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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千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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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门的一刹,云袖的眸光看似不经意地从陆栖淮身上一掠而过,而后便定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再也没有移开。

      第103章 他生江湖秋其四

      西窗影摇,隔壁的箫笛声绰约传来,婉转而歌的是一萼红之类的曲子。看出沈竹晞心烦意乱,嫌这声音聒噪,云袖立刻扯动银铃示意那边安静下来,房中便一片死寂。
      怯萝已经被纪长渊拖到壁柜里藏好,这时,骷髅笔直地立在那里,沈竹晞把陆栖淮仰面平放在床榻上,然后取一块帕子轻轻逝去对方脸上发间的血痕,一顿,又将他扶坐起来。
      他动作娴熟至极,与原本不会照顾人的笨拙大不相同,显然这几日已经做过不少次。云袖看在眼里,心便猛地一沉——这是什么情况?陆栖淮这样有多久了?
      只要问一声,就能得到一个答复,云袖想问,却不敢问,生怕是什么不好的结果。恰好沈竹晞在这时扯住陆栖淮,一开口就喋喋不休,无非是一些琐屑的话,什么你怎么能乱动灵力,或者是这么久了你饿不饿之类的。
      云袖静静听着,终于发觉自己心中一丝微妙的违和感来自哪里——照撷霜君的好奇心性,什么事都要问上三句,现在居然没有问她自别后都做了些什么?还是说,其实他已经知道了?云袖难以抑制地把目光移向倚靠在床栏上,半闭目养神的陆栖淮,看对方略微清减却仍万分恣肆俊秀的模样,双颊忽然涌上一抹奇异的殷红。
      “阿袖,你脸红什么?”沈竹晞这时恰一番话絮絮叨叨地说到停顿处,回过头来看她,满脸怪异。
      云袖慌忙摆摆手,撑着下巴,勉力拂袖半遮住自己微红的脸颊。
      沈竹晞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不清,又拉着陆栖淮天南地北地胡乱讲话,只听得陆澜眉头微微跳起,几乎抑制不住地挑起一边的唇冷笑:“朝微,你能消停点吗?”他一说话,气息便不平稳,再度弓着身子重重地咳嗽起来。
      沈竹晞瞪他一眼,立刻揽住友人拍他的背,然后从桌上随手抓了块精致的黑糖糕,撕碎了塞到陆澜嘴里去:“来来来,一定饿了吧?慢点吃!”
      他殷勤地注满热茶递过去,吹了吹,看到陆澜嘴巴动起来,才又扬眉继续讲述。沈竹晞这几日没人讲话,这时滔滔不绝,恰在兴头上,不论如何也不能停止不讲。他描述着这几日回到纪长渊坟墓里的见闻,讲着讲着却迁移到之前亭子里鸡腿的美味上。
      云袖听他讲的全是些不着边际的话,半个字也不提陆栖淮到底是怎么出事的,不禁心下焦急。她一咬牙,忍不住问:“苍……陆公子到底是怎么了?”
      “还叫陆公子啊,这么生分!”沈竹晞快速止住了话头,转而简短地将他出事的经过叙述了一遍,语言之有条理,细节之面面俱到,好像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台词一样。
      阿袖总算是问了。他讲完了,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偷偷瞥了陆澜一眼。
      “你倒是快吃的点东西啊!”他一眼看出去,顿时大急,先前撕碎的一小块糕点,居然被原封不动地吐出来,包裹在帕子里。沈竹晞愤愤地从桌上端了一碗小米粥,推了他一把,恨恨道,“喂,陆澜,我喂你,你快吃!”
      陆栖淮没理睬他,似乎心烦意乱,他紧闭着眼,微颤的眼睫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沈竹晞知道他没胃口,然而中毒后他昏迷了三日,滴水未进,便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沈竹晞皱皱眉,倏地伸手分开他的唇,将装满汤水的勺子伸了进去,因为动作太急,汤匙重重地扣上对方编玉似的牙齿。
      陆栖淮猝不及防之下,身子猛地一震,哇地将满口的米粥呕出来,吐回碗里,那白生生的米,被他唇畔仍在不断往外流的鲜血所染,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沈竹晞大皱眉头,拿陆澜这种拒绝合作的态度没办法,暗自生着闷气。他正彷徨无措,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云袖忽然接口道:“我来吧?”
