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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陈氏若是不想惹了平阳候生气，就必须得在表面上做到一碗水端平，甚至还要更偏向姜楚一些，不然苛待原配嫡女的名声她是逃不了了。
　　家宴散去，姜楚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坐在黄花梨圈椅上发呆。
　　她今日突然不听红莺的话，陈氏和姜灵定然心生怀疑，也不知她们会不会换其他方式来害她。
　　姜楚忧心地揉了揉眉心，自打记事起，娘亲就只让她学琴棋书画。就连看书也只能看一些诗词歌赋，旁的书娘亲一概不让她看。而且娘亲从来没教过她要如何为人处世，只让她养好容貌，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上一世姜楚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就是因为她对人毫无防备之心，或喜或怒直接表现在脸上，被人一激就容易做错事。
　　她倒是想安安稳稳地做大家闺秀，可陈氏和姜灵不肯放过她，谁让她有一门好亲事呢。
　　娘亲和惜贵妃是手帕交，早早地就给姜楚订了一门娃娃亲，对象是惜贵妃之子，三皇子盛锦。
　　本来三皇子应当是无缘皇位的，可惜他前头两个哥哥身子都不好，整日缠绵病榻，膝下也没有子嗣，再加上惜贵妃圣眷正隆，所以三皇子成为下一任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时候，姜楚就是未过门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这才惹得姜灵眼红，给她下了那样的药，那药让原本窈窕纤细的姜楚，一月间就变成了蠢胖如猪的模样。
　　姜灵私下里再借着太子妃妹妹的名义，悄悄接近盛锦，两人互生情愫。未婚妻肥胖碍眼，未婚妻的妹妹却是霞明玉映，盛锦退婚求娶姜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想来想去，姜楚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生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取消跟盛锦的婚约。
　　前世盛锦嫌她体胖退婚，虽是人之常情，但姜楚心里仍颇不痛快，不情愿再嫁给他。
　　正巧过几日赵国公府上要办赏花宴，到时候她得想办法让盛锦厌弃她，主动放弃跟她的亲事，同时又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只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内室连着一小间偏房，姜楚平日里便是去那里沐浴。
　　唤青燕备好换洗的衣裳，姜楚推门走进去，把自己埋进铺了一层花瓣的温热水流中，只露出头和半截脖子在外面。
　　她没了娘亲，又没有兄弟，在侯府除了爹爹的宠爱，便什么都没有了。
　　暗处有人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香饽饽，偏偏她又丢不掉这香饽饽，只能看着饿狼连她和香饽饽一起吃掉。
　　许是热气熏腾的缘故，姜楚只在水里泡了一会，便觉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什么东西都朦朦胧胧的。
　　“青燕，你先出去吧。”姜楚哑着嗓子说道。
　　待青燕出去，房里只剩下姜楚一人，心中的苦闷被无限放大。
　　胸腔被害怕和担忧填满，同时又充斥着莫名的委屈，她低垂着头，对着水面悄声落泪，泪珠啪嗒啪嗒地落下，把水面上的月季花瓣打得转了个旋儿。
　　待水凉得差不多了，姜楚才洗了把脸，从水里出来，换上白色棉质绣花寝衣走了出去。
　　青燕见姑娘眼眶泛红，心中讶异却没有表现出来，面色如常地取来布巾子帮姜楚把头发绞干。
　　“桂花油和香膏在妆奁里。”姜楚指了指梳妆台。
　　从前姜楚厌烦沐浴后的各样麻烦，从不耐烦做这些。
　　如今她却无比庆幸自己有一身好皮囊，不然若是如同前世一般，别说嫁人了，就是亲人朋友看了她也不欢喜。
　　往日伺候她沐浴的活都是红莺来干的，青燕不常进入内室，自然不清楚各样东西的存放之处。
　　青燕听红莺说过，姑娘沐浴完绞干头发就睡了，不喜欢涂头油香膏，这会听到姜楚的吩咐，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取了香膏和桂花油。净手之后，她把东西均匀地涂在姜楚身上和青丝上面。
　　青燕不善言辞，大多数时候都是默默做事不说话，姜楚乐得清净，半卧在湘妃榻上闭目养神。
