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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又看到了故人，下午又被故人的儿子逼成如此田地，连国强抿了抿嘴，努力压下火气，驱使司机临时转道，开向医院。
　　“澄儿可还疼？”推门进来，颜秋瞳笑着开口，活脱脱的就是慈父。
　　可连澄并不这样认为，她感觉到了这男人笑容下的阴冷。
　　这会儿的，偏生她也没有与连国强假意谈笑风生的兴趣，故而，默不作声。
　　人，来都来了，而她连澄，在他连国强眼里，一直都是为他所用的东西，想说的话，这男人自然会说，哪怕，她不配合。
　　遭受到女孩的冷暴力，连国强的面色沉了沉，很是不满，开口，语气都是冷飕飕的：“澄儿就不好奇颜家的决定吗？”
　　“既然是决定了，那就不会更改了，如此一来，我何必问？”听出男人话里的不悦，连澄的心忍不住沉了沉，恐怕，消息并不是她想知道的，苦笑，“我一向都没有选择权，不是吗？”
　　“澄儿可是在埋怨我？”连国强看着女孩嘴角处的笑，莫名觉得那笑里带着讽刺，面色更阴，随即，怒极反笑，说出的话更是残忍，“这可是当时澄儿自己选择的路啊……”
　　是了，连澄苦涩更重，今日的果全是当年她选择的因。
　　连国强笑的放肆，连澄静静地等，等男人笑意渐渐歇了，开口：“他不愿意，对吗？”
　　连国强冷眼看着面色依旧惨白却不见面上情绪的女孩，不语。
　　“或者说。”连澄顿了顿，再次开口，“颜秋瞳他给了补偿，只是，补偿里面不会有婚姻这一条。”
　　“澄儿果真是我最聪明的孩子。”连国强语气里没有丝毫骄傲，可笑意愈发的嘲讽，“不过，澄儿不要担心，也别难过，那颜秋瞳不愿意，是他没眼光，没了颜家，爸爸也可以再给你找一户其他家的公子哥，也是俊俊俏俏的，不比他颜秋瞳差。”
　　这话，若是亲父女说，仿若真就是父亲怕女儿因为被人嫌弃而难过说出来的安慰，可放在连国强身上，连澄直接领悟到男人最深的意思，饶是淡定如她，也忍不住惊怒：“连国强你到底想干什么？！”
　　“澄儿怎么能这样没大没小？”连国强冷脸训斥，随即，嘴角上勾，宛若哄着闹脾气的孩子，“你也不小了，既然尝了做女人的滋味，以后就不好忍了，爸爸给你寻觅个好人家，澄儿不想吗？”
　　面前的连国强语气柔和，偏生，连澄从心底发冷，这男人，竟然是动了将她随意嫁出去的心思，如此这样，他就只顾他的利益了……
　　“亦或者。”见女孩只是愣，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躁，连国强沉了脸，话也更加残忍，“澄儿觉得不能满足，咱家的‘糜生’这半年，还缺一个台柱子，我家澄儿这么好，拍卖的话，价格应该也是不错的……”
　　连澄下意识的后缩，瞳孔都忍不住缩小，连国强真的想把她逼死……
　　糜生是什么地方？
　　虽没有接触过连国强这部分的产业，可连澄却清楚，那年她第一次反抗连国强，这男人就带她与叶倾去了糜生，看到了各样的女孩被各样的光鲜男人对待，每一个女孩都是被拍卖，明码标价，那一天，叶倾被吓得犯了病，而她，则彻底也就没了反抗的心……
　　糜生，就是女人的地狱……
　　“怕了？”连国强毫不意外看到女孩面色突变，本就惨白的脸色几乎透了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几步走近连澄，拍了拍女孩的小脸儿，脱口的话格外的阴冷：“怕了，你就给我乖乖的，想方设法的，把自己塞进颜秋瞳那里，不然，你自然知道会怎样，我的乖女儿……”
　　直到连国强离开病房许久，连澄也没有回过神，心里的寒意冲得很。
　　连澄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她于连国强，就好像一只被按住尾巴的老鼠，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果没有叶倾，可能，这个世界上，就早就没有了叶澄，更不要说，连澄了吧？
　　睁着眼看着雪白的墙一整夜，连澄终究还是给颜秋瞳打了电话——洛书歌留下来的颜秋瞳的私人电话。
　　“喂？”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透过手机到了连澄耳朵里。
