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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侯-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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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吉道:“要想让别人相信自己先要相信。”将信还给李明楼,又补充一句,“写的挺好的。”
“元吉叔,你今天话有点多啊。”李明楼两根手指捏过信晃呀晃,“那我身为妻子要给他回信了。”
元吉道:“小姐让人写也一样。”
李明楼看着手里的信,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先相信这种事,项南不也做过,想到前世那些信跟这个内容差不多,当时觉得琐碎亲切情真,现在再看空乏苍白,那些内容,换做任何一个收信人都适用,嗯。。。。。。
这不是挺合适,项南那一世写的信终于有了适用的人和时候,也算不浪费她还记得很多内容。
李明楼将信放下坐直身子:“我自己写。”对元吉一笑,“元吉叔,一会儿你看看我写的好不好。”
像小孩子攀比,元吉再次笑了,眼神柔和些许,大小姐从小就没有玩伴,这个武鸦儿当个玩伴也好。
他在一旁研墨,看李明楼将信给金桔让去读给瞎眼妇人,那边读信,这边她写信,寒尽春来,室内比以往也明亮些许,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明亮。
二月寒褪,但风吹来还是生冷。
裹着斗篷的项南打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头。
“项南,你媳妇又想你了吧。”身后的同伴笑问。
项南回家一趟成了亲,军营里的同伴们都知道了,新郎官归来总是要被拿来说笑的。
项南回头看他们一笑没有说话。
“你也是,急着回来做什么?蒋大人不是给了你三个月的假期呢。”
“你看你回来就赶上出门了。”
“这么冷的天,去范阳那么远,哪里比得上在家抱着媳妇。”
同伴们跟上说笑以及抱怨。
项南只是含笑听着,没有含羞的避开也没有喝止这些粗俗的嬉笑,越过同伴们看身后,身后有更多的兵马,以及两辆马车。
“坐马车的大人们肯定不冷。”有同伴嘀咕。
项南道:“坐马车也不舒服。”
哪怕马车里铺垫厚软,从京城到范阳这么远的路也不会是享受。
“陛下都已经下旨让十二卫兵回原地了,为什么还要派人特意往范阳跑一趟。”有兵士低声道。
“这你就不懂了,安大都督在陛下眼里不一样呗。”有兵士笑道,“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单独特意再给他说一声。”
安康山备受恩宠是事实,有一次听说安康山病了,皇帝和贵妃还派使者去问候呢。
但其实这一次不是,项南在一旁听着,来之前他的上司蒋大人已经告诉他了,首先这件事不是皇帝的意思,而是崔征崔相爷,再者不是去说说退兵回原地的事,而是要请安康山进京。
后边的马车里四个官员,两个是陪同安康山进京,两个则是去范阳代替安康山做节度使。
“如今暗潮汹涌,那武鸦儿在京城跋扈囤积重兵,崔相爷信任的也只有我们了。”蒋大人对他叮嘱,“你此次带兵前去,一部分护送安康山回京,一部分护送两位大人去范阳,范阳那边也是龙潭虎穴啊。”
朝廷的官员不以为然,但对于他们这些官将来说,范阳那边的动静很是让人心惊胆战,虽然自从推行节度使以来,各地的卫兵已经基本都被掌握在节度使手中,但私兵的程度不同,最深不可测的一个是仗着皇帝宠信的范阳安康山,一个则是天高皇帝远蜀道难的剑南道。
说到剑南道蒋大人也对项南打趣几句。
“虽然大家都笑你的小舅子是娃娃节度使,剑南道养兵真的很有手段。”他又诚恳叮嘱,“能学一二必然受益,你聪慧机敏又一身好功夫,以后更是前途无量啦。”
每个人都认为攀上剑南道就前途无量吗?离开了剑南道就一事无成吗?项南自嘲一笑,原本蒋大人的安排是让他护送安康山进京,但他主动要护送朝廷的大人去范阳。
范阳是龙潭虎穴,他闯一闯又如何?
