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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_则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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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毫无疑问,原本要去和亲的自然是容常曦——那是上辈子安顺二十八年的年末,离举国震惊的居庸之战已过去两年有余,容景谦起先驻守大同宣府,后又去了辽东,随吕将军奔走,屡立战功,边塞彼时略为平静,容景谦却没有什么要回来的意思。
  吕将军认定女桢安静了这些年必有异动,果被他料中,一个副将因妻儿遭虏,假意要自刎,吕将军上前劝慰,他却忽然出手袭击,虽被容景谦给踹翻,那匕首却还是插在了吕将军的胸口上,匕首带毒,吕将军重伤,危在旦夕,女桢趁夜突袭辽东本营,这一仗打的昏天黑地,时间也很长,期间偶有小胜,大部分的时候却是节节败退。
  此时西北边的胡达虎视眈眈已久,见辽东那边自顾不暇,有意南下,朝臣纷纷上奏,说这两年虽牧马场已清空,然而驻兵是逐渐才过去,既没有足够厉害的将领,也不够熟悉地形,更何况冬季即将来临,被派去的将士根本还未适应寒冬……
  诸如此类,总之就是不能打,否则难免顾此失彼,只怕两边都要受重挫。
  最后便是大炆示好,两方商议,以和亲宣誓和平,胡达大王子已有妻子,二王子阿扎布,也就是那个差点率兵攻下居庸关的人,恰好才死了老婆,身边也只有几个姬妾,答应迎娶大炆公主,而众所周知,大炆的公主只有两位,大公主容常凝早就嫁给了孟俊毅,只有个待嫁的十八岁的康显公主,自幼便得盛宠,容颜出众,可惜性子不那么好,以至于迟迟未嫁。
  使者是阿扎布的马术老师,皇帝绝不舍得容常曦远嫁,便隐晦地表达了一下容常曦生性傲慢不羁,并不适合和亲,那使者却笑着说,二王子曾驯服烈马十一匹,对此早有耳闻。
  言下之意,容常曦这匹烈马迟早也要被二王子驯服,彼时容常曦躲在屏风后,听到这句话,险些冲出去一蹄子踹飞那使者,皇帝也有些不悦地将让使者退下。
  容常曦哭哭啼啼地跑出去,只说自己死也不嫁。
  皇帝望着她,道:“当真?”
  容常曦以为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立刻点头如捣蒜。
  皇帝却说:“若是如此,死还不如为家为国,做一些事。”
  容常曦不可置信地望着从未不答应自己任何事情的父皇,又听到他说:“常曦乖,朕会给你最好的嫁妆,会让人在胡达给你建个昭阳宫。”
  “我不要昭阳宫,我要留在京城,要留在父皇身边……”容常曦垂死挣扎,“父皇,求你了!”
  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常曦,你可想过,若你不嫁,谁嫁?”
  容常曦说:“随便谁都行啊!那么多郡主呢,不够还可以另封!”
  皇帝道:“阿扎布岂会接受这般的糊弄?”
  容常曦这才想到什么,惊呼:“是阿扎布,他是魔鬼,他杀了那么多大炆人,他还差点攻入了京城!父皇,您却要我嫁给他?!”
  皇帝很沉着地道:“若是胡达的大王子,或三王子,我反而会犹豫,然而阿扎布……胡达的可汗最后一定是他。常曦,你会成为胡达的可敦,甚至是整个草原的可敦。”
  “然后呢?”容常曦道,“父皇!我一辈子都回不来了!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要什么草原,我不要当什么可敦,我不要当那个魔鬼的妻子!”
  皇帝道:“常曦,你可记得老四的婚事?”
  容常曦茫然地看着他,片刻后想起四皇子上个月定下了婚事,他已二十,但因身体太差,一直没有娶亲,且住在宫内。
  上个月辽东之战爆发,女桢旁的一个小族合坦便提出过和亲,愿意为大炆一起抵抗女桢,毕竟曾经他们就和亲过。
  但合坦远不如胡达,容常曦听闻要和亲,毫不犹豫地拒绝,皇帝甚至没强迫她去和亲,以至于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好在合坦显然也知道康显公主不会嫁过来,合坦单于提出自己有个漂亮的女儿,愿为王妃,于是皇帝便许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听闻圣旨,默默无言地答应下来,那未来的王妃已启程,正在路上。
  容常曦道:“四皇兄的婚事与我有何干系?!”
