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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玥放下程戟瀚，让他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躺好，才道：“感觉很熟悉……但又不知道是哪里熟悉，实在是有些说不上来。”
　　说罢，她扭头看向屋子的方向。
　　突然她想起来裴子越给自己的玉佩，急忙从衣袖中拿出来，对着房子道：“老人家！我们是裴子越的朋友，这次来寻人，也是因为得了他的消息。若老人家认识裴子越，还请出来一见！”
　　听到裴子越的名字，月勉皱起了眉头。
　　五年前，裴王路过眠中山，因为觊觎山中的珍宝，居然派人私自大肆寻找。
　　月勉看不下去，想要给裴王一点教训，没想到裴王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早就听闻这山中有人守护，设置好了陷阱让自己钻进去。
　　本来按照月勉的身手，要突破出去不是什么难事，然而那个裴王却给自己下了毒，还企图把自己带走。
　　是裴子越看不下去，半夜给月勉解毒放了他，两人这才开始偷偷交往了起来。
　　他也知道裴王叛变的事情，生怕裴王又找上自己，所以才对外人格外的戒备。
　　但，他实在是没脸见言玥。
　　“我不认识什么裴子越，你们赶紧走！”月勉狠下心来赶人，但颤抖的嗓音还是泄露了自己。
　　言玥立马明白过来，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便大胆的上前推开了篱笆，道：“老先生，我们知道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如今我的夫君身染蛊虫，已经时日不多，听闻先生有解蛊的办法，特地来请求老先生可以救我们一命！”
　　说罢，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
　　见言玥已经做到如此的地步，程霁烨便快步上前，也跪在了地上道：“请老先生行个方便！”
　　“不！我不会解蛊！”月勉隔着窗户大喊道：“你们再不走，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说罢，伸手拉了一下墙上的一道绳子。
　　突然，院内四面八方出现了许多的弩箭，纷纷指着言玥二人，那箭头闪着寒光，看起来十分吓人。
　　“老先生！”言玥还想说什么，但一支箭雨突然飞了出来，和言玥擦身而过。
　　“老夫不是开玩笑，若你们再不走，就别怪老夫对两个女娃娃下手了！”月勉见言玥如此固执，恨不得抓狂了起来，但言玥的意志十分坚定，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走了。
　　天色又渐渐沉了下来，一道闪电划破上空，照亮了整个院子。
　　言玥害怕又下起雨来，嘱咐程霁烨先将程戟瀚搬到茅草屋前，找个地方挡雨。
　　但自己的身形却是动也没动的，直直的跪着。
　　程霁烨刚把程戟瀚放好，“哗啦”一声，比昨晚的雨势更猛烈的大雨倾盆而下。
　　周围顿时升起了雾气，一片雾气茫茫的样子。
　　月勉咬牙看着言玥还是动也不动，心中不由得有些责怪起来了，怎么蓝氏的女儿跟她一样，都这么固执？
　　言玥在寒風暴雨中瑟瑟发抖，可一想到程戟瀚忍受的痛苦，便咬牙坚持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大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言玥如同风中残烛跟着大风不断的摇晃。
　　她自己也不太好受，连日来的赶路自己也没休息好，还跟程戟瀚生了一次闷气，心中早就有郁结了，再这么一折腾，只觉得自己双眼发晕，眼看着就要晕过去。
　　“碰！”茅屋的门被人大力的踹开，月勉黑着脸出来道：“带着人进来！”说罢，像是气恼自己的妥协，狠狠的锤了一下门框。
　　言玥大喜过望，迅速站起身子，谁知道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言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屋外阳光万里，洒在房中。
　　看见程霁烨坐在窗前睡的正熟，言玥也没敢打扰她，起身便找了一件衣服给程霁烨披上，悄悄的出了门。
　　院子外一派的祥和宁静，不时有飞鸟飞过，还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声音。
　　言玥找到了昨日那老先生的房间，听到了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身上的蛊虫着实有些奇怪，老夫从未见过……你先别动。”
　　“嗯。”
　　程戟瀚似乎已经醒了，两人在房内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老先生叹了一口气道：“这三个月之内不能吃腥荤，也不能喝生水。不然你落下什么病根，那老夫就管不了你了。”
　　听他们这么说，程戟瀚身上的蛊虫是已经解了吗？言玥心中升起一抹欣喜，刚想退出去，却听到屋内喊道：“进来吧。”
　　言玥推开门，果然看见程戟瀚靠坐在床上，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老先生也收好自己手边的东西，看了一眼言玥道：“小丫头，你跟我来。”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言玥原本想要看看程戟瀚的情况，但程戟瀚对她摇摇头，言玥便跟着老先生走了。