      “啊?”沈竹晞惊愕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位和璇卿一样锦衣玉食的阿袖,有没有干过伺候人的差事。然而,云袖拧着双眉,紧盯着陆栖淮,神色凝肃,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云袖再度拉响银铃,曼声吩咐,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砰砰的脚步声,一个满脸脂粉鹅黛的清丽女子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
      “让这个……算得上有几分清丽的小姑娘去做熬粥这种事,不知道算不算唐突佳人。”这种时候,沈竹晞仍是有心情开玩笑。
      云袖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忽然笑道:“撷霜君,你要是想要这里漂亮的小姑娘,那可多的是,谈吐文雅的,能书善绘的,名门之后的,甚至还有人间不多见的倾城色,我这里都有。”
      她抚着掌,眉目却没有松弛下来:“这间楚馆就是云家的产业,涉山西南头一号——你要不要试试?”
      沈竹晞没料到反而被她一番抢白,不由得脸色微红,慌忙摇头:“不不不,还是算了。”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撇撇嘴,就不再当一回事。全然未曾留心觉察,自己断然拒绝时,脑海中曾闪过那个女子的朦胧影响。
      云袖不再言语,端起粥碗,加了几块小菜,就坐在床边要喂陆栖淮。
      感觉到床上微微一沉,陆栖淮陡然睁眼,冷冷地看过来:“不劳烦沾衣姑娘,还是我自己来。”他伸手一把握住粥碗,如雪的指尖从对方温软滑腻的手背上扫过。
      陆栖淮神色平淡,毫无波动,唯有唇畔那种惯有的恣肆笑意幽深了一度,云袖却陡然如被灼烫到手,端着粥碗猝然后退,因为动作剧烈又急促,甚至有几滴汁液洒在了衣裙上。
      沈竹晞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似乎从今日见到云袖起,她整个人就不太正常。他也伸手去夺粥碗:“阿袖,我看你好像不大会喂人,不如还是我来吧!”
      “朝微,不必”,陆栖淮微抬手指制止了他,神色也有些奇怪,重复了一遍,“我自己来。”
      沈竹晞急忙点头:“对对对,趁热吃,别再争了,你自己来。”任凭他如何用力去抓住碗沿往外扯,碗却被云袖握得紧紧,纹丝不动。
      沈竹晞奇怪地看过去,云袖仍旧保持着递出勺子的姿势,咬着唇没有说一句话,神情却隐隐透出难以言说的执拗,仿佛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他看出这二人间僵持的古怪气氛,不禁头大如斗,一手一个将人往两边扯开,插进中间:“你们都消停一下好吗?陆澜,你若是能自己吃就自己吃,阿袖,我们来找你是有事的,不是争吵的。”
      云袖深吸一口气,平定着胸臆里不畅的那口气,一边抬头望了陆栖淮一眼。对方并没有看她,只是小幅动作地啜饮着稀粥,面无表情,眼角眉稍甚至隐隐透出冷意来。
      她心一沉,被对方这种疏离淡漠的态度所伤,微微退却了一步,手指在衣衫下不易觉察地一阵颤抖。沈竹晞看在眼里,不明所以,完全不理解为何她忽然闹了别扭,拍拍她:“哎,阿袖,不难过了,这里有件要紧事得拜托你。”
      感觉到云袖疑问的目光看过来,而友人也快吃完了,沈竹晞敲敲桌子,沉声道:“阿袖,你得借我几滴血用一用。”
      他眼珠一转,没有直视云袖,眼神似乎微微游移:“阿袖,陆澜这个毒吧,得要三位合道高手的血或者髓来解,我算一个,纪长渊算一个——”他一指旁边呆立许久的骷髅,点点头,“还差你了!”