  皇帝道:“常曦,胡达这次,无人可以替你。”
  容常曦失声尖叫道:“父皇,我不要嫁给别人,您不是一直问我,到底属意何人,为何迟迟不肯嫁吗!我说,我说……我中意之人,乃是华大学士次子华君远!”
  皇帝却并不惊讶,他道:“华君远确然不错,却与你极不相衬。”
  他说了华君远的身世,容常曦自然毫不在意,只道:“我这辈子,非华君远不嫁!”
  “常曦,唯独此事,由不得你。”
  皇帝见容常曦不肯离开,索性自己走了,容常曦跪坐在御书房冰冷的地上,伏地痛哭,却知此事确实不可能更改,她从未感到如此痛苦和绝望,甚至在心中祈愿,索性此时此刻天就塌下来,所有的人都消亡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她以为是父皇去而复返,抬起头却见是华君远,他仍是一袭白衣立在那儿。
  容常曦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发丝都被哭乱,满脸泪痕,一定十分狼狈,她慌张地用袖子去擦拭脸庞,华君远叹了口气,走到她跟前,将自己白色的手帕递给容常曦。
  容常曦缓缓接过手帕,几乎又要哭了,她满腹委屈,满腔酸楚,她甚至想对华君远说,你看看你,你这时候来有什么用?都怪你开始不肯娶我,若你娶我了,我现在何必要去和亲?但你现在意识到你不对也行,大不了我同你私奔,我们去江南……
  第一个字都还没能说出口,华君远便轻声道:“去了胡达以后,殿下要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看不懂,我大概用一下读者直升机的评论;女主先是梦到杀了皇弟会有什么后果(居庸关被破,她和亲,朝中无人可力挽狂澜),又想起前世自己的确差点被送去和亲(但最后没去成,也没家人,最后摔死了)
这次回忆是最后一次,回忆完再也没有了!
总结:我以后不尝试这么绕了,大家受累了…………

  ☆、旧仇2

  容常曦不可置信地看着华君远; 觉得初遇的那个莲仙,那一抹白色的衣角; 都在此刻翩然远去了; 眼前的人徒然变得面目可憎。
  华君远似是没有看到她的震惊一般,朝着容常曦伸出手:“地上凉; 殿下起来吧。”
  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停在容常曦面前; 而容常曦脑中一片浑噩,竟还是将手搭在了华君远的手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肢体接触; 也是最后一次。
  华君远的手微热,他握着容常曦的手; 并不太过使力; 将容常曦扶起来之后; 又很有礼数地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殿下可愿随在下在宫内走走?圣上允许了。”
  容常曦又从绝境出感觉到一点别的什么,华君远来此; 想必是父皇搬来的救兵,既是父皇开了金口; 那么华君远除了劝自己去和亲,还能说什么呢?可他说完了,本可以就这样走了; 他却要同自己在宫内到处走走,想必还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神思恍惚的容常曦点点头,跟着华君远走了出去,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不可进无人的地方,只能在外走着,最后华君远将她带到御花园内,近日这里修了个摘星楼,此楼颇高,两人走到台上,可看见四周的景致。
  那是秋末冬初,御花园内梅花已零星地开了,华君远倚栏远眺:“殿下的昭阳宫在何处?”
  容常曦茫然片刻,最后遥遥指了个方位。
  华君远道:“是南面最大的那个?”
  容常曦点头。
  华君远道:“听闻昭阳宫中,还有个明瑟殿,收藏着各地珍宝,价值连城。”
  容常曦越发茫然,又点头。
  华君远收回目光,侧身与她对视:“殿下可知这花园,这亭台,那昭阳宫,明瑟殿,还有其中的宝物,从何而来?”
  容常曦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华君远道:“皆是民脂民膏。”
  “可我是公主……”容常曦莫名地慌张,口不择言地说,“这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没错,是天经地义。”华君远安抚地道,“我并没有要指责殿下的意思,殿下是公主,臣民所贡献的,和你所享受的,都理所应当。同样的,殿下身为大炆公主,为臣民付出,也是天经地义。”
  容常曦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你这是歪理。再说了,凭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华君远轻轻叹了口气:“殿下,若不是你,那该是谁?”
