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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洛孚玉几近生恼，便要翻脸之时，佟太后却开口了。

　　　　“留大不留小！”

　　　　洛孚玉怔了怔，待明白过来后，她一脸不解的看向佟太后。

　　　　佟太后垂眸，淡淡说道：“先帝去后，哀家茹素多年，慈和宫便是一只鸟儿都没死过！”

　　　　这便是告诉洛孚玉，她的底线。

　　　　既然小的不能留，那么大的人命，她是一定要保下的！

　　　　洛孚玉冷冷一笑，南宫瑾的女人她才不管她们是死是活，她只要这世界上没人能威胁到南宫睿的位置便可！

　　　　“母后慈悲，臣妾不敢不依！”

　　　　佟太后勾了勾唇角，脸上绽起一抹似嘲讽又似无奈的笑。转而，回头对佟嬷嬷说道：“去把人带过来。”

　　　　“是，太后。”

　　　　佟嬷嬷退了下去，没多时便将穿着一袭青绿罗衫的小容氏带了过来。

　　　　小容氏正欲向佟太后见礼，但在目光对上殿宇中心的洛孚玉后，眼睛便似针扎了一般，身子一颤，又惊又怕的看向佟太后，失声喊了句。

　　　　“太后……”

　第296章　动4

　　　　没有过多的语言，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洛孚玉冷眼看着小容氏裙下漫延而开的殷红，脸上掠过一抹残忍的笑，直至小容氏眼睛一翻，不省人事的一头裁倒过去，她才收了目光，缓缓的朝上首自始自终都没什么表情的佟太后看过去。

　　　　“不用这样看哀家。”佟太后抬头，对上洛孚玉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哀家在这皇宫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的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没看过？早已经知晓人生其实只是不断的选择不断的放弃的过程！”

　　　　不断的选择不断的放弃的过程？

　　　　洛孚玉虽是将佟太后的话尽数入耳，但她唯一听清的却只有这一句！

　　　　殿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佟太后不说话，洛孚玉不说话，一直默然立于佟太后身后的佟嬷嬷越发不敢说话，她只是将目光不时的瞄几眼地上汗出如浆的小容氏！

　　　　一时间，便连佟嬷嬷都弄不清楚地上哀声不绝的到底是小容氏还是大容氏！她只有一个感觉，结局已定！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深深的殿宇，但在场的人谁也没表现出排斥和难忍，她们这一生只怕见得最多的便是鲜血！对于鲜血的熟悉度就如同她们对自己手上的掌纹一般清晰。

　　　　“太后。”

　　　　殿外响起小宫人的声音。

　　　　屋子里似静滞的空气顿时活了起来。

　　　　佟太氏淡淡撩了眼以帕掩鼻，一脸嫌恶的洛孚玉，对佟嬷嬷吩咐道：“出去看看，什么事。”

　　　　“是，太后。”

　　　　佟嬷嬷三步并作两步赶了出去，没多时便匆匆折返回来，看了坐在黄花梨木椅里的洛孚玉对佟太后说道：“长乐殿的冯德跑了来，说是皇上找贵妃娘娘。”

　　　　洛孚玉几不可见的拧了眉头，心里将白芷骂了一通。

　　　　怎么回事，不是说让她加大药的剂量吗？怎么南宫瑾还有时间来寻她？

　　　　“既是皇上寻你，洛贵妃便快些去吧，莫让皇上等急了。”

　　　　“是，臣妾告退。”

　　　　洛孚玉退了出去。

　　　　她才一离慈和宫，身后便响起吱嘎一声的关门声，洛孚玉步子一顿，回身看去。心头忽然便生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从何而来，却又说不清楚。

　　　　便在，她欲仔细寻找时，身边却响起冯德的话，“娘娘，出大事了，皇上他不行了！”

　　　　洛孚玉顿时心中一喜，立刻便将适才那不安的感觉抛在了一边，回头看向冯德，惊声道：“你说什么？”

　　　　冯德四处看了看，上前一步，再次压低声音说道：“白芷姑姑让奴才来寻娘娘，皇上他怕是不行了！”

　　　　洛孚玉强压心头扑天盖地的欢喜，忍了又忍，才用打颤的嗓音对冯德说道：“走，我们回去。”

　　　　“是，娘娘。”

　　　　冯德连忙上前伸手扶了洛孚玉，一行人踩着急急的步子朝长乐殿走去。

　　　　而，慈和宫。

　　　　佟嬷嬷已经让人将地上痛得脸色惨白如鬼的小容氏扶走，又有手脚伶俐的宫人上前冲洗地砖，开槅扇，点香。

　　　　不消多时，殿内便不再有异味，充斥鼻端的是略显清冷的沉水香！

　　　　“太后。”佟嬷嬷伏在佟太后耳边，用细如蚊蚋的声音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已经照您的吩咐，将人妥当藏起，娘娘说让您放心，她在人便在！”

