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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了一句话，是她此生终究忘却不了的。
　　　　他说——
　　　　“她生，我便生；她死，我便死。”
　　　　就因为这句话，凤舞即对自己立下了誓言。无论如何，她一定会保兮儿周全。
　　　　那个人，其实跟她颇为相似。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人才会成为好友。
　　　　他的心，她懂。
　　　　……
　　　　思绪回笼，凤舞依然在朝四周张望，希翼能寻获那抹略显有些消瘦的身影。
　　　　周遭依旧一片热闹。然而这热闹却，与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的**抿得紧紧的，水眸不停四处搜索。
　　　　没有！都没有！
　　　　兮儿会去哪里？她会去哪里？
　　　　一道闪光略过，她似乎忆到了些什么，扭过头向某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她的心在害怕，从未曾像如今这般害怕过。
　　　　那个她立誓保她周全的女子…
　　　　她不能出事！不能啊！
　　　　千万别像是她想象的那样，千万不要啊！
　　　　……
　　　　而同在此时，兮儿快速地略过身边擦肩而过的路人，在人群中穿插。
　　　　突然，她脚步一个不稳，猛地跌倒在地。
　　　　发间的玉簪子因为她的趔趄而掉落。
　　　　她来不及伸手取回，一个路人在她身边走过，霍然踩在了那个精致的玉簪子之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玉簪子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两截。
　　　　那是御神哥哥送她的玉簪子，那是她多年来一直别于发间不曾拿下的玉簪子…
　　　　她的瞳孔空洞，慢慢地伸出手捡起那变成两截的碎玉，放在自己的胸前，轻轻地摇晃脑袋。
　　　　“没了…什么都没了…没了…”
　　　　她低声呢喃着，缓缓地站起身来，向那片广阔的湖边走去。
　　　　湖水碧绿，泛着丝丝诡异的光芒。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慢慢地开始昏暗下来。
　　　　似乎，快要下雨了。
　　　　一阵凉风吹过，吹起了她轻柔的发丝。
　　　　她站在那里，嘴唇微张，瞳孔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她的身子依然不住地颤抖着，由她从客线里跑出来的那一瞬间未曾停止过。
　　　　她赤脚跑出，脚底传来的　　．　　　　　。　丝丝痛意强撑着她的意志，却也突秃地告诉她，她的真实存在。
　　　　周遭是路过的行人，仅仅只是瞥她一眼，便快速地离开，深怕会惹祸上身。
　　　　这一些，她已无力理会。

　　　　她看着面前这片辽阔的湖面，心中竟突然泛现一种莫名的愉悦。
　　　　而后，她慢慢地勾动唇角，笑出声来。
　　　　她的笑，明显让那些路过的人吓了一大跳。像躲避瘟疫似的逃离，不愿理睬她半分。
　　　　她仰头笑着，声声诡异。
　　　　渐渐地，淡笑开始变成大笑。凉风越加的凌乱，吹起她的发丝，甚至连她心中尚存的一丝期盼也一并吹走。
　　　　她大声地笑着，眼泪顺着脸颊不自觉地划落。
　　　　她笑得很疯狂，像个疯子似的。
　　　　突然，笑声赫止，她缓缓地合上了双眸。
　　　　回忆，就在此时泛滥心头。
　　　　……
　　　　那个她爱的男人…
　　　　那个她视为朋友的男人…
　　　　那个将她当作玩物的男人…
　　　　那个笑得温柔的男人…
　　　　一起笑过开心过的日子。
　　　　惨遭抛弃，被甩巴掌，甚至是流落他乡。
　　　　他说，他爱她，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爱。
　　　　他说，以后只需唤他的名字，他便会出现。
　　　　他说，欧阳兮儿，你自由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在这一瞬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不想记起这些，她甚至不想记得自己是谁。
　　　　如果可以，她想要忘记一切。
　　　　如果可以，她宁可抛下所有。　
　　　　……
　　　　她轻轻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嘴角的笑有些飘渺。
　　　　孩子…不该存在的孩子…
　　　　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冤孽。犹如她的存在，通通都不该出现。
　　　　消失吧！让一切在这一刻全数消失吧！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所有记忆里消失。
　　　　没有欧阳兮儿，没有欧阳御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剩下…
　　　　毁灭吧！全都毁灭掉吧！
　　　　结束了，都该结束了…
