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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呐！救命啊……”

　　　　另外两人就跌在床榻上，浑身疼得发抖，却一声不吭。

　　　　楚云平时都会在他们周围安排一些影卫，可是游鲲舟的举动已经告诉他们一个残忍的真相，这屋子外围的人只怕已经全都死了。

　　　　伍奚为强忍着疼痛，质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们想要别人的手指，便有人想要将你们碎尸，你们心中应该有数。”

　　　　“啊——”

　　　　惨叫声再次响起。

　　　　又是三条手臂。

　　　　白林如紧靠着最后一条腿向床榻最内侧缩着。

　　　　“是那个姓慕的小儿？！”

　　　　“哼！”为首之人一声冷笑：“尔等匹夫，触碰了吾王逆鳞，死有余辜！”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早知答案

　　　　黑暗中，血色飞溅，惨叫不绝。

　　　　凶煞狼头下，夜狼卫们个个面无表情。

　　　　自从那次华陵凤家的女郎冒险陪着殿下回到平城，他们夜狼卫正式认殿下为王开始，王与凤家女郎的点点滴滴他们都看在眼里。

　　　　除了先王留下的大燕基业，凤家女郎便是王的全部。

　　　　谁若碰了，就得死！

　　　　“这算碎尸了吗？”

　　　　“算吧？”

　　　　“那就是可以向王复命了？”

　　　　白林如三人身体早已四分五裂，偏偏还留着意识，能清楚得听见夜狼卫们淡定的交谈。

　　　　最后三道剑光晃过，最终格杀。

　　　　……

　　　　当护卫们匆匆擎着火把赶到，当楚云从拨开的人群中间走出，只看见满地残尸，血肉模糊。

　　　　有那么几个承受不住的已经跑到外面吐了起来。

　　　　楚云缓步走到白林如面前，蹲下身子与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对视。

　　　　“师父，您最大的价值便是您的棋艺，看来如今您确实已经失去了价值。师徒一场，您一路走好。”

　　　　说着，抬手合上了白林如的眼睛。

　　　　“寻个地方葬了吧！”

　　　　低头看到自己衣袍尾端沾上了血迹，楚云解下披风丢到了地上，翩然离去。

　　　　望着满天星斗，仿佛星罗棋布。

　　　　楚云呢喃道：“无论你是谁，我都想会一会你了。”

　　　　……

　　　　云丰粮铺后院。

　　　　凤举在纸上大略算了一笔账，算自己效仿一回佛祖，将来可能会损失多少。

　　　　看着最后得出的数，良久之后，她苦笑着呢喃：“真是许久都不写这凤行体了，都有些生疏了。”

　　　　屋内，桑梧突然坐了起来。

　　　　凤举放下狼毫，将纸烧毁，道：“跟着我不眠不休熬了两日，你也累了，睡吧，我去看看。”

　　　　“有事叫我。”

　　　　“嗯。”

　　　　凤举起身披衣，出了院子。

　　　　夜里很静，只有声声狗吠在街巷中传开。

　　　　“他派你们来保护我？”

　　　　“是！”一道黑衣出现在凤举面前，头戴狼面。

　　　　“派了多少个？”

　　　　“共五十，已全数聚齐。”

　　　　“按照夜狼卫的规矩，你们应该只会在我遭遇极端危险时才会出手，若我无性命之忧，其他事情你们不会插手，对吧？”

　　　　“是！夜狼卫只负责护卫王上一人安危，王上屡次派吾等护卫女郎，已是为女郎更改了夜狼卫的规矩，夜狼卫活动太频繁，只会暴露于世人眼前，如此于吾王不利，还请女郎体谅。”

　　　　“我明白，夜狼卫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保命符，不可被任何人知晓，我亦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女郎对吾王之心，夜狼卫感念在心！夜狼卫必全力护卫女郎安危。”

　　　　凤举犹豫了片刻，转身看向对方，郑重问道：“他……当真要攻打燕南？”

　　　　对方沉默。

　　　　凤举摆了摆手：“罢了，臣下不该揣测或随意外泄主上的心思，我不为难你，你退下吧！”

　　　　夜狼卫却没有行动，迟疑须臾，说道：“王指令吾等前来，是要将女郎安全带离燕南。”

　　　　“你们暗中跟了我这么久，到此刻才开口，不正是已经知晓我的答案了吗？”

