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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上将-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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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最不稀罕的便是这等事情,他们都有些见怪不怪,听闻里面是个死人,当即挥了挥手满脸嫌恶地放下长枪,“快走吧,别污了哥俩儿的眼。”
  赵权应了声是,这才驾马驶出宫门。带到距离门口远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停下马车,不远处树下拴着一匹青海骢。薛纷纷怀中抱着熟睡的傅峥下车,将襁褓交到赵权手中,“你去将军府,把孩子交给莺时,自会有人照顾他。”
  这两天为了逃出宫去,她与赵权部署许多,想了无数种后果,最严重的便是一死。即便如此仍旧拦不住她去寻找傅容的脚步,一路骑马实在顾不上小豆花,再加上要去的地方凶险,唯有将他暂时托付给赵权,这是万不得已而为之。
  她解下缰绳,踩着脚蹬子翻身上马,她幼时跟六哥学过骑术,只是深闺女子平常用不到罢了。平南王家的子女,各个都应该身手不凡,骁勇善战,可惜她从小身体弱是个例外,能学会骑马已是不易。
  赵权怀中抱着小豆花立在车头,朝薛纷纷郑重颔首:“夫人放心,属下定会护得小少爷安全。”
  薛纷纷目光落在双目紧阖的婴孩儿身上,用眼神将他的轮廓描画了千千万万遍,心中纵有千般不舍,此刻也只得下狠心离去。“驾!”
  夜间本就寒冷,马背上更是不断有凌冽寒风灌入衣襟,饶是她披了斗篷也无济于事。薛纷纷咬紧牙关握紧缰绳,俯身贴紧马背疾驰而行,因着冷风不得不眯起眼睛,余光中乜见远处立着的人时浑身一僵,手中缰绳逐渐松开,马的速度放慢,她难以置信地坐直身子,直愣愣地觑着那个长身玉立,笔直英挺的人。
  两人之间距离徐徐拉近,就着微弱月光看清纪修的表情。他身后是一驾宫舆,不躲不闪地直视薛纷纷,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夜色更加深邃,俊极无俦的面容罕见地冷鸷,待薛纷纷行到跟前才弯唇绽开一笑,“纷纷果然不辜负朕的期望。”话中讥诮不言而喻。
  事已至此,横竖都不得善终,薛纷纷反倒没了跟他周旋的心思,“皇上怎知我要出宫?”
  纪修身上披着貂鼠斗篷,愈发衬得人威严尊贵,倨傲地掀唇:“后宫里的动作,岂有朕不知道的道理?”
  这么说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薛纷纷的打算,只是作壁上观,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却不点破。薛纷纷顿时面露恼意,既然知道又不阻止,现在站在这里等她是什么意思?
  薛纷纷重新握住缰绳,两腿夹紧马肚子,逗留的时间越长越不利,她宁愿搏上一回。
  纪修似是看出了她欲走的姿态,“若是朕没猜错,傅峥那小子应该在一个内侍手里?”
  此话无异于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薛纷纷霍地停住,侧头恶狠狠地看向他,贝齿咬了又咬,“傅峥若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她是气糊涂了,关心则乱,对方是九五之尊的身份,一开口便能轻易地处死她,焉有她决定对方生死的资格。
  果不其然纪修朗声一笑,在这夜色中显得颇为突兀,笑罢桃花眼却一翣不翣地觑着薛纷纷。她小小的身子裹在宽敞的斗篷之下,坐在马背上的娇躯愈发纤弱,然而背脊挺得笔直,好似有无尽的力量源源不绝。只是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从未在他身上逗留过多一刻,除了现在愤怒的瞪视。
  纪修低沉的声音融入东风之中,裹着寒风一并卷入尘埃:“你最好不要放过朕。”
  只不过这话薛纷纷已然听不到,她的身影渐次消失在沉沉夜色中,只留下橐橐马蹄声沉闷地踏在消融的皑皑白雪中。
  

☆、第91章 鱼死破

  陇州距离永安只需半日脚程,奈何薛纷纷不大认识路;辗转多时路上耽搁;寻人问罢路到时已是两日后。
  傅容此次要拿下的贼匪在陇州城三里开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丘上,山路崎岖曲折,路上树林蓊郁;遮天蔽日;等闲不能寻到贼窝。薛纷纷绕着山脚转了一圈,没找到傅容军队盘踞的地方;莫非是打到山顶上了?
  她暗自忖度着,若是自己单枪匹马地上去肯定凶多吉少,可是不上去又如何能甘心?