      云袖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意了,立即抬手,并指为剑,在手腕上细细地割了道裂口,放了大约小半瓶鲜血,被沈竹晞分毫不漏地旋紧收好。
      这半瓶血并非用来服用的——在沈竹晞的示意下,陆栖淮勉强挪动着身子坐直,辜颜簌簌地振翅从骷髅肩头飞落,上来口吐一道白色的光,那是许久之前辜颜在枢问堂吃光的念力,可以延缓毒性蔓延、修复身体。陆栖淮所中的并非见血封喉的剧毒,却能一点一点地磨蚀身体的灵力和机能。
      如果他不曾预料出错的话……有了阿袖的血,毒便可解开。
      沈竹晞撕裂他背后的衣襟,露出苍白而清晰可见筋脉血管的皮肤,探手覆上去,冰凉如雪。陆栖淮看起来并不很瘦,然而背脊上脊骨支离,看起来身形甚是单薄。沈竹晞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纷繁的杂念,定了定神,手指尖沾了些云袖的血,在他背上细细涂抹:“忍着点,大概会有些疼。”
      陆栖淮咬着牙,手指掠过的地方,宛如烈焰灼烧一般的剧痛,仿佛一双手用力将皮肤往两边撕扯,试图撕裂,那种剧痛让他微微颤抖着握紧了衣角。
      血液的力量从皮肤寸寸渗透往下,流淌进血脉中,叮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存在被斩断在体内,内息运转间陡然一阵轻松。陆栖淮松了口气,刚要抬头,忽然觉得后颈被重重地一击,沈竹晞拍在他睡穴上,他眼睛微微一闪,便向旁边一倒,闭眼昏睡了过去。
      沈竹晞起身,拍拍手,指尖的血痕已经分毫不剩了。
      “纪公子,劳烦你守在这里了。”沈竹晞望着因为被点穴而沉沉睡去的陆澜,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仍旧眼界微颤,如同亮翅的白鹤在不停地抖动着翅膀,就好像整个人陷入了深邃而无止境的梦的深渊。
      梦的深渊……想到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沈竹晞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向骷髅微微点头,和云袖一同掩上门出去了。
      “撷霜君,你确定它就是纪长渊?它怎么像是拼起来的?”隔壁的房间里,沈竹晞像没骨头似的软瘫在榻上,听到云袖如是问。
      沈竹晞早已困倦不堪,闻言,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粘在一起。自从陆澜受伤到现在,已经整整三日,他未曾合眼地帮陆澜疗毒,而后又顺着玉环的感应急匆匆地赶来,中间没有分毫喘息停歇的时间,全凭一股精神气吊着。
      现在陆澜已经安定下来,他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暂时落回肚子里,这才感觉到难以抵挡的困意灭顶而来,只是片刻,他便已神志不清,昏昏沉沉。
      “撷霜君”,云袖叫了一声,看他睡眼朦胧的样子,天真无邪宛若童稚。她玩心忽起,戳戳他柔软的脸,感觉像锦缎包着一团柔软的棉花。
      沈竹晞往后一缩,不情不愿地把眼睛睁开一线,嘀咕:“瞧你跟陆澜对峙的时候挺厉害的,怎么忽然跟个小女孩似的。”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幼稚!”
      他重重打了个哈欠:“阿袖,你有什么事快说!我要睡了!”
      云袖拍拍他,让他整个人清醒些,正色道:“关于那个假扮我的人,我暂时也没什么头绪——我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曾遇见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沈竹晞神志不清,思绪迟缓,一时间并未发觉她脱口而出对陆栖淮的称呼,不是“陆公子”,而是苍涯。他可怜兮兮地撇嘴,向后退却,再度蜷缩到被单里:“阿袖,反正也没有线索,明日再说吧,唉,真是困死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已经低微下去,轻细宛如闷在唇齿间的回响。
      云袖见他的精神实在无法支撑,轻叹一声,抬手打灭烛光,步履滞重地推门离去。

      第104章 他生江湖秋其五

      第二日晌午,沈竹晞一骨碌坐起,揽衣推枕,噔噔噔跑到隔壁去,发现房间里阒寂无声,陆澜依然在沉睡,只是眉目间安详宁和了许多,双臂交揽在一起,左手依约保持着伸展的姿势,仿佛试图在梦中触碰着什么。
      沈竹晞不敢打搅他,悄悄对骷髅做了个手势,无声无息地掩门退到了庭院里。
      亭台楼阁精巧雅致,潺潺的流水汇聚在一方荷塘里,这几日荷花盛放,微风拂卷,亭亭如盖。不知为何,沈竹晞面对着一池照眼明的荷花,心中忽然涌起难以言说的涩意,他叹了口气,坐在亭子里抬手斟了杯冷酒。
      “哎,你怎么在这里?”沈竹晞一惊,手中酒水抖成一线坠入湖中。
      骷髅直挺挺地在他对面坐下,面向着湖水微澜,闻言,僵硬地转动颈骨,似乎是想要回头看他一眼,作无声的询问。
      沈竹晞效仿陆澜前几日所为,取了一只搁置在桌上的酒杯,斟满平放在他面前:“纪公子,喝酒。”
      骷髅不会讲话,仰头一杯一杯,喝得极是干脆利落,沈竹晞看它喝得尽兴,便也来了兴致,可是他自己是一杯倒的酒量,小小抿了一会儿,便已熏熏然。
      好像,第一次遇见陆澜的时候,和他在破落的小酒馆里喝酒,自己也醉得一塌糊涂,还是被他送回去的。
      沈竹晞微微地迎风笑起来,感觉到正午的暖阳丝丝缕缕地攀上衣襟,然而,不知是掌心的酒太凉近乎霜雪,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内心始终有一缕冷意无法消除。
      陆澜啊,陆澜,他的毒果然是用这种方式所解除的。
      静默中,平地陡然起了箫声,是这间楚馆里的佳人所吹,气息微弱时断时续,并不熟练,想来对方是个才入门的新手。然而,箫声的调子却哀婉凄绝,不像是烟花柳巷中应有的雅乐。沈竹晞听出来,那是一曲《且淹留》,是悼亡之音。
      “梦已临清曙,君犹坐轩窗:‘加餐饭与减衣裳,丹心相剖依旧,因循两鬓霜。’”
      “言外春晖远,尘中日月长。但留一命证凄凉。望极彼方,我泪正浪浪。悲托一生颜色,我劫正茫茫。”
      如泣如诉地一声声传来,骷髅似乎也听懂了,中断了不停倒酒的手,怔怔地坐在那里,听着一种参商阴阳的曲调。另有轻微的歌声相和,沈竹晞喃喃而恍惚地唱出了这一首词。
      想来,这个吹箫的女子,是在悼念自己去世的爱人吧?
