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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的养成手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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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淼醒来的时候,感觉脸上有点冷,但是身体热乎乎的。

    她睁开眼睛,好一会才看清,原来是下雨了。

    蔺慎的外衣脱了给她捂着,但是脸露在外面,所以会有点冷。

    这个时候天已经昏黄了,走的是山路,蔺慎脸上的汗滴到她脸上,太史淼动了动,说:“醒了,哥哥放我下来吧。”

    蔺慎嗯了一下,蹲下身来将她放在地下,将外衣给她系好,一边系一边道:“回家可能会有点晚。”

    “知……知道了。”

    怕她摔着,蔺慎拉着她的手,走了一会儿背起她跑,太史淼在他跑的时候趴在他背上笑得乐不可支,“好快好快!”

    “那再快一点?”蔺慎问。

    “嗯!”太史淼点了点头。

    “抱稳了!”

    “嗯!抱稳了!”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抱稳了,太史淼的两只手紧紧缠着蔺慎的脖子。

    雨还在下,但是因为是细雨,路不怎么滑,山间起了层薄雾,路往的人家鸡鸣声叫,瓦片茅草被雨水慢慢浸湿,路边的土地是人家户种的玉米,已经有了太史淼高,随风微微晃动发出飒飒的声音。

    正在跑下坡路,太史淼趴在蔺慎背上可以看到很多东西,远处在雾里若隐若现的山,绿油油的一片庄稼,一条小路蜿蜒到山底,中间横穿一条长长的河,河上架了座独木桥,有人正扛着薪柴,从上面走过。

    再远一些,就是他们的家。

    太史淼和蔺慎天黑的时候到了家,这个时候雨也停了。

    蔺老太太开了自己的房间门,对着蔺慎说:“饭在桌上,还是热的。”

    蔺慎应了。

    他把太史淼从背上放了下来,喘了一会气,道:“等我去开门。”

    他背着太史淼跑得实在是太久,有些累是在所难免的,更不要提太史淼的体重。

    蔺慎推开门,进去点油灯,太史淼站在他背后,揪着他的衣角软软道“好黑。”

    比起屋子里,屋外还是有些些许的亮光。

    “马上就不黑了。”蔺慎道,翻了几下找到打火石,握在手里碰撞几下,碰撞出的火星落在火绒上燃起,蔺慎打开煤油灯的盖子,将灯芯放在火苗上。

    唰的一下。

    灯芯燃烧起来,刚开始是细微的一点,很快顺风涨了起来,随着火苗的涨势,屋子里渐渐明亮起来。

    蔺慎走到桌子旁将桌子上的簸箕掀开,饭菜还泛着热气,碗筷在一边放着。

    吃完饭后蔺慎将太史淼抱在床上,“我去烧水,淼淼在这里等着。”

    太史淼嗯了一声。

    蔺慎离开后,她盯着摇曳的火苗,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希望蔺慎去参加科举做官,因为京都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

    那里只有权势才能说话,它繁华,却也*,被誉为另外一个战场,并不比边疆的战场上好上多少。

    尔虞我诈,暗潮涌动,什么时候死你永远也不清楚。

    卫郃又要平衡权力维持统治,现在的京城,可以说是最合适出人头地的时机,但是……

    她不希望,蔺慎像卫郃,像傅修怀,像卫潛一样活得艰难。

    太史淼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不知道想了多久,蔺慎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淼淼,过来,洗脸。”

    太史淼从床上爬了下去,掀开粗布帘,走到蔺慎旁边,蔺慎让她坐在板凳上,将热水泡过的帕子扭干慢慢擦拭她的脸颊。

    两遍后他将帕子放到一边,将热水换了个盆,蹲下身给太史淼脱鞋子。

    白嫩嫩的脚丫在热水里泡着,太史淼佯装懵懂好奇的问道:“哥哥,什么是当官啊?”

    蔺慎一顿,昏黄油灯下的眉眼温和了几分,“当官,就是有足够的权势,足够的钱,让淼淼过上很好的生活啊。”

    太史淼沉默了一下。

    恕她直言,要足够的权势和足够的钱,这是奸臣所为。

    哪有一个忠臣,会是以这样的想法去当官呢?

    但是她还是又红了眼眶,两只手放在一起,揉来揉去。

    “我们会过上很好的生活吗?”

