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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持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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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想到,韩烺竟然没被六子和紫簪的事拦住。应该是那唐氏的提醒起作用了!
  汪氏按住了额头上的帕子,倚在床头叹气,想想如今的情形,又想到了韩烺,有关韩烺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涌回了她的脑海。
  她几乎是眼看着他越来越出格,直至如今。
  。。。。。。
  韩烺七岁生辰那日后,韩瑞果然更少回来了。
  方氏将韩烺送去了娘家推荐的学堂,韩烺在家的时候少了起来,许是孤身守在深宅无所依靠,方氏慢慢开始吃斋念佛。
  年底时方氏家中兄嫂进京,来韩家探往,汪氏当时也陪过一次,却未见方氏有什么特别的欢喜,反倒她兄嫂走后,她越发全身心地信奉神明。
  二房的叔父婶娘见她太过虔诚,唯恐带偏了小小年纪的韩烺,便少将韩烺单独留给她教养了,方氏不知怎么并没太在意,一心礼佛。
  直到次年夏日,方氏出门上香,前一日她让方氏替她求两枚平安符回来,不想那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方氏。
  据当时瞧见了的下人说,方氏那天是被韩瑞裹了披风亲自抱回来的,方氏昏迷不醒,下人说突然得了急病,韩瑞衣不解带地亲自伺候,只是不让人探视,连韩烺都不让进门。
  她那会还曾想,方氏同韩瑞这一次过后,说不定便能好好过日子了。
  可没过一月,二房忽的传了话来,说方氏没了!

  ☆、第49章 都是疯子

?  方氏没了,汪氏怔怔了好几日才缓过劲来。
  韩瑞丧了妻,韩烺没了娘,二房白发人送黑发人。当时家里思量韩瑞会不会再娶一妻,毕竟韩烺还小。然而没有,连小妾都没有再纳。汪氏不意外。
  韩烺慢慢长大,在年纪相仿的兄弟几人中最为出众,性格却也最为古怪,上一刻风轻云淡,转过身便招云致雨。偏韩瑞从不约束,而韩烺对这个将他拉扯大的爹,时而亲近时而疏远,完全不似平常人家的父子。
  汪氏想,韩烺也许已经知道了。毕竟韩烺十岁那年徐姚氏过世,韩瑞一度卧病在床,他将自己关在房中许久,为了什么,身为儿子的韩烺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汪氏回想起来,韩烺好似就是从那年开始,性子越加古怪,做事越加出格。曾在院中放火烧屋,韩家人拦不住他,险些烧了整个院子。
  没人晓得他烧得是什么,只是韩瑞回来时脸色阴沉极了,但没有责怪他半句,只是赤手从火堆里扒出了好些未烧尽的木头,装箱收回了房里。
  那次他们都在,她听见韩烺在旁大声冷笑,半晌,道了一句话,既不是悔改,也不是怒骂。
  “下次,我会记得泼油。”
  那一年,他才十三岁。
  回去汪氏便教导两个儿子少同韩烺来往,她怕韩烺哪一日发疯,干出让人想象不到的事。
  随着二房长辈的相继离世和韩瑞父子的出格,两房人疏远不少。即便如此,之后的几年,她也是听着韩烺的怪事过来的。
  忠勤伯徐家接连伤亡,韩瑞作为老伯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将,越来越被重用,韩烺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可韩瑞也不知什么心思,平日里未见他照看徐家留下的小子也就是徐姚氏的儿子,到了向皇上荐将的时候,本来韩烺属意的机会,他犹豫一下都无,直接将徐家小子举荐了上去。
  韩烺自然发了大火。
  他将方氏并二房两位老人的排位请了出来,正经摆放在了进门口,他还给自己找了个由头:镇压邪祟。
  说是镇压邪祟,其实要镇压谁一目了然。
  他连排位都敢挪动,哪一个敢去劝他,一个个跑去给韩瑞通风报信,韩瑞听了终于皱了眉头,收拾了一番回到家中,韩烺早已恭候多时了。
  韩烺摆了这么大的阵仗,当然不会高举轻放。他正坐门前,身后高低摆着三块排位,低着头不看人,嘴里念念有词,靠近了听,竟听见他絮絮叨叨说得话,像是被早去的他家祖父上身了一般。
  众人大惊,也不知真假,更不敢上前拉扯他,韩瑞这厢很快来到,只听韩烺忽的亮了嗓子,高喝一声,“韩瑞,你知不知错!”
  那一声喊,果然同他祖父一模一样,连刚一只脚踏进门里的韩瑞,都愣了一愣,恍惚中似乎以为自家老爹真的回来了!
