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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长安-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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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毗贺突,所以从未真心叫过他五哥…但你,我是打心里尊敬和佩服的,也是打心底叫出的这声皇兄…”

宇文邕不易他会说这样的话,深邃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

“不可思议吗?”宇文直讥讽道,“我承认我曾经是没在乎过你这个兄长,因为我向来只跟着能给我带来好处的人!当年皇兄你表现得太懦弱!我那时认定你斗不过宇文护,你早晚会像大哥和三哥那样,而到那时,说不定坐上皇位的便是我!可是我没想到宇文护如此偏袒毗贺突那家伙!既然他对我不仁,我便要报复他!我帮你本只是想报复宇文护,却因此发现了皇兄你的城府!我为你的忍,不得不佩服…也为我有这样的兄长自豪!…”

宇文邕静静听着他的发泄。

“…我何尝想反你?我难道不想和你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兄友弟恭吗?在我开始佩服你的时候起,在我决定帮你一起除去宇文护的时候起,我曾经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便已经消散了…我是真心实意愿意帮皇兄你,愿意对你俯首称臣!…可是全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为了你的女人,为了你的儿子,甚至毗贺突那家伙!一次次逼我!”

“…以前你和毗贺突一起,感情深厚,我介入不了,可诛杀宇文护后,我自认为比他更值得你信任!但你呢?你把大冢宰之位给他…你给了我什么?一个听起来好听的地官,看起来高高在上…我努力想要做好!想要让你认同,可你却又疏远我!你不再让我随意出入禁中!将我的府邸拿去做了东宫!甚至为了你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夺我权力!还有…为了你的女人,你当众打我!…”

宇文邕看着眼前的人边笑边声泪俱下,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也觉得眼角一湿,他努力抑制着,平静道:“就因为这些?许是朕有不对的地方,但你就没有错吗?!”

“有错又如何?误射你的女人是我错,可人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我知道你在乎那个女的,可我未想到你竟会因为一个女人打我!从小到大,父亲没打过我,母亲没打过我!只有你!我尊敬的兄长!”

宇文直见他不语,继续道:“…前些日子,我为了你的废佛道之事日日操劳,受着下面的唾骂,还要被你的儿子巧言令色地耻笑,你为此不问缘由,夺我权,将我禁足!你可曾问过我为何会打人!”

宇文邕抿了抿唇:“不伦对错,伤人在先,难道朕罚得有错吗?!寻常人家尚有家法,尚有赏罚,尚有尊卑,更何况是皇家?…”

“呵,你说得简单,你是皇帝,一句话便能决定一切!什么尊卑?你以为你儿子就懂吗?说到底,终究在你眼中我做什么都不对。而你偏袒毗贺突,他怎么做都对!无论什么,我怎么做都不如毗贺突!你每每对他称赞,可考虑过我的感受!既然怎么都比不上,我为何要去改变?!为何要迎合你们!我自己坐上皇帝的位置,便无人敢再瞧不起我!我也是宇文泰的儿子!和你一样非嫡非长,你能坐得,我有何坐不得!”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如此大逆不道!”

“我当然知道!”宇文直笑道,“皇兄,江山美人,自古难两全,你想要江山,注定你的女人会恨你一辈子!你不是爱她不想失去她吗?既然如此,就让我替你完成其他的!弟弟这么做也是帮你分忧!”

“住口!”宇文邕斥责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皇兄,你不杀我,如果我出去终究还会反你!不过那时候我会让你心爱的女人陪你一辈子!不论生死,你都不孤单!”

“够了!”宇文邕闭上眼,“执迷不悟!你不要逼朕!”

“逼…”宇文直肆意道,“到底是谁逼谁…”

宇文邕胸口起伏,他默了默,语气不辨喜怒:“朕再给你一月时间,你好好想想…”

说完,他转身出了屋子,只留下宇文直仍然在屋中放声狂笑。


作者有话要说:
再虐直哥两章,便开启东伐新篇,准备开虐女主。。。
PS:宇文直的谥号剌可能多源于他的行为,不思忘爱、愎佷遂过或许是直哥自取灭亡的致命缺点,但直哥给人的感觉却是个很感姓的人,他拿出这么大勇气来造反,总觉得他的心思不是单单的怨恨那么简单,多少会掺杂着很多其他的情感在里面。