　　　　佟太后微微的点了点头，身子往后轻松一靠，杏眸轻合，掩尽眸中说不尽的嘲讽和讥诮之色！

　第297章　动5

　　　　长乐殿。

　　　　赵玉颜簪环尽除，神情疲惫一身素色白衣，被白芷狠狠的押在地上。

　　　　洛孚玉才一进殿，赵玉颜便嗷的一声扑了上前。

　　　　“姐姐救命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他……他原本还好的，突然就……姐姐，求您救贱妾一条狗命！贱妾发誓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

　　　　洛孚玉面无表情的掠过赵玉颜，径自走向内殿，几步走至六柱万字不断头镶楠木的大床上，床上的南宫瑾面如金纸，鼻下一根洁白羽毛毫无动静。

　　　　“皇上……”洛孚玉微微倾身，对着榻上毫无反应的南宫瑾轻声喊道：“皇上您醒醒，臣妾是阿玉啊！”

　　　　只是不任她如何深情呼唤，床榻上的南宫瑾却是毫无反应。

　　　　洛孚玉眼睑下的肌肉忽的便急剧的跳了起来，她再次倾身贴在南宫瑾的心口处。

　　　　一片如死一般的静寂！

　　　　时间缓缓流逝。

　　　　洛孚玉缓缓抬头，目光掠过身后花容失色的赵玉颜，又掠过神色平静的白芷和冯德，然后一字一句说道：“皇上驾崩了！”

　　　　“啊！”

　　　　发出这一声凄呼的是神色怔怔的赵玉颜。

　　　　“拿下她！”洛孚玉霍然一声怒喝，指着赵玉颜对冯德喝道。

　　　　冯德一招手，外面便涌进两个老嬷嬷，二话不说，便一左一右紧紧的拧住了赵玉颜。

　　　　“姐姐，姐姐……”赵玉颜脸色惨白泪如雨下的看着洛孚玉。

　　　　“不要叫我姐姐！”洛孚玉历声一喝，目赤如血的瞪着赵玉颜，嘶声道：“您太辜负我的信任了，您怎么可以给皇上用这般要命的虎狼之药！”

　　　　“我……我没有……”赵玉颜频频摇头。

　　　　冯德却是几步抬手拾了地上散落的衣裳塞进了赵玉颜的嘴。

　　　　白芷低眉垂首上前，“娘娘，现在怎么做？”

　　　　“消息还不能散出去，等明天卯时三刻！”

　　　　“是，娘娘。”

　　　　白芷退了下去。

　　　　洛孚玉撩了眼地上如傻子般的赵玉颜对冯德说道：“把人押下去，记住，现在还不是她死的时候。”

　　　　“是，娘娘。”

　　　　冯德押了赵玉颜急急退了下去。

　　　　白芷想了想，对洛孚玉说道：“娘娘，要不要去慈和宫说一声？”

　　　　洛孚玉点头。

　　　　只有这个时候通知了佟太后，他日，佟太后便是她最有力的人证。

　　　　皇上不好的时候，她可是在慈和宫！

　　　　白芷不放心小丫鬟，亲自跑了趟慈和宫。

　　　　佟嬷嬷对着白芷可不如对洛孚玉那般恭敬，没好气的说道：“白芷你主子前一刻才抬脚走呢，怎么你……”

　　　　“嬷嬷，我家娘娘发觉失了件东西，让奴婢一路回外寻，一直没寻着，便想来问问可是落在太后娘娘这了。”

　　　　佟嬷嬷撇了撇嘴，明知白芷找的是借口，而且这借口很蹩脚，试想，哪人宫妃敢说东西落在了太后的殿里，那不是指太后是贼么？这洛孚玉人不怎么样，手底下的更是没谱。虽这般想，但佟嬷嬷还是带了白芷进去。

　　　　“失了什么物件儿，竟然寻到哀家这里来了！”耳边响起佟太后不满的声音。

　　　　白芷抬“扑通”一声跪在了佟太后面前，倾刻间满脸泪水。

　　　　“太后，皇上驾崩了！”

　第298章　乱1

　　　　“太后，皇上驾崩了！”

　　　　白芷的话声一落，佟太后霍然惊起，目如圆珠的瞪向压着嗓子却哭的歇斯底里的白芷。

　　　　“你说什么？”

　　　　白芷顿了哭声，身子整个的趴伏在地，瑟瑟抖动如秋风吹落的树叶，说出的话却是无清晰。

　　　　“皇上驾崩了！”

