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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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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生哭得双目模糊,没有力气去看,忽地被人拥在怀里,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抬脸一看,那人英气的面庞近在咫尺,像是做梦一般。
    她听见他的声音若获珍宝般激动,一双大手将她揉在怀里百般疼爱:“禾生,我来了,不要怕。”

  ☆、第24章

禾生怔怔地看他,像是要将他刻到眼里去,一双鹿般的眼睛,惊喜和委屈并存。他来了,他来救她了!
    她扯住他的袖子,恐惧而紧绷的情绪瞬间瓦解,仿佛有了靠山般稳妥,连眼泪都涌得更紧肆无忌惮。
    他双臂稍一使力,将她横抱起来,一步步朝外走,禾生安然地躺在他怀中,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油然而生。
    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所向披靡的英雄救了娇弱的美小姐,于千里迢迢之外的山河,日夜相继,踏着时光的碎影,冲冠一怒为红颜。
    禾生抬脸望他,他鬓角沾着跋山涉水的尘土,眉间敛着抹不开的担忧,眸里映着哭哭啼啼的一张脸——是她的脸。
    时隔多年,她忽然记起当年看戏时的心潮澎湃,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与愉悦,仿佛只要靠在他的肩膀,天下所有难事都能迎刃而解。
    她忽地不哭了,搂着他手愈发用力,整个人往他怀里贴。沈灏心跳慢半拍,喉咙耸动,憋着声低头交待:“乖,别动。”
    禾生听话地点头,安静地闭上眼,缩在温热的怀里,感受耳边风声簌簌,和他喘着气的呼吸声。
    沈灏抱人一路冲出去,方才还静悄无声的村子,一听说来了人抢媳妇,从四面八方涌来,拿着锄头和菜刀围攻。
    沈灏带的人不多,小厮们比不上皇家侍卫,能以一敌百,渐渐地败下阵来,拼尽力气开出一条道,裴良抵在最前方,喊道:“爷,你先走!”
    刁民难惹。沈灏沉下脸,转了转双眸环视周围,寻好下山的道,回头轻声吩咐裴良:“等救兵一到,这样害人的村子不能留,放把火烧了。”
    裴良面色如肝,只要救兵能来,别说让他烧村,杀人都行啊!
    沈灏带着禾生往山下跑,夜色暗,看不清路,跌跌撞撞好几次。
    她窝在怀里一语未言,沈灏以为她害怕,细声细语安慰:“马上就能下山,待下了山,给你买临月居的藕粉糕,你爱吃得紧,赶明儿我就把他家铺子盘下来。”
    禾生记着他之前交待的话,保持相同的姿势,身子都僵疼了,仍旧不敢动,张嘴低喃:“不用盘铺子,你买给我吃就好。”她顿了顿,“……还要吃悦食居的烤鲈鱼……”
    沈灏目带笑意,声音染了几分温柔:“买,想吃什么都买给你。”
    黑夜中他看不清她的脸,依稀见得她紧阖眼,挺直小巧的鼻尖下,小嘴微微上翘。这样一张惹人怜爱的脸蛋,他小心翼翼地护着疼着都来不及,竟然有人想要伤害她。
    穷凶恶极,罪不可赦,待他查明清楚,定要将那些人挫骨扬灰。
    她可能是饿极了,舔了舔嘴角,这一细微动作,却看得人心神荡漾。沈灏撇开眼,尽量忍住自己的情/欲,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她吓住了。
    山路崎岖,他的心思全放在怀中之人身上,未注意前面的路,不留神脚下一空,蓦地身子往下坠。
    禾生轻呼一声,沈灏来不及站住脚,根本来不及阻止突如其来的变故。
    若是放开手,便能攀住旁边高悬的树干,沈灏想都没想,放弃最后的机会,选择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体护着,连滚带爬跌下山。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禾生睁开眼,他写满忧虑的目光遁入眼帘,浑身上下地打探着,语气焦急,问:“伤着哪了?”
