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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婢子顺着穿廊的出口，往兰芳庭的方向走去。

　　　　施氏问身边的庆草，“这两个婢子是哪个院里的？”

　　　　庆草低声回道：“是芮姨娘院里的水兰和水碧。”

　　　　“府里什么时候开始起的这种流言的？”

　　　　庆草想了想，道：“回夫人，奴婢不知，奴婢想着也是这两天才说起。”

　　　　施氏本就对莫菁苍心存芥蒂，刚听到那两个婢子所说，更加确认心中那个早已蠢蠢欲动的想法。

　　　　施氏眼中闪着怒火，喝道：“去琼香院！”

　　　　秦氏在旁劝道：“夫人，好不容易出来走走，咱们今日就不去琼香院了，明日妾陪着夫人再一起去，咱们还是先看看花？”

　　　　万氏倒在旁扇风道：“这肖姨娘的孩子，指不定是那少奶奶给克没了，你瞧少奶奶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定是心虚不敢出来了？”

　　　　秦氏厉声道：“欣姐姐，快快住嘴，这话岂是咱们能说的？”

　　　　万氏白了秦氏一眼，走到施氏跟前说道：“夫人，不如妾陪您现在就去瞧瞧，少奶奶躲在琼香院里到底在做什么？”

　　　　秦氏焦急的看了万氏一眼，看着她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急声道：“大夫人，不能听万姨娘的话，老爷不是曾经说过，切勿再听信下面的风言风语？”

　　　　万氏见秦氏搬出了老爷，忙走上前劝道：“夫人，咱们只是去瞧一眼，又不做什么，怎么就听了风言风语呢？”

　　　　施氏被两人说的头疼了起来，怒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秦氏见施氏发火，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躬着身子等教训，万氏也跟着躬着身子。

　　　　“你们两个随我去琼香院里瞧瞧？”

　　　　秦氏见自己劝不住，抬起头看到万氏一脸得意的笑，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万氏和水嬷嬷一人一边扶着施氏往琼香院里去。

　　　　秦氏这边斜了身边婢子翠枝一眼，然后对着她伸出两根手指头，翠枝点着头。

　　　　待三人往琼香院里去，翠枝暗暗的退了下去。

　　　　施氏一心都在失去的孩子身上，也不管身份和规矩，来到琼香院，便命道：“去将你们奶奶叫出来？”

　　　　琼香院的奴婢哪里见过施氏来这里，更没见过施氏这么生气的样子。

　　　　赶紧听着吩咐跑到正屋的厢房内，将正在和浓墨做窗花的莫菁苍请了出来。

　　　　莫菁苍一听施氏来了，赶紧和浓晴整理好身上的衣裳，将碎纸掸干净，三人便往外面走去。

　　　　莫菁苍刚走出来，便见施氏已经坐在桌子边上，脸上的怒气难掩，又看了秦氏和万氏一眼。

　　　　只见秦氏对她使着眼色，万氏却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嘴角挂着低低的笑。

　　　　莫菁苍福礼道：“母亲突然到访，不知所谓何事，儿媳来迟，还望母亲恕罪！”

　　　　施氏敛起温怒，问道：“你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莫菁苍柔和的声音回道：“回母亲，儿媳白日闲着无事，在和婢子们做些窗花，待冬日来了，添点喜气。”

　　　　施氏听到‘喜气’二字，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你倒是心情大好，沣儿刚刚失去孩子，你却在这里剪窗花，你安的什么心？”

　　　　莫菁苍听见施氏的指桑，便猜想她今日来的目的，垂着头，不和她正面冲突。

　　　　施氏见她低着头，心气更是上升，“肖姨娘是你提议接回府，可是她刚回府没几天这孩子便没了，你作为奶奶，不该为其孩子伤心，却在这边逍遥自在，沣儿怎么会娶到你这样的儿媳，楚家这是做的什么孽？”

　　　　施氏的话很难听，但是莫菁苍知道此时不能和她争吵，她在气头上，怕是自己说什么，自己也不知，她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莫菁苍一边劝着自己，一边咬着牙忍着。

　　　　“是谁，是谁陪着你做窗花的？给我站出来！”

　　　　施氏见莫菁苍不回话，心气没处发，便大吼道。

　　　　浓晴走了出来，回道：“禀大夫人，是奴婢！”

　　　　莫菁苍在旁喝道：“有你什么事，退下！”

　　　　施氏冷笑道：“好个护主的奴婢，是你自己承认，怂恿主子的，可别怪我处置？”

　　　　“来人！”

　　　　施氏喝道。

　　　　“慢着！”

　　　　莫菁苍阻止道。

　　　　施氏诧异的看过来，“你胆敢阻拦？”

