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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持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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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识得路,果然没走错一分,加上她又在无问轩听了侍卫们的搜查安排,两人不多久就潜入到了正院的西侧院墙外,后门处有人把手,院墙外也有人来回巡防,两人闷声躲在树丛里,暗暗算着巡防之人来回的时间差。
喧闹声越来越近了,除了正院,其余院落都要被来回扫荡三遍,她二人再小心也躲不过去,唯有正院守备森严,新夫人又卧病在床,侍卫们可没胆子进去一通搜。
脚步声犹在,巡防的人却转了个身往另一端院墙去了,两人再不迟疑,猛然点脚跃起,直接蹿上院墙,落进了院里。
她二人落脚的地方恰是抄手回廊外留出的一角院景,大红灯笼在回廊下随风飘着。。。。。。
飘着飘着,有人一口气吹了过去,灯灭了。
她小心放下那灯笼,又将院内探看了一边,相比外间的喧闹不安,正院平稳的如同真的新婚之夜一样。她既然接了任务前来,自然也晓得韩烺这婚算不得什么真婚,里间新娘唐沁出身武学世家的余杭唐家。本唐沁和韩烺再没有什么瓜葛,只唐沁之父突然遭人暗算,危难之际唐沁挺身而出挡在父亲身前,让人将半身经脉震碎,武功尽失不说,小命亦是难保了。
其父人称东风先生,江湖上颇为德高望重,为女儿延医问药几乎将名医请尽,却也只为她拖了这半年。有名医道,她若能挺过今岁三月,命便得保,不然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唐东风眼见女儿药石罔效,只得听从那命相之说找人冲喜。算来算去,竟算到了韩烺头上。韩烺早年得唐东风救命之恩,一口应下此事,这才有了今日的锣鼓喧天、鹊笑鸠舞。
她把这一切摸得清楚,所以敢此时站在正院正房的门廊转角处。哑巧向她打手势,问她接下来怎么办,只是哑巧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二人便听到了正房里传出的喊声。
“姑娘,姑娘你醒醒!”
“姑娘,你别睡!老爷太太还在余杭等你呢!你快醒醒啊。。。。。。”
廊下二人对了个眼神,皆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二人不由靠近了两步,越发竖起了耳朵。
房内红烛摇影,却也愁云惨淡。
床边坐着的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她眼角泪光闪动,手下仍旧搭着床上睡着的新娘的脉,眼泪自眼角滑落,啪嗒一下落了下来,“夏西,夏南,姑娘怕是要。。。。。。不成了。。。。。。”
话到了后头哽咽不止,床前站着的两个面目相似的小姑娘闻言皆怔住了,一个身子抖动起来,不停地摇头,“姑娘这一路水路陆路都挺过来了,怎么拜了堂成了亲反倒不行了?不是说那韩指挥的八字极助姑娘吗?!怎么回事?!”
上了年纪的妇人喊了她,“夏南,命相之说能有几分是真?我告诉你,早在半月之前,姑娘体内最后绷着的几条经脉便已是要断了,现今我诊脉,只觉这剩下的也。。。。。。”
夏南闻言嘴里像塞了一团棉絮,头还在摇,却再发不出一声来。妇人脸上已被泪水打湿,只一眼扫见双唇紧抿的夏西突然抬脚要往外去,连忙喊住了她,“你去哪?现下再去请大夫也来不及了,姑娘这最后一程,咱们得送她!”
“不行!”那夏西突然出了声,声音异常地坚定,“我去找人,去求人,只要能让姑娘活命,哪怕多活一天,我夏西给他当牛做马!”
话音一落,再不听任何人劝阻,她两步跃至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京城初春干寒的夜风呼啦一下抽在她脸上,她正要抬脚跨进夜风之中,不想一抬头,瞧见门口正对着她站了一个生人。
“你是谁?!”
