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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图-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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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霄回头看着江淮,那人也是没辙了,挥手道:“杜七爷,还请您上眼吧。”
杜七爷应了一声,拎着药箱走到床边,精细的视线扫过,断言道:“发热。”
何麓在一旁睁大双眼,唏嘘道:“神医啊。”
江歇斜睨着他,一脸嫌弃。
神医个屁,那个叫笙子的找到他的时候,肯定都把情况说了,更何况长这么大,谁还没发过烧啊,分明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神了。
江淮对他的医术也没什么把握,开口后更觉得不妥,但寻常发热应该是能手到擒来,遂道:“七爷,他都烧一晚上了,你快叫他退热,我这还有正事要办呢。”
杜七爷慢悠悠的坐下,拿起钱景春的手来:“不急,不急。”说完,继续用另一只手捋着胡子,“此人脉象虚弱,的确是发热所致,但却不全是。”
江歇似笑非笑:“是不是也有舟车劳顿,疲惫过度的原因?”
杜七爷转过头来,面露欣赏:“公子高见。”
江歇眉挑不屑,却见他又按了按脉搏,忽的疑惑道:“不过这不像是普通的发热,应该是肠胃受损,从而导致高热不退。”再一弯腰,打开地上的药箱子,取出一套针具来,和崔随身携带的那一套差不多,就是没那么数齐,制作也没那么精致昂贵,不过拿来扎钱景春是足够了。
“待鄙人行针。”他说完,却没立即下手,而是先摸了一下钱景春干涩的额头,问道,“他昏睡多久了?”
一旁有伺候的小厮乖乖道:“昨夜睡得晚,到现在有四个多时辰了。”
杜七爷皱起眉头,煞有架势的说道:“那可不得了,这是晕厥啊。”
江歇抱臂,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晕厥?休说是他发热,就是哪天我一使劲儿,也能睡上四五个时辰。”停了停,又十分轻佻的重复了一遍,“还晕厥。”
杜七爷被说得脸色紧绷,故作听不见的样子,又按了按钱景春薄被下的双腿,严肃道:“双腿浮肿,怕不是……”
那个少年再次不给面子的戳穿:“那是他这几天在路上累的,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养着,这猛地出门一通劳累,就病倒了。”
何麓和谢云霄同时抿了抿嘴唇,倒是江淮微露笑意,却十分不善。
这个杜七爷,来头不简单啊。
不过医术很烂就是了。
杜七爷讪笑两声,稍稍起身打量着钱景春的面色,继续哄人道:“却见他面色如火烧,怕是中气过旺,从而……”
江歇死活看不上他,索性到底:“不是,杜七爷,你行医这么多年,见过有哪个发烧的人是面色惨白,皮肤细腻有光泽的。”停了停,眉头蹙起,“我说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就是一个高热,哪儿来那么多杂的。”
杜七爷这下算是乱了套了,正如江歇所说,他真不会看病,此番被刘青浦派来通州,无非是因为那人害怕密信被江淮截胡,所以才命他亲口将自己被停职的事情转告钱景春,谁想到江歇那个熊孩子不给面,一句一戳穿的。
江淮也懒得周旋,挥了挥手,叫何麓带杜七爷下去,并道:“先关起来。”
杜七爷一听,知道事情坏了,但眼下不能发作,只得任由何麓摆弄。
那人带着他刚出屋门,就见院门处有一女子走了进来,她将长发挽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髻在脑后,用长带系好,独留两缕鬓角垂在双肩上,视线攀去,扫过她如柳般柔顺的眉,还有那对灵敏的眼,里穿一件蟹壳青的长衫,外面罩着一层灰色的薄纱,瞧见何麓,笑了笑:“听说有人生病了?”
何麓已经完全愣住,瞪着眼睛呢喃道:“崔……崔太医。”
太医!
