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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榆倒是好奇就直接问：“只是拖上几日？”
　　　　陆问薇点头：“对，先拖上几日。”她在脑海中稍稍思量了一会儿，若是无变，应该也用不了几天了。
　　　　叶榆见陆问薇垂眸似乎有些出神，他看到她白玉儿似的指尖微微屈起，轻掐在指腹上，似乎在计算什么一般。
　　　　“若是三皇子不肯善罢甘休呢？”叶榆想了想那个已经开了府的三皇子，就算在他有限的印象中也清楚，那是个对赚钱极为狂热的主。这些年来除了他不能动的门户，但凡能插足的生意，都被他捞上一手。
　　　　这样的一个皇子，难不成拖上几日就能改变主意了？叶榆瞧着身旁这小东家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越发觉得好奇起来。可以啊，这丫头。皇子家的管事来要店子，直接吩咐甭搭理人家，还一副安然的模样，这般看来当真是有些贵商气度。
　　　　陆问薇倒是没怎么在意叶榆会怎么看，她心里面清楚，三皇子跟四皇子这对兄弟，蹦跶不了多久了。虽然不是一举被打压到无法翻身，但直接这般风风火火跑人家这低价收店面这种事情，必然在很久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发生的。
　　　　“李掌柜，今天还有一事来跟你商量一番。”陆问薇看着神色不定的李掌柜，她知道自己不过一介女流，李掌柜虽然心中明白她是东家，但到底会有些不放心。
　　　　对此她也不担心，李掌柜是个在其位便尽其责的人，只要自己这般吩咐了，就算心中有疑虑也还是会按着她说的去做的。
　　　　李掌柜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陆问薇看了眼叶榆，便转头对李掌柜说道：“我想要用这间铺子做别的生意。”彻底的改换生意，对一个铺子来说就等于将原先的业绩都一举清空，重头开始。这种大换血的行为，无疑会让平日里一直经营妥当的李掌柜感到惊讶。
　　　　陆问薇将大致生意的方向跟李掌柜简单说了一遍，之后对叶榆道：“还有些改良之处便由爷来说跟李掌柜说吧。”
　　　　叶榆点头道：“其余的便是经营上了，女客生意讲究的便是一个细字。若是李掌柜有什么不解之处，也可询问询问李夫人。”再之后便把先前做的一些设想仔细跟李掌柜讲了一番。凭着对前世现代化主题中的印象，叶榆将二楼茶阁的大概设计也提出了许多建议。
　　　　原本乍一听闻东家要换生意，李掌柜诧异之余还带了几分怀疑。陆家的姑娘聪慧但于经商之道，恐怕不甚了解。这陆家的姑爷，名声狼藉，更不必说。李掌柜忧心这二位思虑不周，想一出是一出，到时候亏损大发了，恐怕又是好一阵折腾。
　　　　但陆问薇条理清晰，叶榆思路甚妙，两人先后这般一说，李掌柜夫妇从最初的疑虑到后来的惊讶，最后便只剩下惊喜了。
　　　　李掌柜的夫人杨氏本是直爽性子，对于这女客的生意要比李掌柜更敏感些，听到陆问薇跟叶榆的话，不禁道：“姑爷姑娘好想法，朱华街地段本就繁华，平日里来往的大门户家中的女客也不少。特别是一些闺阁小姐们，那些未出阁的手帕之交，隔三差五的便总会想要聚一聚，但到底在外面不方便。若是按着姑爷所言，这茶阁便是个好的聚宴之处。这一层楼的珠花首饰若是内造款式，必然也不会门庭冷淡。”
　　　　陆问薇见杨氏一副激动的模样，也不禁跟着带了几分笑意：“说的是，此事李掌柜看着可好？”
　　　　李掌柜听着媳妇这么一说，也感到这次的大换血可能真的会将这店面来个脱胎换骨。原先里守着这不冷不热的米粮生意，偶尔也会觉得枯燥乏味，如今这提议正好可以重新洗牌。
　　　　李掌柜心思活络，并非不会变通之人。既然东家提出了合理而精妙的设想，他断没有畏首畏尾的道理。当下里便应了下来，对陆问薇跟叶榆道：“姑娘且放心交给我吧，原先里米粮生意不温不火，倒也不曾多置备些伙计。如今若是按着姑爷所言，咱们再去招人便是。”
　　　　“内造东西多数比较精致，便是些小东西也是精巧的很。多寻些手艺师傅，绣工绣娘这些人马虎不得。李掌柜经商多年，考虑的向来精细，这边便不用我在多言了。”陆问薇吩咐道。
　　　　李掌柜应下：“姑娘尽可放心。”
　　　　陆问薇见安排的差不多，这才微微冲叶榆颔首示意。起身对李掌柜道：“待会儿爷身边的小厮阿彦会把具体的明细送来，招揽人手，置办东西还有还动工的银两，过两日也会差人送来的。”
