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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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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心满意足。阿苒想要挣开他,又怕太过用力对方会因此跌落到海底,只能含恨咬牙忍耐,暗暗将这笔账记下以后与他慢慢算。待海浪将他俩推离船体稍远的距离,她才拉着司马珏从倒扣着的手推车下钻了出来。
    司马珏伤上加伤,在冰冷的海水中一泡,早就没了力气。好在阿苒的体质非凡,她带着少年一路往海面上游去,那手推车被她用腰带绷布连成长长一条布绳系在了手腕上。由于一直处于倒扣着的状态,反而更容易浮了上去。
    阿苒将司马珏推到手推车的底板上,自己则在海里另寻了一块漂浮着的木板,哆哆嗦嗦爬了上去,只靠手上的布绳勉强维持着彼此间的距离,使得两人不会被海浪冲散。冬夜里的海水温度极低,很快她的头发上就结起了冰霜。阿苒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忽然手腕上的布绳被人轻轻一拉,她愕然的抬起眼,只听司马珏喘息着抓着布绳的另一端,朝她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不能睡,好不容易上来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睡。”
    阿苒心中一凛,是了,一旦睡去,只怕就再也没办法醒过来了。她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使得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阿苒小心的抬起头,四处张望着看是否还有可以利用的东西自救,海面上到处都漂浮着断裂的木板与尸体。巧匠宗的人难道一点都不曾预料到会有沉船的可能?疑惑盘旋在少女的心头。
    最初听到的那声闷响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整艘船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逃出来?等等,漆黑的海面上为什么还会有火光?
    阿苒原先以为海船是被风浪掀翻的,可现在看来又不太像。如果真有这么大的风浪。她早就从这块破木板上滚下去了。阿苒闭上眼,仔细回想着事情发生的经过。依稀记得她正与司马珏说话的时候,忽然船身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紧接着没过多久。就陆续传来了几声闷响,似是在底舱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了一般。然后船身便发生了极大的倾斜,直至断裂成两截。
    不管怎么样,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温暖。
    阿苒朝司马珏喊道:“能够得着你的剑么?”
    少年的脸呈现不自然的青白色,嘴唇微微颤抖着,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里却没有一丝迟疑。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滑入水中,不一会便从水下的车壁里拔出那枚
    名为含霜的长剑。冰冷的海水几乎冻僵了他的四肢,司马珏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含霜插在了手推车的底板上。只朝阿苒轻轻挥了挥手,便慢慢的沉了下去。
    只能替你做到这一步了。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着,那双漂亮到了极点的猫眼轻轻阖了起来。
    真可惜,连最后道别的话都没法亲口对她说。
    不过还好,至少她还活着。
    ……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珏隐约感到有人在焦急的呼唤着他的名字。那声音似远似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却又有些记不清。
    阿苒按住少年的胸口,按照人工智能所说的心肺复苏法,按两下,吹三下,按三下。吹两下……她这般丝毫不顾男女之别的做法,使得边上一人不由转过头去,低声哼道:“伤风败俗。”
    阿苒用力一拳捶在了司马珏的胸口,转头怒目道:“关你屁事!”