    “会的。”蔺慎用干毛巾给她擦干净脚上的水,将他抱到床上,“淼淼会过上很好的生活的。”

    “那你呢?”太史淼问。

    蔺慎一笑,没有说话。

    他要的是蔺谨宝过上很好的生活,如果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无论多大,他都愿意接受。

    外面呼啸的风声乍起,明月挂上了枝头,深幽的夜色里,太史淼在床上安静的睡着了。

    蔺慎掌着灯低头看书,他的手指抚过上面的一行文字,神色在明灭不定的灯火里,意味不明。

 第十四章

    五月的时候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太史淼小脸通红,像是被热水蒸过的红枣泥糕一样。

    蔺慎早晨的时候用棕叶给她做了一把小蒲扇,还特意将棕叶把的锯齿给削得平平整整的,摸上去滑溜溜的,一点也不割手。

    太史淼喜欢得紧,抱着小蒲扇不撒手,一直往脸上呼来呼去,嘴巴嘟嚷道:“好热……好热……”

    她眼睛朝门外看去,蔺慎去端水了,就她一个人在屋里。

    外面炙热的太阳烧烤着大地,院子里的土地有些地方都裂开了,土地皮都翻卷了起来,太史淼缩在屋子里最阴凉的地方,手都酸了也不愿意停下手里摇摆着的小蒲扇。

    白净的脸蛋上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明明早些辰儿蔺慎才给她洗过一次澡,现在身上又湿了。

    她眼巴巴的瞅着外面,过了一会儿,蔺慎端着水来了。

    太史淼当即跳下板凳趴挞趴挞跑到蔺慎身边,蔺慎蹲下身,将手浸入水盆里,水盆里放着一块毛巾,蔺慎将毛巾上捞了上来,扭得半干不干的,放在太史淼脸上,“舒服了没有?”

    “舒服了!”太史淼软糯的声音从帕子下闷闷的传了出来。

    薄薄的汗水被帕子吸收掉,脸上冰凉冰凉的,仿佛身边的空气温度都降了不少,被灼烧的那种心慌烦躁都消了不少。

    蔺慎笑了笑,将手放在一边甩了两下,将上面的水滴甩干净,方道:“等下午日头阴些,我带你去青山崖,再忍一会儿。”

    太史淼嗯了一声。

    青山崖是仆村的人们每逢五月到七月的时候常去关顾的地方,那里有一条长长的溪流,溪流的水清澈冰凉,从山上流至山下,树木高大可以避荫,放牛放马的人都喜欢在那里待上一整天。

    太史淼在宫里的时候,每逢榴月,屋子里头都会放几盆冰块,她的太史宫建造在水上,水里放台扇轮什么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而且小七也会给她从民间弄来一些稀奇古怪却意外的好吃的东西。

    她记得小七按照民间找的方子做的犀椎凤翅很好吃。

    又甜又凉,水又多,颜色也好看。

    太史淼忍不住偷偷舔一下唇瓣。

    以后的话可以做一下?

    嗯,可以考虑的。

    啊,也不知道她养大的小七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定是个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的谦谦君子。

    毕竟她从来不会让小七去接触什么不好的东西,给他灌输的也是圣儒之道,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

    太史淼脸上的帕子热了,蔺慎取了下来,将帕子泡在水里弄湿扭干后,又铺在了她的脸上。

    酉时初的时候,太阳挂在青山崖的尖头,凉了些许,青山崖在西方,太阳日出东方的时候是照着的,相反日偏西方的时候,青山崖是阴着的。

    蔺慎背着太史淼出了门。

    太史淼戴着轻飘飘的草笠帽趴在蔺慎背上,往青山崖走去的路上,遇到在地里忙活的莫家阿叔和莫求儿,三岁余的小姑娘,这个时候正蹲在地里满头大汗的扯着荒草。

    莫家阿叔也扛着锄头在除草。

    不除的话,野草会夺取庄稼的养料,庄稼长势不好,收成不好,这样交了土地税后,自己家连吃的都没有剩多少。

    他们家的前几日蔺慎已经弄好了。

    太史淼抱紧了蔺慎的脖子,正在拔草的莫求儿抬头看着他们,手里的动作放慢了。

    太史淼今天穿的是蔺老太太给她做的淡粉白底的挑线裙,浅绿色的腰带,头发被蔺慎打理得整整齐齐的,梳着两个好看的辫子,白生生的脸蛋像是包子一样,右眼下有一个黑色的泪痣,黑色的泪痣让小姑娘显得可怜又可爱。

