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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公主没有察觉到倾城脸上的惊诧，只是点点头，说道：“对，当初萧姐姐就是表哥身边的一个丫鬟，后来却成为了王府中的侍妾呢！”
　　倾城不知道萧主子是丫鬟出身，如今听闻这话更是觉得心里最后一道防线顿时崩塌，原本燥热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只是呆呆愣在原地，不住问自己，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她一次便觉得王爷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今日王爷同一个丫鬟对弈本已经是让人难以想象，而王爷更是赏赐了她贴身玉佩，这可是闻所未闻，这话说出去，怕是旁人都不会相信王爷对她并无任何想法。
　　如意公主看着惊慌失措的倾城，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安慰道：“刚才的话是我瞎说了，倾城，你别多想，你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丫鬟，僖贵妃娘娘素来与皇后娘娘不对付，表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要不然，僖贵妃娘娘可该不高兴了……”
　　话说到一半，如意公主就顿住了，她原本是打算安慰倾城的，没想到却是越解释越乱，如今更是忙说道：“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就不要多想了……”
　　倾城苦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道：“主子，没事儿。”


第三十二章　吹笛
　　琳琅姑姑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关键要倾城自己想清楚才行，若是王爷真的看上倾城了，难道倾城还能说不吗？
　　更何况，倾城相貌出挑，放眼整个宁王府中，在王爷身边伺候的人怕是没有几人能够比倾城更为出色了。
　　倾城因着今日接二连三的打击连晚饭都没吃，早早就上床去了，只是到了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她看着窗外的明月，想着爹爹和弟弟，想着自己未来的日子，心中一阵酸楚，索性便坐了起来。
　　月夜恰好，只是缺了一管笛子，想及此，她便拿出了箱底的笛子，这支笛子自然不是当初皇上所赐的那只，不过是随便做的一支竹笛罢了。
　　倾城琢磨着如意公主和琳琅姑姑已经睡了，这才走到了葡萄藤下，将笛子放在了嘴边，微微闭上眼睛，将杂念全部敛起来，摒心静气，缓缓吹奏起来。
　　笛音一出，如泣如诉，悠扬清冽的笛音仿佛是能扫荡这天地间一切的污浊和肮脏，还这个世界一个最纯洁静谧的真相。
　　倾城闭上眼睛，任由着自己沉浸在笛音环绕的世界里，只有在这个世界里，她才能完全的放松自己，忘掉一切不开心的事情，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这悠扬的笛音，没有义父的步步相逼、父兄的思恋，没有宁王府，没有王爷……
　　不知道吹了多久，倾城终于放下了笛子，当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空中明月的时候，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正当她准备折身回屋睡觉的时候，却瞥见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衫的男子正负手站在院子里的阴影里，好像在直直注视着她一般，可等她细细看来，又好像不是。
　　因为那人是站在阴影中，所以倾城看不清来者的长相，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待她细细一想，这才想起来王爷今日穿的衣裳不就是宝蓝色的吗？
　　倾城心中又惊又惧，只觉得才刚释去的疲惫与辛酸已经加倍还给了她，顿时她立刻回过神来，转身朝屋子里走去，既然王爷站在暗处，那她装作没有看见王爷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她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淡淡的声音，“倾城。”
　　月色清凉，这声音中好似带了阵阵凉风拂过林鸾的耳畔，但是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加紧步伐朝着屋子里走去，心中更是一阵忐忑。
　　终于，等着她快要进入房间之际，皓腕却被人扣住了，好在她反应快，顿时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人，故作讶异道：“王爷？”