　　　　凤举转身回屋。

　　　　离开燕南？

　　　　就算要离开，也要将该做的都做完了。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远山流岚

　　　　翌日。

　　　　匆忙而来的脚步声踏碎了楚云的琴声。

　　　　“大公子，厉王今日一早又连续收到三份战报，北边慕容灼大军已经进入雍州，看态势确实是要南下来攻，所以……”

　　　　“所以他还是决定要出兵了？”

　　　　“额，是！”

　　　　“呵，既然他想去，那便让他去吧！此事我们无需插手。让你们找的人，可找到了？”

　　　　“回、回大公子，昨日对弈结束，暗中跟踪的人都死了，今日刚派出去的人，也是一个都不曾回来。”

　　　　楚云起身，苍白的脸上露出温雅的笑容：“他之前不是为了那个莽夫才出头的吗？捉不到鱼，那便投一个饵下去。”

　　　　……

　　　　桑梧看着凤举在院中走来走去。

　　　　“你在燕南拖得越久，越是危险，既然慕容灼已经打算攻打燕南，那只要他尽快将燕南收复，此地饥荒由北燕朝廷出面，自会迎刃而解。”

　　　　“说来简单，可谁能预料这场仗要打到何时？”

　　　　慕容灼固然无可匹敌，但慕容烈也并非泛泛之辈，战场交锋，她不担心最后结果，但却无法想象这过程中要造成多少伤亡。

　　　　“可单凭你一己之力，在这燕南根本寸步难行，你如此在这小院里耗着，又能如何？”

　　　　凤举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笑了。

　　　　桑梧如同看到一个疯子，皱眉：“你又发什么疯？”

　　　　“不能出去，那便进来。”

　　　　“什么意思？”

　　　　这时，童管事从外面回来。

　　　　“公子，外面……”

　　　　童管事神色凝重。

　　　　凤举问：“外面如何？”

　　　　“戚老三今早被官府给抓了，此刻人正被吊在官府门外被鞭打。”

　　　　“理由呢？”

　　　　“官府说是他勾结外来之人，残忍报复，杀害三位大师，若是不供出背后之人，就将他当众活活打死。公子，这官府明显是冲着您来的。若不然，您还是先离开吧？”

　　　　桑梧漠然道：“你若要找死，我不去救你。”

　　　　凤举拂了拂衣摆，目光悠远：“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若不去，会令人失望的。童管事，我有一事要嘱咐你与邢管事去办，你随我来。”

　　　　与童管事在屋内交谈了一番之后，童管事匆忙外出去找邢管事。

　　　　凤举换下不起眼的游侠装束，恢复了往常一袭粉青色的广袖晋裳。

　　　　白玉簪挽发，粉青色的帛带在脑后飘扬，外面披了件象牙色的暗纹织锦披风，整个人便如远山流岚，清雅隽美。

　　　　乍一见凤举这样出来，桑梧愣住了。

　　　　这般的姿容，大约也就只有慕容灼站在她身边不会失色。

　　　　桑梧回过神，警惕地站了起来。

　　　　“你这样……莫非对方……”

　　　　桑梧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凤举之前一直乔装，就是不想引人注意被人认出来，但桑梧知道，这个怪人其实很在意仪容，尤其是在敌人面前，更是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狼狈。

　　　　那她此刻将自己收拾得如此扎眼……

　　　　她要见的人……是熟人？而且是敌人？

　　　　“你确定？”桑梧凝重地问道。

　　　　凤举浅笑：“大概吧！”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敌血调香

　　　　“谁要你什么大概？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桑梧控制不住低吼出声。

　　　　凤举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不必去了，在家等着吧！若是七日之后我仍未归来，你便自行出城，切莫来找我，你若实在想来找我，便想想你的弟弟桑桐，为了他，你也要保全自己，切记。”

　　　　“你这个怪人！”桑梧眼眶通红瞪着她，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喂，你何必这般模样，我又不是要去刑场赴死，莫忘了我身边也是有人保护的。”

　　　　“你滚吧！”

　　　　桑梧推了凤举一把，背对着她。

　　　　不是不知道，有暗处那些人保护，凤举应该不会有事，但她要去见的那个人实在是……只要想起便让人心里发寒。

　　　　“阿梧，七日，莫来找我，切记呀！”

　　　　凤举挥着手往外走，潇洒至极。

　　　　出了院子，看着童管事备好的马车，凤举拢了拢披风。

　　　　在这异国他乡，身在虎狼之地，即将去面对一个比虎狼更可怕的敌人，她却意外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丝恐慌，心中甚是踏实。