    禾生摇摇头,转眸望见他身上划了好几个大口子的衣袍下,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撑起身子去看,才发现他早已伤得极重。满山遍野,全是荆棘,从刺尖上滚过,身上没一块完好的。
    禾生哇地一下哭了,骂他:“傻子,你都成这样了,还问我作甚,没了命,你找谁赔。”
    沈灏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势,看她哭得厉害,想去擦泪,手臂一扯,便痛得呲了一声。
    禾生抹把脸,抽着声,着急道:“快别动了,我为你看看,若是沾了刺,定要立刻取出来。”
    沈灏低了声,“横竖不过几根刺,死不了。”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准备探清地形。
    这里虽是平地,却未到山底,更像是半山腰子。月光一轮,照了几分水光波影,拨开丛林一看,前方竟有湖。
    想着她被人掳走,肯定又饿又渴,招手便带她往湖边去。
    抓几条鱼烤着吃,她肯定就不怕了。沈灏打定主意,脱了上衣,便往水里潜。
    禾生惦记着他的伤,现下见他下了水,更是急得跺脚。这人是铁做的吗,浑身都是刺,还敢下水,不要命了吗!
    她不识水性,只能站在湖边干等,许久不见他的动静,放眼望去,碧波粼粼的湖面,像面镜子一般宁静。
    “沈公子?”她喊出声,见没人应,语气越发焦急,“沈公子”地呼了好几声,到后头,干脆直呼他名,“沈灏,你别吓我,快出来!”
    她试着往水边走近,脑子里不好的想法一股烟地冒出来,鼻子一酸,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会不会淹死了……他是不是死了!
    忽地从水底钻出个人来,鲤鱼打滚似的,溅了她一身水。沈灏立在水里,流水般的碎月洒在他身上,光着的膀子像是镀了层银,转溜地泛着光。
    他体态矫健,胸脯与腹间块块分明,骨架适中,撑起这一身肌肉,恰到好处。
    禾生呀地一声闭上眼,转过身去。
    沈灏两手逮鱼,走近了看,打着月光,看见她紧抿嘴唇,睫毛打湿,不知沾了水还是沾了泪。
    “怎么这般爱哭,小孩子脾性。”他刮了刮她的鼻,将鱼丢上岸,调转头牵她回去。
    刚一碰到,她下意识回缩,沈灏板着声:“要么睁开眼,要么我牵你。”
    禾生低了低头,“牵你衣角好不好?”
    沈灏皱了眉,“没穿衣,哪来衣角,牵裤头还差不多。”
    禾生红了脸,“那还是牵手吧。”伸出手让他牵,沈灏哼哼一句,巴巴地紧了她的手,问:“不知抓了条什么鱼,你凑合着吃。”
    禾生声音细细的,“什么鱼都好,你先让我瞧瞧伤。”
    沈灏回头看她,“担心我?”
    禾生呼吸一促,点了点头,“嗯。”
    沈灏蓦地勾了勾嘴角,眉头上扬,牵着她往前走。
    风从湖面吹来,闪了一湖的皎洁,星光熠熠,布满夜幕。
    沈灏牵着她坐下,借月光往自己身上看,下狠心拔了好几根刺,忍着没出声。末了,喊她:“好了,你瞅吧。”
    禾生睁开眼,见他仍然光着膀子,反射性地侧过头,后来一想,他要是穿上了衣,还怎么瞧伤?脱了是应该的。
    复想,早知这样,刚刚何必还让他牵着走路,反正是要看的,还不如自己探路。
    她脸上神情变来变去,沈灏看得起劲,大大方方地凑上前让她瞧。
    禾生羞着脸,仔细查看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逮着后背几根刺一拔,他一声都不哼,没事人一样。
    大刺除了,小刺还有,肉眼看不清,得用手挨着才能摸出来。禾生有些紧张,抖着声跟他说:“我摸摸,你别介意。”
    沈灏哪能介意,笑了声:“上手便是。”
    他今日救了她的命,清白名节在恩义面前,抵不了什么。她吐出一口气,复地深吸,颤着手抚上了他坚实的后背。
    又滑又细腻,皮下精肉紧实,没有一寸多余的赘肉。一看便知道是个养尊处优严于利己的。手指头摩挲,倒忘了眼前这是男子的身体,专心致志地找刺。
    摸的人无心,被摸的反倒思绪万千。肚里烧火般翻滚,一股气流蹭蹭地从丹田而上,往全身各处散去。
    她柔软的手像火,从他身体蹚过,所到之处,势不可挡。
    沈灏咬紧牙关,知道自己下身已经起了异样,挪了挪腿,遮了起来。
    手一路往前,沈灏一口气梗在喉咙,一低头便见她凑近,张着忽闪忽闪的眸子,粉唇微合:“碰着你痛的地方了?”
