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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朝-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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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王可还记得那个春婷?”褚英提醒道。
  秦绍眯起眼,她当然记得,春婷是在容腾流放后,牡丹尊使布在她身边的第一枚棋,诱使她上钩,差点被反将一军。
  “当时我怀疑容闳是幕后主谋,所以没有多想,如今看来,既然不是容闳指使,那这个人应该也能自由出入容王府才对。”她说。
  “一定是她!容王虽然女人不少但都在王妃手底下压着抬不起头来,只有江氏有这个本事安排这一切,更何况她还是江泰的亲妹妹。”褚英断言。
  秦绍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过嘉华从来狡猾,这次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发现真身?”
  褚英却觉得是她们真的抓住了嘉华。
  “容王府只有两个主事的女人,如果不是江氏,难道会是王妃?”褚英不屑道。
  容王妃今年都多大年纪了,保养得再好,这骑马射箭的事,她也不能身先士卒啊,更何况那日离席的人只有江氏,容王妃则是从头至尾都在宴会上的。
  总不能有两个嘉华吧。
  “宗遥也说,嘉华应是个年轻女子,”秦绍手指在案上敲敲打打。
  “或者,是我们猜错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武林高手?”
  “不可能,她必定身在朝局,否则岂会有这么敏锐的政治嗅觉?”秦绍哼了声,嘉华的每一步棋,走得都很精妙。
  譬如握住了宗遥是男儿身的底牌,却迟迟没有出手,甚至都没有告诉江泰。
  毕竟江弋今日在大殿上可是被逼到了绝境,却没有说出宗遥的秘密,可见他是真不知情。
  “此人在暗,我在明,棘手啊。”秦绍闭上眼。
  她决定换个思路。
  既然自己眼下解决不了这个难题,那容宿呢?
  容宿前世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前世
  秦绍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她躲在房中足足半日没敢出门。
  她怕。
  怕遇见容宿。
  更怕遇见江家的冤魂们。
  “太子殿下呢?”门外,容宿的声音像索命的厉鬼。
  “哐当”,容宿推门而入,抱拳草草行了个礼。
  “殿下有三日不肯见臣,可是因为江泰一案?”容宿抢先开口。
  秦绍缩进宽大的椅子里,既不想露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殿下认为江家冤枉?”容宿挑眉。
  “大大公主是我的嫡长姐,”秦绍舔了舔干渴的唇,找到了几分勇气一般,声音渐大:“江弋是我的侄儿,他们都是皇”容宿危险的目光让她嗓门又降回来,只能猫叫似得越来越小:“皇族亲贵。”
  “殿下高看臣了,江泰被赐死国公府连坐三百多人,乃至小公爷断腿,大公主受不了刺激疯了都是天意,臣岂敢代天做主。”
  秦绍狠狠瞪过去,分明是你欺骗陛下,污蔑忠臣!
  容宿一眼扫来,她的目光又去盯旁边的花瓶。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秦绍抿唇,“江弋断了腿,是不是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这一点您不该问我,该问陛下才是。”
  秦绍扣了扣座椅把手,扯出一抹笑来:“你不是我的谋士吗?”
  容宿盯着她看了片刻,才道:“殿下放心,只要小公爷不再有非分之想,陛下也不会斩尽杀绝。”毕竟血浓于水。
  那你呢?
  秦绍还是看着容宿。
  容宿却抱拳:“请殿下相信,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秦江山着想,断没有以权谋私之意。”
  “我当然相信容卿,”秦绍一脸标准笑容。
  容宿也不介意,径直告退。
  那一晚,她连夜写信给征先生,不过蒙世佂当时并不在长安,所以大半个月之后她才收到回信,也只有草草的八个字:
  天命如此,稍安勿躁。
  先生说是天命,秦绍叹了口气,的确。
  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江国公府烟消云散,大公主疯疯癫癫和儿子一起被安排到皇庄疗养,也可以说是变相囚禁。
  她又能怎么办呢?
  容宿虽然待我恭敬,可每每见他,我便想起这太子之位是如何而来,这皇权之路是何等可怖。先生大才,何时可助我脱离此难?绍所求不多,唯堂堂正正四字而
  “郡王,您怎么了?”