　　　　大概，是有那五十个夜狼卫在的缘故吧！

　　　　灼郎，你真是……让阿举想怨也怨不起来。

　　　　“彼狡童兮！”

　　　　……

　　　　“公子，府衙到了。”

　　　　马车停下，车夫喊了一声。

　　　　戚老三被吊在府衙门外，两个衙差各自拿着一条鞭子，此刻仍在接连抽打。

　　　　人满身鞭痕，已经开始有些发昏了。

　　　　隐约听到了前方的响动，戚老三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只看见一个神仙一般的人从马车上下来。

　　　　戚老三和门口之人全都呆愣住了。

　　　　凤举缓步走到戚老三旁边，声音温雅：“听说有人想要见我，现下我来了，是否也该将我的朋友放了？”

　　　　戚老三迷瞪了片刻，忽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是阿、阿慕小兄弟？”

　　　　戚老三有些不敢相信。

　　　　“戚三哥，连累了你，真是抱歉。”

　　　　片刻之后，一个看似有些身份的人出来，命衙差将戚老三放了，又对凤举拱手作揖。

　　　　“贵客，我家主子已然等候多时了。”

　　　　“阿慕小兄弟……”戚老三想要拉住凤举，可他浑身是伤，瞬间扑到了地上。

　　　　凤举上前将人扶起，道：“戚三哥，回家去吧，我的车夫会送你回去。”

　　　　“可是你……”

　　　　戚老三还想说话，凤举却已经跟着那人向内走去。

　　　　“回家去吧！”

　　　　……

　　　　府衙后堂的一间屋子里，甫一进门只能看到几面屏风遮挡。

　　　　“郎君，贵客带到。”

　　　　带路之人只说了一声，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动静，那人打开门，向凤举做了个请的姿势。

　　　　凤举刚一踏入门槛，身后的屋门便被人关上了。

　　　　“秋风正紧，贵客何必站在门口？”

　　　　男子的声音传出。

　　　　凤举鼻尖轻轻耸动，皱了皱眉。

　　　　这屋中的香气能提神静心，可偏偏又带了股淡淡的血腥味。

　　　　凤举一边绕过屏风走进去，一边说道：“你此处的熏香不合我意。”

　　　　“是吗？可这却是我的最爱，我整日精神欠佳，全靠熏香提神，而没有什么能比敌人的鲜血气味更令人心旷神怡，所以我每杀一个能令我印象颇深的敌人，便取了他的血调香。我相信，这种感觉你一定能明白。”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隔屏盲棋

　　　　“我么，敌人死了便也就将其抛诸脑后了，整日血香缭绕，岂非在说我仍然放不下那些不值得我在意之人？”

　　　　走入内室，却没有看到人，屋内的光线很暗淡。

　　　　男子笑道：“我便说，你定会是我的知音人。”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凤举看向一扇红木雕花大屏风，人应当就在这屏风之后。

　　　　只是屏风前摆了桌几锦垫，桌几上热茶氤氲。

　　　　看来这是为自己准备的了。

　　　　凤举浅笑落座：“所以，你千方百计请我前来，便是为了与我隔屏闲谈？”

　　　　“茶是上等的浮雨含翠，无毒。”

　　　　凤举心间微微沉落，浮雨含翠是凤家嫡女最爱的茶，这件事在华陵城中不是什么秘密。

　　　　“我现下不渴。”

　　　　“好，那便搁着。日前听闻阁下当街与家师三人对弈，三局皆胜，在下素来好棋，今日请阁下前来，亦是想与阁下再手谈一局。”

　　　　再？

　　　　凤举想起了曾经与楚云在华陵时的那局对弈。

　　　　人不露面，屏风不撤，这便是要下盲棋了。

　　　　男子道：“请！”

　　　　“那……我便不客气了！下右三南十五。”

　　　　“中规中矩的下法，听闻阁下与家师等人对弈时的策略十分令人惊艳。”

　　　　凤举浅笑：“中规中矩，路行得平稳踏实。”

　　　　“呵！应右四北十五。”

　　　　“下右三北十六。”

　　　　“应右三北十七。”

　　　　……

　　　　没有棋盘，不见对手，只能凭借着记忆力记下彼此每一步棋。

　　　　寂静昏暗的屋中，只有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声音此起彼落。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直到本就昏暗的屋内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两人却似浑然不觉。

