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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和你们一起来的，还帮着你们赶马车。”萧望之是在嘲笑秦沁观察不仔细，秦沁这才想起来，早上赶马车的人，停下去之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就是来了这里，从后山转过来。真是难为了萧望之这副病怏怏的身板。
　　“沁如何其有幸。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可是秦家的家庙，祖宗的牌位整整齐齐的摆了整个灵堂。当然，这里已经没有了洗扫的尼姑，甚至，被罚在这里的秦若芷，都不见了。
　　吴氏的牌位在最末端，一盏小小的长明灯冷冷的燃烧着。
　　“我来这里找一件东西。”
　　秦沁的脑袋有点炸毛，吴太后不是说她去秦家的家庙就是为了找一件东西吗？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大齐最尊贵的男人。怎么都赤手空拳的跑到了秦家的家庙，家庙已经有些破败。
　　秦沁怎么看都不能把水泥灰的地砖和刻着祖宗名讳的牌位当成宝藏。
　　“那太后呢？她也说了要来找东西，可是我一直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拿走什么，反而是丢了一套步摇。”
　　“我请太后过来，就是两个目的。第一，让那些人抢走步摇。第二，帮我引开注意力。所以，太后不是来拿东西的，而是来放东西。”
　　“那套步摇，是真的吗？”秦沁入了戏，追着问。
　　萧望之很满意的拍了拍秦沁的脑袋：“步摇是真的，将来会很有用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本来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哪个宫廷皇室没点秘密。但是现在却被萧望之高超的叙事技巧给抓住了。
　　“和我去南方，就告诉你。这也将是我承诺的送你一份大礼。”
　　秦沁越来越觉得，身边站着的是一个骗子。裴元夕不久前才说了，萧望之打着秦沁的名义给南方减轻赋税三成。现在，萧望之又说，要带着秦沁去南方，这才是送的一份大礼。
　　南方的赋税三成，足够整个大齐三品以上官员一年的俸禄。
　　这是所谓的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
　　一想到要奔波千山万水，皇帝身边还有不少人追杀。秦沁就觉得，这次旅行不会太愉快，只是，好奇心已经起来了。
　　“我同意去南方，但是要和你约法三章。”
　　随身带着一个骗子，要先敲打敲打。
　　“请讲。”萧望之满不在乎，已经坐在蒲团上开始闭目养神。整个耳房干干净净，甚至书案上还摆着茶果点心。
　　秦沁甚至怀疑，萧望之奔波来这里就是为了收拾一下屋子，烧一下开水。真是难为了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年轻皇帝。
　　其实是因为，直到此刻，秦沁都从来没有见到过萧望之神出鬼没的暗卫力量。
　　“第一，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不能拿我做人肉盾，我不能死在你的前头。”想给皇帝当挡箭牌的很多，秦沁可不想被强迫。
　　萧望之挑了挑眉毛，他没有想到，他在秦沁的印象里居然是这种人。只能点了点头，让秦沁继续说。
　　“第二，你不能克扣我的饮食。要把在宫里面克扣我的银子都还给我，我怎么花，你不许过问。”
　　世界上最不爽的就是嫁给了皇帝，这个名义上能够包养天下女人的男人。还成为了皇后，却要自养。
　　虽然秦沁也能自养，但是，很不爽。没有当皇后的派头。
　　“第三，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也有好多事情想要搞明白。不只是你的事情很重要，我的也很重要。”
　　萧望之已经满脸黑线，他的事国事，是真正的大事。秦沁的不过只是家事，没得比好不好。但是，迫于必须带着秦沁出门，萧望之只能点了点头。
　　“我也需要和你定下些约定。”
　　萧望之捻着手中的杯子，里面居然是黑乎乎的药汁儿，还以为出宫之后他的病就好了呢。原来，还是老样子。
　　“请讲。”有了上面这三条，秦沁才不担心还有别的变态条约：“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这三条，我才能答应你。”