“啊呀那你要一年多不能回去见你的新妻子了。”蒋大人惊讶。
听说仙人一般,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是剑南道的大小姐。
“如今世道不稳,陛下险遭危难,正是用得着我等兵马的时候。”项南道,“不敢辜负皇恩。”
做了剑南道的女婿果然不一样,蒋大人哈哈笑着同意了他的请求。
“项统领,前方是范阳兵驻地。”有斥候疾驰而来,带来新的消息打断了项南的出神。
项南肃容抬手对后做了几个手势,原本说笑的兵士们也立刻恢复了肃重,整齐了队列,通告了马车里的大人们,一行兵马如长龙向前,越过山丘便看到一片营地矗立在冰冻的大地上。
项南站在山丘高处俯瞰。
“范阳的兵马真不少。”他低声自言自语。
营地彩旗招展,兵马奔驰而出,一辆大车被二十个壮仆拉着缓缓而来,一座肉山不待停稳便下车。
两边粗壮的侍从搀扶不及,肉山跌滚在地上,散乱了衣衫发鬓很是狼狈。
“大人们,你们终于来了。”安康山坐在地上不理仪容,放声大哭,“我的陛下和干娘到底怎么样了?儿臣的心要痛死了。”
第五十三章 营地的狂欢
京城来的大人们费了好大的力气劝住了大哭的安康山,粗壮的侍从又用了好大力气将他抬回车上。
安康山整理了仪容,重新对京城来的人们行礼,然后一同进入大营。
大人们贴身的护卫们随同前去,余下的兵马则另有安排。
“诸位一路辛苦。”一个面红须浓的将官大声说道,“请来这边休息,已经准备了好酒好肉。”
他做了自我介绍姓孙名哲,项南上前也报了名号。
“项南?”孙哲打量他,“剑南道李大都督的女婿吗?”
项南含笑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应声:“太原府项氏项南。”
孙哲并不在意他的进一步回答:“你见过李大都督吗?你见过剑南道的兵马吗?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项南道:“刚成亲,又有军务在身,某还没有去过剑南道。”
“孙大人,不知道准备的什么好肉?”一个同伴在项南身后问,“是不是狼肉?听说你们范阳军勇武最善于猎狼。”
孙哲哈哈笑:“新鲜的狼肉没有,不过狼肉干还有。”大手一挥吩咐身边的亲兵,“把狼肉干拿出来给宣武道的兄弟们尝尝。”
亲兵们齐声应,孙哲率领众人向一座营帐走去,一面回答兵士们的你们在这里多久了,范阳是不是比这里更冷之类的询问,项南落在了后方。
“你应该跟着王大人他们。”一个同伴与他低声笑,对着前方那个孙哲抬了抬下巴,几分鄙夷,“你到安康山跟前能被礼遇,不用面对这个粗鄙的汉子。”
到安康山面前被礼遇也是因为剑南道,礼遇与粗鄙又有什么区别?项南笑了笑:“我们还是在外边看看的好。”
看什么?同伴下意识的向左右看。
他们一队人马行进在营地里,这片营地很大,有木墙有水沟还有操练场,场中有一些兵正在上马下马或者对战。
这是一个严整的营地恍若一座城,但这座城是活的,它的布局就是一个战阵,可攻可防,而且一声令下整座城便能瞬时滚滚向前。。。。。。
还有构成这座城池的兵。
他们走动看着这座军营,军营里的兵也在看着他们。
这些出现在视线里的兵都是身材高大雄壮,或者列队巡查或者蹲在地上说笑,或者与马儿嬉戏,但无一不透出桀骜之气,眼神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这是一群用鲜肉鲜血养起来的兵马,安康山得到皇帝的信任,除了装疯卖傻,还有真正的功劳,安康山去了范阳后,在这片区域清除了匈奴余孽,震服了奚人契丹等等各族。
报到朝廷里的只有功劳,而过程只在私下流传,安康山的兵马嗜杀凶残,下毒放火欺骗以老弱妇幼做要挟等等各种阴险招数不绝。
以往只是听说,今日亲眼见到,感觉更为不同,项南看着四周,对于四周兵士们的视线没有回避,一扫而过。
“诸位,你们的营帐就在这里。”孙哲在前方喊,“行军仓促,招待不周啊。”
