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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公主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更是说道：“倾城，你到了外面可要小心些，夏姐姐会将你安置好的，如果真的有官兵来了，你就快点跑，跑的越远越好。”
　　倾城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如意公主，又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夏主子，当即便明白什么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只是现在她根本无暇理会夏主子，一心安抚着如意公主道：“主子，奴婢一直陪着您，哪儿也不去。”
　　如意公主虽然不舍得离开倾城，但想着倾城的性命最重要，却还是狠心说道：“不行，你一定要走，若是你不走会没命的。”
　　“没命？”倾城话一说出口就明白了是夏主子在捣鬼，让夏主子将她带出去，到时候是生还是死可就由不得她了，可纵然心中明白，但夏主子也是主子，这样的话她是万万不能当着夏主子的面说出来的，如今只好安慰着如意公主，轻声道：“主子放心，奴婢不会没命的，再说了，您连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又怎么断定奴婢会没命呢？”
　　这话已经说得很浅显易懂了，惹得夏主子脸色倏地变了，但如意公主却依旧一脸焦急，说道：“方才夏姐姐对我说了若是这件事被旁人知道了，你一定会没命的。”
　　夏主子冷着一张脸坐在一旁，桂圆急忙上前道：“倾城，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知罪？若不是我们家主子心善，你还能活到这个时候？”
　　倾城瞥了她一眼，眉眼中皆是冷意，厉声说道：“那好，你倒是告诉我我为何会没命？我素来行得端做得正，今日倒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桂圆一下子愣住了，寻常奴仆碰到这种事情连问都不会问发生了什么，早早跪下来求饶，若是倾城如此，夏縢妾便可以坐实了倾城的罪证，可是如今，倾城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这叫她如何是好。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们主仆二人早已没了回旋的余地，夏主子有王爷的宠爱自然不用避忌如意公主，可她呢？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又是因着她挑拨在先，若是这件事真的闹大了，第一个讨不了好的就是她。
　　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冷眼一横，手指着倾城，诬陷到：“敢做就要敢当，当日你可否说了议论了皇上与王爷？按照楚国律例，私下议论国事者该当问斩，更不要说你还议论了当今天子和皇子。”
　　倾城投给如意公主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缓缓走到了桂圆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议当今天子和皇子？当日我分明记得是你们家主子污蔑在先，而我不过是顺着你们家主子的话说的，若是要问斩，首先就是你们主仆二人。”
　　夏主子“啪”的一声将石桌上的茶盏狠狠框在了地下，厉声说道：“段倾城，你可别不知好歹，我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你却一次次口出狂言，信不信我将这件事禀告王爷，到时候怕是替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自古以来，主子若是想要奴仆死不过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胳膊拗不过大腿，说的正是这个理儿。
　　可偏偏倾城就不怕，她惋惜看了一眼那白瓷雕花茶盏，这才缓缓说道：“奴婢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若是夏主子真的想要治奴婢的罪，区区小事根本不用禀告王爷，现在只需要将奴婢带到了王妃娘娘面前问个清楚即可。”
　　她可不是傻子，知道这件事若是真的闹到了王爷跟前，她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且不说夏主子与王爷同床共枕这么些年早已有了感情，就是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哭倒在任何一个男人跟前，想必那个男人都不会置之不理的，哪怕这个男人是为天下人所称颂的宁王李世民。
　　但若是这件事闹到了王妃娘娘跟前可就不好说了，女人的眼泪对另外一个女人来说可是没什么用处，也许还会引起厌恶，这样一来，王妃娘娘就能好好查出整件事情扥真相，还她一个清白了。
　　夏主子万万没有想到倾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只是死鸭子嘴硬地说道：“哼，我看你就是心虚，要不然为何不敢跟着我去见王爷？我看你定是看王妃娘娘心慈手软，到时候好逃脱，你当你那点小心思谁能不知道吗？”