  褚英见秦绍手上青筋青筋暴起,忧心忡忡地问。
  “无妨,我只是觉得”秦绍叹了口气:“有些事可能真的是天意。”
  前世容宿凭着力斩李兆信之功官声大震,她亦平平安安当上了太子,踏着李兆信的人头,走上了皇权血路。
  所以当江泰被赐死牵连甚广时,她下意识以为是容宿在陷害忠良。
  如今看来,不过是容宿顺藤摸瓜抓住了江泰这只老狐狸,至于小公爷,从断腿一事上可以看出他罪不至死,但双腿一断也彻底断了夺储的念想。
  大公主或许是前世最可怜的人。
  但夫婿儿子如此下场,自己又被父皇怀疑,承受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而今她重活一回。
  不过是把容宿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罢了。
  “不,我和他不一样。”秦绍腾地站起来:“我断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此言刚落,秦绍便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真的能做到吗?
  褚英展颜一笑。
  “郡王当然不会,郡王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满长安绝无仅有。”
  秦绍看向她,胸中气血翻腾,大步往门外走去,边道:“以杀止杀是下下策,我既然站在这儿,就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她仰头,仿佛看到前世容宿招牌式的冷笑。
  殿下,臣等着看。
  “嘭!”秦绍一掌拍在柱子上,灼热的刺痛让她双眼一糊。
  “郡王”褚英也没想到秦绍会反应如此激烈。
  “派人去容王府,请容闳明日过来。”秦绍平静下来,掸了掸袍子:“本王,要请他喝杯茶。”
  容闳还在江氏房中,刚安抚了妻子,收到秦绍的帖子眉头一皱:“四弟可在受邀之列?”
  “郡王只请了您。”
  “他陷害我哥,现在还想害我夫婿?”江氏红着眼夺过帖子,唰唰撕得干净。


第一百七十四章 重要
  容闳还是来了。
  他略微有些得意,毕竟等了这么久的昭和郡王府大门,终于为他敞开。
  茶品三分,秦绍眉毛一掀,褚英呈上一只檀木盘。
  “今日请容世子来,是因为我这儿有一些东西要交给世子。”
  容闳展开,是两张供状。
  “第一张的人想必容世子也认识,正是你三弟妾侍,春婷。这第二张也算不得供状了,只是一份证明。”秦绍道。
  容闳一扫而过,脸色顿时铁青:“春婷竟然和刺客有所勾结!”
  秦绍笑笑:“我初入长安,入住容王府,总要让宵小有些动作,才好映衬身份。”
  容闳赔笑,敬了一盏茶示意。
  “第二张,世子有何见解?”秦绍抿了口茶,慢悠悠道。
  容闳神情微变:“恕下官眼拙。”
  “宗遥被贼人掳劫之日,周府上下除了林家外,只有令夫人提前离席,这件事世子难道不该给本王一个解释吗?”
  容闳肩头紧绷:“世子误会了!”
  “愿闻其详。”
  “我家娘子虽是国公爷嫡妹,但素来娇弱,当日身体不适经我母亲允许方才告辞,断不会跟山阳县主被掳之事扯上什么干系。”
  “那她可曾回府?”秦绍淡淡一问。
  容闳动作一僵。
  “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不肯回府?尊夫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世子是否真的一清二楚?”
  “不论如何,我家娘子断不会是郡王以为的贼人,您莫要被贼人误了方向!”容闳站起身辩解。
  秦绍眉头微皱,觉得有些棘手。
  “容闳,我知道你爱妻心切,但是非黑白不容有疑。”
  “殿下错了!”容闳耿直不折,抱拳道:“我家娘子当真娇弱,连马都骑不好,更别提弓箭了。她绝不会是此刻,更不会参与行刺,请郡王明察!”
  秦绍摇摇头。
  褚英有些急,上前劝道:“容世子您可要想清楚,郡王是在给你机会。”
  秦绍如今身份已经浮出水面,太子的宝冠很快就会落下。
  这个时候单独宴请他,还给他这两份证据,就是有意要招揽他。
  只要他肯低头,帮忙查证江氏和嘉华的关系,这份从龙之功便算是立下了。
  哪知,容闳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我容闳出身将门,荣耀可以洒血来争,断不会卖妻求荣。”
  “放肆!”秦绍拍案而起,连褚英都是一抖。
  就见她脸色一沉:“你是在说本王冤枉江氏了?”