  横竖已经到了这境地,容不得她退缩,唯有咬着牙骑马上去。她半张小脸围在斗篷団毛中,泛起不正常的红潮,路上赶得急了,连自个儿身子都不大顾得上,此刻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头颅仿似针扎一般地刺疼。
  行将到半山腰;马儿累了无论如何不肯再动,四蹄躁动不安,撒了性子般开始不受控制。饶是薛纷纷握紧缰绳也不能奈它如何,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将人从背上甩下,它一溜烟儿跑没了踪影。
  薛纷纷被摔在地上疼得后背僵直,蜷着身子正欲坐起身,跟前忽然唰唰竖了三柄长剑,其中一个男人粗声质问:“哪来的娘们儿?”
  心中暗道不好,打眼一看却觉得几人打扮十分熟悉,不正是大越的士兵?
  惊叹之余心中长出一口气,“你们是傅将军手下的人?我是他的妻子薛氏。”
  薛纷纷猜的不错,他们正是傅容的人,可惜没机会一睹夫人芳容,自然不识得她。中间那位黑脸魁梧的士兵冷声讥笑,“将军夫人会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你当唬傻子呢,该不是这些山贼贼心不死使的美人计吧!”
  他身旁的那位生得人模人样,倒是目光不怀好意地在薛纷纷身上逡巡,看着虽然狼狈了些,但双颊酡红,芳颜皎皎,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又听兄弟一番说辞,难免起了点色心,嘿嘿一笑,“若真是使的美人计,不如让我们先来检验检验……”
  闻言薛纷纷向后一缩,尚未来得及用眼神将他睃成筛子,那个黑脸的已经照他脑袋上糊了一巴掌:“都这时候了,胡思乱想些什么!赶紧交给杨副将是正事儿!”
  说罢几人动手不遗余力地将她双手绑在身后,薛纷纷本就身子乏力,轻而易举地便被捆到了山顶。一路被人扛在肩上,颠得她头脑更加昏沉了,天地都颠倒了一般。
  待她见了傅容,定要将这三个人……饶不了他们,她咬牙恨恨。
  *
  双腿触地的一瞬间,薛纷纷脚下浮软一个趔趄直直跪在地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杨书勤正在下首正襟危坐,被这动静吸引注意,一抬头看清中间跪着的人后心中咯噔,忙上前来给她解开束缚,同时训斥那几个没眼力见儿的士兵:“小畜产,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般对待夫人!”
  几人原本不信,猛地听到这句话有些惘惘,醒神后悔恨不迭争先下跪,“属下有眼无珠,怠慢了夫人,请将军恕罪!”
  杨书勤无心与三人周旋,挥了挥手示意退下,“不用废话了,每人领三十板子!”
  一壁说一壁将薛纷纷扶起,碍于礼数不好太过亲近,然而山上到底没有能侍奉的婆子丫鬟。他才撒手薛纷纷便摇摇欲坠要倒,再一看脸上红得过分,给她搬来杌子坐下,“夫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薛纷纷勉力打起精神,原本还能坚持住,一进到地龙暖融融的房间中,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顾不上自己,仰起头巴巴儿地问:“傅容呢?”
  杨书勤正在给她殷勤地倒水,铜壶架在火炉上,他动作微微一滞,欲言又止:“将军昨日受了刀伤,目下正在偏厅里躺着……”
  难怪从她进来他绝口不提傅容的事,难怪偌大个厅堂也没见着人影……
  长时间撑着自己的那根弦仿佛一下子断了,薛纷纷浑身力气都被抽掉似的,眼前只剩下穹窿压境……耳边最后响起的是杨书勤惊慌的“夫人”,她却没了回应的知觉。
  *
  “夫人是路上受了风寒,没有及时料理,这才烧到了脑子……情况不大严重,只消后面几日别再受冻,再服下这几帖药便无事了。”
  薛纷纷转了转眼珠子,掀起眼皮子隐约觑见床沿坐了个人,身形跟傅容很有些相像。她手指一动扯了扯对方衣角,低着嗓音软软道:“容容?”
  “醒了?”他声音低沉略哑,察觉薛纷纷动作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俯身另一手探了探她额头,没刚送来时烫了,只不过小脸仍旧红扑扑的。他拿了个软枕垫在她身后,倒了杯水正欲喂她,未料想猝不及防被扑个满怀。
  薛纷纷双手紧紧环着他健腰,埋在他怀中委屈地呜咽:“杨副将说你受伤了……你知不知道我多艰难才找到这儿……”
  好在脑子还没烧糊涂,猛地想起来一事,松开手将他上上下下查看一番,“你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养着,还在这里?”
