青来,那便全成了讥讽笑谈,风月场上的女人,那多是不识抬举的。
  混了一身酒气回府,往阴氏正房里钻了。阴氏迎上来便帮他脱外衣,一边又叫丫鬟备好水让老爷洗澡。顾国圻生平没得什么好东西,就觉得娶了个好媳妇儿,懂事大方,少有任性跟他红脸的时候。
  洗了澡,身上酒气去了大半,顾国圻又往床上去。阴氏心里琢磨着打听许家公子的事情,便拉了顾国圻起来,问他:“朝中有多少家许姓官员?”
  顾国圻抬了下眼皮,看着阴氏道:“我又不曾做官,如何知道?便是做官的,那朝中文武官员众多,谁又能个个认识?”说罢又翻了下身,要睡去。
  阴氏手上又拉了他一下,“先前咱们府上来过一位许家公子,实在合我心意,你出去打听打听是哪个许家的。若是好的,咱们留一手备下,若是不好,丢开手就罢了。荧儿虽则还小,可要是能有好人家,那便不看早晚的。”
  顾国圻又翻个身过来,“我还没个功名,你就要为荧儿找亲家,可见是瞎操心。”
  “老爷的功名是迟早的,亲家可是错了这村没这店的,自然要想到头里。若是叫别人先抢了去,纵是有千般后悔万般恼恨,到时也晚了。”
  顾国圻想着自己女儿才五岁,到了年也不过是六岁,提这些显是过早了。他也是懒怠管这些杂事儿,便是每日看书都不专心,都是吃酒玩乐花了心了。如今连个举人也未中,顾家又在庄穆帝眼皮子底下,自是拜官无门买官无路的。
  阴氏见顾国圻不上心,也不气恼,自己着人出去打听一番。却是几日下来,一丝相关消息也未打听到。心里想想不甚甘心,便又去找了蒋氏,问许家公子到底是谁家的。
  蒋氏哪里能想到这五皇子在府上住了几日,就引起阴氏打上了他的主意,笑着道:“你问他做什么?人都走了,往后也再难来府上的。”
  “能做什么?不过是瞧着那孩子甚好,打听打听罢了。”阴氏也笑着道:“见着好东西,想刨根问个底,了一了心中好奇。往后见了,再提起来,也算是认识的。”
  蒋氏看得出她的心思,心里想着她阴氏要是能抢了许琰做女婿,她倒是乐意的。刚好的,再把她家荀姐儿配给封家就是了。封家那孩子虽不比许琰聪明,却是个不错的孩子。皇家内院里的媳妇儿,她和顾国坤都不稀罕,也不爱要。只是,叫阴氏抢这门亲,那又是天方夜谭了。
  阴氏看蒋氏不说话,又笑着问:“莫不是有什么不能说不是?”
  蒋氏端了茶杯子,瞧着阴氏,“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说,左右人现在不在咱们府上,说了也无妨。他也不是旁人,就是皇上给我家四丫头定下的那位……”
  阴氏听到最后就微定了眸子,然后不敢相信出声道:“五皇子?!”
  “嗯。”蒋氏点头,吃了口茶放下茶杯,“可不就是这位小祖宗么,在围场上看到咱家老爷摔了马,送他回来的。”
  阴氏一口气没咽下去,反倒被呛住,轻咳了两声。她忙端茶喝水,稍作压制,才道:“怪道呢,我说瞧着就与别人不一样。便是封家养出来的孩子,也不如他。原是皇家的人,难怪了难怪了……”
  “你也知道了,就别着人再打听了。那皇宫里的人,皇宫里的事儿,还是能不沾边儿就不沾边儿得好。要不是皇上突然定了我家四丫头和五皇子的婚事,我是断断不让自家闺女往宫里去的,也不让自家闺女和皇家扯上关系。”
  阴氏听出蒋氏并不喜顾长生与五皇子的婚事,心底里觉出讽刺来。到底是没听出蒋氏言辞之中带酸讽,自己心里便更是暗自气恼难受了——人家且甩都甩不掉的,不爱要的,却是她求也求不来的。
  从蒋氏院里回到自己院中,往顾荧房里瞧了瞧,便见得她又在案前念书。换做往前平时,她定是要掉出眼珠子来的。这会儿瞧着,却有些酸楚来。也就是生在侯爵世家里,又与她三房分多少光?与大房比起来,整个就是渣渣。
  阴氏也没不让顾荧钻着学习,不管为的什么,用功都是好的。往后自个儿品行样貌好,找婆家又有一层把握。即便是比不上顾长生的五皇子,那也该找个差之不多的,心里才能平衡呢!
