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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战秦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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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伯阳微微叹了口气:“天机不可泄露,往后你们自然会明白。你们只需告诉为师,你们愿否?”

    叶阑闻言,也未再多问,他低头沉思片刻,拱手道:“叶阑愿往。”

    魏伯阳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二弟子云牙子,这个徒弟的心性他是知道的,和自己一样,不愿理会那尘俗之事,这对他来说,确实为难了些。

    可是,云牙子似乎并未犹豫,只默默点了点头,拱手答道:“弟子谨遵师命,愿随陛下回京辅佐。”

    魏伯阳淡淡颔首,而后沉声说道:“那么今夜你们便打点行囊,明日清晨随陛下回京。”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为师要你们记住,待有一日陛下驾崩,你们无论身在何处,都需立即返回谷中。”

    两人一怔,对视一眼,正色道:“弟子遵命。”

    魏伯阳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叶阑面前缓缓开口:“当日你向我求娶潇潇,我未曾答复,今日,我便将她托付于你,待你回到谷中,便可与她完婚,我归西后,由你承继龙盘谷内外诸事。”

    云牙子一愣,他猛地抬头看向师父,不解师父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更不解,师父为何要提及归西。但也只是一瞬,他与师父的目光交汇时,便又深深低下了头,继续沉默了起来。

    叶阑眼中也是一惊,他未想到师父竟然在这个时候将师妹许配给了自己。犹记得此前他向师父求娶师妹时,师父沉默许久都未曾答复。那时他还以为,师父不肯将他这唯一的女儿许配给自己,是因为自己资历浅薄,又无父无母。

    这一下,他才真正缓过神来,师父不仅将师妹许配给了自己,更是要将这龙盘谷,也一并交给自己。

    他难掩眼中激动,甚至未曾多想,就重重低头道:“弟子谨记师父嘱托,定将倾我一生,护师妹与龙盘谷周全!”

    魏伯阳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依然沉默的云牙子,缓缓摆手道:“你们,回去准备吧。”

    第二日清晨,鲁晟依约前来。得知魏伯阳派自己的两名弟子随其回京,欣喜若狂,拜谢再三,才兴奋而去。

    叶阑与云牙子到达京中,皆是被鲁晟加官进爵,甚得重用。也是在那时,师兄弟二人,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行事作风。

    叶阑步步为营,多谋善断,在朝中赢得呼声一片。而云牙子却沉默寡言,按部就班,只做分内之事。

    渐渐的,朝中大臣都开始揣测,圣上将来立储之事,大概也要听叶阑一言了。然而,随着几位皇子渐渐长大,叶阑却从未表现过对任何一位的支持。

    几年后,鲁晟患病,时常头痛不已,严重时更是昏迷不醒。

    迫于无奈,年仅三十六岁的鲁晟为防万一,只好提前立储。

    依照前朝惯例,鲁晟将皇长子鲁元华立为太子,并将二皇子鲁元敏与三皇子鲁元宁分别封为齐王和恒王,令二人次年前往封地,据守南北,以免夺嫡之争。

    鲁晟为此也算是殚精竭虑,他知道长子鲁元华敦厚温吞,天资驽钝,平日里只会些纸上谈兵的功夫,万不是两位弟弟的对手。

    但历朝以来皆是嫡长子为储,鲁晟无法违逆祖制,况且他心中明白,若是不立长子为储,无论是二子鲁元敏还是三子鲁元宁,都不会坐视对方登上龙椅。到头来,必将手足相残。

    而自己将长子立为太子,不仅是顺应祖制,更是希望借助两人相互牵制,将朝局平衡起来。

    鲁晟已经将他能够想到的一切都考虑了进来,但他唯独忘了考虑一件事,那便是这些年来,一直被朝臣立为标杆的叶阑。

    叶阑的选择,几乎成了这场夺嫡之争最后的悬念。

正文 第十三章 前朝旧事,恩怨纠缠(二)