寒风将对面之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许多年后夏西想起那个声音,仍觉得像是九重天外之声。
“救命之人。”
☆、第4章 他的新夫人
正院外喧闹不停,正院正房里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弦。
哑巧被夏南缴了一双飞刀,半绑在椅子上,名唤蓝姑的夫人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床上一红一黑两人。红衣的自是新娘唐沁,她仍是紧闭双眼,无有半分苏醒的迹象。而双手紧贴唐沁后背的黑衣的女子此时也闭紧了眼睛,只是她英眉微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了下来,看起来非常吃力。
她呼吸急促,众人倒都屏气凝神。
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夏西从外间探询一番后,轻轻推门而入。反手将风关在门外,她朝着问询看来的夏南和蓝姑微微颔首。
方才这位救命之人开了口便说得明白,她道她和那哑姑娘不巧正是外院搜查的人,她可以出手救助唐沁,却也要这三人替她遮掩行迹,助她转危为安。
三人皆惊,唐东风召天下名医为唐沁治病不得,这人竟一口便道能救,还是一贼人。三人惊疑不定,那人却将长剑从腰间卸下,立在了门边,然后手一扬,将面上黑布除了下来。
她英眉上扬,鼻梁高挺,脸庞利落的线条将她修饰地如同一把片刻出鞘的宝剑,只是眼下鲜红的刀伤引人注目,她道:“你们不识得我,我却知道这位唐姑娘等不得了。我若不成她恐怕熬不过今夜,我若成了,或能为她续命!只要三位肯配合,我自不会用挟持病人的下策脱身。”
蓝姑和夏南当时相互对了一眼,夏西开了口,“我夏西说过,只要有人能救姑娘,我夏西给他当牛做马,必不反悔!”
。。。。。。
大红喜烛上的灯花噼啪爆了一声,她收回了一只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扶着唐沁躺了下来。蓝姑看了她一眼,眼见她脸上掩不住的疲惫,探手搭住了唐沁的脉。
“啊!”蓝姑发出一声难掩的惊叹。
“蓝姑,姑娘如何了?!”
蓝姑看了看唐沁,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穿鞋的黑衣女子,床边的小烛衬得她面上柔和了许多,她仍是一副淡然而从容的神色,可蓝姑却心中惊涛翻滚。
“姑娘性命,保住了!”
夏氏姐妹一阵狂喜,一个嘴里漫天神佛念了起来,另一个倒尚有几分理智。
“敢问神医尊姓大名?”夏西话一说完,觉得不对,连忙改了口,“神医不必说,是夏西鲁莽了!敢问神医,我家姑娘这是好了么?”
被称神医的人摇了摇头,“夏西姑娘,我并不是什么神医,唤我裴真便是,终归是无人知晓的名号。唐姑娘这病极重,眼下不过是缓了过来,至于痊愈。。。。。。”
夏西闻言眸色一暗,不必她再多说下去,也明白了,“姑娘此番力挽狂澜,夏西自然说到做到。敢问姑娘要我等如何?”
裴真想了一下,目光从唐家三人身上掠过,“躲过今日容易,不知明日可能送我二人出府?”
夏西一默,蓝姑也抿了嘴,夏南更是皱了眉头,“裴姑娘,我家姑娘如今昏迷不醒,哪里能出门?她不出门,我三人自然只能侍奉床前,能使人带信出府,却怎么带得出人去?”
三人为难,裴真看得出来。方才没能细想,这会她也不禁犯了愁。
室内陷入沉闷之中,夏西有些窘迫,“姑娘若觉得行,我和夏南护卫姑娘闯出韩府也可!”
裴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紧张到咽吐沫的夏南,最后把目光落到皱巴了小脸的哑巧身上。
显然这是糟糕得不能更糟糕的办法。
又是一室的沉默,外间火光更盛了些。
突然有人开了口。
“裴姑娘,蓝姑有一问,敢问姑娘此番所想,可得手了?”
这一问问得颇深,裴真虽露了面也报上了名号,却未曾提及此事。裴真闻言不禁看了过去,她见蓝姑手指仍旧搭在唐沁腕上,心中一动,“未曾。”
这话出了口,蓝姑似是透了口气。
“姑娘此番闹出动静,后面再探韩府可就难了。出府不易,再来更不易,姑娘不如。。。。。。就留下吧。”
留下?
裴真挑了挑眉,目光在红绸金杯的喜房里掠过,最后落到了双眼紧闭的唐沁身上。
她笑了,“既然留下,光明正大些,更好行事。”
。。。。。。
正院门前火光滔天,除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也就只有夜风刮过时的嘶鸣。第三队搜索的侍卫小步跑来回禀,大声要报,却被韩烺当先警告了一句,“别扰了夫人!”
侍卫头领赶忙放低了声音,上前几步,“回爷,没搜到人。”
许是知道这个结果一般,韩烺把目光落在了正院贴了大红喜字的门上,“看来。。。。。。”他瞥了韩均一眼,“你说中了,她果然有胆!”