　　来到后院，月勉打量了一番言玥，开口问道：“你母亲……可是蓝氏？”
　　“是，”言玥想，既然这老先生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怕是也应该知道自己的出身，便落落大方道：“在下的母亲确是蓝氏。”
　　“诶……”月勉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在药炉上点火开始煮药，一边道：“你母亲可还好？”
　　“先生认识我母亲？”言玥有些奇怪，她还以为这是言木柴认识的人呢。
　　“不止认识，老夫还和你母亲有过一段渊源。”月勉缓缓开口道：“小丫头，老夫名叫月勉，你可认识老夫？”
　　月……勉？
　　言玥愣住了，原本替他捧着的药碗突然掉到了地上。
　　月勉扭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难道蓝氏跟这丫头说自己是个大坏蛋不成？
　　“月勉……那个，盟主？我母亲的……”言玥有些不相信的开口问道。
　　月勉点点头，像是回忆一般道：“是啊，没想到蓝氏的丫头居然会找上老夫，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孽缘。”


第四百零二章　回忆往昔
　　言玥皱着眉看着面前一身乡下猎人的装扮。
　　这是母亲所说的，当年那个追杀过她，甚至于想至她于死地的男人？
　　岁月似乎已经磨平了这个昔日武林盟主的棱角，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言玥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将那个呼风唤雨的武林盟主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月勉还是自己的生父。
　　但是月勉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亲生女儿，是他和蓝氏的结晶。
　　“当年……”言玥缓缓开口道：“你为何要追杀我母亲？”
　　月勉似乎知道言玥会这么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言玥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是个误会。”
　　当年的月勉，正是呼风唤雨的武林盟主。
　　彼时黑白两道都不太平，还牵扯到了朝廷，月勉没有办法只能和朝廷合作。
　　当时朝廷派出与他接洽的人，正是言木柴。
　　月勉与蓝氏成亲不久，他便出门处理江南分舵的事情。
　　“等忙完这个事情……”二十年前的月勉脸上并没有如今饱经风霜的痕迹，而是带着少年郎特有的意气风发。他看着黑黢黢的江面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想带着婉儿归隐山林。”
　　属下因为风大听不太清楚，只听到归隐两个字，纷纷诧异的看着月勉。
　　月勉是个武林奇才，无论是多么复杂深奥的武功套路，他总能一眼便看清，还可以融会贯通。加上他虽出道不过五六年的时间，可凭着国人的才智，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
　　加上他本身的威望，可以说黑道能平静这么久，有月勉一大半的功劳。
　　冷不丁的听到他要退隐，众人都沉默不语，毕竟，若月勉走了，只怕黑白两道会更加混乱。
　　月勉的手下之一，周梓臣理他最近，也听到了所有的话，心中沉了一下：“盟主可是认真的？”
　　月勉点点头，手中擦拭着自己最宝贵的剑，缓缓道；“这么多年，每天就看着那些人杀来杀去，饶是佛祖看的都会累。再加上婉儿也不同意我每次都出任务，总不好叫她一直提心吊胆。”
　　周梓臣还想劝他以大局为重，可还没开口，月勉便站起了身：“我心意已决，等办完这次事情，你便帮我广发英雄帖，就说……因此次任务重伤，我已无力承担盟主重任，望各界武林豪杰前来，选取新一届的武林盟主……”
　　后面的话，周梓臣听的不太真切，但他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
　　月勉之前不是没有提过想要退隐的事情，但那些只是因为事务繁忙随便说说罢了。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要假装自己受了重伤趁机退隐。
　　“属下跟了盟主这么多年，深知盟主的意思。”周梓臣低头拱手道，不让月勉看见他眼里跳动的火光：“但如今武林是这般局面，朝廷也逼得紧，若盟主此刻便退隐，恐怕……”
　　“梓臣，我知道你的意思。”月勉收起剑，瞟了一眼周梓臣，嘴角挂上淡淡的笑意道：“可，我毕竟是有个小家的人了，这大家的重任，怕是承担不起了。”
　　听到月勉这么说，周梓臣便知道，再劝下去也没戏。
　　都怪那个蓝婉言……自从她和盟主成亲，周梓臣便发觉了月勉逗留在蓝婉言处的时间越来越久。甚至于曾经“宁可错杀一个不可放过一双”的月勉，也渐渐开始变得心软。
　　这让那些属下们可谓是敢怒而不敢言。
　　周梓臣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的越来越紧。