　　李绍明点点头，察觉自己失了分寸，这才松开手，淡淡问道：“方才是你在吹笛子？”
　　倾城看着眼前的人，月光洒在李绍明的脸上，让李绍明本就儒雅的面容更是增添了几分摄人心的魅力，她只好低声道：“是奴婢在吹笛子，大半夜扰了王爷的亲近都是奴婢的不是，还请王爷责罚。”
　　李绍明淡淡一笑，随性地坐在了一旁的栏杆上，说道：“为何你每次都是如此胆怯的模样，跟在如意身边，倒是没学去她的洒脱。”
　　微风拂过，仿佛吹去了倾城心中的恐惧，她亦是轻声道：“主子之所以洒脱不羁是因着有琳琅姑姑在她身边护着她，有王爷庇佑着她，而奴婢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奴婢知道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便有可能招来杀生之祸，所以奴婢必须要小心。”
　　“这倒是大实话，只是你好像太小心了些，和之前见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李绍明侧过头，发现倾城保持着与自己不远不近的距离，淡淡道：“就好像今日你说不会下棋一般，也是怕赢了我我会不高兴？刚才装作没有听见我喊你，也是怕出错呢？”
　　见着自己的阴谋被李绍明看穿，
　　倾城只觉得面子上一热，倒是她疏忽了，夜深了本就安静得很，方才王爷喊她的声音也不小，她又怎么可能听不见呢？只是如今，她自然不能将先前心中的打算道出来，如今只好说道：“刚才奴婢的确听到有人喊奴婢，不过想着之前有人说晚上若是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能答应，要不然便会招来不干不净的东西。”
　　对于这个说辞，李绍明倒是没有怀疑，只是拍了拍身旁的栏杆，道：“坐吧，一直站着不累吗？”
　　倾城无法，只好离李绍明不远处坐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风缓缓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声音无端端叫人心静了下来。
　　李绍明看着空中皎洁的明月，半晌才问道：“刚才我听你的笛音之中有种哀伤，可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不值得污了王爷的耳朵。”倾城声音也是淡淡的，方才自己笛音中流露出来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如今又怎么可能瞒过去？
　　李绍明知道她这是不想说，也不勉强，只是自嘲一笑，缓缓道：“看样子在半夜里也不知道我一人睡不着，怕是整个宁王府中就是如意一个人睡的最香吧！”
　　这些日子，前朝余孽时不时作乱，朝堂之上大臣纷争不休，王府之内大小事不断……每件事都叫他夜不能寐，方才他更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笛音，只觉得心旷神怡，笛音之中更是有着一股子伤心落寞，一时间，他倒是很想见一见鸣笛人到底是谁，没想到居然会是下午与他对弈的林鸾。
　　不过待他见到了鸣笛人是倾城之后却是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在意料之中似的。
　　倾城见着他眉宇紧蹙，似乎有无尽的烦心事一般，也是苦笑一声，道：“这世上人人都有烦心事，主子自然也有，不过大家烦心的事情不一样罢了，也许自己眼中的大事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李绍明微微颔首，觉得这话甚是有理，如意的烦心事无非就是想多吃些点心罢了，在他看来不值一提，他的烦心事是隋朝余孽不得安生，这事儿闹到了太子跟前又是不值一提啊！
　　想及此，他看向了一旁的倾城，问道：“你的烦心事是什么，可否与我说说！”
　　倾城微微一愣，没想到王爷会这样问，看着眼前那去溪水般清冽的眸子，她有些愣住了，半晌才道：“奴婢是因为想念爹爹，所以这才伤心难过的。”
　　话一说完她就有些愣住了，没想到这话居然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可是连如意公主与昭梦都没有说过呢！
　　李绍明听见这话，嘴角微微上扬，看样子方才倾城的话倒是一点也不假，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又何须烦恼？想及此，他更是笑道：“这不算是什么大事，若是你想念家人，叫如意与王妃娘娘说一说叫你回去看看便是了。”
　　回去看看？顿时，倾城脑海中浮现了义父先前与自己说的话，当即心就冷了下来，当初义父说若是她不能成为皇上的妃嫔那便与他关系都没有了，可如今她连个宫女都算不上，若是真的回去了，那爹爹岂不是更生气？
　　想及此，她强忍着发涩的眼眶，故作风轻云淡地说道：“奴婢听旁人说王爷最是公正不过了，若是真的私自准奴婢回去，可不是有损王爷的威名？”
　　李绍明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像个自己猜不透的迷一般，当自己以为她会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她永远那么出其不意，一时间，李世民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讪笑着说道：“既然这般，那你就等着王府中探亲的日子再叫你爹爹来吧！”