  然而韩瑞一个多年带兵打仗的将军,哪里会被他唬住,另一只脚跨进了门,反身抽出门栓,直奔韩烺便去。
  韩烺再伶俐,哪里敌得过他爹,韩瑞抿着嘴几下将他打倒在地,自怀里掏出绳索,径直将他绑到了树上,连嘴巴都堵了个严实。
  而后奇怪的事却出现了,就在众人以为韩烺少不了一顿毒打的时候,却只见韩瑞放回门栓,对着排位叩头行礼,而后换了衣裳,将排位请回了原处供起,至于绑在树上的韩烺,他就像是没瞧见一样。
  韩烺被绑了整整一夜,自然没水没饭,第二日放他下来的时候,韩瑞已经走了,还收拾了好些衣物,像搬走了一样。韩瑞确实搬走了,之后便甚少回来,不在军营,便去密云雾灵山他的别院里,只留韩烺一人在梅花胡同。
  只是他不回来韩烺明里瞧着没什么,心里却不爽快。年年一到方氏诞辰忌日便去韩瑞脸前闹,嘴上不明说,却是让他回来的意思。
  韩瑞在雾灵山犹如隐居,根本不同他理会。
  汪氏记得有一年,韩烺似又去闹。如何闹他们当然不晓得,只是听说韩瑞将韩烺留在了雾灵山的别院里。这在从前根本不可能,倒不是韩瑞不留,而是韩烺从不肯踏入半步。因为那雾灵山上,有徐姚氏的衣冠冢。
  汪氏认定韩瑞是个痴疯子一点没错,而韩烺虽不是痴疯子,却是个活脱脱的拗疯子。
  他一身重伤的回了梅花胡同,同他要好的小四韩烁打听了原因,原来这一身骇人的伤,乃是他花了重金请杀手楼的人砍伤的,为的就是以身为饵,将韩瑞引下雾灵山。
  汪氏当时听说的时候,差点咬掉了舌头。什么样的人能执拗到此等地步。果然有什么样的父,就有什么样的子。
  韩瑞终究还是没下来,韩烺躺在梅花胡同养了一个月的伤,突然招了韩烁过去,说让他照看着些门户,第二日,人就不见了。
  众人还以为他又想出什么招数同韩瑞较劲,没想到他真的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年。
  这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韩瑞就在这三年里立下了战功,龙心大悦,将韩家人眼巴巴念了好几代人的爵位,又发还了回来。只可惜,侯爷成了韩瑞。
  韩瑞得了爵位,他们心里也明白,韩瑞有功,本是应该。可韩瑞只有韩烺这一个儿子,韩烺三年不曾露面,也只两年前曾给韩烁来信一封,道自己尚好。
  可两年过去了,谁知道他好还是不好,甚至说,又怎么证明他人还在呢?
  当时他们家和老三家都激动坏了,有侯爷便要有世子,韩瑞无妻妾,也没有其他儿子,这世子之位,自然要让侄儿顶上。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韩瑞竟一声不吭地请封了归宁侯世子,旨意下来,正是韩烺!
  他们惊诧不已,正要去归宁侯府同韩瑞好生理论此事,不想韩烺竟回来了。
  那时汪氏瞧见了韩瑞的眼神,分明是仁慈的父爱,而韩烺却同三年前的再不一样了,俊秀的眉眼深压,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第50章 替人受过

?  韩烺承了归宁侯世子之位,父子关系却没能和缓,在一个瓢泼雨天,韩烺愤而离开,从此自立门户。
  。。。。。。
  汪氏倚在床头,直到捂头的湿帕凉了,才恍惚回过来神来。眼看着归宁侯府同他们越来越远,她怎么能甘心,可韩烺此人。。。。。。
  她觉得自己这一次,是真的不该着急出手。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钱明只要不乱咬人,用他当挡箭牌,约莫能成。
  汪氏倚在床头捏着眉心,等着史氏,史氏却没等多久就回了来。听着院子里小丫鬟行礼喊“大奶奶”,接着史氏的脚步声便响在了房门口。
  汪氏忽地坐直了身子——史氏的脚步声,缘何如此慌乱?!
  不等史氏开口,汪氏直接出声喊了她进来,史氏甫一进到房中,汪氏便瞧见了她松散的钗环和慌乱的神色。
  “娘!史栋被顺天府抓去了!”
  “什么?”汪氏陡然一惊,“何时的事?为的什么?沛织如何了?!”
  史氏都快哭了,“就今日呀!顺天府的人找上门去,说他偷了人家东西,已是抓进牢里去了!”