    莫求儿低头看着自己的粗布衣裳。

    脏兮兮的,大片的补丁。

    三岁的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生出一种渴望和冲动。

    然而这种渴望和冲动接下来像是被一阵狂风吹过,烟消云散。

    “你个没出息的!拔草也拔不好!到时候家里没了粮食,看你巴巴的吃什么!”莫家阿叔在骂她。

    莫求儿连忙低下头继续拔草,她实在是害怕极了自己的爹娘。

    别人家的闲事莫去管,所以蔺慎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背着太史淼继续走,太史淼喃喃道:“好热的天。”

    在京都,哪怕是庶出不受待见的子女,也不会被这样对待着,然而这里不是京都。

    大概只有蔺慎和蔺老太太不舍得她去做那些事情,像是教养一个名门千金一样,教她习字认书,教她礼仪学识。

    而蔺慎在礼仪学识方面,很多地方都是无师自通,他身上的气质仿佛受过簪缨世家的熏陶,让他和这平庸的山村格格不入。

    青山崖并不是很远,平常的时候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天热,又背着人,蔺慎走的比较平缓,也不过是慢了一会儿罢了。

    他找了一处地方把太史淼放下来,太史淼一落地就忍不住跑到溪流旁边,蔺慎连忙拉住她,怕她一个跟斗摔了进去。

    这条溪流的水流得比较急,像她这样的体型,会被冲着走的。

    “坐好,不许乱动。”蔺慎说,蹲下身给太史淼脱了鞋子。

    白嫩嫩的脚丫露了出来,像是杏月盛开的桃花,娇嫩柔软,又白又粉。

    太史淼坐在草地上将脚放进水里,冰冷的溪水拍打着小脚,舒服得让人想喟叹。

    所谓的女子不能露足是世家小姐的规矩,平民连自己的衣食都顾不过来,哪还能顾别的,虽然蔺慎不会让别人是了。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舒服极了,太史淼忍不住蹬起腿来拍水,软软道:“好凉……”

    蔺慎在一旁拾了片青翠的木叶。

    悠扬清朗的乐声在太史淼耳边响起,太史淼仰头去看,看见蔺慎按住叶片于唇间,轻轻的吹了起来。

    她蹬腿的动作慢慢跟上蔺慎的节拍,忍不住眉开眼笑。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内阁大学士之女,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国之后,忘记了一切的曾经。

    蔺慎吹奏出的乐曲仿佛可以让人忘记一切沉迷其中,像是拥抱住了天上的云,飘飘然被风吹起,扶摇直上。

    太史淼从未想过,一片木叶吹奏的曲子可以丝毫不输于宫廷里精心培养的乐师,难怪傅修怀说高手在民间,这么一看倒也是。

    “哥哥好厉害呢。”她夸赞道,蔺慎停了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弄湿衣服,到时候着了风寒。”

    太史淼点头,泡了一会儿将脚丫缩回岸上,“好了。”

    蔺慎给她擦干净把鞋穿上,“那我们现在就去割草,然后回家。”

    穿好鞋子的太史淼从地上站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割草!回家!让明天的……明天的……”稚嫩的声音说话断断续续的,“明天的小白有吃的。”

    此时夕阳昏黄,暮色一层一层染在了青崖山对面的明雪峰,翠绿的树木开始变得金黄,浮在这飘渺金黄背景里的少年,眉目温浅而沉着。

    天地间只剩下了风扶卷衣袂的动静,猎猎有声。

 第十五章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场大雨,往门外看,可以看见翻卷的土地皮浸湿了后化成泥土融进了裂缝里,太史淼和蔺慎去山上挖来的花前几日被晒得奄奄一息,今晨却在大雨里展露出了娇嫩的花瓣,随着大风来回摇摆。

    大雨下得很大,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

    太史淼起床的时候蔺慎正在剁猪草。

    他身上*的,显然是淋过一场大雨,雨水顺着他侧边如刀平削的脸颊滴落在地,地上浸了一团子的水润。

    袖子撸了一截,露出肤色白皙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手里的砍刀每次落下都像是一道快而稳的弧线。

    太史淼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露出一张圆圆的脸蛋,她还未睁开眼睛,眼下的小痣在眼皮合着的情况下可爱极了。