第75章 煮豆燃萁
简介:同气连枝欲赦免,谋逆事败遭诛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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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无声,却让长安城骤然冷了下来。

尘落立在廊间,感受着水汽一阵阵扑面而来,又一次回想起了宇文直说过得话。

扪心自问,她确实信了,因为那人是邕哥哥,是胸怀天下的帝王,而那些举措,确实不能忽略…

可是那日他回来的时候,她见他微微泛白的面色,眸中布满的猩红,还有额上的伤口,便不忍再说其他。

她小心地为他处理着头上的伤,却被他一把拉入了怀中。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双肩的颤抖…

那时她有些恍惚,心里也有些痛,最终她开口为宇文直求了请,希望他给他一条生路…

他没有说其他,只是静静看着她,捋着她额前的碎发…

那之后的第四日,他又去了云阳宫,但这次却没带她同行。

她想他或许需要一个人静静…

他在云阳半月,丝毫不过问别宫之事,只是专心于政务。

为了拣选国之人才,他甚至下诏令自建德元年八月以前犯罪未被推纠,但于后事发失官爵者,恢复如旧。

而于她,宫里的这半月平淡无奇,她每日会准备些酒菜送去别宫给宇文直。

只是宇文邕走前似乎对别宫有所交代,侍卫每次都不让她进去,她也只得让他们将饭菜送进去,又在屋外吹上一首《梅花落》,再悄然离去…

每每那时,当年的上元之景便浮现在眼前。

那样温馨的午后,兄弟和睦,母子情深…

真的不会再有了吗?…

一阵风过,冰冷的雨滴吹打在脸上,让她清醒了许多。

犹豫片刻,她撑了伞,迈出思齐殿的门槛,向延寿殿而去。

*******************************************

别宫,宇文邕令人摆好了素酒和棋盘,才屏退诸人。

他坐到宇文直对面,拿酒壶斟了两杯酒:“半月不见,你好像憔悴了不少?听说落儿每日给你送膳,你还真是辜负了她的好意?”

“若是皇兄被关在这里半月,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宇文直的样子颓废,可眼中的狡黠丝毫不退。

“看来你还未想清楚?…”宇文邕放下酒壶,眸色深沉。

“有何可想的?我唯一想不清楚的是我为何会败!”

宇文邕将一杯酒递给他:“上次和你这么喝酒下棋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母后丧期在即,不能畅饮,今日便以这素酒代之,你我兄弟再来一局如何?”

“呵…”宇文直接过红玛瑙的酒杯,望了望杯中的酒。

那液体在杯中宛如鲜血一般。

“只怕皇兄这酒是鸩酒吧?”

宇文邕摇了摇头:“若要杀你,我也不急于今日。”

宇文直轻哼一声,仰头饮尽,又将杯子重重放下:“皇兄倒是好兴致,这别宫简陋,我一刻都不愿多呆,你还有心情与我在此下棋。是在讽刺我吗?!这象戏是你所作,我自以为自己可以胜过你,却未曾想次次都在你的布局之中,这次,我定不会再受制其中!”

“是吗?”宇文邕勾起唇,“经历这么多,你还是如此执念,若此次真能胜了朕…”

宇文直啪地将劈木掷出:“我便赌上这性命,今日定要赢了皇兄!”

宇文邕静默下来,望着盘上渐渐展开的局势,越演越烈。

宇文直的手掌逐渐握成了拳。

“看来胜负将定。”宇文邕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无视了他的咬牙切齿,“或许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是求胜心切,失去判断能力,深陷其中的话…”

“皇兄总是以这样的口气在教训我…”宇文直鄙夷道,“就算我现在回头,还是输了,技不如人我至少还能心服,退缩的话,岂非丈夫!”

“丈夫?丈夫就是你帮着宇文护对付我这个兄长?就是你整日找毗贺突的麻烦?就是你不动头脑地拥兵造反?…”宇文邕将视线移向远方,“豆罗突,你这不是险中求胜,而是自取灭亡…从小到大,你一直被母后宠着,这是朕永远胜不了你的地方…你并非是失败者,只是自己不自知…而为了你心里想要的胜,你到底可以牺牲多少?在你心里,胜负又到底有多重要?是何意义?”

“意义?”宇文直嘲讽道,“若是不赢,心里岂能痛快!”

