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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眸望去，那狭长的凤眸里像是有一汪清水般。黛眉如烟，眉间锁着丝丝的哀怨。举步如同细柳拂过水面，绯红色的薄唇轻启燕语般呢喃。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浮一袭水袖。百里尘低沉的声音慢慢的婉转起来，带着点点哀怨，好似细雨淋在云澜的心上。
　　云澜不觉得一震，望着他在台上的一颦一簇，一举一动。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沉浸在这咿咿呀呀的歌声中，直到百里尘将剑拔了出来的时候，眸子里的一丝温热流了下来，疼痛莫名的涌上了心头。
　　甚至，多年以后，云澜都不曾忘记，这个男人着着一身戏服，温柔的吻着她的泪眸，望着她清澈的眸子认真而温情的道，“澜儿，不要哭，那只是一个故事，不是我们！”
　　那时，男人邪魅俊美的眉眼格外的好看。
　　——
　　在京城，最大的事情之一莫过于选秀。
　　一大早，太阳才刚刚升了上来，云家主便带着云染染一众出发了。
　　为了显示云家的地位，云家主特意将阵势弄得极为的庞大。
　　云家主并未坐在了轿辇上，而是自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慢悠悠的走在最前面，云染染和云卿卿云玉儿三人坐在八宝琉璃轿上。后面跟着的除了她们几个的贴身丫鬟，浩浩荡荡的又跟了十来个丫鬟和家仆。
　　轿辇上，云染染微微掀开了帘子，打量着四周的街景，只是这时辰太早。一路上鲜少有人在，平日里繁华的街道上眼下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望了一会，云染染便觉得很是无趣，将帘子放了下来。
　　云玉儿与她相对而坐，因她性子怯弱。昨日听闻自己要去选秀，这一个晚上都是懵的，就是坐在这轿子上了，她还未曾回过神来，再加上，平日里云卿卿没少去刁难了她，所有，她压根不敢说话。
　　与云玉儿的拘束不同，一旁的云卿卿细白小手拿着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铜镜，细细的观察着自己。今日起的太早，也不曾仔细的看了丫鬟们给自己上的妆容，该死的，这眉毛为何会画的这般的粗浓，还有这口脂。等本小姐回来，定要好好的罚了这群小蹄子一顿。
　　“二姐姐。”云染染撇了眼云卿卿手中的铜镜，心中闪过一丝冷笑，面上却是极为的温婉，“二姐姐今日可真是美如天仙。让身为女子的妹妹都不禁看花了眼去。”
　　云卿卿放下手中的铜镜，将它倒扣放到桌子上，红着脸娇嗔道，“三妹妹这嘴可是真甜，也难怪贵妃娘娘和家主会这般宠爱妹妹了，今日我这个做姐姐的，还希望妹妹能够好好的照顾呢。”
　　云染染很是享用云卿卿羡慕嫉妒的眼光，红着脸软了声音道，“瞧二姐姐说的，我们都是姐妹。有什么照顾不照顾可言的，若不是因为贵妃姐姐心善，怜惜与我，妹妹也不会有了今日。”
　　“这贵妃娘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认了做妹妹的，三妹妹莫要这般的谦虚。”云卿卿伸手握住云染染的手，详装斥责的责备了一句。
　　云染染眸光如水，荡漾着层层波澜，脸上被精心装扮过，那前几日被云裳扎的小窟窿不仔细看去，亦是看不出。反倒是让人觉得那皮肤像是能掐出水来一般，加上她清新淡雅的装束，低调而又华丽的一声湖蓝色的锦衣。整个人看上去尤为轻灵。
　　“二姐姐。”那带着水的眸子，满是骄傲，但是她一向在众人面前都是谦虚隐忍的，忙道，“贵妃娘娘若是看到姐姐，定也会格外心怜的。”
　　“是吗？”云卿卿暗自撇了撇嘴，轻笑道，“那待会有劳妹妹向姐姐引见贵妃娘娘了，姐姐咱府中亦是很崇拜贵妃娘娘，只可惜，无福相见。姐姐在这里先谢过了妹妹。”
　　哼，她云染染不就是因为撞了什么大运，遇上了贵妃娘娘。
　　“这……”云染染假意为难的道，“二姐姐许是不知晓，贵妃姐姐她是皇上的宠妃，整日里与皇上呆在一起，就是连妹妹去见她都有好几次扑了空，这般冒昧的去拜访……”

　　☆、第九十六章：暗涌

　　“这般的冒昧的拜访，怕是会扑了空。”
　　想要她将贵妃介绍给她，云卿卿这如意盘算倒是打得极好。她以为她云染染是云裳那个蠢货吗？
　　“妹妹这般说也是有理，是姐姐唐突了。”