  顾荧也知道阴氏在打听许家公子的事情,问了打听如何,阴氏却说:“未曾打听得出来,若是有缘,还是能再见的。”给她留个念想,让她有个下劲的理由,也算不得坏事。
  顾荧也是点头,再见时,一定让他瞧得上自己。便是才学样貌,谈吐言辞,都叫他说不出不好来。也只有那样儿的,也才配许家公子!
  自没了许琰和三姐顾荧的打扰,顾长生便过上了自己的安闲日子,只觉心满意足。一边儿学着写字儿,一边儿看着顾萱长大,一边儿还能跟着自己房里的婆子学个穿针引线扎布绣花。都是前世会的东西,虽不精通,这会儿拿起来倒也顺手,少不得被婆子们夸“四姑娘聪明”。
  每每被夸时,又憨笑着回说:“是妈妈教得好。”
  婆子乐,便又要教她别的。累了玩耍一阵,再找别的事做,总之没个闲的时候。
  顾长生觉得这一年合该这么过去了,到了冬下里,换几身新衣又要过年长一岁。眼瞧着自己一岁岁长起来,也是件趣事儿,不比前世什么都不知道就长大了。等长大了再想小时候的事儿,又想不真切了。
  每到换季都是府上忙的时候,爷们姑娘们太太奶奶们,都要置办新衣或些头面首饰。以前这些都是阴氏一手操办,哪个院里需要哪些东西,下面列好了呈上来,瞧过无误让管事的去支银子就是。如今这些却不是她一人能做主,还得过莫绮烟那一层。也就是她生顾萱的时候,叫莫绮烟上手了不少家务。再要全剥下来,且是难的。
  莫绮烟有心结,心思大半不在管家诸事上。人若有一事急求,其他的事皆可不往心里放,再大的事也都成了小事。如今莫绮烟心里除下生孩子一事,再是没有大事的。瞧着下头人送来的东西,不过稍看上两眼,还叫阴氏做定夺。
  先时莫绮烟往旧城中的大相国寺祈过愿,若到年底再不得子,来年便为顾名扬选纳妾室,承继香火。若是能得子,就到寺子大绢香火油钱还愿。这一忙活就是到了年下,仍不见有动静。都说孕者皆要吐的,多有不适,她全没有。这一辈子,没为身体不难受而这么着急过。
  却说到了年下,莫绮烟也算死了这颗心,要等过了年给顾名扬纳小。也是因着这事儿,精神上也蔫了许多。大丫鬟梅香瞧着着急,苦劝无果,只能跟顾名扬说:“奶奶这样儿,断是不行的。”
  这怀不上孩子,顾名扬又能怎么办,只得亲自安慰莫绮烟去,说些“缘分未到”、“这事儿本不该是急的事儿”、“若是不行再找大夫来瞧瞧”的话。莫绮烟听了,知道顾名扬是在关心自己,又怕自己给顾名扬添了烦,只得又打起精神,与阴氏一道管着家中诸事。
  眼下就要到除夕了,事情也多也杂。她分帮一些,阴氏也就轻松一些,却不见得得好。阴氏倒是乐意自己一个人累呢,蒋氏愿意么?
  除夕夜照旧是吃着年夜饭看着戏台子,又在席上玩许多花样儿。人人皆陪着高老太太笑闹,一桌子的媳妇姑娘们,抽花签掷骰子样样都玩儿。却唯有莫绮烟不上心,那嘴角的笑都是强挂着的了。眉梢眼梢里,尽是疲惫之色。
  玩不过半旬,莫绮烟实在撑不住便与高老太太请罪离了席自顾歇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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