　　　　李掌柜见状道：“姑爷，姑娘不留下用饭么？拙荆手艺尚可，眼下也要到晌午了，要不就留下吧。”
　　　　杨氏也忙跟着道：“说的是，姑爷跟姑娘两人难得来一次。若是不忙，便留下用饭吧。”
　　　　李掌柜夫妇热情的挽留，陆问薇便看了眼身旁的叶榆。对方摊手笑道：“好容易出来一次，左右也没有别的事，留下也无妨。”
　　　　陆问薇道：“也好，那就叨扰李掌柜了。”算下来倒是好久不曾出门了，能在外面多待会儿总比在那深宅大院里闷着要舒服的多。
　　　　杨氏欢喜的退下开始张罗着，李掌柜在一旁陪着叶榆和陆问薇说话。偶尔对于店铺的改造进行些细节性的讨论，一番言谈下来，倒是尽欢。原本对叶家姑爷的看法也跟着改观了不少，开始李掌柜以为叶榆身为纨绔中的翘楚，肯定会有些难相处的。眼下看来，似乎并非这般。
　　　　叶榆在洗白前身的道路上不知不觉又迈出了一步。
　　　　杨氏手脚麻利，没过多时，便做了一大桌子好菜。色香俱全，看的叶榆跟着食指大动。
　　　　“李大嫂这般好手艺，李掌柜平日里口福不浅。”说了大半天的话，叶榆跟陆问薇跟李掌柜夫妻俩熟络了很多，陆问薇也比之前要松快。因敲定下了店铺的事情，就连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叶榆也跟着打趣道：“可不，看看李掌柜这肚子也能瞧得出李大嫂手艺如何了。”
　　　　李掌柜腆着浑圆的将军肚哈哈一笑：“姑爷姑娘就不要在调笑我了，不过不是我自夸，拙荆这菜做的当真不错的！且尝尝看！”
　　　　杨氏含笑抬手拍了下李掌柜的肩头道：“莫胡说，我这点斤两你还不知道。都是家常小菜，姑爷姑娘两人就将就将就。这菜还没吃，就先夸起来，倒是让我惭愧了。”
　　　　桌上氛围刚刚好，叶榆便让李掌柜夫妇坐下一起吃。两位东家都没什么架子，撇开生意后，便是闲谈也令人愉快不已。再加上两人容貌秀丽，这顿饭还不错呢个开吃，就令李掌柜夫妻明白了什么叫秀色可餐。便是瞧着这一对明艳璧人，也是赏心悦目。
　　　　对饮了一杯之后，叶榆也不再客气，下了筷子。面前的菜色引人胃口大开，一筷子肉片下了肚，叶榆手上猛地一顿。
　　　　杨氏原本还有些忐忑，怕是菜色不合东家胃口，但见两人这般随和才放下心来。如今见叶家姑爷一怔，便头一个发现不对来。
　　　　“姑爷，这……可是有什么不对？”杨氏有些疑惑的问道。
　　　　叶榆掩袖轻咳两声，摇了摇头，有些勉强道：“没有……”
　　　　陆问薇也感到奇怪，便夹了一小快肉片放入口中，当辛辣之感传遍唇舌之时，这才明白叶榆脸色的古怪。
　　　　叶榆的脸上浮起了一层薄红，唇上也有红肿，因刚刚咳嗽辣意呛到喉咙里，一双桃花眼中泛起了层潋滟。因瞧着李家大嫂一脸满含期待，而忍着不言语的模样让陆问薇忍不住轻笑着摇头。
　　　　“杨大嫂，爷他吃不了辣的。”陆问薇抬手道上一杯清茶递给兀自强忍着的叶榆。

　　☆、第35章　贺礼

从李掌柜那的米粮铺子出来之后，叶榆还觉得胸口飘荡着阵阵辣意。虽然最后李掌柜夫妻十分歉意的将太辛辣的菜色换下，那一口下去的味觉刺激仿佛停驻在脑子里一般，久久不曾消失。
　　　　杨氏最后送他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内疚之色。想到那性子直爽的杨氏急的跟自己连连解释的模样，叶榆自己也不好在表现出一副辣丢了魂的样子。他与陆问薇大方的表示了无事，好一番安抚这才让杨氏定下心来。
　　　　叶榆也觉得有些好笑，谁知道那看起来矮胖胖的李掌柜竟是娶了一个湘妹子。李掌柜最后看着杨氏被劝进屋去了，这才悄悄对他们两人拱手道：“姑爷姑娘两人莫要见怪，下次这铺子动工时，我去寻个把江浙师父来给姑爷做一桌清淡的。”
　　　　叶榆笑道：“无事，李掌柜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没看出来，李掌柜竟是这般好胃口，嫂子做的菜可不是一般的辣。”那简直是变态辣……
　　　　李掌柜闻言笑了起来，摇摇头道：“当年刚刚成亲那会儿，她就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我便没忍心喊一句辣，愣是流着汗就着茶一口口给吃完了。自那之后她便以为我还是好这口的，没想到这么十几年下来，竟是让我给吃习惯了。”
　　　　李掌柜神色带着几分无奈和包容又道：“说起来就是我疏忽了，竟是忘了她做菜那辛辣分量。”