　　气氛猛地一下变得怪异起来，一下子从姐妹亲热变成仇人相见一般、
　　云玉儿从头到晚，都是低着头，不敢说了一句话，她怎么都想不到因为自己那时候多嘴说了一句诅咒的话，害的自己差点没了小命。
　　若不是前几日因为身子好了，娘亲要她去拜谢大小姐，见大小姐双眸微红，有些吃惊。大小姐与她说了好些话。
　　她听得更是毛骨悚然，还有大小姐眸子中的沧桑，却是让她格外的心疼。
　　大小姐只是比自己大了一岁，但是。她身为云家的嫡家小姐，肩上扛着的担子自然是比她们这些庶女要来的重，何况，家主对大小姐的态度，她们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她怎么都不曾想到自己这场病是慕容姨娘下的毒。哪怕就是因为自己多说了一句话令她害怕了，所以她想除掉她吗？
　　她原本以为的家人，到底有几个是真心的呢？大小姐还叮嘱她，皇宫里比云家更是危险千万分，若是说错了一句话。怕是当场会没了命。
　　原来，在那些人眼里，生命这般的低贱。
　　——
　　为了选秀，不止有了闺阁小姐们的府宅乱成一锅粥，皇宫里亦是格外的忙碌。宫女们都提心吊胆，这进来的千金小姐中可有她们未来的主子，万一运气不好，得罪了未来的主子，往后的日子可是要怎么过？
　　慈宁宫中，太后一早便起来，让人梳妆，今日是选秀的日子，皇上身边还未有了皇后，这选秀啊还是有她这么个老婆子来打点。
　　“你个小蹄子。”桂香替太后梳妆完毕后，看到云简在一旁偷懒，训斥道，“你个没脑的，也不瞧瞧今日是什么日子，居然还在这里给老娘偷懒，我看你这个月的月钱是不想要了。”
　　云简早在众人奚落的眼光中垂了下头，颤颤巍巍的躲在墙的一角，委屈的道，“桂香姐姐，今日是选秀的日子，您就让奴婢跟着去伺候太后吧。”
　　“哇，你个骚蹄子，莫非是想打了王爷们的主意？”其中一个丫鬟啧啧的上下打量了眼云简鄙视的道。
　　云简眸光瑟瑟，清瘦的小脸上溢满委屈，“奴。奴婢怎么敢？奴婢只是不曾见过世面，想跟着桂香姐姐去见见世面。”
　　说着，那一双如水般的眸子里，便流出了些泪水来，但是想起前几次那些人看到自己流泪。便欺负的越欢的场景，忙收回了泪，“桂香姐姐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奴婢犯了那么多的错，桂香姐姐一直在旁边照拂着，今日，奴婢想桂香姐姐定是会同意的。”
　　“行吧，行吧，你可千万不要出了错，不然回来老娘一定好好的收拾你这小蹄子。”被这么一顶高帽子戴在了头上。桂香不由得有些飘忽忽，想道，这小蹄子虽然长得又几分姿色，但是却也不至于与那些个千金相比。
　　何况，她一个卑贱的宫女也是不会入了主子们的眼，带她去见见世面也行，“你快些将这里收拾了，马上太后就要启程了。”
　　“桂香姐姐，我们也要去。”其他几个宫女见状，心里也纷纷痒了起来，“桂香姐姐，您让我们几个也跟去嘛，来了皇宫这么久，我们都还不曾看过了选秀。”
　　她们怎么能让云简这么一个贱人占尽好便宜，别以为她们看不出来。那骚蹄子去了就想勾引了那些个公子哥。想想那次，她居然光明正大的去勾了状元爷，这让她们是又嫉妒又鄙视。
　　“你们啊别闹了，都好好的呆住慈宁宫里，将太后伺候开心了。才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桂香的一句话直接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宫女的心上，一下子那些个人便像是打了霜般的茄子奄了。
　　“各位姐姐别这样嘛，往后定是有机会去看的。”看到众人这般样子，云简立马上去劝慰。
　　“切，你这骚蹄子以为去了选秀的殿内，那些主子们会看了你一眼，别做梦了。”其中一个宫女闻言。讥讽的望了她一眼。
　　云简面色讪讪，“姐姐你误会了，奴婢只是想去见见世面。”
　　“哼，见见世面，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你若不是想去勾了什么公子哥，会这般说了桂香姐的好话？你这骚蹄子别做梦了，一个被太监给玩过的女人，哪个公子哥会看了她一眼？”宫女们心里满是嫉妒，见云简那委屈的软弱样子，心中的火更是上了一层楼，变了法子的辱骂她。
　　云简脸色通红，她垂放在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攥着，使劲的告诉自己要忍，一定要忍下来。只要去了那边见到秦亦跟他说清楚，一切都会好的。那个时候秦亦一定是没有认出自己，一定是！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见她又快要流了泪水出来，众人心里方才舒服了些。