　　这几日沐浴之后，姜楚都会让青燕帮她保养皮肤头发。效果还算不错，她的发丝比以往还要顺滑，取下簪子鸦发垂落的瞬间，满头青丝如瀑，平添了几分惑人风情。
　　她的皮肤也比往日更加白皙莹润，远远望去，整个人都像是罩上了一层光晕，美好得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九天仙女一般。
　　再加上姜楚本就生得精致如同瓷娃娃，如今看上去出落得更加娇艳欲滴。
　　这天要去参加赏花宴，姜楚穿的是天青色云纹刺绣对襟齐腰衫裙，外面罩着牙白色芙蓉刺绣直领宽袖褙子，腰间用勒帛系束。她头上挽了个流云髻，斜插着珠玉点翠梅花簪，端的是仙姿玉貌，惊为天人。
　　若是姜楚去了赵国公府，可以预料到宾客或许都没心情赏花，只顾得上赏美人了。
　　这样的姜楚出现在陈氏和姜灵面前，把她们二人都看呆了，久久回不来神。
　　“三姐姐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妹妹都看痴了呢。”姜灵跟她一比，瞬间就失了七分颜色，也难为姜灵心中妒恨，表面却还是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姜楚同样回以温软的笑容，娇声道：“那都是旁人乱点的虚名，若是他们见了四妹妹，这名头哪里还轮得到姐姐？”
　　平阳候见她们姐妹互相打趣，相处融洽，面上也带了一丝笑意，“夫人，你带着两个孩子去国公府，路上小心。”
　　陈氏娇羞地应下，随后笑着招呼姜楚姜灵两姐妹踩着马凳上了马车，一同前往国公府。
　　她们只有三人，便坐了同一辆马车，没有分开坐，各自的丫鬟则是在后面的马车上。
　　“听说今日几位皇子也会过去，到时三皇子见了姐姐，不知道会看得多入迷，怕是恨不得立刻就迎娶姐姐到府上呢。”


第3章　落水被救
　　姜楚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姜灵，正好捕捉到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妒意。
　　“妹妹就莫要再打趣我了，我生母刚过世不久，我哪有心思谈论婚嫁之事。”姜楚低垂着眼眸说道。
　　姜灵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接着试探道：“三年孝期早就过了，姐姐总要嫁人吧。三皇子那般人才，姐姐就不动心吗？”
　　姜楚暗道，你哪是觉得三皇子是人才，分明就是爱上了他身后的权势。
　　“别再讨论婚姻大事了，不然，待会母亲要说我们两个不知羞了。”姜楚笑得眼眸弯弯，眸中噙满了笑意。
　　姜灵也跟着扯出一抹笑意，带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她话里话外都表现出了对三皇子浓厚的兴趣，不停地旁敲侧击，试图从姜楚口中打探到三皇子的喜好。
　　姜楚巴不得她赶紧把三皇子抢走呢，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三皇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其实姜楚今日并没有刻意打扮，奈何天生一副好样貌，只是略施粉黛便已艳压群芳。
　　姣好的容貌确实阻碍了三皇子退亲，但她总不能为了退亲而故意扮丑吧？那样到最后亲还没退成，她自己就先惹了众人厌弃。
　　马车停在国公府大门口，国公夫人身份高贵，自然不会亲自出来迎接，只是派了贴身丫鬟将她们一行人迎到花园。
　　穿过一道道月洞门，国公府里长廊墙壁皆是白墙青瓦，雪白的墙上嵌着一扇扇花鸟形漏窗，斑驳的树影印在漏窗上，相得益彰。
　　园子里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碧瓦飞甍，层楼叠榭。清澈的湖水环抱着亭榭，凭栏望去，还能看到湖里游来游去的各色鱼儿。
　　“侯夫人先带着两位小姐在此处稍事歇息，用些茶点，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命人唤奴婢过来。”梳着双丫髻的侍婢不卑不亢地说完，便行礼退下了。
　　这边的台榭只有女宾，男宾在湖水另一边的台榭上，两处正好隔着河水相对而立。
　　姜楚一出现，各家夫人的视线就飘了过来，尤其是家里正好有小辈还未娶亲的，俱是双眼放光，陈氏三人一落座，那些夫人就笑着围上来，跟陈氏攀谈，暗地里打量姜楚的言行。
　　陈氏以前只是妾室，没有资格来参加这样的宴会，所以在座的大多数夫人都不认识她。
　　姜楚以前倒是来过，但自从母亲去世，到如今她在府里已经闷了三年没出过门，身量抽高了不少，儿时她的小脸略带婴儿肥，如今却是标准的鹅蛋脸，以前见过她的人如今也认不出了。
　　陈氏刚说完她们是平阳候府上的人，好几位夫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平阳侯府三姑娘跟三皇子从小定亲，这事人尽皆知，她们都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那位明眸皓齿，艳若桃李的姑娘不是姜楚。
