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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沁心里默默地擦了一把汗，这下倒好，人人都想要给她的嫁妆上面添上一笔。想象着自己的嫁妆就是一座金山，上面冒着熊熊的火焰。
　　秦墨想要多送女儿一点东西，以后能够在宫中多多关照。
　　萧望之希望秦沁成为众矢之的，在皇宫的刀山血海里面越挫越勇。
　　至于这位太后，还在投石问路，还看不出来目的。
　　“多谢娘娘抬爱，秦沁真是无以为报。”秦沁摆摆手，就把梳起来的头发解下来。
　　天亮的时候，秦沁被一群丫鬟吵醒。她们都叫嚷着要秦沁出去看嫁妆，那可是萧望之亲自筹备下来的。
　　穿戴整齐出门一看，好家伙，整整一院子都放不下。精雕细作的盒子摆了满满一院子，打开之后，不是价值连城的蜀锦就是金灿灿的黄金。
　　就连眼珠子那么大的珍珠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运过来，都说天家皇室最是阔绰。可是，秦沁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看到过这么好的蜜蜡珠子，一颗一颗的，都有鸡蛋大小。
　　“三姑娘，皇上吩咐了，这是要您穿成念珠戴着玩儿。”
　　秦沁擦了一把汗，这时候，外面的人说，这些箱子，压了整整半条街。整个京都的豪门显贵都在街上看这些箱子。
　　秦沁只觉得千万头草泥马在心里面呼啸而过，虽然很喜欢金银珠宝但是，这未免也太多了。
　　心里面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太多了太多了。
　　这时候，眼前腾的一声，所有的箱子就沉浸在一片火海之中。秦沁眼睁睁的看着火越烧越大，而她却是无路可退，只能步步往中间走，脸上的汗水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可惜，光靠汗水浇不灭这样的一场大火。
　　钱多了，真是烧身呀。秦沁看着自己的裙子起了火，这可是今天才穿上的新裙子，上面的金丝牡丹她还喜欢的不得了。
　　难得遇上这么一件喜欢的衣服，要是烧坏了，秦沁会难过好几天。抓着衣服一直拍打，都快要急哭了。
　　“三姑娘，三姑娘。”听见一个温柔娇媚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唤着，秦沁这才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天光大亮，能看见桌子上面摆放着灯，灯里的蜡烛燃烧的就剩下了一半。
　　原来，十里红妆是一场梦，刚刚裙子点燃了也是一场梦。居然为了梦里面的一条裙子难过的都哭了。秦沁擦擦脸上的泪水，不知道自己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三姑娘醒了就好，是不是思念大夫人所以做噩梦了？”花见把帕子润湿了给秦沁擦汗，这才凉快了一些。
　　梦里那场大火，实在是太真实了。
　　秦沁不想说自己的梦，便是含糊其词的说还好，还好。但是，接下来花见说的这句话，让秦沁瞬间有一种还在梦中的幻觉：
　　“三姑娘，今早上，宫中把凤冠霞帔还有您要用到的礼器送来了。加上太后和丞相的添妆，这可是真正的红妆十里。”



　　☆、第6章　人靠衣装


　　第六章人靠衣装
　　花见的这句话，可是让秦沁满脸黑线。谁知道天降嫁衣到底是福还是祸呢。因为这场梦，对于嫁衣瞬间期望值降到了零。
　　秦沁扶着额头，头还有些疼。秦若芷在脑袋上砸的这一下子，还真是比二锅头的后劲还大。
　　改天还得回请回去，不然她以为秦沁这样好欺负呢。
　　这样的表情落到了花见的眼里，又在奇怪这位主子是如何如何的不解风情。居然对于自己的婚事这样的不上心。女人一辈子只穿一次的嫁衣，居然一点不着急去看看。
　　大齐礼数成婚都是娘家准备嫁衣，皇上准备了嫁衣，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我只是头有些疼。现在想要歇息一会儿，等会儿就去看嫁衣。”秦沁不光是头疼，还有些饿了。
　　吃过饭，重新梳妆，换了一身裙子。上好的蜀锦，为了守孝，底色是素淡的，到底是婚事将近，上面绣着大幅的艳丽的牡丹。流光溢彩，热闹非凡，天家皇室用的东西，任意一件挑出来都不是凡品。
　　秦沁确实是很喜欢这条裙子，宽袖窄腰，镜中的人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但是，秦沁不高兴。