　　　　佟太后身子一晃，然后，眼一闭，整个人重重的倒在了椅子里。

　　　　“太后……”佟嬷嬷惊呼，连忙抢上前，双手稳稳的托住了佟太后的手，急声道：“太后，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趴在地上的白芷偷偷的抬眼看去，待看到佟太后如白纸一样的脸色后暗暗的撇了撇嘴，眼见佟太后醒过神来，眸光陡然一历朝她看来，白芷连忙敛了目光，将脸埋进地砖里。

　　　　“说……说清楚，”佟太后先始声音还有些抖，慢慢的静下来后，便拿出了她惯有的气势，扶了佟嬷嬷的手，历声道：“皇上的身子向来好，怎的突然就驾崩了！”

　　　　哼！

　　　　白芷暗暗的哼了一声，心道：这不是亲生的便不是亲生的，若是是她肚子里爬出来，哪至于这么片刻便能问出话来了！还好娘娘早有吩咐。

　　　　于是便定下心神，照之前洛孚玉的安排，柔声说道：“是赵贵人。”

　　　　“赵贵人？”佟太后与佟嬷嬷交换了个眼色，续而沉声问道：“赵贵人如何了？”

　　　　“赵贵人给皇上服食过量的五石散，皇上才会突然驾崩的。”

　　　　白芷的话声一落，慈和宫偌大的殿宇立刻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了。

　　　　“五石散！”佟嬷嬷的声音缓缓响起，闷声说道，“赵贵人好大的胆子！”

　　　　白芷伏地泣声说道：“赵贵人时常来寻我们娘娘说话，话里话外都是皇上冷落她，日子甚是难熬，若是膝下能有个一子半女的话也好打发这深宫寂寞。我们娘娘看她可怜，皇上若是来长乐殿留宿时，便会喊了赵贵人来侍候。”

　　　　“谁想到，赵贵人却胆子这般大，心性这般狠，竟然给皇上用了这虎狼之物。一回到殿便责备奴婢们办事不周全，适才便该将这事禀了太后娘娘。”

　　　　佟太后安静的听完白芷的话，一边听一边翘起唇角，精致完美的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鄙夷之色。

　　　　洛孚玉打的好算盘，虽然皇上死在她的寝宫里，照理说她脱不了干系。

　　　　可是，南宫睿是她的儿子，她之前又在慈和宫，有她佟素兰可以做证皇上虽然死在长乐殿却根本就是赵玉颜这个贱人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死了皇上！

　　　　算计的这般周全，可真是难为了她！

　　　　佟太后良久无语。

　　　　她不说话，白芷也不出声，仍然很是恭敬的趴伏在地。似乎表明不论是她，还是她家的主子都是完全绝对的以太后娘娘马首是瞻！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佟太后翘了唇角，淡淡的问道：“你家娘娘现下什么打算？”

　　　　白芷闻言身子僵了一僵。但很快便周身如同遭电流穿过一样，激动的难以复加。

　　　　本来皇上驾崩的事当然是应该召示天下，宣亲王和辅政大臣进宫商议后事！但是国公说了，事情必须拖到明日白日才能召示天下。

　　　　佟太后这般问，显然便是表明，这事她不过问，她只等结果！

　　　　白芷如何能不高兴！如何能不兴奋！她的眼前仿似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第299章　乱2

　　　　楚王府。

　　　　如玉的手指下弦音在轻轻地弹跳，与此同时，众人眼前仿佛一只、又一只雁影掠起、停下，泊在旷渺的平沙之上。周围是迷蒙天域，声尘俱寂，惟有雁翼轻轻振动，响成无边的宁谧。

　　　　良久，风息云停，雁影渐渐隐没。

　　　　王府再度寂静如微水静澜，弹琴的人微微抬头，目光柔和的盯着头顶一方夜空，如半弯银钩的上弦月。

　　　　他的身后，绿琦远远站立，眉宇却是蹙得紧紧的。

　　　　“用强行闭穴的方法来延迟这一次的毒发，难道他不知道，这就好比饮鸩止渴，一时如意了，结果却是死路一条！”

　　　　绿琦冷冷的挑了眼一脸愤愤不平的南宫晟，冷声说道：“你即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帮着动手？”

　　　　南宫晟无奈委屈的瞪着绿琦，怒声道：“都是你学艺不精，你要是真有本事，王爷至于这么多年毒还解不了吗？”

　　　　绿琦脸上神色一变，冷冷撇了南宫晟，“我学艺不精？”

　　　　“哼！”南宫晟倔傲的抬了下巴，一字一句道：“你年纪不大，耳朵却不好使，不如给自己开几贴药吃吧。”

