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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女眷，初瑶也不算是经常迎客的，多半其实都是不让她去的。
这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
虽然知道可能是个坑，但是初瑶此时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沈夫人，不紧不慢的随着沈夫人的步伐朝外头走。
这么早就来的客人，会是谁？
一路上沈夫人的速度也没有变快，始终都保持着一个步调，而初瑶也就一直都跟着这个步调。沈夫人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能够感觉到的是，能让沈夫人放弃一个大好的教训初瑶的机会，这个客人可见不简单，而且叫上初瑶。就证明和她也有关系。
好像是谁，已经有些呼之欲出了。
等到初瑶和沈夫人到了招待客人的前厅时，初瑶看到那人，就更是明白了。
沈府这速度，够快的啊。
这么快就和朴在烈仿佛行程的联盟一般，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朴在烈此时依然是一番高丽国的打扮，他就坐在高堂上沈傲云的旁边，真有说有笑的和沈傲云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初瑶呢？
从进来她就自觉的站在了沈夫人的身后，从沈夫人身后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上头的朴在烈在瞧见她进来的时候，很明显的稍微顿了一下，眼神在这边停留了一下，才继续进行了他和沈傲云先前的话题。
这一小动作，却全部都落在了大家的眼中，坐在左下手第一个的沈雅枫。也是不由自主的瞧了一眼初瑶。
今儿初瑶穿的是一身淡粉色的长裙衣裳，因为已经到了夏日的末尾，多少气候都会有些变化，所谓的秋老虎倒是还没来就已经有些凉了下来，所以初瑶相对而言也是穿的符合了气候的，袖口是收紧的，把初瑶纤细的身材倒是体现了一个淋漓尽致，她本来就不是很爱浓妆艳抹。此时脸上的胭脂也是偏粉的，一张樱桃小口红红的，眼角还有些慵懒的神色，一个简单的妇人发髻，一根玉簪，这就是她往日在府中很习惯的打扮。
倒是不适合待客。
只是这待客来的太突然，沈夫人也没有心思叫初瑶再回去换什么衣裳，她对初瑶不为难都是好的了，所以这自然多多少少是有些不符合规矩的。
不过，很明显的，朴在烈并没有因为初瑶的打扮而觉得坏了规矩。
他一个高丽国的人，哪儿看得懂她们的装束？
觉得初瑶怎么都美，才是他的主题。
倒是沈雅枫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高丽国皇子的意思，此时却多少有些不舒服了，不管怎么想把初瑶赶出去，他心下还是有些酸楚的，毕竟这是他的妻子。
“民妇给皇子请安。”
跟上了沈夫人的节奏，初瑶赶忙给高丽国皇子请了个安，她可不是第一次见这个皇子了，相敬如宾这是最好最好的，尊敬是绝对要有的，她也没有丢下民妇两个字。甚至有重重的咬了这两个字的字音。
那一日便是这两个字让朴在烈心中难受的紧，今日却有些不同了。
他早就找人联系了沈傲云，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个商人，那么就从商人的角度出发，沈傲云到底还是禁不住这么大的诱惑的。
再说。除了他之外，还有沈雅枫。
得知沈雅枫对这个妻子并没有什么感情的时候，朴在烈的心中那是忍不住的欣喜啊，这可不就是给他准备机会呢吗？
这么一想，朴在烈又觉得开心了许多。反正如今沈府竟然也有那个意思，他就一大早跑过来了，还是亲自上门，显得真诚一点不是吗？
结果沈府也给出了他们的真诚，在朴在烈落座没有多久之后，初瑶就出来待客了。
这倒是让他很惊喜，所以在座的除了初瑶，也没什么注意别人的时候了。
请了安初瑶就很自觉地立在了沈夫人的边上，而沈夫人也就是坐下来听朴在烈和沈傲云说着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好似两人已经多么熟悉一般。
这个皇子完全没有一点儿架子。若说起来，他大小也是个皇子，这样和一个商人交谈甚欢，若不是因为初瑶，怕也不会有这样的奇观了吧？
试想一下。如果这会儿坐在这儿的是三皇子或者四皇子……
初瑶想都不敢想，估计沈傲云自己也不敢想吧？
但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而且话题还是由朴在烈那边引起来了，这下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就好似是朴在烈找沈老爷聊天一般。
而在初瑶眼中。这就好似是长辈在商量嫁女儿一样。
只是也没有女儿直接站在这儿欣赏的，何况她也不是女儿，她是儿媳。
长辈商量把儿媳这般嫁出去……
还真是……
尴尬啊。
初瑶这么一想，心中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然而沈傲云却好似全然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此时时机简直是太好了，而且他多少也有些飘飘然，初瑶能带来利益，但是现在的利益，和之前的利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沈府引以为傲的花园。这花园也算是沈府的心血之处了，上百种花，每个季节的花都有那么一二，所以沈府的花园可以说是，常开不败的，说着说着，那高丽国皇子就忍不住有了兴致，想去欣赏一二。