　　　　……
　　　　在湖水袭入鼻腔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凤舞撕心装肺的尖叫声。　
　　　　……
　　　　凤舞满眼恐慌地奔上前，却始终无法拉住她的衣摆。
　　　　她眼睁睁地看着兮儿坠入那个似乎不见底的湖水里，湖面泛起激烈的水花，就像是为兮儿弹奏的一首离魂曲
　　　　如果天空会哭泣，或许就像是现在这样吧？
　　　　在兮儿落入湖里的一刹那，天际突然下起了一阵倾盘大雨。
　　　　雨水不一会儿就打温了她的衣裳，甚至淋湿了她眼前的一切。
　　　　凤舞跪在湖边，嘶哑着声音朝四周份份避雨脚步错落的人们大喊。
　　　　“救命啊！有人掉进湖里了！有谁可以帮帮我？帮我把她救出来？救命啊！来人啊！”
　　　　她在大吼，她在求救。但那路过不曾停下脚步的路人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寒。　
　　　　她恨，她恨这些见死不救的人，她恨自己不识水性。
　　　　“快来人啊！救命啊！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
　　　　她有些狠狈，捉住身边路过的人的衣袖，乞求别人的帮助，却惨遭拂袖。
　　　　她跌倒在旁边脏污的泥坑里，水瞳中充斥着满满的绝望。
　　　　不！她不能让兮儿死！她不能让她死！
　　　　下一秒，她甚至没有分毫的思考，便咬紧下唇猛地跳进了湖里！
　　　　天边，依然满眼的昏暗。这突涌而至的大雨，似是永远都不会停歇般。
　　　　正如她和她的世界，只徒留下铺天盖地的一片绝望。
　　　　……

暴君　第二十九章　永无止境，徒留空话
　　　　……
　　　　凤舞站在那里，一边用布抹擦湿发，一边皱紧了眉头看着那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甚至再次陷入昏迷的兮儿，以及那坐在床边为其把脉的老大夫。
　　　　周遭，一片安静。
　　　　兮儿站于湖边时消瘦的背影，湖湘里的那瞬决裂。
　　　　画面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散，她想忘也忘不了。
　　　　她不加思索地跳进湖里，或许是因为想救她，又或许是因为…
　　　　……
　　　　一只大手在此时握着一杯热茶递到她的面前，她顺着手往上看，脸带担忧的望着他。
　　　　那是一个样貌绞好的男子，狭长的眼眸有一种能让人安宁的深意。
　　　　他嘴角噙着一记淡笑，轻声地开口安慰她。　
　　　　“老大，你别忧心了，有大夫在呢！”
　　　　凤舞叹了一口气，伸手接住热茶浅酌了一口。
　　　　温暖瞬间侵入了她的体内，却始终无法暖和她的心。
　　　　而后，她眼睛直直地望着那床上紧闭双眸的兮儿，慢慢地道。
　　　　“曲翔天…你说，她会不会有事？”
　　　　闻言，曲翔天摇了摇头。
　　　　“不会有事的。”
　　　　……
　　　　真的不会有事吗？
　？　。　　　　那为何她的心却存在着一丝的不安？　
　　　　而这不安，竟是如此强烈。
　　　　湖水清澈，被昏暗的氛围笼罩。
　　　　那一瞬间，她的心是那样的害怕。
　　　　大雨纷至，淋湿了所有。

　　　　路人的无情，让她即使不识水性也固执地跃下湖里。
　　　　即使是死，她也要把她救出。
　　　　这个信念，是她当时唯一存在于脑子里的。
　　　　……
　　　　沉默了半响，凤舞悠悠地开口：
　　　　“翔天…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跟她都活不成了。”
　　　　说起这个，他的心中就不禁升起了一丝怒火。
　　　　“你不识水性学人家跳河救人做什么？！若不是我刚好赶至，你们岂不是一同死在那里？”
　　　　凤舞勾唇一笑。
　　　　或许吧？
　　　　可是在那一瞬间，她在兮儿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个为求摆脱，不顾一切的影子。
　　　　如果说，她和那家伙是同一类的人。那么，站于湖边的兮儿，就仿如昔日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继续无止境地痛下去，而毫不犹豫结束自己的性命的那个她。
　　　　“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她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
　　　　“你可以求救。”他皱起了眉头。
　　　　“我有。”
　　　　她的水眸里闪过一丝悲凉。
　　　　“但是没人理我…一个都没有…人命竟是如此低贱。”
　　　　……
　　　　或许，人性本就如此，处处透露着无奈。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保护自己的似乎只有自己。
　　　　无情，是唯一的选择。
　　　　这一切，曲翔天又何尝不知？
　　　　但是，他却不要她死。
　　　　“老大…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答应我，好不好？”
　　　　他需要一个承诺，一个能安抚他的心的承诺。
　　　　他与她的情谊世间难寻。当初若不是她，他早已命丧黄泉。