杜七爷在他手里,也瞪大了鼠眼。
江淮闻声走到门槛处,瞧着三层石阶下的崔,也是一怔:“阿?”说完,抬头瞧着院门处,有十几人涌了进来,她瞧着打头的那个,浑然一凛。
江歇也跟了过来,只是还没走到屋门口,就见江淮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俯首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38章 刺杀
杜七爷又被何麓带回屋里,连着他那两个等在外面的徒弟。
他们三个站在床边,瞧着崔拿出随身的针具来,在桌上小心展开,那十三根经过精细考究才制成的银针闪着光芒,实在是极品。
杜七爷唏嘘,这才是针具,自己拿的那个简直就是生锈的钉子。
这太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果然,在崔利落的行了三针后,钱景春皱了一晚上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并且开始大量的出汗,估摸着是退烧了。
江淮盯着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死咬着自己,斜睨着看过去,原是宁容左那只死狐狸,他坐在皇帝旁边,斜靠着手肘在桌子上,穿着往常那套藏蓝色的交领长袍,腰间戴了一条满是琳琅玉石的链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俨然一副大户人家公子的悠哉模样。
话说这人,好看的有点过分了。
见江淮对视过来,他笑容绝伦,拍了拍自己手旁的那把木椅:“御侍大人,站了半天怕是也累了,过来坐。”
江淮本想拒绝,但一旁的皇帝轻颔首,她没办法,只好坐了过去。
此一行,皇帝只带了宁容左和崔,还有孟满所领的真龙卫随行,眼下他们都在院中休息,屋内便没有那么拥挤,江歇和何麓嫌闷,一早就出去了,只剩下谢云霄和杜七爷,前者第二次面圣,倒也波澜不惊,后者始终是坐立难安,还不如自己身后的两个徒弟拿的稳当。
江淮也累了,索性将右手搭在椅子把上,宁容左目视前方,竟恬不知耻的伸出左手覆了上去,冰凉的指腹掠过江淮那同样毫无温度的瓷白手背,被对方仅一下且十分用力的打开了。
江淮厌弃的收回手,脸色阴的能滴出血来,怪道皇帝来就来,偏偏要带上宁容左,这人也是脸皮厚到扎不透,自己怎么推搡,就是像条赖皮蛇似的往上贴。
皇帝视而不见,开口道:“崔,钱景春如何了?”
崔一边收拾针具,一边道:“回皇上的话,钱尚书的烧已经退,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回头,瞧着江淮,低低道,“君幸,过来帮我。”
江淮如临大赦,拄着把手起身过去,旁边那人挑眉,笑意轻松。
谢云霄也松了口气,回身对皇帝恭敬道:“皇上,您和四殿下匆忙赶来,怕是还没有用早膳,微臣这就去准备。”
皇帝摇头:“不必麻烦,朕和老四已经吃过了。”拿起一旁奉来的茶碗,淡淡道,“朕此次前来,是要确确实实的访查民情,但不能多耽搁,半月之内就得回去,所以你尽快安排,从明天开始下县巡访。”
谢云霄点头:“微臣遵旨。”
皇帝又瞧了瞧杜七爷等人,蹙眉道:“让他们先出去,行走江湖的,骗人骗己都很常见,这次就饶了吧。”
杜七爷闻言,大松了口气,连忙拉着徒弟跪地给皇帝磕了头,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这才带着身后那两个傻小子往出走。
只是路过皇帝和宁容左身边的时候,跟在杜七爷最后的那个小徒弟,竟然没有预兆的和皇帝对视了一眼,百姓不可直视圣颜,这可是大罪过。
皇帝蹙眉,刚要开口,却见那个小徒弟眉聚凶气,左边衣袖猛地翻起,那布满薄茧的手掌中闪过一道寒冷的银光,俨然是一柄夺人性命的锋利匕首!
电光火石之间,直接果决的向皇帝的胸口刺去!
皇帝瞪眼,两颗眸子飞快的被血丝覆住,几乎能感觉到那逼过来的刺痛!
谢云霄自然看在眼里,却来不及惊呼,正在他心态崩裂的那一瞬间,皇帝身旁的宁容左眸光一深,利落出手!
他身型快似利箭,劈手一个茶杯挡了过去,那坚硬的刀尖儿在触碰到杯底的时候顿了一下,那狐狸见有机可趁,另一只手追击而上,大力的推在那个徒弟绷直的手肘处,只听咔嚓一声,带着裂纹的杯子和匕首一起被甩了出去,直撞在对面的墙上,前者粉身碎骨,后者扎透墙皮!
这边,江淮也反应过来,她条件反射般的伸手将崔揽到自己身后,冲着窗口厉声嘶喊道:“孟满!护驾”
话音刚落,响起崔的尖叫:“君幸小心!”
江淮下意识的转过头,发现杜七爷的那个大徒弟也露出本来目的,配合着小徒弟,斜眼过来的同时,也手持匕首疾步逼来!