那沈老爷能拦着么？
当然是当下便要邀请他一同前去。
只不过，沈傲云又不是一个闲人，作为京城第一富商。他的事情还是相当多的，而这会儿沈傲云那边自然而然出现了一个小厮，他自然而然的以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带走了沈雅枫。
这简直是戏剧性的。
试想一个皇子在做客的时候，主人突然有事要离开？
而且这个主人还带走了这儿另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男主人。甚至这个主人家里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而只是一介商贾？
这么多么的可笑。
然而这等可笑的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甚至来了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中间的门道多多少少也让人有些清楚。
那皇子此时还对花园有这兴致呢，可不就是要主母来带领他游园了吗？
初瑶站在沈夫人的身后，就见沈夫人站起身来，正准备邀请皇子一同前去，却不知道怎么身子就倾斜了，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那凳子旁边的桌子上头，那茶碗也就刚好这般顺着倒了下来，偏生就全部都泼在了沈夫人的衣裙上……
这样子的巧合。巧合的初瑶都有些无语了。
还能够做的更假一点吗？
那丫鬟的手足无措和沈夫人的无所谓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初瑶就听见沈夫人对着朴在烈道：“民妇在皇子面前出丑了，可否先让小媳代民妇带皇子去花园游看，民妇换了衣裳便立刻去接待皇子。”
这么从容的说着，就好像这件事情本身也没有形成多大的影响一般。而且沈夫人的态度里面也没有惧怕，若是别的时候，这般出了丑，那可是根本就会尴尬的无地自容的。
她却没有。
这么明显的制造机会，朴在烈会放弃吗？
自然不会，他表现的没有丝毫的介意，直接就对着初瑶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好似去邀请初瑶赏花一般。
这动作，可真有点喧宾夺主了。
但是人家沈夫人就好似没有瞧见似的，带着丫鬟就走了。
“皇子请吧。”
这下，初瑶可算明白为何今日要她来迎客的意图了。
这还不够明显吗？
就是要给她们制造机会。
能够把儿媳这般推出去的，还真是难得又难得啊。
若是别人瞧见沈府这般景象，怕是有的人会笑掉大牙，有的人则会膛目结舌。
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干出这件样的事情，怕是京城也没有别家了。
一路上。初瑶都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她保持着和朴在烈的距离，若是朴在烈有意缩短，那么初瑶就会加快步伐，若是朴在烈保持不动。初瑶也自然的保持不动。
就在一个说话听也听不到的距离上面尴尬着。
而朴在烈又怎么会不知道初瑶的心思？
那一日直接的拒绝，到现在为止，朴在烈还是记忆犹新的。
这么一想，朴在烈干脆就从后头小跑了几步，终于算是站到了初瑶身边去，而初瑶，此时也停下来，因为反正也已经到了花园的门口了，那么她也就没有带路这一项了。
“这里便是花园了，如今正值夏日，开花的花也是铺满了花园的，不知皇子平日里头喜欢什么花，这花园中花卉杂乱，民妇也不知道是如何摆放。便请皇子走在前头，也好做欣赏。”
她低着头。连个正脸都没有给朴在烈，而朴在烈就这样看着她，许久，才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这一朵可好？”


薄清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对不起。

初瑶如今可以说是已经活了两世，这两世对于初瑶来说，可以说是成长的经历，一个人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只要看眼睛，便能够得知。
而现在，说这句话的朴在烈眼中的，只有真诚。
他的心，初瑶从未怀疑过。
但是，她不想要。
“皇子喜欢我什么呢？”
初瑶也不弓着身子了，干脆的站直了问朴在烈，连民妇这一自称都省了去，她要站在他的对面，把所有身份的痕迹都抹去。想问个实实在在。
没有料到初瑶会突然这样，朴在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是的，惊喜。
对他而言，初瑶一直以来都是能够躲多远就躲多远。而现在，初瑶并没有躲开，而是就这样堂堂正正的站在对面问出这个一个问题，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不知道，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好像就动了心。”
既然她是真心问，那么他便真心答。
一见钟情，便是如此。