　　　　这些年一起经历了太多，看着她近乎飘渺的笑，像是很快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又或许像是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样的她，让他害怕。
　　　　或许不曾拥有过，便不会难过。
　　　　或许不曾拥有过，便无须害怕失去。
　　　　……
　　　　凤舞笑了笑，指间透过杯子感受着那丝丝的温暖。
　　　　即使茶水温暖了她的身体，却始终无法温暖她的心。
　　　　这个道理，她早就懂得。
　　　　“我…本就不该存在。”
　　　　良久，她才吐出这么的一句话。
　　　　一如她前世为情而自杀，却无奈穿越到这个世界一样。
　　　　如果命运是一场游戏，那么她只想结束这一切，图个安静。
　　　　只求不会再难过，只求不会再流泪　，只求不…会再爱那个人。
　　　　……
　　　　凤舞的来历曲翔天一直都没有多问，只觉得她的思想不同于平常人。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老大。
　　　　那个救他，带他逃离世俗的女子。
　　　　“我只要你答应我。”他的态度依然倔强。
　　　　或许是无奈，也或许仅仅只是安抚他。凤舞嘴角的笑有些淡淡的，开口应许他。
　　　　“好…我答应你。”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命运往往不由人。此刻的坚定，并不代表以后也一如既往。
　　　　有些悲伤，可能是注定，也可能只是一场才刚刚掀起帷幕的游戏。
　　　　终究，还是无从躲过。
　　　　正如兮儿和御神，正如凤舞和…那个他。
　　　　思绪回笼，那坐于床边的老大夫缓缓地站了起来，向着他们一点头。
　　　　“如何？”
　　　　凤舞走上前，心急地追问。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那躺在床上陷入昏睡的人儿。
　　　　“身子是无恙，但体内侵入了寒气，得好好照料。而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还是不在？”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听到他的话，凤舞不知道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担忧。毕竟那孩子对兮儿而言只是一个耻辱，本就不该存在。
　　　　可是即使那孩子流掉了，但兮儿却注定难以回到从前。
　　　　一旁的曲翔天没有理会陷入沉思的她，淡笑着望向老大夫。
　　　　“大夫辛苦你了，我送你出去！”
　　　　“你们来个人跟我回去抓药吧！”
　　　　听到他这么说，曲翔天扭过头瞥向凤舞。
　　　　“老大，我随大夫去抓药，等会就回来。”？。　
　　　　“好。”
　　　　凤舞答应着，看着他们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不消片刻，房间内重新恢复一片安静。
　　　　凤舞把杯子放于桌子上，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不分上下的绝色容颜，她的心涌现了一丝沉重。
　　　　兮儿的事，她该如何跟那家伙说？
　　　　直接说？不，恐怕他知道后会捉狂吧？毕竟他那样的深爱着兮儿。
　　　　隐瞒？如果真要隐瞒，能隐瞒一辈子吗？不，那家伙终有一天还是会知晓的。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正当她犹豫万分的时候，兮儿那长长的睫毛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凤舞即刻回过神来，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兮儿，你醒了吗？你觉得怎么样？兮…”

　　　　兮儿慢慢地睁开眼眸，目光停驻在她的脸上一会儿，而后立即缩起身子躲在床的最角落。
　　　　凤舞有些莫名其妙，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兮儿，你怎么了？你…”
　　　　“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一脸恐惧地绪在角落里，像是惧怕她。
　　　　凤舞心中闪过一丝的疑惑。细看之下，却赫然发现她的水眸中只有满满的害怕，甚至是陌生感。
　　　　见状，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缓缓地从床边站起身来，她的身子开始颤抖。　
　　　　一个不好的讯息突然浮现在她的脑子里。
　　　　不…不会的…不会的…
　　　　咬紧牙关，凤舞再次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不料她竟然把身子缠得更贴紧墙壁，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凤舞的心有着强烈的不安。
　　　　她柞在那里，不知所措。
　　　　兮儿依然绪在角落里，晶莹的水眸直直地望着她，脸上有着戒备。