　　见着事情越来越严峻，尚被瞒在鼓里的如意公主一下子急了，拉着夏主子的手哭个不停，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夏姐姐，夏姐姐……你可别将这事儿告诉王爷，你们先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劝劝倾城的，到时候还劳烦夏姐姐帮我将她送出去。”
　　夏主子一直就等着如意公主这句话，现如今终于等到，她也懒得和倾城纠缠下去，冲着桂圆使了个眼色，起身打算走。
　　倾城却是抢在了她们前面，抬脚就往外走，惹得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如意公主更是大声唤道：“倾城，你这是要做什么？”
　　倾城回过身来，话虽然是对如意公主说的，但是眼神却是直直逼视着夏主子，“夏主子一直说奴婢死罪难逃，但奴婢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犯了什么罪，面对着夏主子的一番好意奴婢也不敢拒绝，如今只好去请教王妃娘娘，想要问问奴婢到底犯了什么罪。”


第十九章　承诺
　　“你……”夏主子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丫头会这样厉害，当即更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心里却是担心得很，若是这事儿真的闹大了，她该怎么办？顿时，她心里浮现了一阵恐慌，但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如意公主也吓呆了，她只觉得倾城这样做简直就是去送死，当即就拦着倾城，冲着夏主子高声喊道：“夏姐姐，你快走，我来劝劝她！”
　　好不容易有了台阶下，夏主子此时不走岂不是傻子？当即她便急急转身，岂料刚走了两步，门口却传来严厉的声音，“主子，你放开倾城。”
　　大家转身一看，原来是琳琅姑姑正站在门口，夏主子本就是趁着琳琅姑姑不在这才敢来的，如今见着琳琅姑姑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麻，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琳琅姑姑看着双目通红、死死拦着倾城的如意公主，说道：“公主，你忘了奴婢之前是怎么教你的？人做错的事情并不可怕，但若是不加以改正就会一错再错，终究会落得无法收场的局面，今日，你就让倾城去吧！”
　　“姑姑……”如意公主脸上的泪水肆意横飞，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开紧紧抱着倾城的手，其实，她不知道的方才琳琅姑姑已经站在门口将所以的一切都看见了，而琳琅姑姑所说的话不是对倾城所说，而是想要警戒夏主子一番。
　　倾城听出了琳琅姑姑的话外之音，想要从如意公主的怀中挣脱开来，但是如意公主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她又怕伤着了如意公主，一下子，几个人僵持在原地。
　　夏主子瞅着空当，忙拉着桂圆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耍了一通威风，“不听我的话，迟早有你们后悔的时候，就当我多管闲事罢！”
　　到了此时，如意公主依旧不肯将倾城松开，只是将头靠在倾城的肩膀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倾城见状，半是欣慰，半是心疼，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主子别哭了，奴婢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吗？奴婢都与您说了，奴婢这辈子都陪着您，哪儿也不会去的。”
　　如意公主也不说话，只是双手搂着倾城，哭的更厉害了，圆润的肩膀更是一抽一抽的，
　　看着就叫人心疼。
　　琳琅姑姑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了倾城一眼，瞬尔又将目光挪到了如意公主身上，长
　　长地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进去了。
　　倾城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明明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琳琅姑姑为何要叹气？这一声叹息到底是因着没能将她送走，还是因为如意公主呢？只是，面对着谜一样的琳琅姑姑，她是怎么想也没能想明白。
　　如意公主死死拉着倾城的袖子，眼中带泪，双颊泛红，话语中更是带着浓郁的哭腔，“倾城，你说琳琅姑姑是不是又生气呢？”
　　在她看来，这一次琳琅姑姑没有责骂她，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一定是又伤心难过了，她虽不愿倾城离开自己，但是也不愿抚养自己长大的琳琅姑姑伤心难过。
　　倾城看着琳琅姑姑渐行渐远的背影，拍了拍如意公主的脊背，轻声安慰道：“不是的，琳琅姑姑没有生主子的气，主子莫要多想。”