　　桂香正出来安排轿辇，忙训道，“你们这群小蹄子，围在一起作甚，还不给老娘去做事，今日老娘回来定要好好的教训你们一番。”
　　众人这才朝着云简狠狠的瞪了一眼，各自去忙了事情。
　　云简吸了吸鼻子，挺直了背，冷冷的望了眼方才奚落过她的人，今日过后，她一定要报复了回来。
　　桂香望了她一眼，皱着眉头让她跟上，太后要出来了。云简马上点了头整理了下服饰和妆容，跟在桂香后面，等着太后出来。
　　——
　　皇宫外面到处停着轿辇。
　　因为是选秀之日，皇上更是派了御林军来镇守治安，皇宫两排站满了御林军。加上下来的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云染染被丫鬟们搀扶了下来，跟着云家主走在后面，跟随她后面的便是云卿卿和云玉儿。到了皇宫门口，云家主千叮嘱万嘱咐，莫要像上次云裳那般出了什么岔子。干出丢了云家面子的事情。
　　三人异口同声的点头应允道。
　　云家主打点了一番出来迎接的太监公公，塞了好几锭银子，说了不少的好话，让太监很是受用，忙点头道会好好的照顾了这几位小姐。
　　等一切安排妥当。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云染染一众人便跟着方才那个太监进了宫门，坐上了轿辇，去了太后和皇上在的宫殿。
　　北苍国因为开国皇帝是来自民间，自幼女儿与自己分离。便有旨意若是秀女不曾入了众人的眼，便可以待选秀结束后回了自己的娘家。然而，还是有很多秀女，因为无法完成了家族给的交代，自愿留在皇宫中当了女官或者宫女。
　　她们知道即便她们是回去，也是无法在享受到了以往的待遇，甚至还会被家族中那些个姐妹们欺辱。
　　当然，也有一早便与王爷有了婚约的。
　　云澜便是其中一个，她已经与九王爷有了婚约，便不必参加了选秀，只管独自坐在了座位上，等着选秀完成，领了圣旨便是。
　　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云澜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晚上，百里尘为她唱的那处戏，霸王别姬，自古江山美人，若是江山倒，一切都是美人的错。
　　虞姬她有何错？她不过是爱着西楚霸王项羽罢了。
　　那些个千金小姐想尽了办法想要做了皇上身边的红颜。殊不知，做这些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整日提心吊胆，还不如去寻了一副寻常百姓人家，过着粗衣淡饭的日子来的舒适。
　　“小姐，这选秀的时辰还未到，太后让老奴给你拿来些吃的。”杨氏不知道从哪里端来的糕点，放在云澜的桌上。
　　云澜抬眸，就看到杨氏从发髻间拔下银簪子挨个戳了过去，等确定无恙后，才道，“小姐，这些个糕点您可以放心食用。”
　　云澜好笑的望了眼杨氏，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笑着道，“奶娘，你是听戏听多了还是挺说书的听多了，哪个人有胆子，在皇宫里下毒？”不知为何，说到戏，她的脑海中竟然会想到百里尘那张邪魅入妖的俊脸。
　　一个高高在上的九王爷居然会唱戏？
　　在这里，戏子可是比丫鬟的身份还有来得卑微，她到底是越发的看不透百里尘了。
　　“小姐，老奴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嫉妒小姐。”杨氏小心的望了眼四周，自打云澜跟她说了慕容夫人的事情，她的心就一直不曾放了下来。云家一个世家都这般的恐怖了，何况是皇宫里。
　　小姐可是未来的九王妃，而九王爷又是几个王爷中最得了太后宠爱的，就是皇上也对九王爷无计可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羡慕了小姐，又有多少人希望小姐能够出丑？
　　“奶娘，在这里说话小心些。”云澜捻起了一块糕点递给杨氏，“这选秀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奶娘你先吃了垫垫肚子，待会就站在我身后，哪里都不许去。”
　　“不曾想到九王妃会这般关心一个下人……”

　　☆、第九十七章：饮鸩止渴