“就为了这痛快,你知道自己至今为止都在做什么吗?!”宇文邕隐隐来了怒气。

“当然知道!”宇文直顶嘴道,“皇兄有何权利在这里指责我?你认定的事情又何曾放弃过!我们还不是一样的!…”

“豆罗突,别逼朕…”宇文邕直视向他。

宇文直隐隐感觉到些寒意,却依旧不服气:“逼?…皇兄如今都把我关在这里,把我逼到这步田地,还在此说让我别逼你!”

“朕只是把你贬为了庶人,只要你现在回头,朕可以派人送你离开京师,让你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离开京师…”宇文直轻笑着,“皇兄当真会放我走吗?”

宇文邕闭上眼睛,许久才淡淡道:“你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终究不能像对宇文护那样…”

宇文直微微怔楞,眼中隐隐有雾气,但很快便被他逼了回去。

皇兄,太晚了,我不可能再回头。

你知道的,我向来有仇必报,你曾经对我不好,我可以因为今日这些话原谅你,可事已至此,隔阂早生…况且你的儿子如今都已不把我放在眼里,有朝一日他上了位,又岂能容得下我…

我不想过卑躬屈膝的日子,我要那个最高的位置,就是拼死也要拿到!

*******************************************

东宫之中,宇文赟正与郑译等人玩着投壶。

他本想投出贯耳,可不想瞄了半天,掷出去的箭竟然插在耳口后又反弹了出来。

他有些扫兴地将箭递给了郑译:“不玩了。”

郑译道:“殿下近日事物繁忙,想是累了,不如宣些侍女过来。”

宇文赟来了些兴致,但转念便遗憾道:“想是想,可是父皇回来了…”

“殿下放心,臣以为,今年的收成刚出,殿下正是了解民间百姓情况的好时候,不如臣去外面买些生面孔,让他们扮作百姓入宫…”

宇文赟闻言笑了起来:“正义真是懂得本宫心思,那此事就交给你好了。”

郑译领命退下,不多时就找来了两个百姓打扮的女子,可不想刚一进宫就碰到了尉迟运。

郑译解说了缘由,尉迟运也不好阻拦,只得让他带人进去。

但思及陛下的嘱托,他终究觉得不妥,还是跟了过去,准备劝谏一二。

宇文赟屏退了诸人,招呼两人近前侍候。

两个女子低着头走到他身边。

宇文赟正要抬起胳膊等她们宽衣,却突然听到大殿外的唤声。

他有些无奈道:“本宫正在议事,有事一会儿再说。”

他一把搂过旁边的女子。

“可是殿下…”尉迟运在门外犹豫道。

宇文赟来了怒气,正想抱起一个女子向内殿去。

突然望见女子发间隐隐的寒芒。

他心下一慌,推开了女子:“你是何人,发间可是藏了凶器!来人!来人!”

女子见状,忙解了发间的匕首向他刺来。

另一个女子见她出手,也拔下发簪,向他扎去。

尉迟运听到声音,闯门而入,拔刀飞出,直插上其中一个刺客手臂。

那女子尖叫一声,软倒在地。

宇文赟借机退开,忙呼救命。

另一个女子不肯罢休,上前拔下刀,又要来砍宇文赟,但很快就被冲进来的侍卫擒住。

宇文赟松了口气,确是暴怒不已。

他一脚将两个刺客踹倒,又上前抬起一个人的下巴,眼中寒芒乍现。

可待他看清这人的面容,却一时愣在原地。

“媛妹?…怎么是你?…你要杀我?”

他抬手示意侍卫抬起另一个人的头。

这个人倒是眼生,但显然是自己妹妹的侍女,不然为何要帮她一起…

正义这家伙,这次未免太不小心了…

“都是你!若不是你,我父亲怎么会反,怎么会让我们家流落到现在的地步!”宇文媛挣扎着。

“六叔自己造反,关我何事?父皇没追究你们的株连之罪,你逃都逃了,干嘛自己回来送死。”

“我…我…”宇文媛满眼委屈,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她因为躲避追兵流落街头,结果被人贩子抓了。