　　　　叶榆自然不会因为一口不称心的饭而跟人家夫妻俩置气，别了李掌柜之后，这才跟着陆问薇一起回了马车上。
　　　　叶家的马车里面空间十分宽敞，软榻桌案俱全，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有的是用盒子装好的，有的是用油纸包着的，有的还腾腾冒着热气。陆问薇诧异的看了眼满桌的吃食，这些东西都是这条街上那些排满了队的店中卖的。
　　　　叶榆挑了袍子，挨着陆问薇坐下，从盒子里挑出一小块金丝絮芙蓉糕递给她：“这都是你方才说的那些有名的店铺中的，来，尝尝。”
　　　　芙蓉糕泛着淡淡的粉色，上面匀称的撒着糖粉，在叶榆有些苍白的指间映衬下精致而可人。因为是刚刚买来没多久的，不少点心都是温热的，车间的空气里也漫上丝丝甜意。
　　　　叶榆见陆问薇迟迟不抬手接下，便以为她是方才吃过饭，此时已经饱了，便抽回手道：“也是，刚刚吃了那么多，别积了食才是，点心就先放着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竟是感到有些失落。
　　　　约莫是因为陆问薇给他一家接一家的讲说老店时那种带着分怀念的神色，让他以为看到这些点心，或许会令她惊喜吧。然而这种平静的神态，并没有预期的惊也没有所谓的喜。
　　　　叶榆看着满桌子堆得快要放不下的点心零嘴，自言自语道：“没事，叶贺那几个小孩子应该爱吃的……”要知道叶贺那熊孩子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是小孩子，若是把这堆秀气的糕点给他送过去，绝对分分钟给你翻脸。
　　　　等陆问薇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块精致的芙蓉糕已经从那有些苍白的指间落在了自己手上。她不由得一怔，明明桌上还有那么糕点零食，她怎么就偏偏拿了叶榆手上那一块？
　　　　叶榆看了眼空掉的手指上还沾染的一点糖粉，弯了弯眸子。原本就是一双仿佛时时含笑的桃花眼，这般笑起来便宛若月牙儿一般了。刚刚还苦兮兮的琢磨着是不是要把这些点心打包给熊孩子弟弟送去，眼下却是快速的把面前的盒子跟纸包都打开，指着问道：“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
　　　　陆问薇慢条斯理的将那块芙蓉糕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唇齿香甜，还似当年的味道一样，没有分毫变化。看着满桌子的点心，她开口道：“苏和斋最有名的是桃花酥，桂花糖，芙蓉糕，梅花卷这四样。”
　　　　叶榆边听着边迅速的从一堆点心里头挑出四块来放在陆问薇面前，又道：“那其余的呢？”
　　　　陆问薇将手肘支在桌案上，微微托住脸颊，看了眼叶榆道：“糖炒栗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榆觉得有道理，将那用纸包好的糖炒栗子拉到面前，指尖一扣噼里啪啦剥了起来。
　　　　陆问薇挑起一块点心，忽然说道：“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叶榆诧异的侧过脸去，将剥好的糖炒栗子放到陆问薇前面：“怎么说？”
　　　　“不过十年李掌柜竟已经品辛辣而不觉。”陆问薇说这话的时候，心头也泛起了一丝感慨。李掌柜对自己妻子的那份包容，不言而喻。
　　　　叶榆一笑道：“原是想着这个，夫妻之间不就是这般。包容与磨合，时间久了，那些不适应的最后都适应了。这是好事，怎么能说是可怕的事。”
　　　　陆问薇不语，看着面前不多会儿就堆成一片的糖炒栗子道：“还有一事要与夫君说的。”
　　　　叶榆用帕子将沾在指尖的糖擦掉，顺手将栗子丢嘴里一颗：“怎么？”
　　　　“过几日是我父亲寿辰。”
　　　　叶榆手上一顿，问道：“什么时候？”他这丈夫虽然是半路里冒出来的，可如今也是自己岳父大人了，寿辰要到了他都不知道，倒是不合格了。
　　　　陆问薇道：“下月初十，我想给他去挑个贺礼。等下去文轩街看看可好？”
　　　　文轩街是京城里有名的文化街，里面多数是笔墨纸砚的店铺，古玩字画也多不胜数。这条街上有许多家极有名气的老店，有许多墨宝真迹都在这街中可寻。