　　云澜抬眸望去，走进门的是前些日子在远山寺遇见过的秦妙，与方才过去的几个盛装打扮的前千金小姐不同，秦妙依旧是一身的素色锦衣，便是脸上的妆容亦是不曾变了，见她对着自己点头打了招呼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云澜想，她定是与四王爷有了婚约。
　　“小姐。”杨氏咬了一口糕点嚼了几口咽下，“你就听老奴一次，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次选秀，不知道家主和慕容姨娘又会耍了什么花招，您还是小心些为好。”
　　云澜倒是觉得杨氏有些惊弓之鸟。在皇宫之中，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可是，她觉得有些疑惑。
　　她始终猜不透为何云家主为何让云玉儿来选秀，虽说云玉儿长得出色，但毕竟这身份……这种感觉就像是到了一个绝境一般。但是，如今云家一切安好，她根本还未出手去打击了云家，按着道理来说，云家此刻也是繁荣之期，根本无需用那么女子去维护家族的荣耀。
　　更何况，她身为嫡女嫁给九王爷，在台面上来说，也是云家的荣耀。为何，云家主会让云玉儿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来选秀。
　　“小姐。”杨氏望着发愣的云澜，担忧的问道，“小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老奴去做什么吗？”
　　“奶娘。”云澜回过神，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看杨氏一脸的紧张。无奈的笑道，“这里还有太后，奶娘不必这般的担忧。”
　　“可是，今日这般的繁忙，太后定是顾及不到咱们。”杨氏将整块糕点吃完，抹了抹嘴边的糕点屑，轻声道，“老奴在来的路上便听说了，因为皇上还未迎娶了皇后，所以这选秀还是由太后来。老奴想，那个时候太后一定会很忙，哪有时间来顾及我们。”
　　一想到那些个主子们带毒的眼神，杨氏就觉得全身发抖。
　　“奶娘。”云澜转过了身子，伸手握住杨氏的手，“被担心了，该来的我们躲不过。今日是选秀，这般大的日子，谁也不敢轻取妄动的，而且，即便是家主和慕容姨娘要加害与我，也定不会选在了皇宫中，这点，你大可放心。”
　　杨氏忧心忡忡，却见云澜神色淡然，也便不再说了什么，只道，“老奴便是死也会保护小姐的。”
　　——
　　旁边，秦琼儿撇了撇嘴，一缕鄙视从她眼底滑过。
　　“小姐。”贴身丫鬟秋霞伺候在身边，顺着秦琼儿的目光偷偷的望了一眼，低低的问道，“小姐，这是不是就那个云家的大小姐？”
　　秦琼儿冷冷一笑，对云澜是十分不屑的，哼，在远山寺她竟然这般让自己在四王爷面前出了丑。这个仇她可是一定要报的。只怪她倒霉，今日有大姐在，她看她怎么收场。
　　不过，大姐好像以往是喜欢九王爷的，会不会因为九王爷不帮了自己？
　　“小姐。”
　　“走，离着选秀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先去了大姐那里。”秦琼儿冷哼一声，然后让晚霞扶起了身子，与秦妙交代了一下，便往秦袅的殿内走去。
　　另一边，秦妙的贴身丫鬟杨柳也顺着秦琼儿的目光望了眼正端坐在一边的云澜，才转身对秦妙疑惑的问道，“小姐，三小姐跟云家小姐结仇了吗？”
　　秦妙正望着正门口发呆，听杨柳这般问道，才回过了声，微微一顿，过后。又发呆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秦妙才幽幽的对杨柳道，“扶我起来，这般干坐着实在无趣，我去找云家小姐聊会天。”
　　“是。”杨楼伸手见她扶起。
　　——
　　这边，云澜与杨氏吃了好几块糕点垫了肚子，正准备出去逛逛。
　　杨柳便扶着秦妙走了过来，“云小姐。”
　　“秦二小姐。”云澜让杨氏扶了起来，打了招呼。
　　秦妙对着杨柳使了个眼色，杨柳忙道，“云小姐，奴婢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忙，小姐一个人坐在这边亦是十分的无趣，就劳烦云小姐与小姐聊会天了。”
　　“甚好。”云澜轻笑道，“我在这里坐着也是十分的无趣，本还想着可以去哪里逛逛。”
　　说着，便又坐了下来，让杨氏给秦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