　　可饶是这般，如意公主仍旧是好一阵自责，惹得倾城安慰好一会儿，终于伺候了如意公主用了膳，歇息了午觉，她这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只是经过这一上午的折腾，她倒是觉得浑身酸疼，一边揉着肩一边朝着自个儿的屋子走去，连走廊下站着的琳琅姑姑都没有看见。
　　还是琳琅姑姑瞧着她越走越远，这才轻声唤道：“倾城。”
　　琳琅姑姑一直以严肃形象示人，如今不知是不是怕叨扰了如意公主的午歇，还是有着旁的原因，声音竟异常柔和，惹得倾城最开始还没有能听出是谁的声音。
　　等着倾城看清楚唤她的人琳琅姑姑的时候，这才折过身来，也是小声叫道：“琳琅姑姑。”
　　琳琅姑姑只是自顾自的坐在走廊的栏杆之上，呆呆看着如意公主的屋子，半晌才说道：“你愿不愿意伺候公主？”
　　愿不愿意？倾城有些不明白琳琅姑姑话中的意思，她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如意公主的人，此生不得离开，琳琅姑姑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琳琅姑姑已经胆子大到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呢？
　　琳琅姑姑虽没有看她，但似乎洞察到了她在想什么似的，继续说道：“你虽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公主的人，但若是你不愿意，我自然有办法不让你在主子身边伺候，至于在王府中哪个地方，这我就不敢随便允诺了。”
　　倾城没有说话，纵然她先前在心里已然决定对如意公主尽心尽力，但那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而她也知道在一位侧妃身边意味着什么，主子不受宠还好，大不了就是日子清苦些罢了！但若是主子受宠，那她就更要眼观八方，耳听四面，稍有不慎，主仆几人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已经见识到了皇宫之凶险，想必王府之中的明争暗斗也不会少到哪儿去的，前几日她还羡慕素芳不用担惊受怕，但是这一刻琳琅姑姑却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说是不心动那是假的。
　　琳琅姑姑见她没有说话，只是讥诮一笑，说什么不离不弃那都是假的，人心就是这么可悲，不过说到底倾城也没错，早点做出决断那便可以早点脱身，免得到时候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倾城变成第一个出卖公主的人，此等弃主之人，她不稀罕。
　　想及此，她瞥了倾城一眼，低声说道：“方才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公主虽心底善良但却心思简单，王府之中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主子若是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那便有可能找来杀生之祸。若是你要走，我不留你，但若是你决定留下来，你可要想清楚，公主的身份本就比府中其余的主子们尴尬，所以以后要面对的事情只会更多。”
　　这一点，倾城也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如今她也是难以抉择，若是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她定然会毫不犹豫选择离开如意公主，哪怕被分配到王府之中最肮脏、最不堪的地方去，她也在所不辞，起码她可以留住自己的性命，起码她还有有朝一日见到爹爹和弟弟的希望。
　　只是现在她已经知道，如意公主是真心对她，她也曾答应过要一辈子陪着如意公主，若是这会儿子反悔，她又是什么呢？更何况，这世上寻一真心人不容易，纵然如意公主身边有琳琅姑姑，但琳琅姑姑总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如意公主啊！
　　想及此，倾城平住了自己的心绪，坚定道：“我不走。”
　　琳琅姑姑有些讶异，但她似乎也想到了倾城会这样说，若是寻常的下人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答应，就好像之前在芳华园中伺候的那些人一样，但倾城毕竟是倾城，若是倾城真的是窦皇后身边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离开呢？
　　这一刻，琳琅姑姑有些想不透了，如今她回想着上午倾城看着公主时那温柔的眼神，只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但是如今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道：“既然这般，那你就留下吧，若是以后想要走了，可没这么简单。”
　　倾城点点头，郑重说道：“我说着要一辈子陪着如意公主，断然是不会食言的。”
　　“一辈子？”琳琅姑姑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眸之中浮现淡淡的不屑，依旧看着天空熠熠发亮的红日，问道：“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现在随随便便就许下这样的承诺？”