    少年的身子猛地一震,大口大口的水从胸腔里呛了出来。阿苒大喜之下,连忙用身上的毛毯将他与自己裹住。司马珏的身子冷得和冰一样。隔着薄薄的衣裳,他可以感觉到来自对方身上的温暖。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忽闪着,少年喘息着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过了好一会,忽然又艰难的将她推开。勉强微笑道:“别管我,我身上冷。”
    即使脸色因寒冷呈现不自然的青白之色,他的笑容还是如同星光般璀璨明亮。先前边上说三道四的那人忍不住看得呆了呆,脸上竟然红了起来。
    阿苒努力板起脸想要斥责司马珏,却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当初她看到他沉下去的那一刻,想也不想便跳入海中拼命向他游过去。好容易将昏迷中的少年抱住,却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在海里失去意识可不是一件好事。幸好待她浮出水面后,正巧遇上巧匠宗的搜救船。
    一个圆脸少女笑嘻嘻的递给她一条毛毯,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几个能被救起来已经算是走了运啦。”
    阿苒朝她感激的一笑,将自己的那条捂暖了的毛毯替司马珏裹上,这才将毛毯接过,一面诚恳道:“谢谢你,菱纱。”
    菱纱摇头道:“哪里,我还要多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我早就困死在房间里了。”
    原来当初船身断裂时,被阿苒从船舱里救出来的少女正是眼前的菱纱。她运气极好,因为抓住了钉入地板中的沉渊,才不至于直接滚落到大海里。船沉之后,没多久便被人救了起来。当司马珏将含霜插在了手推车的底板上时,火光被剑身反射出的光芒,正巧让眼尖的菱纱看到,这才使得阿苒他们双双获救。
    阿苒与她相视一笑,两人互报了年龄,生辰也不过相差数月,一个姿容秀丽无双,一个神态活泼天真,两人很快便成了好友。阿苒自幼在山林中长大,被迫结拜的姐妹是年纪都可以当她娘的南康,所遇到年龄相仿的少女要么因为何意,要么因为颜九针,对她都不怎么友好。好容易遇上这么一个机灵可爱又热血善良的女孩子,阿苒差点就要喜极而泣。
    倒是司马珏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原本是被海水冻得青白。现在是隐隐有些发黑。那双琥珀色的猫眼恨不得盯着菱纱的后脑将她烧穿。本来他可以趁机多抱一会阿苒柔软温暖的身体,现在却只能自己裹着毛毯,眼睁睁的看着阿苒被那多管闲事的包子脸抢走。
    却听船尾一人大声道:“还搜什么?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就算捞上来也都是尸体了。赶紧趁着眼下没风。找个安全的地方靠岸才是。”
    司马珏不动声色的往阿苒身边靠了靠。阿苒感觉到颈后微微一暖,正要回头,整个人猛地被司马珏拉到胸前。少年垂下头,微湿的长发顺着耳廓柔顺的滑落,露出白玉般的后颈。只听他在耳畔略带委屈的道:“说好了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怎么一转眼就不理我了?”
    卧槽!
    大家都还看着呢。
    阿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正要推开他,却听司马珏低声说道:“有些不对劲。”
    少女心中顿时一凛,不由自主的打量着船上的每一个人。这艘船与之前来接送他们的画舫并不完全相同,船不算大却十分结实。船上有可以转向调节的布帆,但没有可以遮风避雨的船舱,只在船尾勉强有个四面漏风舵舱,里面依旧是个木人在掌舵。阿苒他们身上的毛毯全是从固定在船身中间的凸起木柜里拿出来的。船上一共八人,除开他们三个。还有一对中年夫妻,一个老头,一个方才说她伤风败俗的青年,以及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袍人。
    确实有些古怪。
    适逢大难,大多数人为了方便起见都将面具除掉了,即使没有来得及除掉,也会被海水冲落。再说想怀璧其罪。也要先有命在,船都沉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问题,一般人这时候都会拼命想办法保住性命,能多拿两条毛毯就是两条。谁还会如那黑袍人一样*的坐在船尾一动不动的吹冷风?
    少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那人坐在那里,宽大的黑袍被风吹得鼓起。根本看不出身形是男是女。她正在想着,耳畔忽然被一个温暖湿润又柔软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菱纱坐得离他们最近,显然看到了司马珏的放肆与轻薄,当下红着脸咳嗽一声道:“我,我再去拿一条毛毯来。”她起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微微侧过身望去,正好与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对上,后者朝她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罂粟般美丽却又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他在警告她。
    那双漂亮的猫眼闪着寒光,仿佛是冬夜里丛林中慢慢走出的雪狼。
    菱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阿苒恼羞成怒的将司马珏用力推开,怒道:“你干什么?”