　　因为，这裙子和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反正，穿越本来就不能用科学解释，梦境更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嫁衣已经送到了丞相府上的绣房，挂在衣架上。秦沁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近了那件嫁衣，从前在书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那一袭如火的嫁衣，灼伤了整个天涯。
　　上面的坠饰，虽然价值不菲。但是，真正夺目的就是那鲜艳的如火的红色，当真是如火如荼，美不胜收。
　　“奴才见过三姑娘，皇上有句话带给三姑娘。”德顺倒是早早的等着，对秦沁毕恭毕敬。
　　“公公请讲。”
　　“皇上带的话是：这嫁衣是给皇后穿的，要是三姑娘觉得自己的身材和这衣服相配，就穿着。若是不相配，那就不要勉强了。”
　　秦沁一下子就火了，萧望之真是欺人太甚。众目睽睽之下，送了这么华丽的一件嫁衣过来，摆明了就是把秦沁捧了起来。
　　但是，现在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意思就是：这件嫁衣只能给有能力当皇后的人穿，没资格的趁早放弃。
　　秦沁对于萧望之的好感瞬间全没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皇上是如何知道我的身形的。他怎么知道小女到底能不能配得上这件衣服。不过只是一件衣服，若是和人的身形不匹配，不是人出了问题，而是这件衣服应该重新裁剪。
　　我秦家丞相府上虽然不才，但是几个绣娘还是有的。虽然不能说是手艺精湛，但是把一件衣服改大改小的本事还是有的。”
　　秦沁侧目瞟着那件衣服，目下无尘的表情还真是镇住了德顺。萧望之虽然聪明，但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以为沉默是金，无才是德。
　　秦沁居然说要毁了这件嫁衣，而且，还不是说说而已，马上就把身边站着的绣房里面的一等绣娘点名叫出来：“我不喜欢中裙拖地，改到刚好过了脚面。”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注，实践也是检验胆量的唯一标准。萧望之想要给秦沁一个下马威，秦沁也想要萧望之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三小姐，奴婢不敢。”绣娘的脚一软，马上就跪下了。剪坏了皇上赏赐的嫁衣，这简直就是砍头的大罪，莫说是她自己的命，就是整个丞相府，都可能要遭殃。
　　秦沁当然不怕，一方面，大周国和萧望之有着一纸协议：娶吴氏血脉的女儿才能稳坐皇位，否则可就是大兵压境。
　　但是，秦沁自然是不敢恃宠而骄，这是件衣服，她敢指手画脚。想必还在萧望之的接受范围之内，要是一个郡县，恐怕今天晚上萧望之的护卫提着刀就来了。
　　“你剪，剪坏了，算我的。公公，小女一辈子只有这样一场婚事，皇上也只有迎娶嫡妻皇后的这一次才用得着这件嫁衣，丝毫将就不得。还请公公能够体谅新人的心情。”
　　秦沁一句话塞回去，德顺没想到，秦家的三小姐，伶牙俐齿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而且，观察力也是惊人的，这件衣服，中衣的裙子长了足足一尺，要是穿上，肯定是踩着裙摆。
　　没想到，秦沁居然要毁了这件嫁衣。德顺的头上也出了一层汗，上来就要毁嫁衣，太生猛了。
　　“三姑娘，使不得。这是御用的东西，若是弄坏了，可是要丞相府上所有人都要问罪。”
　　德顺搬出来天子威严吓唬秦沁。
　　“就是，姐姐可是提醒你一句，不要因为你自己的任性，就连累了整个丞相府。”凡是可以凑热闹的地方，都会有这位二小姐秦若芷。
　　“二姑娘，您来了，可是好好的劝劝三姑娘。这件嫁衣，可是皇上的心头最爱，要是今天毁在了这里，奴才回去可是要身首异处了。”德顺陪着笑。
　　秦沁操起桌上的银剪子朝着架子上的衣服剪下去。
　　红衣泣血，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秦沁不以为然：“皇上也是说了，能够配得起就穿，配不起就不要穿。衣服是给人做的，既然和人不配，就应该改了。”
　　“三姑娘，您这样，可要老奴如何是好？”德顺几乎哭了，那么大的人，那么难看的表情。秦沁别过脸，把银剪子扔到了桌上，和颜悦色的说：“这嫁衣，您且带回去给皇上，小女就是这样的尺寸。”
　　损毁御用之物，乃是大罪。秦若芷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着秦沁，德顺十分忐忑的想着萧望之的反应。