    沈灏倏地一起身,脸像结过冰似的,摸着衣服往身上遮。“伤看得差不多,该烤鱼了。”
    他拿起石头凿火,禾生觉得奇怪,又不好说什么,在一旁打下手,眼神时不时地瞄过去。
    换做平时,她这样看着,他心里头指不定有多喜欢。但今天不一样,从山上滚下来,脸上头上全是泥,灰头土脸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不敢看她,生怕一看,又被挑了起来。垂着眼,语气冷冷的:“看什么看,不准看。”
    禾生眨了眨眼,看都不让看,他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禾生往他身边靠,张嘴喊了两个字:“恩人。”
    这词听着新鲜带劲。沈灏抿了抿嘴:“你方才喊我什么?”
    禾生吞了吞口水,轻轻又喊了遍:“恩人。”
    沈灏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抬起眼瞧她,“你叫我恩人,便拿出诚意来,若要报恩,得做好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说我趁人之危也好,无耻下流也罢,只一件事,你答应了,便行。”
    禾生知道他指什么。心中百转千回,实在是想不到理由再拒,仰起头,深深地长吐一口气,鼓足勇气,缓缓道:“我是寡妇,不能嫁你的。”

  ☆、第25章

沈灏睨她一眼,目光透着寒意,“呵,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竟编出这样的理由欺我,何苦呢,说你是寡妇,难不成我是三岁小孩,会信你?”
    禾生眨着眼望他,嘴唇上下微动,越想让他相信自己,脑子里越乱,不知该如何交待事情,他才会肯信。
    “你去查,我不是卫家堂姑娘,我是望京卫府卫侍郎家二房的媳妇,丈夫是卫锦之,我姓姚,平和街西边胡同里姚家的女儿。”她吞了吞口水,语气有些焦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尽管去查!”
    荒唐!明明就是堂姑娘,非得编出这么蹩脚的由头,以为他是个好玩弄的?沈灏听得脑壳疼,转眸见她艳若桃花的小脸离得这般近,稍稍一低头便能蹭到。
    折磨人的小坏蛋。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没有任何犹豫,俯身亲上。
    她的唇……很软很香,想让人要要得更多。
    禾生顿住,眼睛瞪大,满腔言语堵在嘴里,一时之间竟忘了推他。短短数秒,回过神,粉拳捶他,试图挣开。
    沈灏不闻不顾,任由她捶打,满脑子全是她的香气,她的柔软。双唇愈发含紧,想要靠得更近,一掌推她背,几乎要将自己的身体埋进去。
    眼见面前人儿满脸憋得通红,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勾嘴笑:“笨,张嘴呼吸都不会。”
    禾生红着眼往后退,胸膛起伏,喘气嘘嘘。
    沈灏继续生火烤鱼,窜气的火光,映着他的面容,显得清冷凌厉。“昔日卫家老爷卫有光曾答应我,日后有事相求,定当答应,今天我又救了你,正好落了由头。待明日一出山,我便去卫家提亲。”
    禾生惊慌失措,“不可以,不能去提亲!求求你,放了我好吗,你让我做任何事情都行,只除了这一件。”
    沈灏手下动作一顿,冷眼看她:“除了这一件,我什么都不要。”
    他是个打定主意便要实施到底的人。禾生干瞪着,双目一垂,哗啦啦眼泪又出来了。若提了亲,大府便会知道,铁定不会饶恕她的家人。
    沈灏轻哼一声,无动于衷看着她哭。当真是花样百出,诓人不成,转而哭泣,今日他就是要当个铁石心肠的,看她能哭到什么时候。
    这一整天被人绑着,一路上眼泪就没停过,嚎得嗓子都快哑,直至哭得没有力气再挤出一滴眼泪,禾生擤鼻,对面人串着烤好的鱼递到跟前。
    “熟了,吃吧。”
    鱼香四溢,禾生却半点胃口都没有。愤愤瞧他一眼,起身整了整衣裙,“我知道你以为我骗你,现如今我也没有法子能让你信了,唯独以死明志。”
    沈灏愣了愣,刚回过神,便看见她提着裙角往湖边跑,决绝地往水深处走。
    以为使这样的招数,他便会上当屈服吗?沈灏侧过头继续烤鱼,她要演戏,就让她演个够,总之他不看。
    不知过了多久,湖中间没有一丝动静了,沈灏心一悬,扔了鱼到水边查看。
    白晃晃的月光下,湖水照得通透,隐约见深处有衣裙浮出。
    猛地一想起,记载她习性的小册子上,郝然写着“不识水性”四个大字。
    糟了,她是来真的!沈灏跳进水里,四处寻人。
    捞了许久,好不容易把人给救上来了。看她轻飘飘软绵绵地躺在那里,浑身湿透,倘着一口气,仿佛下一秒人就要没了。沈灏心头一紧,又气又恼,压着她的胸膛,动作越发用力:“起来,起来!”