　　“我是连澄。”连澄深吸一口气，没等颜秋瞳回应，就说了话，她实在把握不准，如果给那男人留了反应的时间，电话会不会就已经断了，所以，“颜总，我想跟您谈谈，可以吗？”
　　“……你想怎么谈？”听出电话那边女孩语气中的担忧，颜秋瞳默了默，接了话，这件事，确实是需要两个当事人谈一谈。
　　“可以……见一面吗？”连澄话语里极其没有底气，她不确定，那男人如今还愿不愿意见到她，毕竟，一再设计他的人，最直接，是她。
　　一时间，两端的电话里都是寂静无声的，而连澄的心越来越虚，越来越没有底气。
　　每一分每一秒，连澄都觉得很是不安，极为难熬，可是，如果不见面，她就不会知道当他说话时表情如何，她就更不会有可能劝服他与她联姻。
　　尽管，连澄明白，浸淫商场多年的男人很少会让人从表情看出什么来，毕竟，她也一样，可，哪怕有一丝可能，她也不想放弃……
　　她放弃不起……
　　男人的手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在木桌上，有一声没一声的闷响，宛若锤子，砸在连澄的心上。
　　看不到男人的脸色，察觉不到男人的情绪，偏生主动权一直都掌握在男人手里，连澄压制不住内心的焦躁……
　　她十分肯定，两人间的沉默是对面的男人故意制造的，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
　　许久，颜秋瞳听到手机那端的逐渐急促不稳的呼吸，一直淡定的小狐狸原来也不是太能沉得住气，这样的认知让颜秋瞳阴沉的心情有了些许的松动，勾了勾唇，冷声：“那就……见见吧。”


第19章　交集
　　“那，只能麻烦颜总抽空来一次医院了。”连澄松了好大一口气，悬在半空中许久的心仿佛一瞬间落了地，下意识的动弹，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嘶”了一声，才想起自己当下什么情况，无奈，苦笑，“我不太方便出去。”
　　电话那头的女人真的是只狐狸，极为懂得适时的服软，颜秋瞳揉了揉太阳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等我消息吧，我希望，连小姐不要太让我失望。”
　　男人毫不留情面的挂了电话，连澄面上早就没了表情，放空了自己。
　　连澄很清楚，这将是这件事结束前，他们两个的唯一一次见面，也就是说，她只有一次机会去挽回现下的局面，如果，她拿不出对等重量的诚意，估计那男人来只会是嘲笑她。
　　那么，她该拿什么去交换一段婚姻？
　　“颜总。”蒋珦敲了两下门，进来，手中拿了一份资料，皱着眉头，“有发现。”
　　闻言，颜秋瞳手中的笔顿了顿，下意识的抬头：“有发现？”
　　所谓的“有发现”，也就是说，连家，连国强与他家十几年前的往事有关联？
　　“是。”蒋珦的脸色有些古怪，更多的事迷茫，“夫人在娘家还是小姐时与连国强有过短暂交集，可后来，夫人嫁给先生后，连国强就消失了，让人不解的是，在先生与夫人出事前的一年里，连国强出现过两次，可是，后来，又消失了。”
　　“交集？”颜秋瞳皱了皱眉头，“他们怎么会有交集？连家不是在连城吗？”
　　“连国强是连老爷子的私生子。”蒋珦解释，“一直不受连家待见，与夫人有交集的时候，他还没有成为连家的掌舵人，更有意思的是，夫人嫁给老爷的第二年开始，连老爷子的嫡出的四个儿子都逐渐失了势，不得已，连老爷子开始重视培养连国强。”
　　“……连国强这人手不太干净……”颜秋瞳才不信那么多的天灾，比起天灾，他更相信人祸，直觉告诉他，连国强与嫡出的四个儿子的事故脱不了关系。
　　“谁说不是呢？”蒋珦脸色也不太好，“可是，连老爷子也算是一代枭雄，不是没怀疑过连国强，可硬是没人查出来点儿什么。”
　　“嗯，然后？”颜秋瞳并不太关心连家的那点陈麻烂谷子的事儿，大家族里没有一点儿会是完全干净的，他更关心的是，他母亲一个大家小姐，娘家与连城相距那么远，怎么会有交集。
　　“夫人去采风的路上与还没回连家的连国强相识的。”蒋珦看了眼资料，“后来交集也不太深。”
　　“没了？”等了好一会儿，颜秋瞳都没等到下面的话，蹙眉询问。
　　蒋珦颇为羞愧：“没了，我们的人只能查到这些，再深的，就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一样。”
　　“能在我的情报网下躲过去？”颜秋瞳很是玩味。
　　“颜总，我感觉……”蒋珦有些犹豫，毕竟他察觉的没有证据，如果说错了，铁定会惹了祸。