  “郡王并不了解真相,单凭两张供词就要定我妻子的罪,容闳不服!”容闳还敢顶着火上。
  “就凭她姓江!”秦绍也摊开说事。
  如今江泰野心暴露,江国公府必然树倒猢狲散,此时的江氏就如同当初赵大夫人一样,已经成了毫无用处,甚至会招来灾祸的人。
  聪明的,就会像陈家处置赵氏一样,速速找个由头处理干净。
  可容闳倒好,她把理由送上门,他还往外推。
  “她姓容。”容闳面无表情道:“她是我容闳的妻子,郡王若是因江家一案牵连,就请先治我的罪吧!”
  容闳跪地。
  秦绍都被他气笑了,没好气地坐回去,又道:“赶紧扶世子起来,我可当不起。”
  容闳坐回去。
  “本王也非不讲情意之人,你若是能证明江氏无罪,自然由你处置,但在此之前,她的行动必须有人监视。”秦绍退一步道。
  她原本也没想要江氏的命,只要她当真不是嘉华,秦绍也不介意江氏身在何处。
  但如今江家败落,她又想启用容闳,那就必须先帮容闳甩开江氏这个包袱。否则皇帝每每看到容闳,都会想到江氏,他就永远不能翻身。
  “臣知道郡王好意,但恕臣不能领受。”
  秦绍怔住了。
  “容世子可知,在这长安城里,尚无人会拒绝我的美意。”她笑了,“你就不后悔?”
  容闳攥紧拳头,苦笑一声:“皆是为国尽忠,何敢言悔。”
  “糊涂东西!”
  秦绍气得捏紧拳头,茶碗都摔了,骂道:“滚回你的温柔乡吧!”
  容闳神色微松,抱拳道:“请郡王放心,我一定找到证据证明她的清白!”
  “郡王,咱们就不查江氏了?”褚英请示道。
  “查,怎么查?人家躲在容王府里,你敢去查?”
  “可以请容四爷查啊。”褚英径直想到容宿。
  秦绍撇撇嘴:“林大夫人昨晚就醒了,要不是出了江泰的事,那狗容宿连朝堂都不会入,一早就得蹦过去查他娘的事,还会管我这边?”
  褚英噗嗤一声笑了:“郡王放心吧,四爷肯定还是要操心王府的事。”
  秦绍惊恐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希望容宿插手王府的事?”
  “难道不是您在想他吗?”褚英眨眨眼。
  “荒唐,”秦绍站立身,一脸的不可理喻,“我巴不得他别来烦我。”
  “是是是,那江氏这边”
  秦绍神色一凝:“容闳不是说了吗,他会去查。”
  “可属下看容世子对江氏一往情深,”褚英声里流露出几分羡慕的味道,“若真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只怕会为了保护江氏而跟您作对。”
  秦绍下巴稍抬:“不会的。”
  江氏短命,虽然她记不清容闳是何时变成鳏夫的,但他丧妻却是事实。
  所以秦绍猜测,前世江氏若真是嘉华,就是被容宿或容闳秘密处置了,若不是,也命不久矣,她也不介意容闳耽误一些时候。
  她甚至觉得,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比容宿要靠谱的多。
  同样都姓容。
  秦绍微不可查地哼了声,又道:“你去陈家瞧瞧热闹,看那个银铃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褚英笑着摇头。
  “您到底还是关心容四爷。”
  “我是为了知己知彼。”秦绍一脸不可置信。
  容宿这狗贼跟她作了十多年的对,她当然要彻底地掌握他的动向。
  褚英赶到陈府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陈时见到她,立刻客客气气带着去了关押林大夫人的绣楼,这里还是大夫人从前的闺房。
  “容四爷不在这里?”褚英问。
  她还不了解自家郡王嘛,对容宿的动向必须了如指掌。
  “容四爷?他没来啊。”陈时懵了。
  褚英也慌了,容四爷既没有到郡王府去料理江国公的事,又没来陈家问银铃铛的秘密,他还能去哪儿?还有比这两件更重要的事?
