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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汐有种莫名的感觉。
　　她一向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在某些方面总是比旁人迟钝许多。譬如现在……关于她的秘密明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一个不提一个不说。沈清云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就对她态度有所不同，来时她是有过为此担心过的……
　　但这样确实会让她舒服很多，有些话解释起来也十分的麻烦，她又是那种不大愿意费口舌的人。
　　“嗯。”大约她不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心里是什么便是什么。
　　这般直言却令一向大言不惭的沈少爷怔愣了片刻，一时间竟似是卡了壳般，无话可说。
　　孟汐再迟钝也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对，轻咳了声：“所以到底怎么了？”
　　沈清云似乎是轻笑了声：“也没什么，就是要去一趟京城。”
　　“京城？”她问。
　　“嗯，”沈清云调整了个利于伤口的姿势道：“京城是生我母亲之地，她就葬在那里了，不日便是我母亲的忌日，我肯定是要去的。”
　　话音一落，沈清云轻拍了拍她的小腿腿侧，轻道：“腿麻不麻，要不要坐会？”
　　她尝试着动了动，确实有些僵硬了，旋即就地坐了下来。
　　沈清云听出了她的动作，轻轻一笑道：“阿竹果然是不一样的。”
　　“……”她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京城你或许有去无回？”
　　他没回答，孟汐又道：“我还记得上次的那些话，难道她会在这个时候对你下手？”
　　这次他道：“最好的时机不是吗？京城没有沈老头的势力，岂非她想动手便动手，死在异乡，没有证据也不会查到她身上。”
　　孟汐却道：“天子脚下，岂是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阿竹说的也对，”沈清云笑道：“万事都会有变数，最后的结果是怎样，还不知道呢。”
　　“阿竹。”
　　“嗯。”
　　他道：“我一直被拘束，以后只想过得个自由自在浪的几日是几日的日子。”
　　孟汐：“嗯。”
　　他道：“若是这次我好好的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云游四海好不好。”
　　孟汐：“……”
　　沈清云无论何时那张嘴还是收不住欠，“若是回不来了，阿竹便多替我看看美人儿，尝遍这世间的美酒佳酿。”
　　孟汐：“……”
　　“不过……”他忽道：“就算是回不来了，阿竹也已经了结了我的遗憾。”
　　孟汐挑了挑眉。
　　他笑笑道：“我一直想着能见见阿竹的妹妹，现在知道我已经见过了，可不就是没有遗憾了么。”顿了顿，他低叹了声：“也算是入土为安了吧。”
　　“……”孟汐忍无可忍：“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现在就提前抹了你脖子。”
　　原本多严肃的一件事，被他这么一搅和，再严肃她都紧张不起来了，心下一松，只觉他提及她是女子的这件事都没那么尴尬了。
　　沈清云：“所以阿竹现在能告诉我缘由了吧？”
　　“……”呵，还以为他能憋多久呢。
　　孟汐顿了片刻组织言语道：“我……是因为我那不成器的哥哥跑路了，如今只是暂顶他的位置罢了。”
　　沈清云挑了挑眉：“这种事阿竹也愿意做的？在衙门当差多辛苦，哪有你做姑娘家舒服自在。”
　　这话孟汐倒是不可置否，但话也不能这么说，她道：“起初不过是好奇，一时新鲜感作祟，但不论是出于什么，我总是要帮我爹的，至于其他的日后再找那个家伙算账。”
　　沈清云：“这样啊……”
　　顿了顿，她忽道：“不过出于私心，我也希望我爹能够理解理解我哥，毕竟我现在就比较理解。”
　　闻言沈清云风轻云淡的笑了笑：“那不一样。”
　　孟汐挑眉：“怎么不一样？”
　　沈清云道：“阿竹……不，你哥哥他是男子，身为男子不论怎样，身上总是要背负起一些责任的。”
　　她侧目：“你不是也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他轻“嗯”了声，道：“想是一回事，想要的不一定就会有，”顿了顿，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呢喃：“况且……我和你们，大约是不太一样的。”