　　这次的任务，无非是江南分舵被人袭击，而且那些人还是在暗处，月勉几乎是花费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彻底追查了出来，还是靠着言木柴的鼎力协助。
　　接下来，月勉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武林盟，每次出门在外，他都格外想念蓝婉言。况且蓝婉言的家也不在这里，武林盟中多数还是些男子，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可是当月勉捧着路上采摘的鲜花推开门的时候，房间内却是空无一人。
　　“婉儿？”月勉原以为蓝婉言是出去了，结果在武林盟中寻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她。
　　“梓臣，夫人呢？”月勉问着站在一旁的周梓臣道。
　　周梓臣比自己早几日便回来了，他应该知道蓝婉言去了哪。
　　可周梓臣出去巡查一番，只说是蓝氏失足掉落悬崖，摔死了。
　　“但我不相信，因为没有见到她的尸首……可等我再打听到蓝氏的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改嫁给了言木柴。”月勉感叹着世事无常，但是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自己出了一个任务回来，蓝氏就不见了，还改嫁给了言木柴。
　　月勉不是没有愤怒过，不是没有疑惑过，可接下来，盟内叛变兄弟倒戈，让他无暇顾及蓝氏。等到一切平静的时候。他反而庆幸蓝氏走的早，不用被自己波及。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月勉所说的事情和蓝氏告诉自己的事情完全大相径庭，让言玥一时之间有些判断不出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我确实不知。”月勉叹了一口气：“那一个月中，不是不想和你母亲联系，只是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没办法我只能先派周梓臣回去看看，谁知道……”
　　“若我告诉你，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言玥盯着月勉，一字一句道。
　　“我的母亲，不是因为你身陷险境，她受不了才走的，而是……她是被你派人追杀的。”
　　听到言玥这番话，月勉大惊失色，竟然不顾形象的站了起来大声道：“胡说八道，我对蓝氏的感情怎么都不可能追杀她，我连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都舍不得！”
　　“是吗？”言玥觉得有些好笑，若不是月勉下的杀手，那也是因为他的管教不严。眼下看来，像是他要退隐的事情，都被他那些属下归咎于自己母亲的过错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月勉看着言玥，突然觉得当年事情，是否真的有些蹊跷？
　　“当年我母亲，本在家中等着你归来，但是等来的却是你的属下带着你的命令说，杀无赦！”


第四百零三章　拨开迷雾
　　言玥想起自母亲，本在家满心欢喜的等着自己的夫君回来团聚，但冲进来的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说出那一句“杀无赦”的时候，蓝氏会有多心痛。
　　好在月勉虽然已经出去了，但交代给蓝氏的自保本事却没有少过。那人以为蓝氏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本事，便轻了敌，让蓝氏逃脱了。
　　蓝氏一路逃到悬崖边，想也没想的纵身一跳，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没想到的是，那悬崖的下方便是言木柴扎营的地方。
　　言木柴见到蓝氏，惊为天人，便收留了她。也不介意蓝氏此刻已经有了身孕，将她带回了府。
　　听到言玥这么说，月勉沉默了。
　　他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月勉想要探究的心情也淡了许多，只想着如何度过这余下的生命罢了。
　　“等等。”月勉突然抬头，望着言玥诧异道：“你说，蓝氏那会已经有了身孕？”
　　“没错。”言玥冷眼看着月勉，唇边勾起一抹冷意：“我母亲当初满心欢喜的等你回来，就是要告诉你，她已经有了身孕，你们之间有了一个新的小生命，但她等来的……你说，我母亲那个时候会有多绝望？”
　　所以，言玥就算多不喜欢言家，但在她心中还是感激言木柴的。若是没有言木柴，可能蓝氏和她都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月勉满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言玥，似乎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言玥难道就是……就是自己的？
　　眼看着月勉伸出来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言玥退后一步，淡淡道：“不论你是不是我的父亲，你终究是负了蓝氏。”说罢，便转身走了。
　　留下月勉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戟瀚还在昏睡中，言玥坐在床前看着程戟瀚，叹了一口气。