　　其实，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偏偏准了一个小丫鬟呢？可真的是有些过了。
　　想及此，他这才察觉到不仅是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了，自己今夜的行为也有些过了，夜深人静与一个小丫鬟谈天？若真的叫旁人知道了这件事，怕是倾城的名声也不必要了。
　　顿了顿，李绍明看着倾城道：“夜深了，我该走了，你也早些睡吧！”
　　“是。”倾城点点头，看着李绍明缓缓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说道：“王爷留步。”
　　李绍明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倾城，问道：“什么事？”
　　倾城忙站起身来，说道：“王爷，您等一下，奴婢将您的玉佩给你拿出来，您只要等一会儿就可以了。”
　　李绍明一脸惊诧，大手一挥，道：“我今日都说了，那玉佩既然是输给你了便是你的了，你放心，我到时候自然再会将它赢回来的。”
　　“这玉佩太贵重了，奴婢受不起。”说着，倾城便急急朝屋子里跑去，生怕等她出来的时候王爷已经走了，只是等着她拿着玉佩赶出来的时候，李绍明还是走了，就好像未曾来过一样。
　　倾城攥着玉佩呆呆站在原地，半晌叹了口气才转回屋子里，如此，倒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三十三章　不安
　　翌日，正当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听见外头传来了如意公主叽叽喳喳的声音，宛若一只欢快的喜鹊，她当即朝着外头看去，只见太阳不过是初现端倪，倒是有些诧异如意公主今日为何起的这么早。
　　她忙急急传了衣衫起来，一来到院子里就看见如意公主一脸欢喜，便问道：“主子今日为何起的这么早？”
　　如意公主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忙过来拉着倾城走到了葡萄藤下，喜滋滋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你看，表哥今早才派人送来的。”
　　倾城定睛一看，只见石桌上摆放着一筐朱红色的荔枝，色泽鲜亮，一看便是才运来的，当即她便忍不住笑道：“恭喜主子美梦成真了。”
　　如意公主一脸欢喜，她剥开一颗荔枝塞到了倾城口中，急急问道：“好不好吃？甜不甜？”
　　倾城先前只在书上看见过荔枝，如今吃到嘴里只觉得蜜糖般的汁水四处蔓延开来，点点头道：“很甜。”
　　如意公主对倾城的态度很是满意，又剥了一颗喂到了自己的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琳琅姑姑说太甜了，我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荔枝更好吃的东西了，连玫瑰蜜糖都及不上呢！”
　　倾城看着如意公主那心满意足的模样只觉得羡慕得很，看着如意公主的笑，好像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倒是如意公主吃着吃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般，急匆匆朝屋子里奔去，不一会儿便吃力地抱着一个酸木雕花盒子出来，故作神秘地说道：“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倾城看着那盒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之前也从未在芳华园中见到过，想必也是王爷今早上赏下来的，便摇摇头，“奴婢可不知道。”
　　如意公主小心翼翼将那盒子放在石桌上，打开来却让倾城呆住了，盒子里装的正是两盒黑白分明的棋子，一颗颗棋子都是大拇指盖大小般的水晶石雕刻而成，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正当倾城正觉得惊诧的时候，如意公主的下一句话更是叫她觉得呆住了，“这是表哥赏给你的。”
　　倾城抬眸看着一脸得意的如意公主，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样好的东西居然赏给她？当即她便觉得又惊又怕，问道：“主子是不是弄错呢？”
　　如意公主原本以为倾城也会和她一样开心，可谁知她在倾城脸上看到的却是担心与恐惧，很是不解，但还是说道：“可没有说错，荔枝和棋子都是表哥身边的公公送来的，而且还点名说了那棋子是送给你的，当时琳琅姑姑也在旁边，若是你不信，大可以问她去。”
　　倾城一下子呆住了，她本就为昨日的事情而忧心忡忡，再加上这赏棋一事，王爷可是想叫她成为宁王府中所有人的眼中钉？
　　如意公主可没想她这么多，还以为她只是觉得礼物贵重了，便宽慰道：“你多别想，表哥本就是爱才之人，好棋赠高人有什么错？这棋子你收得起！”