　　沈清云又道：“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吧。”
　　孟汐计算了下，从出来到现在确实有不少时间了。她起身，正打算寻个支点回屋顶上时，沈清云忽道：“阿竹。”
　　她一愣，虽看不见却还是回了头。
　　他道：“今日多谢。”
　　孟汐怔了怔：“谢什么？”
　　他声调笑吟吟：“陪我到现在。”
　　“……”孟汐扯了扯嘴角丢下一句：“什么时候能把自作多情的毛病改了就好了。”
　　沈清云望向那恢复如初的屋顶，一片静悄悄中，他轻轻笑笑：“什么时候你也把口是心非的毛病改了。”
　　孟汐刚离开，黑衣人后脚来了。
　　沈清云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禀公子，都已妥当。”
　　他已经躺了回去，闭着眼睛一时未听见离去的声响：“还有事吗？”
　　“公子……”黑衣人有些迟疑。
　　沈清云依旧是懒散的：“不说就走。”
　　黑衣人道：“公子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沈清云懒洋洋道：：“为何不？”
　　黑衣人面露痛色：“至少给你自己留好退路。”
　　黑衣人以为沈清云定会满不在意的回了他，不曾想他静默了片刻，竟像是真的认真思考了番，道：“有道理。”
　　“……”这转变的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他笑笑，丝毫不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影响，“本公子记住了，明日途中可得好好想想了。”
　　黑衣人：“……”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怎的突然改变想法了？”
　　“嗯？”沈清云挑挑眉：“不是你说的吗？”
　　黑衣人：“……”有点受宠若惊，他的话什么时候公子听进去过呀……
　　沈清云终于不再逗他，道：“因为本公子忽然觉得，这个世上还是有美好的值得留恋的存在。”
　　——
　　距离沈清云出发前往京城已经过了三日，今早孟汐收到了一封书信，是沈清云的。
　　信纸上面满满都是抱怨路途遥远怎么怎么累着他这位大少爷的痛苦叙述，孟汐简略的看了眼，得知这家伙一路安全，又知道他在京城找了专人保护他，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此外，书信的最后落笔人处还用墨笔画了个大大的笑脸，看起来就十分的欠揍。
　　孟汐将它收了起来，这时候的她没想过，这是沈清云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
　　沈清云走的那几天，孟汐不否认她是十分的……牵肠挂肚说不上，担忧还是算的，毕竟自己答应过他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如今他却毫无保障……更多的便是愧疚吧。
　　她口头上答应他了，实际……根本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反倒他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不过还没担忧几天，她便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
　　孟及石，她爹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卡呀卡呀，因为要完结了……我爆更不出来了……这样吧……这几天我还是保障日更吧……双更估计不大行……


第45章　
　　孟及石的回来完全在孟汐的意料之外；　毕竟已经时隔许多月她爹都不曾寄来一封书信了。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事还在后面。
　　“什么？！”安静的室内陡然爆发出一阵吼声：“你再说一遍！！！”
　　孟及石揉了揉耳朵；　不满道：“死丫头，我可是你爹……”话虽是这样说，却是没有一丝底气。
　　果然；　闻声孟汐冷笑了声；　“原来您还知道您是我爹呀；　我还以为您只有孟溪竹这一个孩子呢。”
　　孟及石嘟囔：“你这孩子；　说什么胡话呢。”