    当时为鲁晟诊病的太医名叫陆成渊,家中世代名医,祖上几代皆是前朝太医令,到了陆成渊这一代,更是因其天资聪慧,找到了不少医治罕见顽疾的方法,在朝中颇受倚重。

    陆成渊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夺嫡之乱中,一颗重要的棋子。

    鲁晟患病后,陆成渊受太子所托,废寝忘食的研究各种医术典籍,期望能找到一种方法彻底根治皇上的头风。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民间一位术士找到了他,声称有一纸奇方,能够彻底根治头风。

    陆成渊大喜过望,立即按照术士所列药方着手配药,可是,最后他却发现,他还欠一味药,那便是长于龙盘谷的风涎草。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来自于龙盘谷的两位谋士,叶阑和云牙子。

    那一日,他便亲自到了云牙子府上,向其询问那一味风涎草之事。

    【二十年前云牙子府中】

    “风涎草?”坐在案边的云牙子听见陆成渊口中所言,放下手中书卷,抬头问道:“陆大人要风涎草何用?”

    陆成渊脸上有些为难,不是因为他不信任云牙子,实在是这帝王家所患之病,所用之药,除非皇子或是嫔妃,实在不便向外人透露。

    他只得笑了笑,避重就轻的回答道:“老夫一介医官,自然是想以这风涎草作入药之用。”

    云牙子见他如此犹豫,也是将他心中顾虑猜到了几分,于是点了点头,起身行至柜旁,取出一只木盒打开,拿出一个瓷瓶,回身说道:“风涎草我没有,但却有一颗以风涎草炼制的药丸,若是陆大人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云牙子将那瓷瓶放在案几上,推到陆成渊面前。

    陆成渊兴奋难掩,拿起那瓷瓶打开,从中倒出一颗精细的药丸,细细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瓶中。盖好瓶塞,他却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抬头问道:“为何这药丸只有一颗?”

    云牙子微微一笑,垂眼道:“风涎草在山中本就少见,炼制一颗药丸所需的风涎草就需积攒数年,自然稀少。”

    陆成渊一听,也知道此物价值不菲,忙问道:“如此珍贵的药物,可是有什么巨大的效用?”

    云牙子也不遮掩,点点头道:“对命悬一线的垂危患者来说,不失为救命良药。”

    陆成渊惊诧,心中想着这药丸果然有奇特之处,却又觉得就这样平白向人讨要如此贵重的药物,有些不明事理,便坦言道:“云大人,此物如此珍贵,老夫不敢平白索取,云大人可有什么想要之物,老夫愿意用来交换。”

    云牙子笑着摆了摆手:“陆大人言重了,药物的贵重之处就是能够治病救人,否则,它便一文不值了。只要陆大人将其物尽其用,便是对得起它的贵重了。”

    陆成渊眼中显露出一丝敬佩,常闻朝中人言,云牙子心性不凡,胸存高义,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他也不多言,只端正起身子,拱手说道:“云大人心若星云,不落俗尘,老夫在此谢过了。”

    说罢想起配药之事刻不容缓,便撑地起身,微微俯身道:“那老夫便先告辞了。”

    云牙子点了点头,看着陆成渊小心的将那瓷瓶揣进衣襟当中,匆匆走出了屋门。

    近日里宫中一直有传言说陛下患病,却没有人知道所患何病。云牙子想了想,可能陆成渊今日前来寻这风涎草,也是为了给陛下治病吧。

    只是这风涎草所炼制的药丸虽然对垂死之人有奇效,但对别的病症却丝毫未听说过有什么作用。

    难道陛下,已经病重至此了吗?

    或者说,他在找的其实不是药丸,而是风涎草这个原料?

    如果是那样……云牙子眼中一惊,自己是否……应该对他稍加提醒?

    想到这里,云牙子微微蹙眉,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自己本就不曾理会那些朝堂纷争,即便陆成渊真的在找风涎草的原料,即便……这当中真的有什么蹊跷,自己也不应牵扯其中。

    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心。

    笃定了心思,云牙子便也不再多想,免得自寻烦恼。

    而陆成渊那边,他凑齐了所有材料,便先行以身试药。

    他将所有药方上的药物熬制妥当,先是自己喝了一碗,等了两天之后,发现身体并无异样。

    既然未有异样,那么至少能够说明它没有害处,至于是否能只好陛下,就只能让陛下亲自用过才会知道了。

    确认无误后,终于将此药方送到了宫中,交给了太子。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一纸药方,将陆氏一族推入深渊,满门抄斩。