　　　　“当然好。”叶榆肯定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又问道：“岳父他喜欢什么？”
　　　　陆问薇慢悠悠的吃着栗子，想了想回道：“父亲那里不缺什么，尽个心意即可。”
　　　　叶榆点头道：“那要好好挑选看看。”
　　　　马车停驻在文轩街上，还不曾入街上，远远便能看到许多文人学子在街中四处选看着。果然不愧是传说中最具文化风韵的一条街，入眼的店铺尽是清雅，就连空气中似乎都飘着书香味。
　　　　叶榆觉得多在这种地方呆上一段时间，熏也能给熏出来一股文人气质。大多数学子们都身着简单的青衫大氅，头上带着纶巾，腰间别挂着一把素色折扇。若不是因为眼下天气寒冷，恐怕街头全是摇扇子的。
　　　　叶榆一声暗红锦绣大氅，在这一片墨色古香中显得格外扎眼。一双桃花眼衬得他容貌过于艳丽，再加上慵懒散漫的模样，倒是像故意来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
　　　　不过也没说错，叶榆本身就觉得自己也跟着古色古香的文轩街不太搭。但也抵不住来这买东西不是，叶榆跟陆问薇并肩行于街头，四下里闲逛着。
　　　　陆问薇清楚这条街上比较有名的店铺，便也不在别的小店里逛了，直接带着叶榆往街上中段的几家店面里去。文轩街上鼎鼎有名的四大斋，如墨斋，瑞程斋，品玉斋，湘君斋这四家店相距不远，要逛起来也便利。
　　　　这种鼎鼎有名的老店中的掌柜自然个顶个的眼光毒辣，见叶榆同陆问薇进来，便上前温和相问需要什么。叶榆跟那掌柜言明，要寻些精致的好物件。鉴于对于古玩之类，他不太识货，便只能由陆问薇来挑选。
　　　　“不知这位夫人可有中意的？”那掌柜看出叶榆是个看热闹的，便直接开口询问一旁看门道的陆问薇。
　　　　古玩字画店中基本上都有个不成文的小规矩，那就是外面摆着的，远没有里面珍藏的东西好。所以陆问薇大致扫了一眼后，就直接跟掌柜开口道：“此是为我父亲甄选寿辰之礼，劳烦掌柜的推荐些店中的珍品才是。”
　　　　掌柜闻言自然也不会含糊，听了陆问薇的话，便引着两人往里头走。果然不过是入了里屋门，眼前的东西就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连叶榆这种超业余水准，都瞧出不一样来了。
　　　　掌柜将最里面货架上的那排指给陆问薇看：“这些都是店中最上品的珍藏，公子和夫人且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听了掌柜的话，两人往最里头的那排货架看去。都是一些书房中的用品，但却个个都是顶好的。有四卷荷叶笔洗，有掐丝珐琅水丞，也有暗紫水晶镇纸。叶榆看这个觉得不错，看那个也觉得很好，一时间恨不得都买下来打包给岳父大人送去。
　　　　陆问薇左右看了一圈，把目光放在一个笔架上。叶榆见她驻了足，就凑过去看。那笔架上摆着一支毛笔，锋颖尖锐刚硬，毛杆直顺，呈纯紫色。
　　　　“这是什么笔？”叶榆问道。
　　　　陆问薇左右端看一番，这才极轻取过那支笔：“这是紫毫笔，你看着怎么样？”
　　　　叶榆细细打量后，坦白道：“我不懂这个，只是听说过。这紫毫笔呈纯紫色，想来应该是很好的。”
　　　　陆问薇点头：“这是珍品，就它了。”
　　　　这紫毫笔拿在手中轻重刚刚好，既不会因太重而累，也不会因太轻而浮。正如诗中所言：尖如锥兮利如刀，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城之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这是极好的上品，陆问薇一眼便看上了。
　　　　那掌柜见陆问薇手持紫毫笔出来，脸上带笑道：“夫人好眼光，这支笔是刚从湘江一带运来，之前可是有很多人来寻过。”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从外面进来，口中道：“宋掌柜，那紫毫笔可在？”

　　☆、第36章　折腾

瑞程斋的掌柜没想到刚刚说完就又有人来寻紫毫笔，从外头进来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模样长的倒是眉清目秀，一脸喜色的进来。
　　　　“掌柜的，上次给你说的那个紫毫笔可还在？我今个儿来买了！”书生神采奕奕，见到宋掌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