　　花见已经不动声色的出门，悄悄地写了一个字条绑在了鸽子腿上。鸽子抖抖翅膀就飞向了皇宫的方向。
　　秦沁已然站在了整个大齐国的风口浪尖，只是她自己还是浑然不知。云淡风轻的离开了这间绣房，瞬间感觉空气好多了。
　　皇宫中，萧望之用一把小银勺搅动着浓黑色的药汤，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台阶下面站着战战兢兢的德顺，他身后的衣架上面挂着那件嫁衣。
　　嫁衣鲜艳似火，几乎要灼伤了整个天涯。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萧望之舔了一口勺子，苦着眉头都皱了起来。
　　苍白的脸上只有嘴角微微弯起，就像是冰山裂了一条缝，反射着太阳锋利的光芒。
　　“启禀皇上，秦家三姑娘确实是这样说的，一字不差。”德顺并没有觉得秦沁有多么的聪明，但是这胆大妄为，可算得上是头一分。
　　就连那位以前受尽了宠爱，也没有这样嚣张的气势。
　　萧望之看不出来喜怒，一口气就把一碗药喝完了。在几个人的搀扶下，这才走下台阶来。
　　明显说话的力气不足，指着那件嫁衣说：“改好了，改到沁儿满意为止。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萧望之还是咳嗽，德顺赶紧上来拍着萧望之的背，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缓了缓才说：“要是沁儿不满意，你就不用回来了。”
　　这下子，轮到了德顺傻眼。
　　长信宫中，一个明丽的女子展开一张纸条。
　　大齐的风月，终于将要换了。



　　☆、第7章　拨开迷雾


　　第七章拨开迷雾
　　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下，就在这个月的下旬，意思也就是，只剩下了七天。秦沁非常明白，这七天，将会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七天。
　　嫁，还是不嫁？
　　层层守卫，秦沁只能在吴氏的房间里看书。摆在最外面的有一本，倒是有趣的紧。只是看到了后面，就有些奇怪了。因为，这后面是吴氏的字迹。
　　秦沁来不及细想，就紧接着往后翻，越翻越是心惊肉跳，越是觉得心里面就像是搅拌机一样。
　　痛的无法自拔。
　　这哪里是一本志异，分明就是一本血书。而且，还是秦沁的母亲吴氏在孤单的时候一个人写出来的。
　　我儿秦沁：
　　这世间，神鬼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我的饭食里面一定被人下了毒，慢性毒药。我明明能够感觉出来，但是，所有的大夫，包括御医，甚至是大周的御医。没有一个人能检查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药。
　　我被人用不知名的方式囚禁在这小小的洛神居中。你一定不知道，你在一岁的时候，乘坐马车和我去裴太尉府上赴宴。
　　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和你乘坐的马车，骤然间起火。这辆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桐油泡过，我全身的衣服一下子被点燃。我把你紧紧地抱在怀中从马车上跳下来，打了好几个滚才灭了火。
　　那次出去踏青，明明在大齐的荒郊野外没有野鸡脖子那种蛇。却是骤然间窜出来，咬中了我的鞋子。好在带的人多，及时打死了蛇。
　　出门的时候从街道走过，临街楼上的窗户上掉下来的花盆。
　　祭祖时候遇到的土匪。
　　……
　　不胜枚举，从此，我便是再也不会踏出去丞相府一步。但是，我后来发现，这种种，只是针对我一个人，并不针对你。
　　因为我母家的事情，我曾经出了一趟远门。回府之后，饭菜就被人动了手脚。
　　我儿不是世间寻常女子，不阻止你报仇，也不鼓励你报仇。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
　　只愿我儿此生精彩纷呈，永不后悔。
　　母吴氏月英
　　秦沁看完了这封信，只是觉得整个天地变得狭窄阴暗。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这才觉得呼吸通畅。又仔细的翻了翻这本书，然后把这本书重新放回到了书架上。
　　就像是这个书架上的这本书从来没有被拿出来过一样，甚至，秦沁还把边上的灰尘吹上去一些。
　　只听到外面一个炸雷，随后就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这下倒好，老天都给惊动了，哭的不成个样子。倒是省去了秦沁再哭一次。