  碗里的水险些洒出来,傅容一手僵硬地举着,一手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唇边掀起笑意,乌黑瞳仁里满是宠溺疼惜。“不是什么重伤,杨书勤吓唬你,我已经让人罚他了。”说罢腾出一手拭去她眼角泪花,拇指在脸颊上仔细婆娑,忽而板起脸来责问道:“为何不留在永安城,孤身一人来此你可知有多危险?”
  不见到他还好,一见到满腔的委屈便都汹涌而出,薛纷纷抽噎不休,大眼睛在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泛出粼粼微光。这姑娘天生便是要人娇宠着的,一旦这副模样望着你,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可是你不在。”她重新扑进傅容怀抱中,涕泪都蹭在他的宽袍上,声音糯糯让人心疼:“永安城再好,没有容容也不好。”
  再硬的心肠都要被这一声融化了,更何况又是他最挂念的小姑娘。
  彼时他答应来陇州泰半有她的原因,皇上要整治他,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若是不给他个机会,恐怕日后都会拿此当借口,不如一次性遂了他心意,即便日后想拿此说事也站不住脚。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果真一点儿不错。三天有如三载,当他看到躺在床上孱弱纤小的她时,恨不得将人整个儿揉进胸腔,再也不离开片刻。
  傅容喂她喝了几口水,许是真渴坏了,薛纷纷就着他手认认真真地喝,唇瓣贴着碗沿猫儿一般。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掩住了底下乌溜溜的眸子,看得人心痒难耐。大半碗水入了肚子,傅容担心她撑坏肚子,拿开碗放到一旁桌几。
  “我还没喝好……”薛纷纷眼巴巴地抗议。
  话未说完,便被他捏着下颔俯身印上唇瓣。傅容另一手禁锢在她脑后,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在口中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活生生饥渴了许多天的野狼,好不容易逮到了美味可口的猎物,不拆吃干净如何甘心?
  一直吻得薛纷纷气喘吁吁别开头,他才意犹未尽地摩挲着她的樱唇,有随时继续攻占的可能。
  薛纷纷捂着嘴巴向后仰了仰,湿漉漉的水眸不可思议地眨了眨,“我病还没好呢……”
  “没事,我不怕。”傅容低声一笑,笑中爽朗磊落。
  屋中的人早在薛纷纷醒来时便识趣地退了下去,方才的大夫是临时从山下请的,杨书勤指派了人跟随他到山下取药,眼下屋里无人,气氛正好。
  忽而思及一事,傅容抬起她下颔严肃地问道:“宫里赵权你可见过了?今次是如何逃出来的,皇上没为难你?”
  他一迭声的问题,叫薛纷纷招架不住,唯有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回答:“见过赵权了,这次出来也是他协助我的。峥儿眼下应该在将军府,有莺时照料着,莺时那丫头细心认真,峥儿交给她不会有大问题。”
  唯独对皇上的事避而不谈。
  傅容自然有所察觉,深邃乌瞳对上她眼睛,渐次变得阴翳愠怒,“他对你做了什么?”
  只消一想到纪修碰她,傅容便控制不住手上力道,生怕弄疼了她,唯有一拳砸在床板上。床榻上下一震,他便起身朝外走,端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薛纷纷慌忙握住他拳头,连连摇头,“他没对我做什么,只是说了些混话……我全然不理,他便莫可奈何了。”
  小小双手包住他铁拳,带着屋外席卷的寒冷,使他的心逐渐沉淀。
  他重新坐回床沿,仍旧对此事耿耿于怀,“他说了什么?”
  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薛纷纷自然开不了口,眼珠子左顾右盼,末了往他怀里一钻,撒娇似地绵声:“没说什么,他给我看了那幅丢失的画。”
  语毕,只觉得环在腰间的手蓦然一紧。
  
☆、第92章 弥足珍贵

  薛纷纷心念一动;故意要逗他;“我求皇上出兵给你援助;他说愿意答应我;只要我答应做他的妃嫔;便帮助……”
  话未说完,傅容已经重又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瓣;直到她浑身软在怀中才半点着命令道:“不许答应。”
  “我没答应呀。”薛纷纷风寒未愈,他一会儿已经亲了两回;指不定明日也跟着一起卧床。饶是如此仍旧挡不住她心中欢喜,顺势爬到傅容肩头上,好不容易想见的喜悦这才渐渐涌上心头,小脑袋埋在他颈窝,“我有容容就够了,要皇上做什么?”