  “沛织呢?如何了?”汪氏听得一阵打晃,更为着自家侄女担忧。
  “沛织似是吓着了,舅母接了她去了,我再打发人去问!”史氏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可是娘,史栋怎么办?顺天府的板子怕是不饶人呀!”
  汪氏先听着沛织吓着了,再听着她一门心思问自己,也恼了起来,“你问我,我哪里知道?!你该去问你好弟弟,偷了什么好东西!”
  她这一恼,可把史氏吓着了。汪氏从来都是一肚子算计,面上一分不露的人,便是单独教训她的时候,也不见得像今日这样恼怒呀!
  “娘!”史氏慌了,“我也不晓得史栋偷了什么!我到的时候,史栋刚被衙门捉走,现下也有些时候了,咱们先保了他别在衙门里受罪,再说旁的呀!偷了什么好物件,咱们补上就是了!”
  这倒是不错,偷东西而已,又不至于流放抄家,人在衙门别受了罪是要紧。可汪氏却没说话,脸色有些泛青,“你说你到的时候,史栋刚被抓进去?”
  史氏一愣,“是。。。。。。”说完一下想到了什么,手一哆嗦,“啊!不会是三爷让人抓的吧!不可能啊!是顺天府,不是锦衣卫!”
  汪氏脸色完全青了,“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还非要锦衣卫替他出头不成?”
  这一问终于把史氏问明白了,史氏两行泪流了下来,“那怎么办啊娘!这同史栋没关系,总不能让他受过吧!”
  她没说史栋替谁受过,可明显史栋进了牢里,史氏不好过,史栋的媳妇沛织不好过,做姑姑的汪氏又哪里好过呢?
  汪氏长叹了口气,面上有了倦容,“先别急,不定就是那样!你先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让烨儿去官府打点,不要出了事。给我备车,我回去一趟。”
  史氏哪里还敢不愿意,不论史氏是为了侄女沛织还是旁人,只要她愿意出手,便是好的。
  婆媳两个急急慌慌地出门去了,徐氏房里小丫鬟前来回禀了那婆媳二人的动静,徐氏抿着嘴不作声,半晌,重重叹了口气。
  。。。。。。
  汪氏赶到汪家时,正好同前来的大夫撞了个正着,汪氏一眼看去,就道不好,“是不是沛织不好了?”
  下面的人急急忙忙迎了往里去,“。。。。。。动了胎气了!”
  嫁人五年才怀了这一胎,汪家为了这个姑娘没少求医问药、请香念佛,她怀了身子那会儿,汪家可激动怀了,汪氏这个做姑姑地亲自来贺,请了一尊开了光的送子观音过来。
  汪氏对这个侄女尤为疼爱,总觉的自己没有亲女,侄女才最贴心,又巧在沛织同她长得相像,汪氏最是挂心。
  沛织嫁人的时候,按理嫁给次子韩烽最是合宜,可惜被韩家的姑奶奶抢了先,将徐氏嫁了过来,汪氏怕沛织受罪,挑了史氏的兄弟史栋,本是想通过史氏让沛织过上舒心日子的,没想到史栋这两年越发无赖,半点正事不干,若不是沛织迟迟不孕,史栋碍于自家姐姐不能计较,汪氏恐是早就厌烦史氏了。
  然而现下,好不容易怀了身孕的沛织竟遇上了这等事,心里一急,胎气如何不动?
  汪氏急急进了院子,听见房里沛织的哭声传出来,心里一紧,连忙进了屋。
  “姑母!”沛织一见着她,便急的喊了起来。
  汪氏上前,倒不忘大夫在旁,安慰了沛织两句,让大夫上前诊脉。那大夫诊了又诊,在汪家人的目光中啧了一声,“不太好。”
  这声一出,沛织脸色便是一青,汪氏也沉了脸,“这是何意?胎可保得?”
  “眼下尚算无碍,”大夫赶忙道,“若能静下心来诸事不问,我再开一方安神保胎的汤药煎服了,还是缓的过来的。”
  大夫这么说,那是有惊无险的意思,可汪家人听了却都皱了眉头。史栋尚在牢狱,沛织如何能诸事不问一心养胎?
  汪氏看着沛织眼泪落了下来,想起她这胎来之不易,劝道:“这不是没事么!先吃了大夫开的药,我已让你大表哥往顺天府衙门去了,不定史栋就回来了!”
  说着赶紧让汪家人带着大夫下去开方。
  沛织素来信重她,一听她这般说,点起头来,拉了她的手,“姑母,您可要帮我,栋哥哪里偷了人家东西,他自己都不知道,官府肯定是弄错了!”