　　倾城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连如意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眼前那两盒棋子更是不断在她眼前放大、放大，好像要将她死死压住一般，让她怎么也逃不脱。
　　就在这个时候，刚出去采集露水的琳琅姑姑也已经回来了，她见着倾城如此模样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只是淡淡说道：“既来之则安之，王爷赏都赏了，你担心也没有用，更加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明知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又何必担心呢？”
　　倾城想了又想，方点点头，无奈道：“姑姑说的是。”
　　接下来的几日，倾城一直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原本她以为会有人找茬，可是却无一人前来，就连夏主子也毫无动作，倒是让她惊诧了一把。
　　这一日，昭梦给如意公主送来了两方萧主子绣的帕子，与倾城多说了几句话，“你可知道夏主子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
　　芳华园在王府中最偏僻的地方，平日也无人前来，所以但凡是什么事儿等着旁人都知晓了，倾城也不见得晓得，如今瞧着昭梦那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知道定然是什么开心事儿，便问道：“瞧你那开心的模样，若是被夏主子知道了又得好一顿罚，快与我说说吧，可别卖关子了。”
　　想着夏主子如今被关在雨晴居中出都出不来，又如何能听见她们的话？昭梦只觉得愈发开心，连嘴都合不拢了，“说起来倒是要谢谢你们家主子，若不是因为她，怕是夏主子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越说我越不明白呢？”倾城愈发觉得诧异了，如意公主整日呆在芳华园中，可是不曾出去过啊！
　　昭梦指了指天空中的太阳，笑着说道：“你且听我慢慢与你说，王府中是有一个冰窖的，按照规矩，每个主子的房中在天气炎热的时候都要搁冰块的，冰块虽不多，但也能凉快一阵，而你们主子虽还未册封，但也是皇上亲自赐给王爷的人，自然是不能怠慢了。”
　　“那日王爷见芳华园中一直没有冰块，回去问了问王妃娘娘，可王妃娘娘也说芳华园中的冰块并未少，王爷当时便恼了，派人查下去，你知道那应该送到芳华园的冰块被送到哪儿去了吗？居然被送到了雨晴居呢！当时不仅是王妃娘娘生气了，就连一向和颜悦色的王爷都动怒了，所以这几日要夏主子好好在雨晴中里闭门思过呢！”
　　倾城没有想到如意公主一句无意中的话居然还牵扯出了夏主子，但她知道，怕是夏主子这下子更加不会放过芳华园中的人呢！想及此，她心中一阵发苦，但面子上还扯着笑说道：“王爷可说了要夏主子闭门思过几日？”
　　昭梦细细回想一番，却没有想起曾听说过关几日这事儿，只是，这事儿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这可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王爷先前一直对夏主子宠爱有加，在王府中更是连重话都没有对夏主子说一句，闭门思过说的好听，不过就是禁足罢了！当初可怜巴巴求着王爷要出去，如今还不是落了个一样的下场！”
　　倾城情知她这是为萧主子打抱不平，也不多说话，也是任由着她发牢骚，两人如此絮絮叨叨说了一阵，昭梦这才走了。
　　倒是倾城一个人呆呆坐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如意公主的一句话处置了夏主子，怕是芳华园这下子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了，如意公主先前不受王爷待见都能有人朝她下毒，从今往后怕是日子更加不好过呢！
　　这样想着，她只觉得一阵头疼，但是怎么想也没能想出个解决办法来，只好前去找琳琅姑姑商量对策。
　　琳琅姑姑听完整件事之后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才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很担心这件事，可你之前的话并没有说错，公主不能被我们保护一辈子，她总要去伺候王爷的，总要与那些孺人、縢妾打交道的，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眼下的情况对主子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莫说是先前下毒之人没有查出来，就凭着王爷赏的那框荔枝和对夏主子的所作所为，怕是任何人见到了主子怕也忍不住嘲讽一顿，主子那样的性子如何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