韩均倒没在意自己言中之事,压了声音同韩烺恳切道:“正院爷就亲自搜吧,好歹挽回些颜面。”
韩烺恨恨地瞥了他一眼,“不用你提醒!”又回首看向众侍卫,“守好正院!”
言罢,他令人开了门,招呼了一队人,悄声进入正院,而他却大步迈开,直奔正房而去。
菱花窗透出泛红的暖光,韩烺走在正房前笔直的青石板路上,觉得有丝丝凉风灌进领口。
但愿那女人不会大胆到挟持他的新夫人。虽然那女子剑法不凡,可唐家陪嫁的人手也不是泛泛之辈,她刚在他手下走过招,应该没什么精力应对唐家来的人,况且正房一直安静如初,应该不会有事。
韩烺默默劝了自己一句。他单打独斗惯了,今朝有了夫人便不得不为夫人考虑,若让他说实在的,他觉得还不如独身自处得好。不过反正这位夫人也不会在他身边过于长久,待她病有了起色,八成是要返回余杭,他这一段恩情报得,也就圆满了。
左思右想委实让他不习惯,只是这个思虑的工夫,他已抬脚迈上了台阶,站在了正房门前的屋檐下。
大红灯笼的光亮打在他脚下,他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夏南,韩烺见她面色平稳,松了口气,“夫人可还好?”
“夫人好多了。”夏南连忙回道。
什么叫好多了?他的八字就这么顶用?
韩烺挑了挑眉,绕过夏南往里间看去,只见床上的新娘穿着红底金线收腰小袄,不知是不是去了外衣的缘故,没有方才拜堂时那般松垮,显得人精神了许多。脸色仍是煞白,胭脂的红也遮不住病容。
方才拜堂,韩烺听着她气若游丝,之后挑开细帕,她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去,这会儿一双明眸看过来,连韩烺都不得不承认,他竟真是她的灵丹妙药。
“夫人。”他轻唤一声,轻手轻脚走过去,像是怕打破了什么幻像一般。
幻像没有破,他听到了来自他新娶的夫人的第一句话。
“夫君。”
☆、第5章 洞房花烛夜
“夫君。”
这个称呼在京里并不常见,京里的夫人唤自己的丈夫,多是唤“爷”,最多有爵位的人家,叫一句“国公爷、侯爷、伯爷”之流,自然也有些清贵的文人家中,妻子称呼丈夫的字。可称呼“夫君”,像是几百年前才有的事。
不过对于韩烺来说,眼前坐在婚床上的人,比他的客人还金贵些,便是她连名带姓地叫他,他也就只能听着,谁叫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在她面前也就算是味药呢?
“外间可吵着夫人了?”他陪着小心询问,他的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也不知接下来如何同“高高在上”的新夫人言语,只好去询问夏氏姐妹,“方才房外可有什么异动?”
夏氏姐妹也是摇头。韩烺对于唐家人的反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面对这些女眷闷得厉害。想他在外叱咤风云,还没谁敢让他这般好声好气地伺候着,便是皇上,还常同他道:“你有什么话,说便是。”
外间有脚步声响起,韩烺道“夫人先行歇息,府里还有些事”,便忙不迭出了门去。
夜风的寒冷让他倍觉清凉,他大呼了两口,眼睛向院中扫去,这一扫,却让他愣住了,“没搜到?!”
韩均朝他摇了摇头,“一个人都没有,爷。”
难以置信。
这般里三层外三层地搜罗,旁的人不说,只刚跟他过招的女人,竟也跑了?
“果真每间屋子都仔细搜过了?”
下面的人纷纷点头,想说他们除了正院的正房没搜,其他屋子都搜了三遍,而正房是他们爷亲自搜的,总不能错。
这便奇了,守备森严的锦衣卫指挥使府邸被人潜了进来不说,还被人逃了去,难不成那贼人会飞?
可就算飞,也没人瞧见贼人从宅院上空飞过啊!
众人皆垂了头,站在门廊下的韩指挥使心里有说不出的惊疑,他不信,这女子还真能凭空消失了。
率众退出正院,他亲自带着人又将几处容易藏人的院落搜查了一遍,甚至还往无问轩杀了一记回马枪,然而一无所获。韩烺一万个不死心,叫了侍卫总管黄谅重新将今晚的巡防和搜索安排了一遍,以免出现漏网之鱼,待遣了众人离去,他才想到今日乃是他的大婚夜,万万不能为了个女贼,连自己大婚夜都搅了!