  总算是说了句讨人喜欢的话,傅容扶在她腰上的手掌紧了又紧,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她胸脯柔软地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难免教人心神激荡,鼻息间萦绕着清幽兰香,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肩后,愈发显得身板玲珑。
  忍不住捏了下她粉白脸蛋:“识相的小丫头。”
  薛纷纷志得意满地嘿嘿一笑,这会儿也不觉得头晕难受了,一个劲儿地腻着傅容不愿意撒手。“你身上的伤好了吗,为什么还不回永安城?伤到哪里了?”
  腻歪了好一会儿才顾得上询问他病情,傅容无奈地揉了揉她脑瓜儿,“伤在腿上,已经没甚大碍了,走路不成问题。”
  难怪他刚才起身的动作那般僵硬,薛纷纷幡然顿悟,连忙退出他怀抱生怕压着伤口。葱削般的指头在他腿上挨个儿摸了摸,不放心地询问:“哪里伤了?这儿还是这儿,疼吗?”
  柔若无骨的小手到处碰,她自己没个自觉,傅容却做不到坐怀不乱。忍无可忍地握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早不疼了,只是走路要小心些。昨日才攻下这地方,别看他们人多,都是些不成器的莽夫,一千人中泰半是家眷幼童,根本不足为惧。”
  顿了顿又对她解释:“我和杨书勤商议后原打算过两日再回,既然你来了,那便尽早赶回。”
  薛纷纷偏头疑惑不解,“为什么要拖两天?”
  傅容跟她解释,“一来利于养伤,二来皇上本就是为了惩戒我,若是回去得太过轻松,必定不能让他满意,不如索性装得严重些,日后便没得拿这事当由头。”
  如此才能跟你好好颐养天年,白头偕老。这话藏在傅容心中,看着她似懂非懂的模样始终没说出来。
  薛纷纷本就染病,如今话说得有些多了,挡不住身上困乏,掩嘴打了个呵欠挤出泪花。
  傅容意识到疏忽,喂她吃了药便把两肩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好好睡一觉,明日好了我们便回永安城。”
  薛纷纷只露出个小脑袋,见他要走忙伸出手去留,殷殷切切地恳求道:“你陪陪我。”
  这两天风餐露宿的,她打小就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若不是心里一直吊着一口气,想必不会能坚持下来。傅容怜惜她勇敢,更心疼她生病,其实方才不是要走,只是要吩咐杨书勤一些事罢了,见状唯有坐在床边的杌子上,“我陪着你,纷纷乖,快睡。”
  薛纷纷这才肯闭上眼,期间许多次悄悄掀起一条缝觑他,见他安然地坐在身旁才放心地睡去。
  *
  再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厚重的棉布帘子挡去了外面寒风,她整整睡了六个时辰。睡得口干舌燥,除却身上仍旧有些不爽例外,头脑清醒了许多。身上盖着厚厚的两层被褥,傅容正在一隅闭目打盹儿,感知到她动静后睁开眼,下意识地低身探了探她的额头。
  “不怎么烧了,到下个驿站后记得吃药,傍晚到永安便无大碍了。”他眉头舒展,连人带被地抱到腿上,给她顺了顺头上乱蓬蓬的发髻,零碎头发勾在耳后,露出才睡醒迷糊的小脸,如同清晨沾露的睡莲,美好得让人不忍染指。
  薛纷纷瓮哝一声,尚未从当前状况回过味来,“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傅容刮了刮她鼻子,“清晨出发得早,便没让人叫醒你,谁想你竟这般能睡,目下都日上三竿了。”
  又过了好半天她才顿悟,刚退烧的脸蛋红了红,蛮不讲理地讨嘴上便宜,“我不一样,我是病人。”
  傅容无声地笑,是了,你是病人,你最珍贵。
  她才说完那话,忽然想起什么,闷闷地垂下眼睑不肯作声了。将身上覆着的被子裹得紧了些,任凭傅容如何问都不肯开口,“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
  薛纷纷固执地摇头,她不是不舒服,只是一想到离开时纪修别有深意的一句话,便浑身泛起不自在。他让她不要放过他,是什么意思?
  薛纷纷不敢往深里想,扯了扯傅容袖子顾左右而言他,“我想喝水……”
  她昨日烧得厉害,一早起来嗓子干得冒烟儿,偏偏浑身又使不上力气,唯有请傅容帮忙。所幸傅容十分乐意,提起炭炉上的铜壶倒在白釉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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