本来她想着等人贩子睡了以后和自己的侍女逃走,却不想刚好有宫里的人来买人…

听郑译说是太子要来问话,他猜想这般偷摸定不是好事,所以就偷偷把匕首藏在了头发里,蒙混进宫。

当她到东宫看到这个太子堂兄的轻薄之举,再想起父亲因为他被抓,心里起了想挟持他去换父亲的想法…

可是没想到还未行动就被发现了…

宇文赟见她哭个不停,揉了揉额头,对尉迟运道:“带她去别宫吧,和其他人关在一起,再通知父皇。”

尉迟运领命押着人退了下去。

*******************************************

“嫂嫂…”

延寿殿门口,尘落正踯躅着要不要进去,却被一个声音唤住。

她不意是他,欠身道:“齐王。”

“嫂嫂是来找皇兄的?”宇文宪从里面走了出来。

尘落点了点头。

“皇兄去了豆罗突那里…”宇文宪打着伞行到她面前。

“齐王也在等陛下?”

“算是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宇文宪应着,眼角瞥到她被雨水浸湿的下裙,皱了皱眉,“你若是找他,不如先回去。皇兄回来,我让他尽快去找你。”

“多谢齐王了,我直接去宇文直那里吧…”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宇文宪不知为何拉住了她。

尘落不解地望向自己的衣袖,又将视线徘徊在他身上。

宇文宪忙松了手,面露犹豫:“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那就有劳齐王了…”尘落对他淡然一笑,也不再多说其他。

尘落在雨中走着。

宇文宪紧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看向她,又时不时低下头望着溅起的水花。

正行走间,突然听到前面的人清冷地开口:“陛下他是不是一定会打齐国?”

他心下一震,不自觉地停了脚步。

尘落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

两厢沉默,只听到雨水拍打大地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尘落平静地开了口:“齐王殿下不必瞒我什么,若是真把我当成朋友,便告诉我实情。其实我也早就不该有什么侥幸的想法,只是深陷已久,不愿意承认罢了…”

望着她眼中的期许,他轻叹了口气。

告诉你又如何,你早就不单是齐国的公主了…

他举着伞越过她:“皇兄的心思,我岂敢妄断,但是有一点,我却明白,他很在乎你,不会伤害你…”

如今齐国的状况早是江河日下,陈人都已经打到了淮北,可没见高纬有何担心的举动,反而酒色声乐照旧,就算皇兄不去打,这样的国又岂会长久?

尘落苦涩一笑,暗暗叹了口气。

这点她明白,只是再爱又如何?他终究是帝王…

她捡起脚步,默默跟上了他。

还未行到别宫,尘落便听到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便看到侍卫押着宇文贺等人出来。

尘落见了,忙迎上去问道:“发生了何事?”

侍卫见到是她,面露犹豫,又瞥向站在一边的宇文宪。

宇文宪神色淡然,挥手示意他们去办事吧。

尘落看出了异样,想要问,却听他开口道:“豆罗突有不少残余势力在襄州,这半月皇兄派我去将那里肃清,昨日才将宾儿等人一并拿回来…”

肃清…

尘落觉得头有些晕…

“你早就知道今日他要做什么?”

宇文宪抿着唇没有说话。

宇文直…

她顾不得其他,转身向宫殿跑去。

宇文宪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忧虑。

他终究不该让她过来…

一入宫内,尘落正见到宇文邕立在园中淋着大雨。

她走过去用伞替他遮住了雨水,见他脖颈处又隐约的擦伤,她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是要关心他还是问宇文直在哪?…

感觉不到雨的冲刷,宇文邕睁开眼,见到是她,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因着力道,伞脱手而落。

她一惊,突然感到颈间有温热夹杂着冰冷的雨水一点一点流淌。

她侧首望向将她抱得死死的人。

邕哥哥在哭?…那宇文直…

她心里有些害怕。

宇文宪走过来,看到在雨中拥着的两人,迟疑片刻方行礼道:“皇兄…”

宇文邕直起身子,将尘落拉到身后,语气波澜不惊:“来得正好,朕本念手足之情网开一面,欲赦免宇文直,不想他不知悔改,使其子宾举兵襄州,更图异志,得知事败,欲行谋逆,当众行刺,如今朕已赐他了鸩酒,废除卫王一脉的全部爵位。至于其诸子,依律处斩,由你监斩!”

尘落心里一凉,手紧紧抓住他的手。

宇文直死了吗…

只是一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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