但普天之下,论起近身对战,还没有一样武功是断骨**的对手,江淮倒也不惧,只是怕伤了崔,于是乎,拿起两仪扇随意挡了一下。
好在这个大徒弟见江淮动作不凡,并没有莽撞的继续,而是出声喊着自己的同伴,只是他这一喊,所有人都愣了,叽里咕噜的,这是……岐疆族语?
那个小徒弟明显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手臂骨折了不要紧,又从腿部推出一柄匕首来,吹毛立断,带着浓滚的杀意,再次向皇帝迅猛的刺去!
宁容左早已经将面色铁青的皇帝带到了角落,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徒弟的武功精诡的很,招招狠毒致命,他被崔下毒的身子还没好利落,一些动作跟不上,但能和百里过招且不落下风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一时间,衣袂翻飞,拳脚相抵,激烈的交斗间,有宁容左被匕首划破薄衫的声音,也有小徒弟被他打的肋骨寸断的声音!
那人被打断骨头,疼痛所致便慢了一拍,眼见宁容左甩来的层叠袖口间,推出一双玉白如瓷的手来,卷着暴戾的狂风,似是平地推出一面墙来,直接将他掀飞在地!
与此同时,小徒弟被逼出一口血来,急喷而出!
江淮眯眼,竟不知宁容左在身子没恢复完全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深厚的内力,这一下击去,威力丝毫不亚于自己的破云掌!
大徒弟见小的那个趋于下风,干脆拽住他就要往出走,可是孟满早已带人堵住了门口,他们已经是插翅难逃,索性,鱼死网破!
此刻屋内遍地狼藉,桌椅被踹碎,果盘也被掀翻,新鲜的果蔬被人踩得稀烂出汁,空气中弥漫着果香和血气,一个清凉,一个湿潮,交杂在一起直叫人胃里恶心。
那兄弟二人背对背的与其他人僵持,面色十分不好,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杜七爷吓得晕了过去,而钱景春一直没有醒来,崔和谢云霄也不知所措,躲在江淮身后大气也不敢喘,皇帝也粗喘着气,被这疾驰而下的事态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浑身虚汗,仍是担心宁容左的身体,却听那人冷淡道:“父皇放心。”
堵在门口的孟满微有动作,宁容左沉声道:“后退,你打不过他!”
孟满闻言,稳住身形,却见被包围的那个小徒弟双手一挥,平地一声惊雷响起,同时有凛冽的劲风从窗口处贯入屋内,如塌坝的天河之水,而和惊雷一齐出现的,还有卷着砂石的白烟,呛鼻逼泪!
江淮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心下咒骂,竟忘了他们是岐疆的族人!
第439章 推
小徒弟这么一出手,屋内的所有人都被杀了一个始料不及,尤其是宁容左,在这刺鼻的白烟中,他虽然看的不清晰,可其余四感却异常敏锐,狐耳一竖,察觉到有的脚步声靠近,像是偷吃的老鼠。
他眼珠微动,先是护着皇帝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突然,江淮那阴冷的喊声犹如破空的利箭,一下划破浓雾,刺入他的耳朵!
“小心!”
“左边!”
江淮先后连喊了两声。
宁容左在她话音落地的一瞬间转身,果然这对兄弟选自己先动手,但击来的不是拳脚,而是一柄黑色的锻造镰刀,那弯而锋利的尖端疾驰而来,顺利勾住他的衣服,只听刺耳的一声撕扯,那藏蓝色的薄料瞬间化为残片。
隐约中,有鲜血喷溅而出,像是断了线的红珍珠,滚着落在地上!
皇帝见势,瞪眼暴喝道:“老四!”
宁容左仍是一言不发,一把攥住那未及收回的刀头,右臂猛然发力,冥冥中似有虎啸龙吟声响起,与此同时,一股强悍的力道贯入刀头,顺着刀身而上,缠绕着大徒弟手里的木柄!
那人来不及松手,眼瞧着那木柄被力道卷折,化为木丝爆开!
可那股力道极其难缠,大徒弟怎样也卸不掉,硬生生的被卷碎了袖口,割肉之痛传来,他闷哼着后退,低头瞧着自己的手臂,虽无伤口,但已然青紫!
小徒弟本想对江淮下手,但见大哥受伤,刹那间仿佛被猛兽附体,闪电般的横跨一步,举起已经骨折的左臂,右手自膀处前推,随着那疾迅的动作,原地生风!
“大风起兮云飞扬!”