　　母亲生病的时候，一直是她在身边侍奉着，来来往往的那么多大夫。无一例外的都说母亲是患了不治之症，将要不久于人世。
　　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秦沁搓捻着垂到肩膀上的头发，不知不觉的绷断了一根。疼的龇牙咧嘴，这才回过神来。一转身，就看着眼前那么近的一张脸，心脏猛然之间漏跳了一拍：
　　“花见姐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死我了。”
　　秦沁朝着花见的身后看了看，一排均匀狭长的水印子。看来，她确实是刚刚从门外进来的，从她进来的那个方向的门口，也看不出来秦沁到底在房间里面做什么。
　　“三夫人今天回来了，家庙那边的法事已经做完了。大夫人这下能安息了，三姑娘也能安心的准备婚嫁。”
　　按照礼数，秦沁确实应该去过问一下法事做的怎么样。但是，秦沁却是明白的，若是母亲真的是无辜枉死，那么不论是做多少法事，都不能让母亲安息。
　　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才能够离开这里。
　　到了大堂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秦丞相正在主位上坐着喝茶，一丝不苟，下面的几个姨娘都是按着进门的次序坐了。
　　大夫人不在了，二夫人早就送进了家庙。论资排辈虽然轮到了三夫人赵氏坐在秦丞相的身边。但是，秦沁却是觉得无比的刺眼，那个没素质的戏子，居然还在那里搔首弄姿。
　　“三妹，你怎么能来的这么晚？爹爹和诸位姨娘可是等了你小半个时辰，你也太不知道孝顺了。”
　　秦若芷的声音尖细，这些个姨娘本来就是个没有耐心的。在这里嗑瓜子磕了半个时辰，自然是很不高兴。
　　“女儿拜见爹爹。”
　　秦沁居住的院子距离大堂不远，应该是被通知最迟的一个，所以才会迟到这么久。就是要在众人的面前故意现出来秦沁的不知礼数。
　　“看看，下那么大的雨淋湿了，赶紧来这边坐。琵琶，来，给沁如拿个手炉。”
　　秦丞相居然指着三夫人的座位，三夫人的脸上马上成了猪肝色。
　　不得不说，三夫人是个美人。秦若芷只是承袭了她一半的娇媚，就已经有了能让男人见一面就不能再忘记的容貌。
　　不过，看着美人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秦沁只想说：喜闻乐见。
　　“天湿路滑，女儿距离此处实在是太远。这才没有能够及时赶到，还请爹爹责罚。”
　　身为秦墨的女儿，脸皮稍微厚一点没什么。秦沁的态度明显：我就是迟到了怎么着，难道你还要罚站？
　　“迟来一会儿就一会儿，也没有等多长时间。沁如，只要你以后当了皇后，不忘本，就是爹爹最大的心愿。”秦丞相真是三句话不离其宗，秦沁这两天都能总结出来一个固定句式：
　　“以后只要你当了皇后……就是……”
　　秦沁的耳朵都要磨出来茧子，这些话里面，没有一点点的温情。
　　秦沁已经认为，就是因为秦墨的冷血，才会造成吴氏的早死。
　　“爹爹，女儿就要嫁出去了，不知道二姐的亲事如何了？”虽然说女儿家要知道含蓄，但是，这可是在众人面前揭秦若芷的伤疤的好机会。
　　秦沁不能放过呀。
　　秦若芷拿着橘子的手一抖，滚圆的橘子就落在了地上，打了个滚不动了。秦沁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除了皇帝，我谁也不要嫁。
　　秦若芷看起来楚楚可怜，但是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心够狠，手够黑，就算是智商不够算计吴氏。也一定做过帮凶。
　　秦若芷往地上一跪，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爹爹没有儿子，只有我们姐妹三人。如今三妹也要出家，若芷只希望能够时常陪伴在爹爹的身边，常年尽孝道。若是爹爹执意要把女儿赶得远远的，那么，女儿可是会思念爹爹废寝忘食。”
　　这番话，比小情侣谈恋爱的时候的情书还要精彩，真是肉麻的厉害。秦沁端起茶杯，补充补充口水，不把秦若芷赶出去，她怎么能安心的离开呢？
　　“你的心意，爹爹都知道。”
　　其实，秦丞相最疼爱的还是秦若芷。会撒娇，会演出来父慈女孝的开年大戏。只有她秦若芷能够成全了秦丞相想要当一个慈父的心，实在是太像戏文里演的三贞九烈的孝女。
　　“爹爹一定会给你找个最好的人家，就在距离爹爹不远的地方。”秦丞相差点流出来感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