    司马珏闷哼一声,整个人直接往后仰去,眼看就要落入水里。阿苒暗暗懊恼,她忘记他还受着伤了,连忙伸手将他拉住。少年顺势靠在了她怀里,如夜色般漆黑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胸前。他在她颈边轻轻吻了一下,闭上眼低声笑道:“真香。”
    阿苒眯起眼睛,冷笑道:“我原以为你伤得挺重,看来是我多虑了。”
    司马珏并没有作声。
    阿苒咬牙将他推开,只见少年雪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不正常的嫣红,整个人已经昏迷过去。
    糟糕,在冰冷的海水里呆了太久,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毕竟他和她的体质不一样,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阿苒无奈之下,只好钻进司马珏的毛毯里,将他靠在自己怀中,又把她身上的毛毯裹在了最外面,以挡住海风与湿气。
    菱纱见状,便将自己取来的毛毯递给她,阿苒连忙朝她道了声谢。少女赶紧红着脸摆手道:“不客气,那柜子里还有很多。”一面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二人,一脸羡慕的小声道,“其实在船上时我听到了。”
    阿苒愣了愣,道:“什么?”
    菱纱羞红着脸道:“你让他放手,他说只要你答应嫁给他,他就放手。”
    阿苒连忙摇头道:“那是我随口说的,作不得数。”
    菱纱好奇道:“那你为什么拼了命要救他,还对他……”还对他口对口的吹气,就是现在也不舍得将他放手,根本就不在意别人对她的侧目一般。可这样的话,她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又有些说不出口。
    阿苒觉得自己开始头疼了。
    司马珏为了救她伤了手臂,又差点因自己而死,她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去。人在经历生死之后,很容易建立起信任,就像当初的她与何意那样。可是,司马珏又与以强势姿态出现在阿苒面前的何意不同,他从一开始就任性别扭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便对她表现得再厌恶,他还是竭尽全力的帮助她离开了驿站,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质与南康对抗。在内心深处,她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有侵略性的男人,而更像是个爱胡闹的孩子。阿苒对司马珏是感激,甚至宽容的。
    她略略失神片刻,垂下头伸手抚摸了一下少年的长发,轻声道:“我曾经对他说过,如果被困着的是他,我也一样不会放着不管。”

☆、197 真相(上)

在海上呆得越久,就越感到寒冷,即使每个人身上都披了不止一条厚毛毯。可惜木人所在的舵舱挤不进第二个人,由于其下身与底板连接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将它挪开。最关键的是,这八人中没有人会掌舵,即使有,在迷茫的夜色中,也不知道该要驶向何方。
    阿苒忍不住问道:“这艘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菱纱笑嘻嘻的道:“我是被那位夫人救起来的。”
    阿苒随即望向那对中年夫妻,男的的一脸胡须,将大半张脸都遮住,女的容色有些憔悴,目光却十分温和。这对夫妇俩身上都穿着黑袍,袍角上银线绣的编号相连,想来应该也是登船的客人。那中年男子自称姓于,双名梁登,青州人士。因其妻周氏年轻时曾身中奇毒,虽勉强捡回一条命,至今却仍然有些不妥当。那于梁登爱妻如命,无意中得知了这次宗门交易,指望能从中寻到解药,变卖了所有家产以重金购得登船手令,却不想好不容易解了毒,一转眼又遇上了海难。他夫妇二人自幼生长在海边渔村,水性都极好,他们最先发现的搜救船,只不过当时船上并无一人。菱纱被救起后,剩下那三人也陆续被发现。
    那青年姓白,双名栖风,出自魏秦的辟尸派,靠着一手龟息*假死才活了下来。容貌生得倒是端正,只不过眼光却总不由自主的瞄向昏迷中的司马珏。
    他身边的老头就是方才不耐烦要求停止搜索的发话之人。那老头双拳呈赤红色,一看便知是出自魏秦的赤拳宗。最后那名黑袍人独自坐在船尾,身上一件毛毯也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也不搭理人。他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引人注目。
    阿苒将司马珏托给菱纱照料,自己走到舵舱仔细看了看,忽然抽出含霜一剑劈向那木人。
    白栖风与那老头同时惊叫道:“你疯了?”
    于梁登也不由站起来道:“没有了木人,谁来掌舵?”
    阿苒的剑离那木人的脑袋不到一寸的地方蓦地停了下来。她回头望了一眼众人,一脸古怪的说:“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是木人在掌舵?”
    白栖风哼道:“你登船之前难道不是被木人画舫引领过来的?那船上只有一个木人,却能准确的把我们带到这艘海船上,不是它在掌舵难道是你不成?”