　　“这是我们家三丫头，闺名楚楚，这是四丫头，闺名月儿。”陈氏笑吟吟地介绍。
　　姜楚和姜灵乖巧地对着一众夫人行礼。
　　有个性子直爽的夫人当场就叹了口气，看姜楚微弯着身子对着她们盈盈一拜，听得姜楚软糯的声音，她这心里就跟有猫爪在挠似的。
　　这么好的姑娘，偏偏让皇家提前定下了。要是跟姜楚定亲的人不是三皇子，她是说什么都要替自家儿子争上一争的。
　　知道陈氏是平阳候的继室之后，大多数夫人都没了攀谈的意思，只有几个门户低的夫人依然留在陈氏身边。
　　只因在这些正室夫人眼里，明媒正娶的继室和从小妾抬上来的继室到底不一样，前者那是可以把后者踩在脚底下的。
　　正室最看不惯的就是妾室，虽说这个妾室现在扶正了，但这些官家夫人还是不乐意跟她在一处。
　　按照规矩，平阳候应当另娶贵女做继室。可他对美色不甚在意，再加上陈氏出身过得去，膝下又育有一子，平阳候这才直接抬了陈氏做继室。
　　陈氏的八面玲珑在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虽说不得贵夫人待见，可她依然泰然自若，跟周身的几个小官夫人有说有笑地畅谈起来。
　　姜灵也有些时日没参加过宴会，没什么相熟的好友，她便拉着姜楚去栏杆边上赏湖喂鱼。
　　姜楚心知她赏湖是假，想趁机隔湖偷看三皇子是真。
　　她对三皇子并无什么风月心思，但大庭广众之下总不好拒绝姜灵，只能由她拉着去了台榭边上。
　　国公府里的湖不算很宽阔，在边上恰好能看到对面台榭的情景。
　　姜楚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黑袍玉带，长身玉立的男人。
　　前世姜灵要拉着她去看湖，红莺在一旁挑拨了两句，她便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姜灵的手，并没有去凭栏看向对面。
　　那次之后，她刁蛮无礼的名声就在京城贵族圈子里传开了。
　　姜楚前世没跟姜灵过来，自然就没见过那个男人。
　　男人长眉入鬓，目似朗星，薄唇微微抿着，只是面色略显苍白。
　　似是察觉到了姜楚的目光，男人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眼便望了过来，神情冷漠如霜。
　　姜楚的心砰砰直跳，像是马上就要撞出胸膛飞出来了似的，连带着喉咙也阵阵发紧。
　　这人是谁？怎生得如此好看？
　　姜楚没发现自己已经盯着男人看了很久，对面的男人依然冷着一张脸，隔着湖跟她对望。
　　“三姐姐，你在看谁呢？”姜灵顺着姜楚的目光看过去，脸色登时大变，“秦王怎么也来了？”
　　姜灵之所以认识秦王，是因为来赵国公府之前，陈氏特意花了大工夫，把京城里权贵家公子哥的画像都搜罗了来，让姜灵提前看好了，知道哪些人是她该接触的，哪些是不该接触的。
　　其中，秦王就是姜灵最不该接触的人。
　　秦王盛允乃是先帝幼子，虽然身份高贵，但其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冷血嗜杀的名声流传在外，最重要的一点是，都说秦王不举，不然他后院怎可能一个女人都没有。
　　陈氏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姜灵万不可被秦王看上，不然这辈子就栽进去了。
　　见姜楚呼吸急促，身子绷紧，似是被秦王“吓”到了，而对岸的秦王也一直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姜楚，姜灵眸光微闪，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既然秦王是虎狼窝，不如把姜楚推进去。。。。。。
　　听闻那男人是秦王，姜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自然也听过关于秦王的种种传闻，可对岸的男人长相实在俊美，看了他之后，姜楚忽然觉得，若是嫁了个像秦王一般容貌好的，就算两人不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就能心情舒畅，说不定还能多吃两口饭呢。
　　恰好此时起了阵风，男客那边好多人都走回了屋里，栏杆处只有秦王一人，他仍旧平静地看着姜楚。
　　姜楚眼中被吹进了风沙，她蹙眉揉了揉眼睛。
　　“姐姐眼里进沙子了吗？我帮你吹吹。”姜灵担忧地说道。
　　她转过身站在姜楚对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姜楚娇小的身子。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姜灵装作脚下一滑，伸手朝着姜楚拉去。