  遥远的西坊市,廖记糕点铺子前,挂着一杆蓝旗招牌飘飘摇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被骗
  “燕京口音在长安本就少见,若真有此人,咱们定能发现蛛丝马迹,可”大成禀报,脸色略显迟疑,找了一夜,满点消息。
  “你是说听云身份有诈?”容宿挑眉,脸上都快结霜了。
  “或许只是听云姑娘聪明,隐藏得好。”大成从善如流地表示。
  容宿手指上下敲打,他知道,大成说得没错。
  谢听云这个名字,既没什么名号在外,又从不肯泄露真容,如同凭空出现一般,除了她三番四次的信任,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容宿信任的理由。
  “我不会搞错,”她的情谊绝非作假。
  容宿素善察言观色掌控人心,听云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不会判错。
  “或许是你找得深,惊到了她。把人都撤回来吧,盯着江家的人就行。”容宿道。
  大成撇撇嘴。
  那位听云姑娘是小猫儿啊,还能惊到了。
  “是。”大成的人刚刚撤下,褚英安排的内线便去取了信函,几经辗转递到秦绍手中。
  “几时了?”秦绍匆匆问道。
  “酉时二刻。”褚英回话,秦绍嗨哟一声,先生通知她万事小心,还说今日酉时相见,看来是错过了。
  她不由埋怨:“怎么这么慢才送来?”
  “不知为何,廖记周边多了不少闲杂人,似乎是容王府的眼线,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位主子效力。”
  “还能是哪位,容宿呗。”秦绍气鼓鼓道,这狗贼,可真碍事。
  大约是知道蒙世佂上次去酒馆就是为了见她,于是派人专门盯着那里,想抓她个现行,却不知道她为了这件事准备了多少。
  能让狗贼得逞?
  不过先生急着见她,应该是因为知道任艺璇入狱,担心她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安全会受到威胁。
  秦绍嘿嘿一笑。
  先生哪知,江弋就是把长安城反过来,也抓不住谢听云的。除非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冲进郡王府,抓她昭和郡王本人。
  不过被先生担心的感觉,竟然挺好。
  秦绍喜滋滋地写了回信:“一切安好,勿念。三日之约,勿忘。”
  不过廖记已经被容贼监视,或许应该换一个地方相会,比如
  秦绍想着,又添了两笔,才叫褚英送去。
  虽然后日才是第二次约见的日期,但秦绍已经急不可耐,不过她知道,还有一件比约见征先生还重要的事。
  容宿不急着知道银铃的秘密,她却急。
  若是能从林大夫人着手,得知一些容宿从前的密辛,秦绍心里就更有底了。
  她换了便装,亲自来到陈府做客,拜会了老大人就以同龄人的身份跟着去了陈时处。
  陈时是心惊胆战地陪着,心里将他那位跋扈的姑姑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是惹了什么天大的祸事,招这么多尊神驾临?
  “郡王,请。”陈时硬着头皮,打开绣楼大门。
  “见过郡王。”大成熟稔地行礼。
  “你你怎么在这儿?”秦绍懵了,那容宿就在里边了?
  大成笑眯眯道:“郡王是来找我家爷的吗?爷就在里面,小的给您通报。”
  秦绍眼睛都瞪大了,狠狠瞟向陈时:“容宿也在?”
  陈时听出埋怨,好生无辜:“您身边的褚英走后不久他就到了,难道不是郡王的意思?”
  得。
  这误会可大了。
  陈时以为容宿是她派来的,大成以为她是来找容宿的。
  其实,她就是想抢在容宿前,独自审问林大夫人!
  “郡王。”容宿已经从屋内出来,脸色凝重,面无表情的样子让秦绍把质问的话吞到肚子里。
  “容先生,这么巧。”
  “劳烦郡王记挂,”容宿看不出脸色,只侧身让路:“郡王请进。”
  秦绍摸了摸鼻子,负手入内。
  绣楼是大夫人从前住过的,干干净净,不过屋里的摆件都被陈时贴心地拿走了,估计是怕大夫人发起疯来伤了自己。
  不过秦绍记得玉成先生说过,药粉的效果最多持续三天,现在已经是第四天晚上,大夫人早就应该恢复神智,但看陈时的模样,应该他还不知情。
  想来是林大夫人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加上林若瑷失踪,她只好继续疯癫卖傻。
  此刻的大夫人素衣素颜,尽显老态。
  屋内只有秦绍、林大夫人和容宿三人,秦绍也不打算卖关子:“问出什么了?”
  容宿手一抖,银铃铛挂在他中指上玲玲作响。
  “郡王在问话,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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