　　如今正是正午，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热气，蝉鸣声更是不绝于耳，聒噪无比，但是倾城的心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平静与坚决，她顺着琳琅姑姑的视线看去，只觉得天边的云朵格外轻柔，遂她的声音也是和缓了不少，“我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但我却知道是日复一日，直到生命完结的那一日为止就是一辈子，我会永远陪在如意公主身边，就好像姑姑你一样，永远提点主子，照顾主子，永不离开。”
　　琳琅姑姑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打量着倾城，想从倾城的脸上找出几分破绽，只是过了好久，她还是失败了，倾城丝毫没有躲避之意，那一双熠熠发亮的眼神更是毫不胆怯与她对视。
　　若说之前琳琅姑姑对倾城的身份半信半疑，那在这一刻，她对倾城的相信已经变为了七分，只是事关如意公主的安危，她不敢大意，思忖片刻，终究还是说道：“那你现在发个誓吧！”
　　倾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会从琳琅姑姑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她更是毫不犹豫竖起手指，一字一顿说道：“信女段倾城在此对天发誓，将尽余生照料杨如意，永不背叛，若是食言，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琳琅姑姑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半晌这才站起身来，吩咐道：“半个时辰之后公主就会醒的，到时候你去伺候公主穿衣吧！”


第二十章　莲花
　　这一次，倾城却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如意公主的饮食起居一直都还是琳琅姑姑负责的，即便如意公主对她很是喜欢，但是这几日来，她也只是陪着公主一起习字，亦或者与公主说说话聊聊天，如今琳琅姑姑居然肯让她服侍公主呢？
　　不是倾城小题大做，而是先前倾城就曾听昭梦说起过，当初如意公主一搬进芳华园的时候琳琅姑姑就说了，以后如意公主身边的一切打点都不能经过其余丫鬟之手，丫鬟们虽觉得诧异，但大家也都乐的清闲自在，自然是求之不得。
　　有一次，琳琅姑姑有事儿外出，刚好如意公主早起，丫鬟们懒得出去找琳琅姑姑，便伺候着如意公主穿衣洗漱，后来这事儿被琳琅姑姑知道后，她发了好一顿脾气，更是将那两个丫鬟罚到了大厨房之中，自此之后，哪个丫鬟也不敢靠近如意公主，而琳琅姑姑的威名也渐渐在王府之中越传越响。
　　等着倾城回过神来的时候，琳琅姑姑早已经不见了，这下子，她却才心里在心里偷笑，这样说来，琳琅姑姑已经完全接纳她了。
　　只是当如意公主瞧见是倾城伺候自己起床的时候却是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倾城，姑姑去哪儿呢？”
　　倾城拧干了毛帕子递给她，笑着说道：“奴婢也不知道，主子，来，先擦把脸，看你睡得这一头汗。”
　　如意公主却是呆呆傻傻坐在原地，也不去接那帕子，却是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来。
　　倾城瞧着情况有些不对，忙问道：“主子，您怎么呢？可是哪儿不舒服？”
　　如意公主摇摇头，透过窗子朝着外面瞅了一圈，却见着琳琅姑姑正好端端地坐在葡萄藤下绣花，当即更是沮丧无比，嘀咕道：“完了，肯定是因为我上午没听姑姑的话，姑姑现在一定是恼我了。”
　　“怎么会？琳琅姑姑素来是最疼爱主子的了，这一点，想必主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呢！”倾城拿着帕子，小心翼翼擦拭着如意公主脸上的汗珠，问道：“对了，主子为何会这样说？难道是今日是奴婢伺候主子起床的？”
　　如意公主点点头，可旋即又摇了摇头，她看着倾城，露出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来，“倾城，不是我不喜欢你，我也想要你伺候我，可自从来了王府，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姑姑在旁边伺候的，今日她要你伺候我，定然是生气呢！”
　　听闻这番小孩子心性的话，倾城却是哭笑不得，但还是耐着性子为如意公主解释着，“之前琳琅姑姑不叫旁人靠近主子，是因为主子初来王府，琳琅姑姑也不知道主子身边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所以放心不下……”
　　还未等倾城的话说完，如意公主却是蹭的站了起来，面露惊诧，扬声道：“这样说来，那是姑姑相信你呢？”
　　倾城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笑着点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听见了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当即她便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