    他到死都没有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亲自试过的药方,会令皇上暴毙而亡。

    【夜松雀府中】

    听到这些,秦桑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

    这段在秦桑出生前就已经发生的往事,师父与师兄在山中时从未提及过,而如今听起来,竟是这样的血雨腥风。

    “为何会这样?”秦桑不解问道。

    她指的当然是陆成渊的那一纸药方,为何会令西銮皇帝暴毙身亡。

    应清仿佛不经意的看向了对面的萧何,却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因为风涎草本身虽然可作药用,却是带有剧毒的。若非得当炼制,绝不可能将毒性祛除。陆成渊试药时所用的是师父给他的药丸,而他将药方送进宫中之后,太子命人寻来的,却是风涎草这味原料。”

    萧何只垂眼静静听着,并未露出半分别的神色。

    秦桑听了应清的回答,更加不解的皱眉道:“那为何那个术士将药方给陆大人的时候,不写明是要药丸,而要写风涎草呢?”

    应清将定在萧何脸上的目光收回,看向秦桑,也不言语,只静静望着,似是在等她自己想明白。

    秦桑看着应清的目光,皱眉思考了起来,突然,她瞪大了双眼惊讶道:“你的意思是……那术士是故意这么做的?”

    秦桑心思一转,已是一身冷汗。

    如果说,那术士是故意将风涎草写在药方当中,那便必然是在刻意陷害陆成渊。为何要陷害陆成渊?为何要不惜以皇帝的性命为代价来陷害陆成渊?

    不,他的目的绝不仅仅在此。

    药方经过陆成渊之手递交给了太子,从配药到用药,太子脱不了干系,这个人不是在陷害陆成渊,而是在陷害太子。

    这么一想,秦桑心中顿时了然。

    一石二鸟之计,不仅令皇上就此丧命,也叫太子难辞其咎,难登皇位。这样的计谋,能够得到好处的只有两个人,要么是齐王,要么是恒王。

    秦桑深深叹了口气,夺嫡,又是夺嫡。历朝历代因这夺嫡之争上演了多少手足相残,父子反目的戏码。正是这血淋淋的权谋与算计,熔成灰烬,堆成了那皇位的奠基。

    而这条计谋的设计之人,秦桑抬眼看了一眼萧何,除了他的师父叶阑,秦桑想不到别人。

    萧何脸上无比的平静,丝毫看不出因为这个故事有任何的反应。秦桑看了他许久,终是将头回过,又望向了应清。

    “后来呢?”秦桑开口道。

    应清也将方才秦桑看着萧何时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知道,秦桑这一时间已是将此事猜到了大概,便继续说道:“后来,先皇驾崩,太子背上了下毒弑父的骂名,被天下唾弃。恒王与齐王顺应民意,举兵围剿。再后来,齐王据渭水以南立国南渊,而恒王,则守渭水以北,建立秦川。”

    听到这里,秦桑不免还是分神了一瞬。

    “齐王据渭水以南立国南渊”,这简单的一句话,说起来多么波澜不惊。却有多少人还记得,那是无数血泪刀锋,英魂枯骨,才换来的江山。

    而那些如今只能徘徊在荒野的孤魂中,就有她的父亲。

    应清看见秦桑这片刻落寞的神情,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那些如梦魇般挥之不去的往事,忙不再沉默,将话题移往别处。

    “先帝过世后,师父与师叔回到龙盘谷复命,却发现祖师爷已随先帝驾鹤西去。原来,当年祖师爷在山顶卜的那一卦,卦象显示祖师爷命数与先帝相连,先帝驾崩之日,就是祖师爷归西之时。”

    应清看见秦桑又抬起头认真听了起来,心下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于是,师叔叶阑奉祖师爷遗命与其师妹完婚,而师父,则离开了龙盘谷,云游四方。”

    秦桑缓缓点了点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问道:“那后来,师叔又为什么会进入南渊成为太傅?”