　　“我可以保证做到上面这三条，君无戏言。我只有一条约定，你必须遵守。”萧望之才一条约定，那还怕什么。秦沁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一条我肯定能做到，说吧。”
　　反正，这是个务实的皇帝，才不会立刻把秦沁搞死。但是，当萧望之缓缓地说出来那几个字的时候，秦沁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上涌。
　　就像是整个河堤毫无预兆的轰然倒塌，因为萧望之说的是：
　　“我的这条约定，非常简单。你必须在我的身边，白天活动范围不能超过三射之地，晚上必须在我的床上。”
　　秦沁想要泪奔了，萧望之是想要把秦沁随身携带。
　　“不公平，不行。”
　　“这样双方才能公平，你三条，我才一条。沁如，我的身体可是差的很。难道你想要把我气死收尸吗？”
　　说着开始咳嗽，怎么遇上这么一个人，秦沁翻了一个白眼。



　　☆、第77章　奉旨监国


　　第七十七章奉旨监国
　　萧望之还来劲了，一杯水都拿不稳，哆哆嗦嗦的洒了一地。秦沁忍无可忍，只好接过来。
　　而萧望之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顺手就把秦沁揽入怀中：“我怕冷，别动。”
　　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秦沁才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暖宝宝，抱着就能安然入睡。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秦沁把前殿的三把椅子拆了。
　　炭火盆里一夜都是红彤彤的火焰，秦沁自顾自的卷了被子睡觉。萧望之满脸黑线，守在火边烤着。
　　天光大亮，萧望之要和秦沁一起出城。这次却是罕见的没有任何仪仗，秦沁终于明白了走路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在离开秦家家庙的时候，秦沁独自去祭拜了吴氏。以茶代酒，叩头。从袖中掏出来一管玉箫，洁白莹润，还没有来得及沾上主人的灵气。
　　不知道下一次遇见承影会在什么时候。
　　甚至不知道，还会不会回到大齐。
　　山高水远，没有联络工具。秦沁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还能够见到承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为承影吹奏一曲《玉树后庭花》。
　　“望之的体力甚好。”秦沁和萧望之像是难民一样，两手空空真容易让人误会是从皇宫里面被人赶出来。
　　秦沁一边和萧望之说话，一边踩萧望之的鞋。在尘土飞扬的路上，那青丝鞋居然是干干净净，一点尘土都没有沾上。
　　秦沁正红鸦金的鞋子，刺绣的部分已经灰茫茫的一片。本来是个皇后，现在还不如个打扫房的宫女。
　　“沁如要是喜欢这料子，朕……正想着回头送你些料子。”萧望之角色转换漫不经心，秦沁却是笑了：“你看看，还说对我好。那么小气，就连好料子都舍不得给我。”
　　萧望之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秦沁争辩。秦沁脚上的绣花鞋，是金线交叠出现的云锦，一尺云锦胜过十两黄金。
　　云锦娇贵，在御花园中行走流光溢彩。萧望之喜欢的不得了，本来喜欢简朴，都咬牙送了秦沁两匹用来做鞋。
　　这是小气和舍不得吗？
　　脚上的青丝锦，不过只是为了不沾灰，能穿的长久一些。
　　萧望之懒得和秦沁计较，因为秦沁不识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皇后母仪天下，富有四海，何必和皇兄计较呢？”
　　萧望之懒得和秦沁计较，但是未必别人会。秦沁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草木皆兵，整个半山腰的兵甲骤然现身，除了领头的皆是一言不发。
　　放眼望去，将近千人。就是一人上来只砍一刀，秦沁也能保证自己和萧望之会成为肉饼。
　　就算是萧望之神兵附体，以一当百，剩下的那九百个也能把萧望之干掉。
　　实力悬殊，秦沁心中哀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点也不嬉皮笑脸的萧雪臣，一身银甲霸气逼人，坐在枣红色的大马上。
　　秦沁就是用仰望的姿势看着萧雪臣。
　　萧望之的保密工作七拐八拐还是没有成功，还没有下山就被人堵住。而萧望之一身常服，还像是身着皇袍一般，颐指气使的看着萧雪臣。