　　　　房门被人叩响：“郎君，夜了，可要用晚膳？”

　　　　等了半天，只听见里面人依旧在对弈，下人只好悄然离去。

　　　　深夜。

　　　　凌晨。

　　　　黎明。

　　　　天大亮。

　　　　奋战一夜，屏风两头，两人各自心惊，惊于对方棋艺的突飞猛进。

　　　　凤举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她犹记得当初与楚云那一局，可如今，与楚云对弈竟比面对白林如还要艰难。

　　　　屏风后，楚云拿绢帕拭了拭额头的冷汗，脸色苍白，呼吸有些不顺。

　　　　他咳嗽了两声：“抱歉，近来似乎染了些风寒，我该用药了，可要为你传膳？”

　　　　“多谢！”

　　　　只听见里面之人拉响了金铃，很快便有婢女端了两份早膳进来，其中一份多了一碗汤药。

　　　　凤举垂眸拾起筷子。

　　　　早就听师父说过，楚云自从幼年被绑匪挟持过一次，被救回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常年服药，看来是真的。

　　　　“你们先退下，稍后进来收拾。”

　　　　屏退婢女，楚云笑得温和：“昨日不愿饮茶，今日这饭菜你却敢入口了，可是也认为我与师父一样不舍得杀你么？”

　　　　这楚云若非是那捉摸不透、极度危险的本性，无论是样貌亦或做派，皆是风度翩翩。

　　　　“在棋局结束之前，我不想饿死。”

　　　　言外之意便是，你就算要毒杀我，或是下慢性毒，至少也是在对弈结束之后才会让我死。但你我这局棋还要坚持很久。

　　　　楚云淡笑，声音温柔：“我很喜欢你这份自信！”

　　　　凤举轻笑，若非知道对方是个危险人物，她还真要以为楚云这话是以宠溺的心态说出的了。

　　　　这种人……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卷二：苍茫北天，雪啸云高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声东击西

　　　　被楚云这种人欣赏，可绝非好事。

　　　　……

　　　　“下左三南十七。”

　　　　“应左六南十五。”

　　　　……

　　　　晨暮交替，转眼，两人这场对弈已持续了五日。

　　　　楚云服药的剂量似乎越来越重。

　　　　再这般耗下去，他必会心力交瘁，再难支持。

　　　　“阁下这房中的气味在下实在无福消受了，不若你我各退一步，和棋如何？”

　　　　楚云道：“你知道我为何独爱这份香味吗？”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算香味吗？

　　　　凤举笑着摇头，顾自饮茶。

　　　　“在我幼年时，曾经被一群劫匪绑架，那段时日在劫匪手中受尽折磨，我以为我会就此死去。后来家人赶到，将那些劫匪全部杀光，鲜血流了满地，我在浑浑噩噩中闻到那些鲜血的味道，只觉得浑身舒畅，无比安心。自那以后只要我精神不济，便会燃上此香，效果极佳。”

　　　　所以，楚云这是在提醒她，唯有她死了，才能令他心安吗？

　　　　“绑匪虽然都死了，但却让你沉溺在他们的血腥味中难以自拔，这并非是你的解脱，而是他们为你留下的梦魇。足可见，敌人之死，未必就能令你心安。所以，我看你我还是各退一步，各自安好。”

　　　　“退一步？可惜我从不知道该如何退。”

　　　　“你会知道的。”凤举放下杯盏，整了整衣袖。不愿退是吗？那我便逼着你退。

　　　　“哦？”

　　　　就在此时，房门被叩响。

　　　　“郎君，厉王回来了，要立刻见您。”

　　　　凤举蹙了蹙眉，心中困惑。

　　　　慕容烈不是带兵北上，去抗衡慕容灼了吗？为何会如此快便回来？

　　　　难道……

　　　　“我知道了。”楚云对外面说了一声，又对凤举道：“这便是你与慕容灼定下的计策吧？声东击西，做出攻打燕南的假象，实则是要出其不意，铲除拓跋昇那个内患，而慕容烈又当真以为自己就是慕容灼的目标，为了加紧备战，不惜杀鸡取卵，大肆掠夺粮草，致使民怨沸腾，彻底失去民心，同时也让燕南内政彻底衰败。而你又趁着此时在燕南境内赈济饥民，为慕容灼博取民心。好个声东击西，一举双得。只是，慕容灼为了他的大业，不惜屡次牺牲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