　　姜楚下意识抓了她的手，却被姜灵使了个巧劲猛地一推，整个人“噗通”一下一头栽进了水里。
　　冰凉的河水不停往口鼻里灌，姜楚难受地伸出双手胡乱划着。
　　时下虽已是夏日，但猛地泡进河水里还是让姜楚打了个寒颤，只觉周身一片冰冷刺骨。
　　“快来人呐，我姐姐掉进水里了。”姜灵扯着嗓子趴在栏杆边上大喊，哭得梨花带雨，若被人瞧见了，定会以为她跟姜楚姐妹情深。
　　女宾那边一片纷乱，都在大喊：“有人落水了！”
　　为防宾客落水，会水的侍婢一直守在台榭附近，为的就是在女宾落水的时候，赶紧把人救上来，同时又不会毁了女宾的名声。
　　侍婢快步跑了过来，刚把自己外面套的褙子脱下，那边姜楚就已经被人救了起来。
　　救她的人是男子，而且并不是跟她有婚约的三皇子。
　　知道姜楚身份的各位夫人表情都有些复杂。
　　男宾都知道这边有会水的侍婢，而且男宾那边的台榭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所以若是有女宾落水，一般不会有男宾亲自上阵救人，免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但是这次，救姜楚起来的人，明显是故意赶在侍婢下水前过去的，还特意用上了轻功。
　　说不定，就是姜楚的容貌让那人上了心，这才让他故意做下这事。
　　若是这男子身份低微也就罢了，偏他身份同样高贵，娶得起姜楚。
　　“秦，秦王殿下。”陈氏颤声走上前，不敢置信地喊道。
　　旁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陈氏。
　　大庭广众之下，姜楚被秦王抱在怀里，而且两人还双双湿了身，这下姜楚和三皇子的婚事算是泡汤了。
　　平阳侯府这么好一个攀上未来太子的机会，也跟着泡汤了，陈氏不气得直发抖才怪。
　　只是她们不知道，陈氏身子发颤不是气得，而是高兴得，这简直是上天都在助她的灵儿啊。
　　盛允眼风都没分给陈氏一个，直接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姜楚身上，遮住了她玲珑有致的曼妙身材。
　　接着，他御起轻功离开，去其他地方更衣去了。
　　姜楚也被侍婢带下去，又是喂姜汤，又是用沾了热水的棉布帮她擦身子。
　　等她悠悠转醒，换好衣服出来，却察觉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很是微妙。
　　“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看我？”姜楚在落水后不久就失去了意识，只记得恍惚间落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至于怀抱的主人是谁，她则完全没有印象。


第4章　落水后续
　　姜灵蹙眉看向姜楚，声音含着浓浓的怜悯和同情，“三姐，方才，方才是秦王将你救上来的。”
　　旁人眼中是姜灵心疼姐姐出言提醒，只有面对着她的姜楚，看到了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秦王？”思绪这时候才逐渐回笼，姜楚想起了她在台榭上看到的那个男人。
　　居然，是他救了自己吗？
　　紧接着姜楚就想明白，姜灵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了。
　　毕竟那是传闻中性子喜怒无常，阴冷暴戾，甚至还不举的秦王。
　　姜楚前世只听过秦王的传言，并未见过他本人，也不知道他最后的结局如何。
　　她在心底盘算着，到底是趁机解除了跟盛锦的婚约好，还是躲开盛允比较好。
　　正在她敛眸沉思的时候，陈氏走了上来，同样假惺惺地出言安慰。
　　赏花宴后来倒是没再发生旁的事情，姜楚跟陈氏母女一起坐上了平阳侯府的马车。
　　一路上陈氏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明面上看是在安慰姜楚，实际上确实在提醒姜楚，嫁给秦王这辈子都毁了。
　　姜楚被她吵得烦闷不已，突然抬头冷声道：“我好端端的站在台榭上，怎么会突然摔下去？四妹妹你当时就在我身边，能和姐姐解释一下吗？”
　　“我。。。。。。”姜灵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氏狐疑地看向自家女儿，登时明白了，这件事是她女儿做出来的，不是什么天意。
　　车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姜楚靠在马车侧壁上闭目养神。
　　回到平阳侯府，姜楚推脱落水受凉身子不适，就先回自己院子歇息了。
　　反正今日发生的事情，陈氏自会向父亲禀明，不必她再多嘴。
　　姜楚先让青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