  这话却说得汪氏顿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官差来如何说的?”
  “就是午后,突然又官差上门,家里开了门,几个官差不由分说直接将栋哥锁了起来,栋哥根本不知何事,那官差就说栋哥偷了东西,现在查出来了,要将栋哥拿回去审问!”
  沛织说着又哭起来,汪氏赶忙揽了她让她收了泪,“孩子要紧!”
  “姑母您说,他们是不是弄错人了,栋哥说他真真不知道啊!”
  汪氏听着心里发苦。按照沛织的说法,就在今日午后,官府不由分说就上门抓人,史栋又根本不晓得哪里出了岔子,这飞来横祸,哪里就这般巧了?
  她拼命告诉自己,事情没问明白之前,千万不要自乱手脚,她安慰自己,也安慰沛织,“定是你说的这般,不然官府为何突然闯进了抓人。。。。。。”
  话没说完,外间突然有了动静,立时便有丫鬟来禀告,说韩烨来了。
  汪氏赶忙让他进来,然而韩烨一进门,她心里就咯噔一声,但见韩烨一脸凝重,像是坏了事,她刚要招呼他出去说话,莫让沛织听见,便见韩烨开口直接说了来。
  “顺天府的人给我透了信,说是结结实实地,替人受过!”
  话一出,沛织一白,捂了肚子呼痛,而汪氏没稳住身子,腿一软跌在了床边。
  本就乱成一团的汪家,立时鸡犬不宁。

  ☆、第51章 她心慌慌

?  四角胡同韩府,安静祥和。
  裴真坐在里间的小桌前,将六只被她摆放零散的茶杯,一个个放回了茶盘。
  韩烺日常公办的指挥使司地段有官兵把手,来往查问甚是严密,锦衣卫内南北镇抚司均有驻扎,想入韩烺公务用房查探简直如同登天,她方才用几个茶碗比拟了一番锦衣卫的情况,结果堪忧。
  这也就罢了,只是不知到底要寻的东西是否存在,又以何等方式存在。若能知道一二,也好行事。
  裴真将最后一个茶碗放进了茶盘中,外间门帘被人撩开,韩烺脚步声传了进来。
  自那次她不小心睡着,被他抱回了床榻,他之后再进屋子,常不让人通传,还像是怕惊扰了她一样,可实际上,她越发地提醒吊胆了。
  她又将茶碗挪出来一只,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嘴边,韩烺已经到了她身后。
  “夫君轻功甚好,行走如猫儿一般。”她思若无意地说了一句,见他笑着上前,听他道:“承蒙夫人夸赞,对得起练功那几年吃得苦了!”
  那嘴角高扬着,垂眸看她的目光尽是缱绻,裴真想起那句“为夫”,半个身子又不自在起来。
  可那要留人又自称为夫的小豆子却似故意一般,竟凑到了她身后,一手按住她左边的桌面,另一只手一伸,捏住了她抵在唇边的茶碗。
  他这般姿态,如同将她圈在怀里,那双狭长的眸子看住了她,看得裴真连剩下半个身子,也都僵了起来。
  这哪里算完?他捏住裴真嘴边的茶碗朝着裴真颔首,勾起的唇轻起,“同夫人讨些茶水喝。”
  言罢径直将茶碗夺了过去,正就凑在裴真方才抵在唇边的那片杯沿,小啄了一口,脸上笑意更浓了。那笑意顺着他的弯腰靠近在裴真脸前,裴真只听他声音极轻地道了句,“夫人喝过的茶水就是甜。”
  裴真差点想道一句“差不多得了”,不过她没有,极力忍了,却没忍住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小豆子,这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呀!
  说留下,称为夫还不够吗,还要同她这般亲昵作甚?只是他靠得这般近,一呼一吸她察觉入微,她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心有些慌。
  不行,别被他唬住了去,她是潜入他身边执行任务的!
  裴真极力忽视韩烺的靠近,抬手指了一旁的凳子让他坐下,“夫君定是口渴了,坐下喝杯茶水吧。”
  她挺直腰板坐着,指着凳子请他,却不敢抬眼去看,韩烺眨了眨眼,一眼看穿她是又怕又无计可施,只得假装镇定地请自己喝茶。韩烺觉得可以,只要她没严厉地推开他便是好的。
  他就知道,她虽没一口应下,可也没确定拒绝的。
  韩烺并不太过勉强,将凳子往她身边拉了过来,才挨着她坐了。
  裴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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