项南收回视线越过兵士们上前:“孙大人,没有什么比这大冷天有好酒有好肉更好的招待了。”
孙哲哈哈笑击掌,篝火点燃,雄壮的兵士抬着酒缸和新鲜滴血的牛羊而来,顿时喧闹。
比起这边地上挖坑烟熏火燎的篝火,没有切整齐的肉,陶碗甚至直接拎着瓮的酒,大人们的营帐里的热闹就精致了很多。
营帐里铺设着精美的毡垫,桌案用金子打造,金桌上摆着银酒杯银盘碗,角落里罩着炭的笼子也是金银,大人们抬头看安康山,金光灿灿有些看不清。
那是一架金子做大屏风,并不是单纯的金子打出屏风,而是金子做的羽毛拼成。
“我记得这架屏风,是陛下给你打造的。”一个大人说道。
这是一个太监,安康山在皇帝身边盛宠同吃同睡,皇帝的身边的太监都熟悉的很,但这个却不认得。
“全海横行霸道宫廷,我不屈与淫威,所以没能在陛下近身伺候,安都督不认得我。”那太监叹气道。
安康山再次大哭:“全海恶贼害我陛下受此磨难,只恨我没能亲手杀了此贼。”
京城来的大人们再次相劝,哭过骂过精美的酒菜被端上来,推杯换盏营帐里的气氛变的热烈。
大人们讲了能讲的京乱经过,安康山问了能问的京城熟人的状况,说了过去现在,哭的眼红喝的脸红的安康山撑着两边的侍从站起来。
“我要跳舞。”他举手喊,“我要给陛下跳舞,陛下最喜欢我跳舞,陛下看不到,我也要跳。”
安康山痴肥但能歌善舞,当年在宫廷宴席上多有表演。
那时候陛下还天天上朝,宫廷里天天有宴会,那时候四方称臣服首,那时候朝堂清明意气风发,想起那时候,又想这时候京城兵乱,被太监关闭了宫门,又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兵用刀枪驱赶,在座的四个大人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抚掌高喊要安康山跳舞。
粗壮的侍从除了能搀扶安康山上车下马,粗壮的手指还能弹琴拨鼓,一时间营帐里乐声大作,伴着抚掌跺脚有节奏的呼喝,山一般的安康山在场中飞旋,整个营帐都跟着摇晃。
整个营地都陷入了热闹,项南停下脚向这边看了眼,再回头看刚才的营帐,那边的喝酒吃肉也正酣,营地里很多兵都跑过来了。
其他地方则安静了很多。
项南收回视线左右看了看越过一道木墙,翻过一道排水沟,便来到营地的另一处营帐,这边搭着马厩,另有一顶顶营帐,火把很少,是辎重所在。
项南悄无声息的行走其间,掀起一顶顶营帐看进去,心中默默的计算,脸色也越来越凝重,这些辎重,可不像是要急行军。
当时圣旨请卫军进京救驾是天大的急事,卫军们必然轻车简马,应该像那个武鸦儿带领的振武军一般缺吃少穿风餐露宿。
河南道幸存的兵马讲述振武军到达京城城门下的时候,就像一群乞丐。
还有,这些辎重也不像是仅仅供营地这些兵马的。
项南站起身向暗夜里看去,耳边有脚步声传来,是一队巡逻的兵过来了,他在营帐间灵巧的穿梭避开,停在一间营帐前顺手掀开要进去,借着火把看到其内摆放的都是旗帜,行军需要旗帜,自己卫军的旗帜,迎战开路的彩旗等等,只是。。。。。。
项南俯身从脚边扯过一面旗,身后光影摇晃照出其上几个大字,讨逆臣全海罗适清。
先前圣旨是全海所发,讨伐的是崔征,为什么安康山会造出这种旗子?
“什么人?”
身后有喝声,火把也随之过来,照亮了营帐这边,夜风吹得营帐哗啦响。
巡查的兵士走过来左右看,并不见人影,伸手将裂开的营帐帘子按住。
“这营帐坏了,让人来修。”
“不用修了,马上就不用营帐了。”
夜风里说笑低声而嘈杂。
营帐里的嘈杂喧闹随着乐声的停止散去,安康山在要跌坐地上的那一刻被侍从们搀住,发出畅快的大笑。
四周也响起掌声和叫好声。
“安都督跳的太好了。”一个大人站起来,举着一杯酒走到他面前,“安都督适才说可惜陛下看不到,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陛下请你进京去,你马上就能在陛下面前跳舞了。”
安康山看着他道:“是吗?齐大人,我竟然心想事成了?”