　　帝王的积威，就在眉宇之间。萧望之不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萧雪臣，这货居然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皇兄，皇嫂。”
　　即使是银甲在身，即使是身后千军万马。在文弱的布衣的萧望之面前，依旧还是低下了头。
　　这就是气势，秦沁在旁边真想要给萧望之点赞。不过，话说回来，萧雪臣有兵有将，有上阵杀敌的经验，为何还要惧怕萧望之？
　　“本宫不过只是和皇上斗嘴玩呢，燕王殿下何必多心？”秦沁非常认真的扭着腰，把萧望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抖落。
　　萧雪臣无语的看着这对恩爱的帝后。
　　“臣弟不敢，皇兄让臣弟奉旨监国，臣弟匆匆赶来。还来得及吗？”
　　原来，萧望之这么放心的去苏州，是因为把权利交给了萧雪臣。今天萧雪臣的气色不错，秦沁还以为南方很大补呢。
　　分明就是因为即将到手的大权。
　　“圣旨在太后的手中，已经通过中书省，晓谕天下。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想必就能够完成大齐政务的交接。朕安排了裴太尉，贾长史辅佐你。太后虽然人在感业寺，但是若是政务不通，你也能去向她请教。”
　　萧望之为质子十几年，掌握朝政只有短短一年。现在居然就舍得放开那个位置，秦沁才不相信。
　　要是她熬夜写寒假作业一个月，才舍不得第二天早上就写上别人的名字交上去。这里面，有猫腻。
　　“臣弟谢皇兄信任，只是，传国玉玺在何处？”
　　萧望之让萧雪臣奉旨监国，却没有给萧雪臣传国玉玺。就好像是把房子给了人家住，却不给人家房契。
　　看着这兄弟两个人掐架，秦沁只觉得很爽。反正，脑子转的都比陀螺快多了，死不了人。
　　跟在萧望之的身后，秦沁觉得那一千铁骑都没了杀伤力。
　　“朕用来保命，只能委屈你发布诏书的时候请太后和裴太尉联合署名。”
　　萧望之看起来十分无奈，或者说，十分无赖。因为这样一来，整个大齐的权利就不是萧雪臣的，而是太后，裴太尉，萧雪臣三方掌控。
　　三方，就意味着鼎足的争斗之势。等到萧望之办完事，回来之后这大齐还是他一个人名正言顺的天下。
　　“臣弟为何要甘心为皇兄做嫁衣？”
　　再忠心的臣子，也需要高官厚禄的养着。更何况是皇家同样有可能登上皇位的萧雪臣。无利不起早，这是在和萧望之谈判。
　　“朕给你皇宫里最宝贵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萧望之的这句话结束的时候。秦沁分明感觉到有一瞬飘忽的目光掠过她的头顶，随后便是瞬间消失。
　　当秦沁看着萧雪臣的眼睛的时候，居然什么也没有。
　　“君无戏言，一言九鼎。”
　　萧雪臣的眼睛严寒，雪亮，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皇宫中，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能让铁血亲王瞬间答应。
　　“君无戏言。”



　　☆、第78章　冻雨升温


　　第七十八章冻雨升温
　　初冬的毛毛雨，并没有烟雨江南的温情。一把伞根本挡不住，一阵风吹来，整个人都冷到了骨头里。
　　秦沁还好，哆哆嗦嗦的吃了两碗热汤饭，就觉得能够活过来。而萧望之，却是水米不进，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再不起来，我就要走了。”
　　萧望之毫无反应，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萧望之，我觉得萧雪臣比你可爱。我计划把你的传国玉玺偷出来给他。”
　　挺尸一般，秦沁把细嫩香滑的手放在萧望之又冷又硬的手中，一点都勾引不起来。
　　“我现在就回去找萧雪臣，你说我给他做皇后好呢，还是我掌权，他摄政好呢？”
　　僵硬的坐起来，一巴掌就把椅子上放着的伤寒药打翻。一双眼睛里面刮着一场风暴，直直的都不带眨眼的看着秦沁，含糊不清的嘴里似乎是说：你，你……
　　“你什么你，我还得熬药。”
　　本来，把萧望之气醒，就是为了让他喝药。这下倒好，醒来就把药打翻了。然后，就像是躲避一样，直接重重的砸在了床上。
　　萧望之很瘦，硬邦邦的全身都是骨头。听着重重的一声，秦沁都觉得床上被砸出来一个大窟窿。
　　这病来的迅猛，秦沁把身上的珠宝全部典当。甚至，还有两支吴氏的步摇。但是那些汤药都不能让萧望之有丝毫的反转。
　　身体一天一天的差下去，一碗药喝不了一勺。秦沁越来越着急，抓着萧望之的手，原本，每次生病都会牢牢地抓着秦沁的手。
　　这次，却是虚虚的半张着。