    那老头也开口道:“你看看它转舵的时候。船也跟着转向,自然是它在掌舵。”
    菱纱一听连忙点头道:“嗯,我之前也发现了这一点。”
    阿苒眼珠一转道:“那木人能听得懂人话么?”她这话问得天真,就连那中年妇人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白栖风一脸鄙夷道:“你是傻子么?木人怎么能听得懂人话,没有人操纵……”他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声音。
    是啊,没有人操纵,木人怎么能将他们准确的送到海船上?他们都先入为主的被木人画舫所震撼,可又因为登船须知上写着“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形式损害船只,否则将取消交易资格”这句话不敢轻举妄动对船身仔细勘察。不知不觉就在脑海中形成了巧匠宗很厉害,不需要人也能掌舵的印象。可如果有人操纵。操纵的人又藏在哪里呢?
    阿苒慢慢道:“当初我就觉得奇怪,那画舫华美细致,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偏偏那个掌舵的木人线条粗糙,与整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登上海船之后。发现这木人与船上的木人看起来似乎并无差别,当时我还以为是我多虑了。现在想来,两者最大的区别就在它们的腿上。”
    众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在那木人身上。
    菱纱小声道:“可是它穿着裳裙,看不见腿啊。”
    阿苒点了点头道:“在海船上的木人制作成裤装方便自由走动,这里的木人却被做成裳裙的样子,不觉得奇怪吗?”
    白栖风哼道:“有什么奇怪的,这木人是固定在船板上的。根本不需要走动。”
    阿苒微微一笑,那舵舱极为窄小,木人与船舵之间只有一臂的缝隙,她蹲下身子,将一只胳膊伸进了缝隙中,由下往上慢慢试探。
    菱纱好奇的问:“是在找机关么?为什么不会在头顶上?”
    阿苒在船上见过巧匠宗的人。那老头个子极其矮小,阿苒猜想他应该不会将机关造在自己都够不着的地方。却听咔咔咔几声响,那木人双手忽然垂了下来,整个人慢慢的转了个身面朝众人。
    海面上的火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渐渐消失,昏暗的夜色中根本就看不分明。阿苒问道:“谁身上还有火折子?”
    菱纱摇了摇头道:“就算有。落在海里这么久也不能用了。”
    白栖凤迟疑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枚夜明珠递了过去。阿苒只觉得那夜明珠极为眼熟,一看就是从船壁上撬下来的。他见众人的目光都有些鄙夷,不由涨红了脸强调道:“这可不是我撬的,这是我捡的。”
    阿苒借着夜明珠的光芒仔细看了看那木人身下,用手在它身上轻轻一按,只听砰的一声轻响,那木人下身裙前忽然打开了一道暗门。
    菱纱拍手道:“原来真有机关!”
    那老头若有所思的道:“原来他们之前是藏在这里,难怪……”
    阿苒道:“巧匠宗的机关暗器天下无双,但他们本身并不具备多少自保能力,一旦暴露在人群中,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白栖风脸上阴晴不定道:“所以他们用木人来迷惑我们,自己其实一直躲在暗处?可在海船上时,我曾见到有巧匠宗的人骑在木人身上巡视,难道他们就不怕被人抓住威胁?”
    菱纱点头道:“我也看到了,那木人出手极快,一下子就能把人打晕,有这么强力的帮手在,应该没什么好害怕的吧。”
    阿苒却皱眉道:“每一层在暗处应该还有人监视着。”不然这么大一艘船,她刚上船时被扒手盯住,怎么就有巧匠宗的人刚好过来制止?
    于梁登忍不住道:“如果每一层都有人监视着,船又怎么会被人弄沉?”
    白栖风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船是被人弄沉的?”
    于梁登握住了周氏的手,道:“实不相瞒,我家祖上曾是造船匠。此番能来到这里,一来是想替内子寻求解药,二来则是想亲眼见识一下巧匠宗的造船本领。所以……”
    在兑换到解药之后,一想到明日就要离开,他便忍不住想要再多看一眼巧匠宗所建造的海船内部结构。
    这艘海船上除了底舱禁止通行以外,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随意行走。而身为造船匠子孙的他深深知道,底舱对整艘海船的重要性。他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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