  “爱谁谁!”容常曦有点失控,“总之不该是我!就算大皇姐已成亲了,那其他的郡主呢?还有,凭什么就是公主要受这样的苦!这些皇子——”
  华君远道:“合坦公主一来京城,便会与四皇子成亲。大皇子早有家室,封地在青州,如今蓝山口有洪大将军把守,牢不可破,青州百姓安康,在大皇子的管理下欣欣向荣。二皇子曾被派去荒蛮之地,三皇子也曾奔赴豫州治理水利,七皇子……我不必再说。”
  他虽避开了五皇子六皇子,但容常曦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没必要再揪着这个再说什么了,她是知道的,就连废物如容景兴容景昊,也曾奉命去外地办事。
  容常曦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逐渐流逝,她轻声道:“容景谦既然在打仗,那为什么还要我去和亲,我知道胡达和女桢不是一伙的,可他就不能一道把胡达给灭了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了,华君远显然也有些无言,大约是没见过如此冥顽不灵的。
  华君远道:“殿下不知辽东那边的消息吗?吕将军遭偷袭,身负重伤,女桢来犯,如今七殿下背水一战,极为凶险,若非如此,圣上又怎会让殿下你去和亲?”
  容常曦倚在栏杆边,又有点想哭了,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可越是知道,越是让人绝望,她说:“华君远,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华君远不语。
  容常曦落下一串泪来,她望着御花园的景致哽咽道:“塞外只有如此刻一般寒冷的冬天,没有御花园,没有昭阳宫,更没有我想见的人。我会嫁给一个残暴的,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上的人,我还要为他生儿育女,最后死在那里,那里好远,真的好远,送行的轿子,要不眠不休走两个多月……”
  华君远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容常曦心里一片冰凉,几乎是用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道:“而我喜欢的人……从前,不肯娶我,现在,还在劝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喜欢华君远,这在华君远心里本就不算秘密,她表现的已足够明显,只是华君远擅长装傻,她偏要在这种时候戳破这层窗户纸。
  华君远果然一时有些愕然,随即叹息道:“殿下,我非良人。”
  容常曦看着他,一边哭一边道:“你永远都是这样,虚伪!你根本就是自己看不上我,却总是假惺惺地退让,仿佛真的是你配不上本宫!良人,什么叫良人,那个阿扎布就是良人了吗?!你若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对我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替我找回玉镯,为什么这些年都不娶妻!”
  她伸手去打华君远,华君远默默受着:“是我做错了。”
  尽管容常曦已失仪态,他仍是这样沉着冷静,顺着容常曦的话说自己做错了,仿佛容常曦说的那些事情,他确实不该去做,可事实是,他做的这些事,是支撑容常曦这些年不妥协的动力。
  但她终究是要妥协的,容常曦哭的有些累了,华君远步步退让的模样更是让她心灰意冷,她往下看,风起,落叶旋落,容常曦忽然想到,若她这一刻往下跳去,或许也会似落叶一般,而唯一能看到这个景致的,只有华君远,她也就是要他看到。
  容常曦身形微动,华君远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角,道:“殿下!”
  他竟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容常曦抽回自己的衣角,盯着他:“华君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讨厌?”
  华君远蹙眉:“殿下何以这样想?”
  “你与容景谦关系那么亲近,他肯定没少说我坏话……不,不用他说,本宫是什么样的人,你肯定也知晓几分。”容常曦深吸一口气,“我想想,其他人会怎么说我?喜怒无常,挥霍无度,骄奢淫逸?”