　　月勉的确很有本事，程戟瀚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种如同死人一般是灰白的脸色。
　　程霁烨推开门，见到言玥愣了一下，便道：“你起来了？二哥没事了。”
　　言玥知道昨晚是程霁烨照顾了程戟瀚一个晚上，便起身对程霁烨鞠躬道：“多谢你的照顾了。”
　　程霁烨从来都没见过言玥如此客气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道：“谢我做什么，照顾我二哥是应该的。”说罢，她又顿了顿：“要谢谢的是我，当初我那么对你，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言玥微微一笑道。
　　她知道程霁烨不是那种女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出于对程戟瀚的关心罢了。
　　想想也的确有些难得，她和程戟瀚自小并未住在一处，却还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再想想自己……和言熏朝夕相处，却依旧不和。
　　言玥想到言熏，叹了一口气，虽说言熏做的那些事情不足以同情，可说到底，他们毕竟是姐妹。
　　“你父亲和大哥的事情，我只能说一声抱歉。”言玥对着程霁烨淡淡道。
　　程霁烨摇摇头：“罢了，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弥补他们的罪过。我之前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因为你让我二哥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两人之间的芥蒂慢慢消散了，她们就坐在程戟瀚的床前，程霁烨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住在东夷的时候，遇见的那些事情。
　　“嫂嫂你可知道，东夷那些女人，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很。”程霁烨连称呼都变了，对着言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听。
　　言玥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耐心的听着她说话。大概是因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言玥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午夜，言玥身上披着一件衣服，程霁烨已经离开了。
　　程戟瀚还在昏睡，言玥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出了门。
　　月色极好，月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照亮了这一方的净土。
　　言玥坐在台阶上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慢慢靠近的人。
　　“玥儿。”月勉站在言玥身后开口：“你夫君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你大可放心。”
　　“你的本事，裴子越已经说过了。”言玥没有回头。准确的说，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月勉。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补偿你。”月勉看着言玥，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孩子，自从失去了蓝氏，月勉似乎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兴趣，他本想老死在这山中，可老天偏偏让他以为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地的时候，安排他见到了言玥。
　　言玥回头，眼中带着轻蔑：“补偿？怎么补偿？这么多年了，你明知道我母亲就在言府，为何你不现身？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说要补偿我，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说罢，言玥一甩衣袖，进了房间不再理会月勉。
　　月勉再一次被拒绝，反而激发了他内心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程戟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只觉得自己体内那股恼人的痛意没有了，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清爽。
　　“醒了？”程戟瀚睁眼，看见的便是言玥笑意盈盈的脸。
　　“玥儿？”打量了一下周围，程戟瀚有些迷迷糊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