　　“呵；　”孟汐难得如此刻这般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气的嘴角似乎都在发颤：“你既然是我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孟溪竹那家伙想干嘛就干嘛是吗！我说你们离家这么久连封信也没有呢，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你干脆和那个家伙一起留在京城永远别回来让您女儿自生自灭好了！”
　　孟及石缩了缩脖子；　小心翼翼道：“这爹也没办法啊……谁知道皇帝私服出访时恰好遇上那小子；　又恰好破轻功被皇帝看中了，这不人扣在京城你爹我想捉他回来都无能为力了，你哥他现在也后悔的很。”
　　“后悔有什么用？”孟汐摇摇头，气到几只反倒冷静了下来：“我现在只想问爹一个问题，孟溪竹回不来了，那么现在衙门这边该如何处理？”
　　孟及石自知理亏，被孟汐凶的看也不敢看她；　目光躲躲闪闪的。
　　孟汐早已猜到：“我听说你早已和县令签订了三年的条约。”
　　孟及石苦恼的长叹一声：“我当初哪知道那个臭小子会搞个这么一出，若，若你实在不想就不做吧，就让县令问我这老头一个人的罪好了。”
　　“……”又来了又来了；　孟汐无语道：“爹，我真的，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能怎样呢？没娘了，就这一个爹，不宠着能怎么办？
　　“这么说你答应了？”孟及石惊道。
　　孟汐怨艾的侧望他眼。
　　孟及石笑道：“三年很快的，等三年一过咱们就一起去京城找那个小子去。”
　　孟汐愣了愣：“爹是打算以后就住在京城了？”
　　孟及石摇摇头道：“你哥哥短时间内是脱不了身的，咱们也不能留他一个人在那边，偶尔过去陪陪他。”
　　“呵，”孟汐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孟及石眉眼平缓，笑望着自家又恢复面无表情的女儿，这丫头呀，刀子嘴豆腐心跟她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爹回来的路上可是听不少街坊邻居说你立了大功呢。”
　　“哦。”冷冷淡淡应了一声便走了。
　　孟及石摸了摸鼻子，得，还气着呢，就这个情况目测至少还得再气好几天呢。
　　三年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这中间孟汐终究还是迫于无奈接替了老李头的位置，看着许多同僚成婚生子，而她三年时间一到便向县令提出了辞去职位。
　　因她提前就和县令打过招呼，真正到了这一天县令也未做过多的挽留，只是寒暄了几句家常，末了嘱咐她与接替自己位置的小赵交接好一切事宜。
　　孟汐道：“大人尽管放心。”
　　县令点点头，单手负在身后，“你办事自然的，”顿了顿，他又道：“当初你来这里时本官与老李都不看好你，心说这小伙细胳膊细腿的，恐是不大行，没想到，你们这一批里倒是你最出色。”
　　孟汐微微笑道：“大人过奖了。”
　　县令笑道：“我和老李都看的出来你不愿拘束在这里，这么多一直没问你，如今你既已要走了，是否能说说为何这般不喜欢官场？”
　　孟汐想了想，道：“想必大人是再清楚不过的。”
　　闻言县令愣了愣，旋即大笑一声胡子都跟着颤抖。
　　孟汐道：“下官和大人，大多都是身不由己吧。”
　　“是啊，”他道：“不过小孟你是解脱了，本官还有好几年呢。”顿了顿，他又道：“去了京城若是能发财可别忘了咱们这些人啊。”
　　孟汐和他说的是要去京城做生意，闻言她笑了笑。
　　“行了，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收拾收拾吧。”
　　夜晚的栖城热闹如初，不日便要离开栖城，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回来，孟汐忽然想在栖城到处转转，即便每天都在看，可是离别之前心境终究是不一样的。
　　路过城中心那家最有名生意最好的酒馆时孟汐停了停脚，侧目往里看了眼。门口的专门迎客的小儿忙笑道：“孟大人今日怎的有空过来呀，快快进来喝上一杯。”
　　孟汐摇摇头，轻笑了笑道：“路过罢了。”
　　又再往前走，熟悉的糕点铺子，以及那家……青楼。
　　“孟大人进来看看呀。”
　　孟汐摇着一路上的第五次头。
　　再往深处走，人没有那么多了，孟汐忽地飞身上了一间屋子的屋顶处，宛如一只夜鹰般运着轻功往一处方向。
　　孟汐躺在屋顶的瓦片上，轻声道：“我就要去京城了。”
　　城主府也如三年前一般，不，是比三年前更加的富丽堂皇了。
　　屋顶之上，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儿童的哭泣声，孟汐想大约又是晚上想吃糖他娘却不给吧。
　　果然，接下来便是一道女人的声音，嘴里说着每日一说的晚上不可以吃糖会坏牙齿的话。