    哇啦啦啦吐出水,人总算是醒了过来。哪想清醒第一件事,便是捂紧了嘴,怯怯地瞧着他,生怕被他亲上来。
    沈灏怒气大,走到一边踢了千辛万苦才点着的火堆,捡了石块,奋力往水里砸,像是要将湖底砸穿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停不下来。
    被人嫌弃到生厌的滋味,他今天总算彻头彻尾地体会到了。她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嫁他啊!
    沈灏戟指怒目,气得全身发抖,回过身寻罪魁祸首,却发现她双手抱腿,蜷缩成一团,脸色异常苍白。
    山里寒气重,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冰冷像是透进骨子里,咬住了嘴唇,不停摩擦双手,却还是冷。
    沈灏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低头看她,瞧见她一张小脸苍白,胆怯无辜的目光正好与他相撞。
    禾生扯了扯他的裤脚,有气无力地求他:“我真的没有骗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都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在说这种混账话!他为什么要相信,凭什么要相信!沈灏气打不出一处来,偏生瞅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头不禁一软。
    目光往下探,发现她的衣裙上有点点血渍,当即一紧张,蹲下来慌忙查看。
    “怎么出血了,哪里磕着了?”
    禾生一撩衣裙,湿漉漉的裙子上,大片血迹晕染开来。
    沈灏钳着她肩膀,左看右看,语气焦急,“哪里有伤,你快给我看看。”
    禾生想起今日是中旬壬日,憋了半天,细语道:“不是伤,是……是葵水。”
    沈灏脸色刷地一下变红。敛了脸,将自己的上衣和袍子扔过去,“你把衣服换下,以免浸了湿气。”
    禾生想躲到草丛里换,拖着身子连站都站不起来。刚才在水里泡了许久,差点淹死,今儿个又是葵水第一天,她浑身无力,只得在原地褪了衣裳换上他的衣服。
    沈灏问:“换好了吗?”
    “嗳,好了。”她用袍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稍微暖和点了,忽地脑袋一阵眩晕,咳了几声,便朝地上倒去。
    沈灏急忙将她抱在怀中,摸到她的肌肤,所触的地方,皆是冰凉一片。
    她的身子这般柔弱,仿佛轻轻一捏便会揉碎。捂摸她的额头,却又烧得手心都烫。
    沈灏蹙紧眉,搂湿布紧她,用自己的身体贴上去,一双大手放在她腹部,另一手拾了浸水的湿布,置于额间,为她降温。
    冷热交接,她浑身发颤,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不停转,嘴唇一合一合,像是要窒息的鱼儿一般,不停呢喃。
    沈灏凑过耳去,被她忽然挥起的双手挂住了脖子。
    “我的错,不要、不要伤害我爹娘……”
    看来是做了个噩梦。沈灏垂目,忽地又听见她喊:“沈灏……我……”,他眉一挑,以为她终于要说出真心话,低声问:“你什么?”
    “……不能嫁你……”
    起风了,窸窸窣窣满山都是树枝摇曳的声响。沈灏疼怜地盯着怀里人,忽地长长叹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的遗憾撵在这口气中,随风飘走,幻化成两个字。
    “罢了。”
    ·
    裴良带人来寻时,沈灏已在风里敞了一夜,原本白皙的身体,此刻更像是打了层白霜。
    裴良一眼望见他裤子上沾了血,几番欲言,终未出口。最后还是沈灏掀了掀眼,道:“是葵水,不是我的血。”
    裴良噗嗤一声。……葵水……王爷这心是越来越大了……
    一路回城,沈灏始终没有松开过手,细心为她换了套新衣裙,马车停在卫府前,声音有些疲惫:“叫几个丫头抬她进去。”
    卫府的人喜出望外,喊着“堂姑娘回来了”,个个欣喜若狂,沈灏撩了马车帘子,径直回了府。
    一回府,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差人将全苏杭最好的大夫请去卫府。一通吩咐完毕后,掉头问裴良:“查清楚了吗,是谁做的?”
    裴良答:“查到了,是卫府二房的喜姑娘和表姑娘。”
    那日他们寻人,将全城的牙婆子揪了出来,一个个问,查到了王牙婆身上,威逼利诱,平时与王牙婆相好的说出了踪迹,这才率人及时赶到救了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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