　　　　莫菁苍敛起神色，道：“母亲，处置下人也要给她们一个理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处置她们，母亲难道不觉得不妥吗？”

　　　　施氏哪里还能听得下她说什么，想着她未出世的孙子，胎死腹中，心里就觉得有团火在烧。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下人都去哪里了？”

　　　　庆草和水嬷嬷不得已走到了人前，面上十分为难，都知道施氏因着肖姨娘失子之痛，心里有火难解，水嬷嬷上前小声劝道：“奶奶，就让大夫人出出气，奴婢们下手会注意分寸？”

　　　　莫菁苍哪里肯听水嬷嬷的劝，一声喝道：“我看谁敢动手？”

　　　　莫菁苍阴冷的双眸看了庆草和水嬷嬷一眼，两人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虽然要听施氏的命令，可是谁都见过莫菁苍处置下人的方式。

　　　　莫菁苍看向怒瞪着她的施氏，“母亲，你今日有气冲儿媳身上发，儿媳绝不会有任何怨言，但是儿媳身边的人，母亲想动，恐怕就由不得母亲！”

　　　　施氏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莫菁苍的手也跟着颤起来，“反了，反了，这都反了，我第一次瞧见儿媳不听婆婆的话，反而敢和婆婆顶嘴，真的是反了……”

　　　　施氏这边的话还没说完，白蕊从门口走了进来，禀道：“大夫人，二爷有事急着见夫人，说是很重要的事？”

　　　　秦氏听到白蕊的禀报，顿时松了一口气。

　　　　万氏撇了撇嘴，又白了秦氏一眼，嘴里还不禁的念道：“多管闲事！”

　　　　施氏一听楚基裕有话说，面色微收了一些怒气。

　　　　“有什么话，这么着急？”

　　　　白蕊轻声回道：“奴婢不知，只是见二爷的神色很是着急，让奴婢前来请夫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风波起（四更…

　　　　施氏闻言，这楚基裕明摆着不是来劝她回去，只是看着莫菁苍的气势，想在她院里发发威，今日怕是不能了。

　　　　施氏站了起来，走到莫菁苍跟前，看着她身后的浓晴，伸过手便朝着她打了下去。

　　　　浓晴赶紧缩着头，闭上眼睛，“啪”的一声，片刻，没有等到一巴掌落在脸上的疼，眯睁开一只眼偷看。

　　　　只见莫菁苍挡在了她的身前，那一巴掌，正好落在了她的脸上。

　　　　浓晴忙扶着莫菁苍，叫道：“奶奶……”

　　　　施氏显然没料到莫菁苍会替浓晴挡了这一巴掌，身子突然一怔。

　　　　莫菁苍依然温和的道：“母亲，今日之事是儿媳来迟了，让母亲久等，是儿媳的不是，还望母亲打了这一巴掌能消气？”

　　　　施氏被莫菁苍的行为惊得迟疑半晌，此刻，从心底竟然有些怕了她的这位儿媳。

　　　　为了一个婢子，她敢和她正面对峙，虽然这一巴掌是冲着她来，却不是要打她。

　　　　她做事总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处置下人如此，对付外人也是如此。

　　　　两人正在怔楞的时候，外面又传入楚基裕的声音，“母亲，儿子有话要说，还请母亲速速出来……”

　　　　施氏看着门口，侧过头看了莫菁苍一眼，“这一巴掌，你且记着，日后管好你的下人？”

　　　　莫菁苍低声道：“是，母亲！”

　　　　施氏带着秦氏和万氏，便离开了琼香院。

　　　　路上，施氏一脸的不痛快，今天这口气越积越深，特别来了一趟琼香院后。

　　　　浓晴见施氏的身影消失，转身走到了莫菁苍跟前，“奶奶，奴婢皮糙肉厚，经得起这一巴掌，奶奶为何要这么替奴婢挨这一巴掌？”

　　　　莫菁苍看了身后的浓墨一眼，然后转身坐在了刚刚施氏坐的地方，“你们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我不会容任何人碰你们。”

　　　　浓晴感动的不停地落泪，咬着嘴唇，喃喃说道：“奶奶，大夫人这是怎么？奶奶今日也不像之前，怎么就和大夫人正面对峙起来，凭白的替奴婢挨了一巴掌，奴婢……？”

　　　　莫菁苍看着施氏消失的身影，轻轻的说道：“终于出手了……”

　　　　浓晴眨着泪眼，狐疑地望着莫菁苍，“奶奶，谁出手了？”

　　　　莫菁苍看了浓晴一眼，然后看向浓墨，说道：“你们午后都去歇息，只怕今夜要通宵了？”