　　　　而后，她轻轻地开口询问：
　　　　“你…你是谁？”

暴君　第三十章　忆思成狂，倾覆天下
　　　　……
　　　　兮儿失忆了。
　　　　她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究竟是谁，包括…欧阳御神。
　　　　凤舞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夫有回头替她把过脉，说她的身子毫无异样。
　　　　既然毫无异样，那么为什么会失忆了呢？
　　　　她找不到答案。
　　　　日子接着一天一天地过，兮儿对他们已从陌生惧怕慢慢地变得常对他们展露欢颜。如此看来，她已是对他们放下戒心。
　　　　而她的身子，已经渐渐好了起来。
　　　　离开了皇宫，那个代表罪孽的孩子没了，她甚至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不记得那些过去，或许，对她是好的吧？
　　　　……
　　　　夜幕降临，凤舞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桌子前，手里握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却早已被她揉成了纸团。
　　　　这是那家伙的书信。
　　　　他在追问兮儿的近况。
　　　　一日按三餐地放飞通信用的鸽子，那个人对兮儿的关心可想而知。
　　　　但是自从寻到兮儿后，她便不曾回过信。
　　　　信中的内容透露着丝丝的着急。但即使如此，她仍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说这其中发生的事情。
　　　　当日跟他许下的承诺依然绯徊在眼前。然而，命运似乎往往不由人。
　　　　握着手中的纸条，凤舞第一次难以落笔回复。
　　　　她在想，既然兮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那么，可否当一切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兮儿已然忘记了过去，那些不堪的过去是否能不再提起？
　　　　但是，她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她该隐瞒这一些事情吗？
　　　　虽然兮儿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并不代表她永远都不会记起。
　　　　恢复记忆只是时间的问题。终有一天，她还是会记得那些事情。
　　　　而她和那家伙，是否真的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
　　　　正思索着，门板突然被人轻轻地敲响了。
　　　　伴随着敲门声的，还有属于兮儿那温柔娇纳的声音。
　　　　“舞儿，你在吗？”
　　　　凤舞迟疑了一下，便连忙将小纸条收回衣袖里，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为她开门。
　　　　门板缓缓地打开，印入眼帘的是兮儿那一张略显消瘦的脸蛋。
　　　　这些天她有强迫兮儿多吃点食物，想要让她看上去脸色红润点。但无奈她吃的东西很少，多一点都摇头拒绝。
　　　　勾唇笑了笑，凤舞直直地望着她。
　　　　“怎么还不休息？已经是晚上了。”
　　　　“我睡不着，会做噩梦。而且，现在还早。”她轻轻地回道。
　　　　“做噩梦？什么噩梦？”
　　　　“梦中有一个男子，拥着另一个女子站在我的面前，却将我遗下。这个梦总是缠绕着我，让我不得安眠。”
　　　　兮儿看着她，水眸里充斥着淡淡的无辜。
　　　　男子？
　　　　听到她的话，凤舞第一感觉就是她梦中的男子应该是那个家伙。毕竟他对兮儿的伤害，是她所不理解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
　　　　依然是淡笑，她突然牵起了兮儿的手，走出了门槛。
　　　　“既然睡不着，那么我们出去逛逛吧！在屋里待得有些闷。”
　　　　“需要找翔天哥哥一起去吗？”她问道。
　　　　闻言，凤舞摇了摇头。
　　　　“无须叫他。他是个大男人，不喜欢像女儿家一样逛街。”
　　　　听罢，兮儿没有再说话，仅仅是任由她牵着自己的小手，慢慢地步出了下榻的客栈。
　　　　夜色朦胧，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大街上依然热闹非凡。
　　　　这外面的世界，是失去记忆前的兮儿所没见识过的，更何况是现在失去记忆后的她？　
　　　　刚步入似是没有尽头的大街，兮儿便松开了她的困缚，一脸好奇地在人群中穿插。
　　　　见状，凤舞连忙跟上，以防彼此走散。
　　　　这一路上，兮儿笑得很开心，连眼睛都笑弯了。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单纯而快乐。
　　　　看着她的笑靥凤舞的心慢慢地开始动摇。
　　　　忘记一切，或许是兮儿自己的选择。
　　　　不单单忘记醉红楼的一切，甚至忘记那个皇宫里的男人。
　　　　如果忘记会让她拥有快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