　　“说吧。”颜秋瞳看向自家助理，似笑非笑，“我与颜家大房也不差这点儿过节了。”
　　“……我感觉把我们想知道的那些故意抹去的手法与颜家老宅那边很像。”蒋珦低声，“并且，还不是这两年抹去的，至少是十年有余了。”
　　“呵。”颜秋瞳知道自家助理的能力，冷冷一声轻笑，“看来，颜家大房与连国强，应该是那么些关系的啊……”
　　蒋珦低头不语，为人助理，最应该清楚的，就是适时的闭嘴，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这是句真理。
　　“让我好好想想，明天晚上的时间给我抽出来，我要去趟医院见个人。”颜秋瞳合了合眼，开口。
　　身为颜秋瞳左膀右臂，蒋珦敏感的察觉到男人语气的不太对，抬头：“颜总，你改主意了？”
　　“嗯……不太确定。”颜秋瞳含糊，眯了眯眼，“如果，能确定连国强到底与当时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或许我就知道该怎样做了。”
　　是的，颜秋瞳不太确定自己现在该怎样做，如果连国强与那件往事有关联，那他交出婚姻，将连家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点点收拾也是不错的，如果二者没有太大关系，连家，并不值得他拿婚姻去换。
　　颜秋瞳这个人，对于事业的野心，一向都是随性的，有也可，没有也罢，他的逆鳞，莫过于……
　　男人在思虑的时候，在医院趴着的连澄的大脑也没有片刻停歇，她不确定那男人什么时候来找她，所以，她只能尽快的，找到能让那男人为之心动的东西，胜算才会比较大点儿。
　　这个男人，他在意的，莫过于……
　　突然间，连澄想到了关键点，紧绷的心才有了片刻的松弛，既然有了相应的东西，那她明天的胜算也就多了些。
　　既然有了主意，那现在，该是她要承诺的时候了，连澄按出了个电话。
　　“喂？”老男人的声音传出。
　　“如果这一次，我如你愿嫁给了颜秋瞳，帮你削弱了颜家，那我与叶倾……”连澄冷声。
　　“那么有自信？”连国强似乎很是惊诧，随即嗤笑，“那你与叶倾再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连国强并不认为，连澄那丫头有可能去改变那个年轻男人的念头。
　　连澄直接挂了电话，连国强这人或许什么都不靠谱，但是，有一样，说到做到还是可以的。
　　“爸，连澄那丫头说了什么？”站在连国强身边的男人油头粉面，眉眼里满是轻浮。
　　“她说她能让颜秋瞳娶她。”连国强笑，嘲讽至极。
　　“啊？那我怎么吃了那丫头？！”男人有些着急。
　　连国强皱眉：“蠢货，那丫头在不自量力，等那丫头没力气挣扎了，不就是你的了？”
　　年轻男人恍然大悟，冲着连国强笑的谄媚：“还是爸有先见之明！”
　　连国强皱了皱眉头：“连瀛，连家刚到京都，你最近从外面给我收敛点儿，别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特别是，这件事儿没落幕前不能动连澄那丫头，不然，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第20章　请你，娶我
　　颜秋瞳告诉她，他会晚上来。
　　从那一通电话后，越接近晚上七点，连澄心里的紧张感就越浓。
　　从她收集的关于颜秋瞳的资料来看，那男人，最厌烦的莫过于被人威胁，同样的，一再被人无视他的话，也是那男人不能忍受的。
　　连澄默默无语。
　　从他们认识到如今，她不仅一再无视那男人的警告，次次算计他，而今晚，她很可能又会胁迫他，嗯，怎么办，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脖子里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在连澄的胡思乱想中，七点逐渐到来，而女孩不知道的是，颜秋瞳早早就站在了病房门口，不知多久，斜靠在雪白的墙上，咬着一根烟，面无表情。
　　终究，将烟收起来，颜秋瞳敲了门，得到了女孩的允许，推了门进去。
　　四目相对，两人无声的僵持，许久，连澄不想做无谓的坚持，勾唇，笑：“颜总，很抱歉啊，今天，可能，我有些不礼貌了，你可以随便坐。”
　　颜秋瞳清楚女孩是在说什么，自然而然的打量了一番。