　　　　绿琦扬手便将一蓬浅绿色的药粉朝南宫晟洒了过去，只可惜南宫晟有了防备，身子瞬间拔地而起，避过了。

　　　　绿琦还要再追，身后响起范统的声音。

　　　　“绿琦快禀报王爷，宫里来人了。”

　　　　不待绿琦开口，一道清冷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

　　　　“领进来。”

　　　　绿琦连忙返身折了出去，亲自领了全福往里走。

　　　　殿内，南宫流香手里正拿着一块白布一下一下的拭着身前先帝所赐的十大名琴之一，独幽。

　　　　全福才一进殿，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南宫流香拭琴的手一顿，下一刻，却又语声平静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皇上……皇上驾崩了！”全福憋了一口气，一嗓子吼了出来。

　　　　话一吼出来，一路上攒着的劲似乎便用完了，身子一软，再不是跪着，而是跪坐在地上，脸色卡白卡白好似被吸尽了血一样。

　　　　“铮”一声，南宫流香手上的琴弦发出一声脆响。

　　　　全福颤颤瑟瑟的抬头，一眼便看到白色帕子上有一丝殷红慢慢绽开，就像是后宫御花房养着的昙花绽放开一样，不多时白色的帕子便成了鲜红。

　　　　一侧侍候的绿琦抬脚便要进去，胳膊肘却是被人的一拉，绿琦回头，恨恨的盯了南宫晟。

　　　　“别去，”南宫晟沉了眸子，面无表情的盯着脚下的地，对绿琦说道：“让他发泄一下。”

　　　　发泄？

　　　　虐自个儿发泄？你丫脑子是不是崩坏了！

　　　　绿琦一甩手便要进去，南宫晟却是将她的胳膊肘攥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手上却是纹丝不动。

　　　　便在这时，殿内响起南宫流香的声音。

　　　　“绿琦请了小全子下去歇歇，”稍倾，看了看全福惨白无血色的脸，对绿琦又说道：“冲杯红糖水给他喝。”

　　　　“是，王爷。”

　　　　绿琦进屋，上前扶了脚软得像棉花的全福退了下去。

　　　　南宫晟默然无声入内，站在殿宇的中央，虽那样轻轻松松一站，但整个人却绷得如同一张开弦的弓。

　第300章　乱3

　　　　仲夏的清晨，天儿亮得有些早，雾蒙蒙黑黢黢的殿宇外，街巷抹角响起一快四慢的更鼓声，“咚——咚！咚！咚！咚！”

　　　　“狮子峰都已布置妥当，我拿脑袋担保，若是薛大小姐少了一根汗毛，我提头来见。”

　　　　南宫晟的声音平缓的不带一丝感情，但无论是神态还是话中的坚决像极了府里那些要出任务的死士！

　　　　南宫流香依然没有出声，他目光怔怔的落在手上那块就要被他的血染红的帕子。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内心深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痛？抑或不痛？

　　　　痛的到底是什么事？

　　　　哦，他的手指不小心被琴弦勒破了，十指连心，岂能不痛？

　　　　这么一想，南宫流香方才缓缓的抬起手，将那张染透他血的帕子随手一扔，眯了眯眼睛，抬眸看了眼案首下的南宫晟。

　　　　南宫晟下意识的迎了他，只是不一会儿却败下阵来。

　　　　心里嘀咕着，哎，我是你的人，不是你的仇人，你用不着拿这种剥骨剔肉的眼神看我！

　　　　“不必了！”

　　　　话声才一出口，两个人都无端的愣了愣。

　　　　稍倾，南宫晟轻声说道：“弹了一夜的琴，吹了一夜的凉风，王爷怕是着凉了，等会儿让绿琦那个丫头给您熬点姜汤喝喝。”

　　　　南宫流香想说，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只是他才要开口，却觉得嘴唇皮像是把牙齿给粘着了，喉咙又好似被热油给滚过一样，痛得历害。

　　　　想也不想的，他端起桌上早已冷却的茶一口饮尽，咦，冷茶原来不好喝，是因为它泛着咸味。

　　　　“你要难过，你就……”

　　　　“你去请薛大小姐来。”

　　　　南宫晟霍然抬头，“这个时候？去请她？”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南宫晟只默了一秒，下一刻，身子一纵，便消失在了渐明未明的天色中。

　　　　他一走，南宫流香一直垂着的眼睫才缓缓撩起，墨玉似的眸子如同被水洗过一样，晶莹之中淌着淡淡的水汽。

　　　　“您这又是何苦？”

　　　　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南宫流香才起的眸子复又重新敛了下去，与此同时空空的殿宇中自角落里缓缓走出一抹灰色的身影。身影一袭灰衫，长长的帽兜遮住了整张脸，站在那，就像是一截灰色的木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