　　　　浓墨瞪着双眼，不太明白的看了浓晴，浓晴点点头，泣声：“吩咐下去吧？”

　　　　浓墨“是”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施氏见到正在门口来回踱步的楚基裕，脸上没好气的拧着。

　　　　楚基裕一见施氏，忙上前迎着，“母亲大人，今个你怎么委身来嫂嫂院里？你直接过来，兄长知道吗？”

　　　　施氏冷声飘过来，“怎么我来看看你嫂子，还要你通知你大哥一声？”

　　　　楚基裕笑着回道：“母亲，你都来嫂嫂这里，怎么不去我那里，我从不见母亲去过西坡院，想来在母亲心里，裕儿不如兄长的地位高。”

　　　　施氏心里的气难以遮掩，听着楚基裕的话，有些缓和，声音仍是冷凝着：“你不是说有事？你该不是为你嫂嫂开脱吧？”

　　　　楚基裕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母亲，爹爹刚让穆管家回来传话，说是今天提早回来，让母亲和刘姨娘快去准备？”

　　　　施氏见到楚基裕本来心中的气消了一些，又闻他说楚忠回来，让她去准备，心中的气又回升了。

　　　　这相爷前些日子在秦氏和万氏那里，这些日子该是刘氏，只是她身为主母，她去准备什么？按着规矩办不就行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爹爹让准备，难道不是急事？”

　　　　万氏在施氏身后笑了起来，“大夫人，妾有点累了，妾先回了？”

　　　　万氏福了福礼便退了身，走的时候还不忘拉着秦氏，“秦妹妹，不如咱们一道走吧？”

　　　　秦氏也福着礼退了身。

　　　　待人走后，施氏伸出手便往楚基裕身上挥去，“你个臭小子，让娘被人看笑话……”

　　　　楚基裕连忙躲了起来，“母亲……”

　　　　施氏埋怨着楚基裕，被推推嚷嚷的请回了儒馨苑。

　　　　楚忠回来后，施氏命人去宫里将楚基沣喊了回来，今日儿媳妇恼怒了她，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个家是她在做主，是该让她好好长记性。

　　　　施氏将楚忠请到了儒馨苑，等着楚基沣回来。

　　　　傍晚，楚基沣匆匆从宫里回来，来到儒馨苑，施氏将白日的事说给了楚基沣和楚忠听。

　　　　虽然施氏一气之下做的事，欠了考虑，可是她只是打个婢子，莫菁苍为了个婢子便公然和她对着干，若是按着东尧律例，休妻都不为过。

　　　　莫菁苍入府一年，无子嗣，如今又顶撞婆婆，看来今日施氏非要让楚基沣给她一个说法。

　　　　楚忠闻言，面色冷了下来，儿媳太目无尊上了，施氏再怎么样，好歹是她长辈，她怎么能为了个婢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个婢子接那巴掌呢？

　　　　楚忠声音微冷，命道：“去将少奶奶请过来问话？”

　　　　刘氏闻言，见楚忠的面色微变，忙上前安抚着，“老爷，刚回来没多久，不要动气，免得伤了身子？”

　　　　施氏看着楚忠变了色的脸，上下打量着他，怎么今日他反应这么大？平日她说儿媳的不是，他总是说她鲁莽，说她不是，今日倒和她想到一处了。

　　　　楚基沣看着怒中的二老，面上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让他没想到的是，莫菁苍竟然这么仗义，想到她说话的神态，嘴角便莫名的勾起。

　　　　楚忠看着楚基沣沉着头在想事情，淡声道：“沣儿，你这个媳妇，你要好好管管了，对你娘怎么是这个态度呢？还有，你上次去小镜湖，是不是也是因为你媳妇，别说不是，我已经命人查清楚了？”

　　　　施氏闻言，连忙看过来，问道：“沣儿，你被皇上遣去边戍是因为苍儿？”

　　　　楚基沣收起嘴边的笑：“爹爹，母亲，沣儿已经说过很多次，沣儿去小镜湖不是为了谁，而是为楚家，请二老不要在揪着这件事不放，沣儿已经做好准备去了，况且爹爹不也说过，不管沣儿在宫还是在别处，皇上总会找到借口让我出征上都？”

　　　　施氏站起身来，指着楚基沣，“沣儿，你知不知道此次去上都有多危险，几十年没人敢去的地，你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波现（五更…

　　　　楚基沣垂着头，不再接施氏的话，他知道施氏最不愿他去边戍，如今圣意已定，多说任何话也改变不了，他只是怀疑，此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爹爹是怎么查到？

　　　　施氏怒气冲冲的盯着门口，那神色像是将外面的黑夜给吞噬了。

　　　　莫菁苍跟着白蕊来到了儒馨苑，一一福过礼后，施氏喝道：“跪下！”