　　女孩依旧只能趴着，明显的，小姑娘最近瘦了很多，在雪白的病床被子里显得很小的一只，医院里的大夫应该是怕被子的重量也会伤到女孩的后背，索性，在女孩身上撑了个撑子，上半身的被子悬在半空里。
　　被这般小心对待，可想而知，小姑娘后背上的伤有多不堪。
　　被子悬着不能盖上，其实与没有盖是差不多的，而病房里的温度也算不得有多高，如此一来，小姑娘肯定得凉。
　　“不冷吗？”颜秋瞳也没有在意，坐在女孩病床旁的椅子上，懒散靠着，与女孩平视。
　　连澄似乎没料到男人会问这样温情的话，愣了愣，不可否认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暖流流过，索性将平日里故作讨好的模样收了，摇头：“大夫说不能太热，会感染，我体质比较差，很多药不能用，也真的是麻烦医院了。”
　　颜秋瞳了然，对于病房里的空旷有些不满：“就你自己？连总真的没请护工？你医院的那个朋友呢？”
　　“嗯，我自己就挺好，清净。”连澄默了默，开口，连国强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样利益最大化，怎么可能还记得医院里的她只是自己一个人？
　　就算记得，估计也不会给她请护工吧，毕竟她现在的剩余价值几近于无。
　　至于这男人后问的问题，连澄笑了笑：“家庭医生而已，有得忙，不能只围着我一个人转。”
　　颜秋瞳一直都是观察入微的男人，接连两次，都只见这丫头自己一个人，上一次还是一个女医生接手她的病况，转念一想，就可以知道，那男人应该是被连澄的事冲昏了头脑，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捅开了，应该是结果太差了……
　　两人间静了下来，冷意愈发的盛。
　　男人不说话，连澄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说他们之间的事情，哪怕想了两天，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其实，你应该考虑考虑他的……”颜秋瞳轻叹，眸色墨黑，带了些许的怜惜，“连澄，你已经做到了能为连家该做的，那个医生，是个很好的托付，你可以停步的。”
　　连澄不意外颜秋瞳猜到，这几日邵云淇的冷漠，让她心里颇不好受，可是，她那么不堪，她的心思太重，勾唇：“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不会是我。”
　　“那你想怎样呢？”颜秋瞳对上女孩水润的圆溜溜的大眼，语气忍不住沉了沉，“连澄，你想怎样？我想，你应该知道，连国强想要什么。”
　　“颜总，你有心仪的女人了吗？”连澄默了许久，抬头，很是认真的看男人。
　　颜秋瞳愣了愣，后靠，勾唇：“没有，但是也没想过随意找一个对我身后位置有所企图的人结婚。”
　　一句话，捅破了她与他之间的遮羞布。
　　连澄没想到男人会那么直接，苦笑：“是，我承认，我对你身后的位置兴趣很大，说真正的，兴趣大的，是我身后的那个人。”
　　“连国强一生送女孩出去无数，而你是他明面上唯一的养女，我很好奇，连澄，他给了你什么，你会如此忠于他。”颜秋瞳面上适时多了几分的疑惑，探了探身子。
　　给了她什么？
　　连澄垂眼。
　　连国强给了她无尽的痛苦，给了她窒息的时时刻刻，给了她漫天的绝望，偏生，还多了一缕的希望之火。
　　与其说给她什么，倒不如说，连国强剥夺了她最重要，最在意的部分，以至于，她不得不去做连国强想做的。
　　颜秋瞳并不在意面前女孩的沉默，毕竟两人的关系还不至于推心置腹，再次靠在椅背上，睨了一眼此刻窝在被子里沉默显得格外乖巧的小姑娘，清冷：“连澄，你今天要我来，想要什么？”
　　明知，仍要问出来。
　　这丫头几次三番算计他，他今日就要让这丫头明白怒而不能发的滋味，他要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灭掉这丫头膝盖下的骄傲。
　　连澄也是明白的，嘴角弧度里的苦意更深更浓，直视男人，轻声而又认真：“颜少，今日见面，连澄要的，就是，请你，娶我。”
　　那一点点的骄傲算什么？
　　本就是一奴才命，哪里还有资本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