再回到正院之时,夏氏姐妹已退了下去,只剩蓝姑守在床前。纱帐放了下来,里间的人似是睡下了,他松了口气,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同他这新夫人交谈。
床边的小榻上整齐铺好了被褥,他暗道彼此心照不宣就好。等新婚三日一过,他便少回正院,待到新夫人病好了,赶紧叩首送走这尊佛,他也就解脱了。
胡思乱想着,蓝姑不知何时已退了下去,除了两只龙凤喜烛烧得仍旺,再没有半点灯光。
床帐里没什么声音,韩烺觉得新夫人定是累坏了,因而也不敢扰她,轻而缓地开始除下外边的衣裳。
光线有些昏暗。这喜服的系带,似是女子服侍男子才方便褪下的,韩烺借着昏暗的灯火,脱衣脱得好不窝囊,热了个满头大汗,手下一抖,这衣服突然像金丝绳一般,将他缚了个结实!
这算怎么回事?!欺负他单身汉!
“。。。。。。什么滚犊子玩意!”
韩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说完立时心虚了,悄悄回头去看纱帐。
“夫君。”
韩烺吓了一跳,“把你吵醒了?”
“没有,”纱帐里的声音有些冷清,像窗外倾尽来的初春的月光,韩烺听来不知为何,烦躁的心绪立时纾解了一半。他刚想说句什么,却见纱帐一动,一只素白的手探了出来。
什么意思?
韩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起了身,“夫人稍等,茶水在外间,我去倒。”
纱帐里探出的手一顿。
“夫君不必劳动,这喜服难解,我来吧。”
又是一顿,却是韩烺的脚步。
他惊讶回头,看了纱帐一眼,烛火中隐约可见里间坐了个纤瘦弱的身影,在这火光的映衬下,像是一幅蒙在纱中的画,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的美。
他不禁咳了一声,收回了去倒水的脚步。
韩烺心想,他堂堂朝中大员,不能新夫人吱一声,就哈巴着腰伺候吧,虽然那惊鸿一瞥,那身影惊为天人。。。。。。
坚决不能再多想,他不过是给人家冲喜,又不是真的娶了夫人,就算是真的娶了夫人,这样的“觉悟”发展下去,他岂不是要成了妻奴?
真是要了命!妻奴什么的,万万要不得!他可是八面威风的指挥使,怎么能被女子唬住?!
这么想着,他又咳了一声,挺直了脊背,“多谢夫人。”
侧身靠过去,纱帐里的人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捏住了被他缠成一个疙瘩的系带,手指翻飞地解了起来。
那双手白皙细嫩,手指细长灵巧,轻轻捏着他的衣带,好似把他整个人都牵住了一样,韩烺不敢动,没注意自己的呼吸中带了些屏气凝神和小心翼翼,怕惊着什么。
正此时,有人开了口,“夫君,贼人捉到了么?”
韩烺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刚欲顺着那问话回上一句,话到嘴边忽的一变,“夫人怎知是贼人?”
话问出了口,替他解衣带的手,顿了一下。韩烺眼角瞥见,不禁皱了眉。
而隔着纱帐,裴真抿了抿嘴。她给韩烺解衣,就是想顺势问一下可有同伴被捉住,不想心急便出了岔子,又被韩烺一下子听了出来,想来也是她们顺当送走了唐沁,放松警惕了。
方才她坐在床上,哑巧和唐沁就在躺在床下。唐沁身上有伤,几人合力挪动才小心送到床下,当时最怕的便是她突然醒来,若不然,有这满屋的唐家人在,韩烺是想不到新夫人已经换了人!
好在唐沁没醒,之后趁着天黑夏南出去引开了人,蓝姑和夏西将唐沁带离了正房,哑巧也跟了过去,她这才一口吊着的气松了下来。
只是眼下,她太过放松,出了岔子!
脑子转得飞快,她张口欲圆此话,不想帐外的人先开了口。
“案子审多了,说话不留神,夫人别见怪。”话传过来,竟是赔礼的语调。
裴真惊住了,眨了眨眼,半晌,嘴角扬起一抹笑——原来她是多想了,韩烺这般护着新夫人,看来她用这层身份作掩护,真的对了!
她说无妨,将手里的衣带解开了最后一绕,她听到韩烺松了口气道了声谢轻声离开了。裴真暗觉好笑,躺下了身来。
韩烺没揪住她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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