　　孟汐双手枕在脑后，眼前是漫天的星星，有几颗还在一闪一闪的。
　　大约连星星都在笑，三年前的某一人也是如这样的时辰，嘴里说着的却是怎么将那人杀死。还是说，如今为人母了，到底是变了些的，又或者说，那个令她烦恼的人已经不在了……
　　沈清云去了京城也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有去无回了，其实是他去的第一年，孟汐收到那封抵达时的平安信后便再没有了他的音讯。一直到第二年，城主府忽然放出消息……说他在回来的路上遭遇土匪……
　　这期间孟汐有去京城找过……都是赶着歇息的空隙去的，当然最后的结果都是无迹可寻。此后，她时常来这里，看看这片天空，有时候不切实际的想着沈清云命那样大，总觉得他或许会活着回来也未尝不会呢。
　　衙门的事情都已经交接完毕，孟汐和孟及石带着红叶一同前往京城，家里只留了厨娘一个人看家。
　　繁华的京城，孟及石带着她直奔了一间府邸，看来孟溪竹混的还真不错，据说这屋子就是皇帝给他的。不过孟汐他们抵达时孟溪竹还在皇宫，于是三人先安顿下来。
　　时隔三年，孟汐终于换回了自己的女儿身，穿上许久没有穿过的姑娘家衣裳，起初孟汐还有些觉得浑身不对劲。倒是红叶，居然看上去比她还高兴。
　　孟汐来过几次京城，但几次都是来去匆匆也不曾好好逛过，现下好不容易一身轻松，也来了好好逛逛游玩的兴致。
　　红叶则是比她更甚，听她说要出去逛逛，手脚极快的收拾了东西紧跟了上去。
　　“哇，小姐你快看，这里好多人啊。”红叶走在一边惊道。
　　是的，若说栖城热闹，这里便是极度的繁华热闹。再如何，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栖城罢了，这里到底是天子的脚下。
　　孟汐倒还好，只是红叶这丫头却是彻底收不住了，又扯了扯孟汐的衣袖，凑过来小声道：“小姐你快看，这里的姑娘公子们都长得好生俊俏呀！”
　　“……”孟汐笑笑：“那要不你就在这边寻个如意郎君嫁了得了。”
　　红叶一听登时脸红了：“哎呀小姐你乱说什么呢！再说小姐都没嫁，奴婢怎么会！”
　　“噗，”孟汐摇头笑笑：“这么说我若是一辈子不嫁人你也陪着我？”
　　红叶愣了下，嘟囔：“怎么会嘛。”
　　孟汐越看这丫头越好玩，明明和她年岁一般大，可有些时候心思还是像个小孩一般。
　　她伸手摸了摸她脑袋，“行了，你家小姐对你这么好，怎么舍得让你以后当个孤寡老人呢？”
　　红叶脸红了红，吃了口刚刚买来和自家小姐一个一个的麦芽糖，道：“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呀？”
　　孟汐不喜吃甜的，但今日许是来了新地方，心情还不错便想着尝一尝。闻言想也没想：“老实一点的吧。”
　　“老实……”红叶想起来：“是顾大人那样的吗？”
　　“……”孟汐无语，那也太老实了，老实过头就是傻了。
　　顾松是后来进衙门的，一直跟着她，为人老实憨厚，但……看上去太老实了，憨憨的又呆呆的。
　　实在是……
　　见自家小姐一言难尽的神情，想了想又道：“奴婢觉得吧，小姐这般好看，定是要找个更好看的郎君才能配的上小姐。”
　　“好看的……”孟汐愣了愣，默念了句。
　　“嗯！”红叶重重的点了点头，又觉得这样说不够，“唔，就比如说沈公子那样的。”
　　“嗯？”孟汐挑挑眉。
　　红叶道：“那样好看的，当然性格与为人自然不行，小姐一定要找个只喜欢小姐的，绝对不可以是花花公子。”
　　说到这里，孟汐还未接话，红叶便长叹一声，“话说沈公子其实人也挺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差，就是命太短了。”
　　孟汐抿了抿唇道：“饿吗？去吃点东西吧。”
　　红叶登时眼睛一亮：“好嘞！”
　　二人饱腹一顿，孟汐打算再在城中逛逛消消食再回去，除此之外她还有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　　卡呀卡呀卡呀我卡呀……


第46章　
　　“红叶你先在外面等着。”
　　这是一家小小的当铺；　孟汐每回来京城都会过来；　只是因为这里表面上是一间小当铺，其实还是个收钱专门替人办事的地方。孟汐前几次便是经人推荐来这边寻人，不过几次来问都是一无所获。这次她大抵也猜到了掌柜的答案；　进门前便有了心理准备。
　　掌柜的是个年过四十的男人；　面容和善；　见到孟汐来时道：“姑娘来了。”顿了顿；　他又抱歉笑笑道：“实在不巧……我们暂时还未查出些踪迹来。”
　　孟汐点点头；　道：“这么多年过去了；　本就难查。”
　　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