  华君远道:“他人如何说,与我如何看,毫无干系。”
  仅仅是这句话,竟让容常曦心中宽慰不少,她忍着泪,道:“其实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坏,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毫无长处?其实我总是有那么点长处的吧。可惜你不会知道,你也不想知道。”
  华君远不说话,容常曦吸吸鼻子,道:“你放心,本宫不会寻死。你说的对,你们说的都对,本宫是大炆的公主,和亲什么的,理所当然,太傅给我们说过那么多和亲的故事呢,嫁给臭老头的都有,我还算幸运的。和亲就和亲,将来史书上提起我,肯定说我是个特别好的公主,为家为国,远嫁胡达。”
  华君远点头:“嗯。”
  “我管史书上写什么啊!”容常曦狠狠一拍栏杆,怒火又涌上心头,“人都死了!他们夸我好还是说我坏,与我何干啊!到时候我陵上都长草了!”
  华君远估计是没见过容常曦这么神经的女人,一时间愣住了,容常曦又忽然缓下来,轻声道:“但是我在乎你怎么看我的。你和父皇都要我嫁,那好,我嫁,但是华君远,你不要忘记我,你要记住我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公主,只是你太笨了,所以没有当我的驸马。”
  华君远安静地看着她,最后说:“我永远不会忘记。”
  容常曦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擦掉眼泪,转身慢慢走了下去,华君远没有跟下来,容常曦拖着裙子走出御花园的时候,回头望着揽星台,华君远还在上面,她看不清他在看何处,但觉得他应该是在看自己,于是她只能又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再没回头地离开。
  她在华君远面前总是脑子不太清楚,想着既然和亲的事情无法改变,就尽量潇洒一点,结果才回昭阳宫便把肠子悔青了,一想到自己真的松口要嫁给那个什么鬼二王子,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掉,尤笑怎么劝也没用。
  容常曦三天滴水未进,这是她第一次用上绝食这种烂招,可皇帝却并未来过昭阳宫,容常曦绝望地在尤笑的搀扶下重新进食,然后开始挑选要带那些东西去胡达。
  她觉得一切都像噩梦一样,可这分明不是梦。
  容常曦浑浑噩噩地过了小半个月,那边胡达使节都已快要带着好消息回胡达了,叶潇曼却忽然跟着叶郡王进宫,且来了昭阳宫。
  彼时容常曦瘦的几乎不成人形,憔悴二字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听到叶潇曼的通报说要见自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恶狠狠地想,叶潇曼和她又不熟,这种时候巴巴地跑来,是看自己笑话呢吧。
  可叶潇曼不肯走,在外等了很久,最后容常曦也想通了,叶潇曼胆敢嚣张一下,自己就赏她巴掌,这可是她最后一次能惩治情敌的机会了。
  叶潇曼慢慢走进来,全然不是容常曦想象中的胜者姿态,她的憔悴和容常曦几乎不分上下,瘦的几乎要被风吹去,丝毫不见平日神采飞扬的模样,容常曦有点莫名地看着她,叶潇曼看了一眼尤笑,容常曦点点头,尤笑退下,寝宫里便只剩下她与叶潇曼,叶潇曼开门见山地道:“殿下,我愿意替你去和亲。”
  容常曦呆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第一反应竟然是摇头:“胡达那边不会答应的。”
  叶潇曼说:“我与胡达的使节谈过,他飞书给二王子,二王子已同意了,只要公主你和圣上同意,这件事便……”
  “本宫同意,本宫同意!”容常曦一骨碌坐起来,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她痛地嗷了一声,才敢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父皇一定也会同意的,他可舍不得我了。可是,可是你怎么让阿扎布同意的?还有,你为什么愿意替我去和亲?”
  叶潇曼道:“我母亲是合坦公主,二王子的生母,正是我母亲的亲姐姐。二王子……乃是我的表兄。”
  容常曦惊讶道:“还有这一茬?”
  那他当初攻居庸关,倒是丝毫不留情面啊?!
  叶潇曼点头:“此事,只有合坦人知晓,因当年合坦同时将一对亲姐妹分别送去胡达和大炆,深觉丢人,想方设法瞒了下来。我同二王子说了此事,说我对故土向往已久,想回到草原看看,也想看看我的姨妈……他同意了。只要圣上给我加封个名号,让我足以与阿扎布匹配。”
  容常曦被这意外之喜冲的晕头转向,但叶潇曼的说辞显然有所保留,她仍有些不敢相信,道:“那,那你不会舍不得这里的一切吗?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叶大人,还有你的意中人……”
  她这时候才又想起来,叶潇曼可是和华君远有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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