　　萧望之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边上摆着一排暖炉，而萧望之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几个贪图秦沁的出诊费的大夫只是摸了一下，就跑了。
　　还说什么，死人不能治。
　　要不是秦沁已经习惯了萧望之这样的冰冷，也会以为萧望之现在已经死了。
　　秦沁手上有丞相府的印信，私下里去找了并州知府，但是隐瞒了身份。直说是秦丞相经商的朋友。
　　当地已经没有能请的大夫，知府为了不驳了丞相的面子派了个仵作前去。恐怕，除了秦沁不论谁看到了萧望之，都觉得这是一具尸体。
　　知府派来了仵作，恐怕就是为了验尸，让秦沁死心。
　　“呼吸微弱，脉搏近似于无。老朽以为，夫人可以给他备下棺材。”这仵作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要不是还有后面的这句话，秦沁真的很想一棒子把他打出去：“抬着棺材去苏州药家，若是药家都救不了，夫人备下的棺材便是正好。”
　　苏州，药家。
　　秦沁醍醐灌顶，因为大婚的第二天，就在宫中太医院找药。遇到一个叫做药玄参的太医，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叫做药阁的地方。
　　只是恍若南柯一梦，再也没有找到过。
　　“苏州药家已经没落，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找得到。”这仵作叹了一口气，把药家传的神乎其神。能够起死回生，就是住在天上或者山上，人人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才放下了萧望之的手：“夫人的夫君一看就是命格贵重，出身不凡。遭遇这样的横祸，老夫都觉得十分惋惜。”
　　“大夫，我的夫君，是不是命不该绝？”
　　到底是回京城把皇宫掘地三尺，找出那个姓药的太医。还是前往苏州，大海捞针一样找到药家在苏州的大本营。秦沁皱起了眉头，她其实有选择恐惧症。其实，已经习惯了萧望之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日子。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一场南方的冻雨，就能要了萧望之的命？秦沁根本不相信。
　　“按说，命格这样贵重的人，煞气压不住。但是这一次，要看天意。夫人也是少有的命格贵重。也是，秦丞相的朋友，非富即贵。”
　　秦沁好歹在萧望之的身边呆了小半年，自然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轻易信任。但是，这仵作却是给萧望之吃了一颗药，捏住萧望之的牙关，狠狠的往里面一拍。
　　只听见重重的响了一声，萧望之的苍白的脸颊都出了血印子。这药才算是下去，这仵作真不把萧望之当成是活人。秦沁赶紧上去心疼的擦了半天，也是，要是秦沁能有这样的本事，那几碗药，早就给萧望之灌进去了。
　　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萧望之觉得疼，眉头轻轻地皱了皱。
　　“这是？”
　　“可保住夫人的夫君十天的平安，十天之后。就要看天命。”
　　话虽如此，但是秦沁能看出来。仵作已经把萧望之当成了一个死人，找到药家已经不容易，要让药家治病更不容易。
　　送走了仵作，秦沁就去买了马车，更多的暖炉。还买了当地最好的天蚕丝棉被，身上所有能换钱的，都换成了银票。
　　秦沁完全已经素面朝天，发上不点珠翠。只是挽成了高高的发髻，脚上的那双正红鸦金的绣鞋，也变成了八百量银子的银票。
　　谁知道找到了药家，已经败落多年的药家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这是当地最好的客栈，地龙烧的非常旺。秦沁在屋子里汗水连连，而萧望之身上还是一片冰凉。
　　这是在并州的最后一个晚上，秦沁枕在萧望之的胳膊上。握着萧望之的手，突然间发现自己每天和萧望之在一起，每天关心的人都是萧望之。
　　甚至，承影一点点都没有出现。
　　秦沁遇到了麻烦，真的很想去找承影。承影是萧望之的暗卫，怎么就是不出现。难道，精打细算的萧望之把承影派去了做别的任务？
　　萧望之那么精打细算，怎么没有想过自己可能因为一场冻雨就病的要死。
　　鼻尖上一层汗，秦沁把外套脱掉。重新想事情，要去苏州，要找到药家。一共只有十天的时间。
　　去到苏州，本来需要五天，但是车驾复杂不能颠簸。不然还没有找到药家，萧望之就会因为肝胆颠簸破碎而死。
　　去苏州，需要八天。
　　然后，找到药家，就只剩下了两天的时间。这一次，真的要看天意，而天意，会不会帮着这个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