　　　　莫菁苍跪了下来，跟着她来的三个婢女也跪了下来。

　　　　施氏冷言道：“带这么多人，是送来给我出气的吗？”

　　　　莫菁苍温声道：“回母亲，儿媳身边的婢女并没有惹怒母亲的地方，儿媳不知母亲因何缘由要处置她们？”

　　　　施氏见莫菁苍仍是白天那副气势，看着身边的楚忠和下座的楚基沣，说话的气势都高了几分，“难道一府主母，教训两个丫头，还看要少奶奶的脸色？”

　　　　楚忠也随声道：“苍儿，平日见对我们挺孝顺，今日怎么了？大夫人只是教训你身边的婢子，你怎么替她们挡下了？”

　　　　莫菁苍回道：“爹爹，她们不是一般的下人，儿媳曾经在松鹤村差点被平素打，是她们挡在儿媳身前，儿媳在荣林客栈差点死去，也是她们细心照料，如今母亲无故要责打她们，儿媳岂能坐视不理？”

　　　　楚基沣见莫菁苍说的激愤，不曾想她竟是个热血的女子，心里不免拾起味来。

　　　　楚忠曾听穆道说过，她去松鹤村的路上，遭遇的事，如今想起来，的确，那时相府对于她是冰冷的，而这些奴婢们却是热的。

　　　　施氏见楚忠的眉宇慢慢松下，忙道：“她们照顾你，保护你，是她们的职责，不是你公然忤逆我的理由，你进府一年多无子嗣，而且沣儿被你害的也要出征上都，凶险万分，肖姨娘失子之事，原因不清不楚，只怕也和你有关，如今我眼中已经不能在容忍你继续留在相府……”

　　　　施氏说着看向楚基沣，楚基沣垂着头，像是没听到一般。

　　　　施氏再看向楚忠，只见楚忠眉头紧蹙，双眸看着手中的青釉菊花茶盏出神。

　　　　莫菁苍嘴角弯起弧度，道：“母亲，儿媳不才，做不了相府的长媳，还望母亲念在儿媳曾伺候左右，让儿媳与夫郎合离，以全两家的颜面？”

　　　　楚基沣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莫菁苍已经躬下的身子，然后看向楚忠。

　　　　楚忠递了一个眼色给楚基沣，楚基沣喝道：“你忤逆母亲，还敢和母亲谈条件，还不回琼香院，罚你一个月不准出门？”

　　　　楚基沣说完站起身来，“母亲，是沣儿的错，没有管好媳妇，惹母亲不悦，母亲若是有气，还请母亲责罚沣儿？”

　　　　施氏整张脸都扭曲了，喝道：“她到底有什么好，你这样袒护她，之前你不是一直赞同娘的做法，为何她回来之后，你的态度就变了？”

　　　　楚忠看着施氏气的脸色发青，劝道：“夫人，儿媳今日纵然有错，但也不至于让沣儿和她合离，这事若是传出去，沣儿该怎么在都城为人，日后谁家敢和咱们家说亲？”

　　　　刘氏在旁劝道：“对啊，夫人，即使肖姨娘的孩子真的和少奶奶有关，这也不能怪少奶奶，毕竟是肖姨娘非要自己跑回来，而且大爷出征的事，那是皇上的决定，这也不能怪少奶奶？”

　　　　楚基沣本来已经将莫菁苍的事降到最低，只说她忤逆了施氏，其他两事便含糊过去。

　　　　刘氏话一出，再次提醒施氏这两事都是因为莫菁苍才会如此。

　　　　一个是孙子，一个是儿子，皆因她，施氏此时就算心胸再宽，也无法容忍莫菁苍，正怒火想着如何威逼楚忠和楚基沣将她休掉。

　　　　施氏刚想发怒，却见楚基裕走了进来，厉声道：“刘姨娘所说的这两事件，的确不能全怪嫂嫂，要怪只能怪有人心怀叵测？”

　　　　刘氏看着突然走进来的楚基裕，失笑道：“二爷这是什么话，都在劝大夫人不要动怒，二爷这一席话说的不明不白，让人听得糊涂？”

　　　　施氏看着楚基裕走进来，嗔道：“你兄长的事，你进来作甚？平白的遭人闲话？”

　　　　楚基裕躬身施礼道：“母亲，如今你还觉得这些事只是兄长的事吗？”

　　　　施氏白了他一眼，“不是你兄长的事，难道还是你的事不成？”

　　　　楚基裕禀道：“母亲，难道母亲和爹爹从不怀疑整个相府的女主子，自从祖父死后，没有一个能怀上孩子？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