被唤作齐大人的笑着点头,将酒杯递过来:“安都督,快请饮了这杯酒庆贺吧。”
安康山哈哈笑,在侍从的搀扶下接过酒。
“还有,安都督,怎么不见赵琳赵大人?”齐大人环视四周问。
安康山哦了声,也看四周唤人:“去把赵大人请来。”
原来是没来吗?
有两个将官应声是转身出去,齐大人便看向安康山继续适才的话题:“。。。。范阳这边都督不用担心,由葛大人,王大人。”他指着座中另外两人。
那两人便对安康山点头拱手示意。
“他们会替大都督您打理。”齐大人说道,再看安康山感叹,“你可快去京城吧,陛下现在很需要你,朝廷也需要你,你不知道那个武鸦儿比全海好不到哪里去。”
“武鸦儿吗?”安康山举着酒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厉害啊。”
齐大人摇头:“厉害什么啊,根本就不懂事。”
营帐的门被掀开,先前走出去的两个将官进来了:“赵大人来了。”
齐大人停下说话看去,却并不见有人走进来。
人呢?
站在门口的将官手一扬,手里拎着的一个东西便砸向齐大人。
齐大人猝不及防下意识的伸手接住,首先鼻息间腐臭,再低头一看,一颗人头上腐烂的脸对着他,大冬天里也有蛆虫在其中蠕动。
齐大人发出尖叫,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营帐里响起震耳欲聋的狂笑。
安康山将酒杯放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第五十四章 挣逃的飞蛾
营帐里没有了歌舞乐声,但依旧喧嚣摇晃。
京城来的大人们,没有来得及发出质问怒吼或者惊恐向外逃,就被一枪刺穿。
雄壮的兵将单手挥舞挂在长枪上的人,人尚未死透,手脚挣扎抽搐,恍若起舞,血涌涌而出滴落在地上,地毯绽开一朵朵血花。
营帐外京城来的兵将也在被屠杀,有抵抗的有向四周逃的,但这华丽的营帐就像一张蛛网,已经进入网中的飞蛾只有死路一条。
抵抗的被乱刀砍死,跪降的被一枪刺穿,逃走的被乱箭射飞。
火光鲜血人影乱撞,喊声叫声笑声掀起了新的喧嚣。
很快这里京城来的人都变成了死尸,挑起的尸首被扔在地上,安康山粗壮的脚踩过,发出咯吱的声音。
“我正愁被武鸦儿这小杂种抢了名号没办法进京,你们就急不可耐的送来了。”他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才觊觎我的兵马,太晚了吧。”
营帐掀起,金羽毛屏风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亮,让站到门口的安康山不可直视。
“都督,这些人都杀了。”有将官笑道,指着满地尸首。
尸首里还有未死的翻滚发出惨叫,没有兵将上去补一刀,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听着。
“负责护送的是宣武道的兵马。”又一个将官指着一个方向,“三百多人,也都在瓮中了。”
浓烈酒气的夜风里有呜呜狼嚎般的号角声传来,坐着吃肉喝酒说笑的官兵有些不解。
“这是什么声音。”一个宣武道兵握着一条狼肉干用力的咬着,含糊打趣,“你们还带着活狼来的吗?”
身边与他敬酒说笑的范阳兵忽的露出了獠牙,手里的酒瓮举起砰的砸在这宣武道兵的头上。
酒水与血花四溅。
与此同时其他的地方也都飞溅了血花,坐着说笑的范阳兵都化成了狼,将宣武道的兵扑倒。
燃烧的篝火变的暗淡,欢笑变成惨叫,酒气混杂腥气,夜色里火光通红恍若蒙上一层血雾。
在一条排水沟中匍匐潜行的兵士们发出颤抖。
“项南,我们,我们不回去救他们吗?”一个同伴低声颤颤。
最前方的项南头也没有回:“我们能救他们吗?”
同伴们看着身后乌黑的夜色,闻到浓烈的血腥气,以及耳边越来越清晰的鬼哭狼嚎,这不是营地,这是阎罗殿,他们这些人飞蛾投火,但真的就这样逃走。。。。。
“我们不是逃走,我们是要去报信。”项南纠正,“安康山造反了,我们要通知前方的兵马城池,通知京城,否则生灵涂炭,而且。。。。。”
而且能不能逃出去还不一定。
这句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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