    “哥哥。”太史淼迷迷糊糊的叫了他一声。

    她伸出小手扒着枕头,翻了一个身,被子卷起了一个小边。

    蔺慎应了,放下手里的砍刀,走到太史淼身边正想揉她的脑袋,和往常一样给她换衣,但是他伸手看见手上沾有草渍,才想起来衣服也是湿了,便将手收了回去,垂在身边道:“等一下再抱你起来,再睡一会儿。”

    太史淼说好。

    她其实还困着,眼睛皮都有些懒惰,想睁也睁不开,蹭了蹭枕头,继续睡了。

    蔺慎回头剁完猪草装在木桶里去洗澡换衣,身上干净清爽的他重新走到床边,将粗布帘帐拉往两边用绳子系上,让光线透了进来,低头轻声唤道:“淼淼?”

    太史淼过了一会儿低低的应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他。

    暗沉狭隘的房间里,少年俊秀的面容轮廓逆着日光,有些模糊。

    太史淼摇晃着沉重的脑袋,她这一甩脑袋蔺慎的面容便清晰明朗起来,正朝她张开双手。

    太史淼揉了揉眼睛,蔺慎把她手挪开,轻声斥责道:“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能揉眼睛。”

    不能揉眼睛?

    太史淼抱着蔺慎的手哦了一声。

    她刚醒,语调又小声又软,握着拳头揉眼睛的样子其实让蔺慎觉得可爱得紧,只是这种习惯对眼睛实在不好。

    蔺慎从被窝里把她挖了出来,三岁余的太史淼在前不久刚满十三岁的蔺慎面前轻轻一拎就能轻而易举提起,虽然太史淼比同龄的姑娘是要重上不少,但是对蔺慎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

    刚醒来的太史淼睡眼惺忪,头上的头发乱糟糟的,亵衣褶了不少。

    蔺慎给她换衣裳。

    换的是品竹色蓝白襦裙,嫩绿色的襦裙衬得小丫头的脸蛋吹弹可破,肤色白皙水润,看起来清新而有活力。

    祖母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不想麻烦祖母,几乎他自个儿能做的东西都做了。

    换好衣裳蔺慎转身去拿木梳给太史淼梳头,他轻车熟路的将太史淼的头发自横向的中间理顺了分出一道线,将那头发绾了一个细小的鬓,插上发簪固定好。

    他起身抱着太史淼走到铜镜面前,“好不好看?”

    太史淼一如既往的执着而认真,“好看,我最好……好看了……”

    蔺慎笑了,将她放了下来去端热水。

    热水早前蔺慎有端过来,不用跑到火房去拿。

    他将帕子放进水里,热了后拿出扭干,细细在太史淼脸上来回擦了两圈。

    太史淼的皮肤很嫩,用力了便会留下红色的擦痕,有时候蔺慎不注意都会给她掐上印子。

    而对于自己娇嫩的脸蛋,太史淼显然是很爱护的,一天要蔺慎洗上那么三四次。

    给太史淼洗完脸,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蔺慎把她放到地下,将水倒在桶里,起身去拿了他抄录的书。

    他打开柜子取出抄录的书塞在太史淼手里,将柜子关上道:“先看着,等我弄完再来带你。”

    太史淼将书塞在怀里,用力的点了点头。

    蔺慎给他搬了一个板凳在门边,门边光线充足,大雨打不进来,将太史淼安置好了,蔺慎回头继续忙。

    太史淼坐在蔺慎放在门边的小板凳上,看到院子里放了几个用来接雨水的盆。

    大雨哗啦啦的下,太史淼盯着门外的院子,然后看到了她和蔺慎从山上带回来的花。

    她惊叹的睁大眼睛,伸出手指指道:“哥哥快看!开花了!”

    蔺慎顺着看过去,然后收回目光,低头拿了件衣裳披着,将木桶提了起来,跟着道:“开花了。”

    太史淼觉得真是神奇。

    记得从前傅修怀说宫里的花虽然美但是不经风雨摧残,外面却有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里盛开的野花。

    那个时候她心里还不怎么信的,觉得傅修怀这个伪君子在骗人。

    但是这花前几日明明奄奄一息,花苞紧闭歪歪扭扭的垂在一边,干巴巴的,却在这样暴烈的大雨里展露出花瓣,想必傅修怀说的也不是不可能了吧?

    蔺慎提着木桶朝火房走去,大雨打在他的身上,太史淼在他身后道:“没戴……没戴帽子。”

    蔺慎回头笑道:“披着衣服没事的,你好好看书。”

    太史淼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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