      只是如今仍活在世上周旋的许多人,未必就比阴阳相隔的人更好,他们兜转试探,将自己困在厚重的心墙里,直至许久后那一点最初的情感被磨蚀干净。
      譬如,陆澜和阿袖。
      沈竹晞一念至此,只觉得兴味索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纪公子,你说说,我在墓里面在引梦的作用下,所看见的到底有几分真?我倒希望全是假的。”
      骷髅歪歪头,似乎一时间无法理解他的话,而后又重重点头,指骨缓缓地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恰好迎合着最后一声低下去的箫音。它仿佛也回忆起这几日来的所闻所见,将两枚黑洞洞的眼瞳对准了沈竹晞。
      沈竹晞看着它,忽然间神思迭涌,将近日的见闻细细梳理了一遍。
      ——那一日,暮色四合时分,他在纪长渊的引导下,带着中毒昏迷的陆澜回了那个白沙制成的墓。
      他那时才看清楚,那一列各相隔数百米、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白沙墓有九处,原本用来封印纪长渊的头颅和躯干,现在,所有的封印都已经崩裂开,坟墓裸露在那里。他们如一阵风闯进去,纪长渊将头颅埋在地下一阵转动,似乎要寻找到什么,他们一连跑了八个墓,仍是一无所获,就在沈竹晞忧心如焚、几近爆发之际,骷髅终于在第九处墓中翻出了那东西。
      那是一札泛黄的书页,用几根绳子零散地捆着,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沈竹晞小心翼翼地揭起一页脆薄的纸张,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赫然是兰畹纪氏所留下的毒经!
      若说药医谷是中州百年来医学之冠,兰畹纪氏便算是用毒的至者了。沈竹晞知道手中这本书的分量,沉甸甸地记载了一点一滴纪氏用毒的心得和相应的解法,囊括了人间能见到的一切毒物。
      沈竹晞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顺着纲目往下看,心却一沉——这是一本兴致所成的札记,内容和纲目并非是一一对应的,他急不可耐地找了许久,仍是毫无头绪。
      “纪公子?”沈竹晞试探着向旁边的骷髅求助,一边将陆栖淮平放在先前置着棺材的高台上,褪去外衫将他裹住。他无意中触碰到对方露在外面的皮肤,顿时打了个寒颤,陆澜的身体本来就冷,现在昏迷过去,居然像是千年玄冰一样,碰一下,仿佛全身的血都凝住了。
      纪长渊显然也注意到这里的异常,立刻僵直手臂接过札记,刷刷地翻动起来,他的指节在其中一页上稍微停留了一刻,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将本子递给沈竹晞。
      “琉璃繁缕?”沈竹晞辨认着上面写的毒药名字,发觉其上用朱笔打了个圈,不觉心一凛,急急地逐行往下看——这一味毒药确实不算烈性剧毒,不会见血封喉,数招间取人性命,然而另有一种绵长的毒劲,会在中毒的数日后发作,使人经脉紊乱,气血逆行,动则有走火入魔、甚至灰飞烟灭之虞,然而只要中毒者自封经脉,不再动武、使用灵力,便可安然无恙。
      这上面写,中毒者会身体寒冷,须得及时保暖,并且还会昏迷数日,看来与陆澜的症状八九不离十了。
      沈竹晞走过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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