随着小徒弟那生硬的中原汉语响起,眼前的白雾被那股厉风吹的稀薄,宁容左横臂阻挡,那风打过来,犹如一柄钝了的刀子在割锉肌肉!
忍痛中,他好像能看到那兄弟二人的身影,却是一前一后,在风中稳如泰山!
他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阵法!
耳边忽然响起锦缎撕裂一般的刺鸣声,他来不及思索,眼见那屋地平铺的地板咔嚓一声断裂,整片被掀起,顺势扑来,像是一面横着倒刺的墙!
宁容左瞳孔骤缩,那风力实在强横,根本躲不开!
好在那股诡异的劲风乍起的时候,见多识广的皇帝就已经反应过来,拽着宁容左拼命向江淮那边扑去,但多年养尊处优,动作稍慢,仍是被划破了袖口!
那木刺刮开他的皮肉,腥涩的血珠一下甩在睡梦中的钱景春的脸上!
宁容左无有防备,身型欲倒,江淮在他身后不着痕迹的顶住,右臂却被震得发麻,连忙收回在背后,用力的甩了甩。
小徒弟不允许自己失手,但内力不足,已经无法再施展一次阵法,只好和大哥对视一眼,想趁着白烟还未消散之前,趁乱杀了狗皇帝!
于是乎,兄弟二人再次动手!
江淮听力实在发达,和宁容左对视一眼,一掌将他推得后退!
不出所料,就在她手臂收回的时候,凭空又刺来一柄长剑,几乎是擦着她的肌肤而过,直接割开了衣料,划破皮肉,腥涩的鲜血登时淋漓满地!
但江淮只是微蹙了下眉,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她踏地迸起,恰似紧绷的弓弦上的利箭,身型比那收回的长剑更快,循着轨迹一抓,那双瓷白的手瞬间化为硬玉,五指恰似鬼厉,内勾着浓浓杀意,犹如獠牙一般钳住大徒弟的肩膀,三成力一出,登时掐碎了他的骨头!
大徒弟大喊一声,浑身疼的直冒冷汗,肩膀都塌下去一寸!
江淮面无表情,左手紧接而上,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小徒弟见势不好,完好无损的右臂顶风而上,那手掌外掀,指缝内赫然藏着一把刀片,得逞一笑,对掌而上!
谁料到江淮的手到了近前,忽然改变了路线,轻而易举的躲过他的手,而是抄到了他小臂下方,猛的一翻,类比伺机许久的毒蛇,恶狠的咬住猎物!
用力往上一撅!
小徒弟眼珠外凸,就这样瞧着自己的右臂被她掐的变形,皮肉从那指缝中被挤出,与此同时,一股极其蛮横的戾气顺着毛孔钻入,紧贴骨头,江淮太会控制力道,往上一甩,再往下一垫!
断骨的尖端破肌肤而出,骨茬冒血!
小徒弟哀嚎一声,忽有寡淡的梅香扑面,他猛地抬头!
弥漫的白雾中,有一张瓷白的脸逼了过来,两人之近,睫毛都几乎纠缠在了一起!
他心下骇然,却无法动作,只能对视着那双眼睛,它漆黑如深渊,恍惚中,似有千万鬼厉从中厮杀而来,那戾气几乎要突破天际,化作刀刃刺在自己身上!
就在此刻,一双手化作灵蛇而来,掐住他的脖颈!
小徒弟好像听到了骨骼被捏住后的裂缝声!
江淮即将得手,白雾中突然打来一片鲜红的衣袂,就那样轻轻一掀,她便被击的后退,同时,一双冰凉的薄唇贴在耳唇上,笑意森凉!
“族人之间,不许互相残杀。”
江淮头皮乍麻,后退着跌在崔的怀里,有些喘不过气。
是沉香!
他是来保护自己的族人的?!
正在她处在惊愕中的刹那,大徒弟的最后一招逼来!
是那柄长剑!
这次,他准确的对准了旁边没有防备的皇帝!
此一刻,屋中的白烟被他们的打斗动作挥散的差不多,江淮眼瞧着崔将手伸向她们前一步的宁容左,脑仁刺痛,知道她是想让那只狐狸倒在剑口上!
但她的脑子旋转飞快,宁容左的身型极稳,若是只靠崔推,根本不能撼动他分毫,可那人已经不能收回动作,而且这一推,那只狐狸必能感觉得到!
千钧一发之际!
她的手覆上了崔的手,一起抵在了宁容左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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