    应清没再继续回答,而是看向了对面的萧何。

    萧何这才回神,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也不推辞,坦然说道:“祖师爷遗命中,要求师父接手龙盘谷一应事务,承其衣钵。但师父心中,却一直没有打消为官入仕的念头。他与师娘在谷中平静的生活了近十年,这十年里,齐王不止一次派人前来请师父赴南渊为官,师父碍于祖师爷遗命,一直没有答应。”

    秦桑点了点头,示意萧何继续说下去。

    “但是,师父却因此变得越来越郁郁寡欢,终日沉默寡言。最后,师娘只好选择放手,让他去了南渊。”

    萧何说到这里,眼神定定的望着某处,像是当年的景象,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正文 第十四章 前朝旧事,恩怨纠缠(三)

    【十年前龙盘谷】

    谷中月色浅淡,屋中亮着一盏烛火,魏潇潇站在门前不远处,看着那映在窗上的孤影,微微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她似是下定了决心,缓缓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叶阑。”魏潇潇轻声唤道,回身将房门掩了起来。

    “潇潇,”叶阑闻声转过身来,轻轻一笑,却是难掩面上憔悴:“晚上去哪里了,怎的都没见到你人?”

    魏潇潇行至案边,坐在叶阑对面,看着眼前的这个与自己相守了近十年的男子,微微浅笑,轻声道:“晚上我替你见了那几位南渊派来的说客。”

    叶阑目光一顿,而后转过头,端起杯盏浅酌了一口,装作不在意的笑道:“好好的,见他们做什么。”

    魏潇潇看着他这强装镇定的样子,垂眼轻叹,缓缓道:“我告诉他们,你已经想好了,过几日,便与他们一同去京中。”

    叶阑一惊,忙将手中杯盏放下,皱眉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过几日他们再寻进谷来,要我如何解释?”

    魏潇潇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叶阑,丝毫未有犹疑:“为何要作解释?我与他们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叶阑一怔,呆呆的望着魏潇潇:“你……你是说……”

    “对。”魏潇潇坚定的看着叶阑:“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入朝为官,你有你的志向,也有你的抱负。当年你从西銮回来时,我便知道,你与当初的你,早就已经不同了。”

    魏潇潇顿了顿,继续平静说道:“在谷中的这些年,我从未见你真正的开怀过。哪怕是你对我处处包容迁就,从不与我争执,我却依然能从你时而落寞,时而空洞的眼神里感觉到,你的心,早就不在这谷里了。”

    “我知道,你碍于父亲的遗命,碍于对我,对龙盘谷的责任,碍于因自己的一道计谋而使父亲驾鹤西去的愧疚,一直在强求自己留在谷中,强求自己对我千依百顺,却因此而身心疲惫,日日煎熬。”

    “既然如此,”魏潇潇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我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叶阑瞠目结舌的听着魏潇潇说完这些,脸上已是一片茫然。

    没错,他没有一日不怀念着当初入朝为官的日子,他甚至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他,朝堂才是他能够驰骋的疆场。

    可是,他是龙盘谷的支撑,是师父将他这个孤儿一手带大,师父将整个龙盘谷和自己最珍视的女儿交给了他,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况且,当年先皇离世,与自己的那一石二鸟之计脱不了干系。而他那时并不知道师父的命脉与先皇相连,否则,他也断不会出此下策。

    这些事情,魏潇潇不知,他却没有一日不活在自责当中。他只能对魏潇潇好一些,再好一些,以缓解心中对师父的愧疚。

    在南渊屡次派人前来请他出山之时,他不是未曾动摇过,只是因为知道自己身上还担着那些重任,还有那未偿还的旧债,便苦苦遏制住了想要离开的冲动。

    而此时,魏潇潇坐在他的面前,将自己的所有心事摊开在他眼前,他这时才明白,原来魏潇潇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她什么都知道。

    自己的这番苦恼,自己的进退两难,她都悉数于心。

    叶阑哑然,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什么,才能既无愧于心,又无愧于眼前的女人。

    魏潇潇看着叶阑这茫然的神色,却是波澜不惊的轻轻一笑:“其实父亲对生死之事早已看破,他之所以在你们赴京时未将此事告诉你们,也就是为了顺应天命,不希望你们受此束缚。所以,你根本不必愧疚,因为你,从来不曾亏欠任何人。无论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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