初瑶自然也知道，朴在烈大约会说这个，从一开始，他便强调了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不需要对方有多么好，也不需要有多么了解，在初瑶眼中，不过都是一张脸的事情而已。
“皇子，请恕我冒昧。敢问皇子。你认为一见倾心就足以认定以后了吗？”
初瑶问他。
未来，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像他这样，只凭借一面之缘就认定，怕是有些草率过头了吧？
甚至还因为这个认定，去大费周章的来得到，会不会有点不划算呢？
“那么你当初嫁入沈府的时候，不也是一样吗？甚至连一面都没有吧。”
朴在烈倒是会举一反三，若是他一见钟情来的草率，那么连日后要伴一生的人都没有见过，岂不是更加草率了吗？
何况如今，哪儿有什么自己培养感情的？
能够像他这般，已经是极致了。
“皇子说的没错，就是因为不了解，甚至连一面都没有见过，我如今才会站在皇子的对面，才会出现只剩下我一个人来带皇子游园这件事情。皇子扪心自问，难道不认为这是他们故意的吗？”
初瑶说着，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说不出是对沈府的讽刺，还是对自己的讽刺。
“你……”
朴在烈没有想到，初瑶竟然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皇子也看明白了我心有所属，可所属非我夫君，但为何如此，皇子不知吧。若我夫君能够对我怜惜半分，我又何曾会如此？再者，我踏入花轿之中时，也没有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天真想法，但至少希望家族和睦。日后不用操心。可是呢？若是皇子当真对初瑶有心，怕也知道当日初瑶是如何和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一起嫁入沈家的吧？就是这般，初瑶也未曾想过要离开沈家，嫁人从一生，这当真是初瑶心中的想法。可是呢？初瑶抱着这样的想法。却如今站在了皇子的对面。”
初瑶笑着说，那笑容在朴在烈眼中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晃眼，让朴在烈心中不得已的有些慌了神。
“或许皇子对初瑶可以说是一见倾心，那么难道就不会是一时兴起吗？今日皇子在此，可曾想过初瑶的感受？我并非一件物品。但是此时却变成了皇子交易过程中的货品。如果我就这般跟皇子离开，那么沈大奶奶呢？她会就此逝去，还是会被夫家所休？总不能搬在明面上说我就是送给了你吧。皇子也有亲人，初瑶亦有，难道要看着初瑶离开人世？或者是干脆初瑶抱着这等心思永远被皇子囚禁在高丽国？”
她从未和朴在烈说过这样的话，可以说是大不敬了，但是朴在烈听起来，可是丝毫没有这么认为，他甚至觉得，没有错。
“皇子就算能够把买走又如何？皇子买走了我的心吗？皇子是个乐观的人。初瑶能够看出，也是个性子极好的人。只可惜，初瑶却不能托付真心，真心只有一颗，已给。便再难收回。而皇子呢？得不到我的心，皇子要我的人有何用？不是你我都痛苦吗？这只是从你我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而已。若是从其他角度呢？我在殿上那般说话，若是有一日让皇上知道，让世人知道，皇子该如何自处？随你同去高丽的初瑶又该如何自处？”
她说的确实没错。
没有捅不破的窗户纸。若是有心人，怕是也不难猜出。
而且初瑶已经不会付出真心，或者在朴在烈的心中，初瑶这个人还是可以属于他的，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只要努力，她定然会动心。
可是她现在这样信誓旦旦，让朴在烈有些害怕。
没错，就是害怕，其实不过就是几句话。以她的身份去拒绝一个皇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可若是当真有心，这些难看，朴在烈都可以不在意。
“皇子既然本身就是一个乐观的人，而且性子上也比较松散。却要因为带初瑶回高丽而暗中使了这么多不光彩的举动，这样真的不会影响皇子吗？若是初瑶同去后却还无法给皇子真心，那么皇子是要用一生来让初瑶付出，还是干脆把初瑶斩于马下呢？何不看开一点，放开手，或许我们还能成为一生至交。”
若是不能够说服沈傲云。那么就只能先说服朴在烈了。
所有的条件都是朴在烈开出来的，如果朴在烈可以放开这个手，那么沈傲云也没办法了。
买家不要了，难道还要送上去吗？
万万没有那样的道理。
而现在，朴在烈看似是要被说动了。
“你怎知道你不会动心？”
他问初瑶。
为何会这般的笃定她不会动心。这心又不是能够随着自己的。
“因为我是我。因为我的真心少得可怜，因为我已有心中所爱，却也不能所得。但是我懂得退让，懂得回避，懂得得不到的放在心中就好。”
初瑶说着，伸手抚摸上自己的心口。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真诚，却也带着一丝痛苦。
没有人在面对需要舍弃的东西时还能够开开心心，初瑶也是一样，她也痛苦。但是想要而不得，这是一件改变不了的事情，初瑶不会强求。
也无法强求。
“皇子已经输了棋局，却要执着于初瑶，若是旁观人。初瑶也为皇子叫一句不值。废了那么多心血，却得到了一具驱壳。若是皇子喜欢的不只是初瑶的躯壳，却永远都摸不到内心，这对皇子而言，是会难受许久的吧？”
初瑶的言下之意，何必我们一起难受呢？
若是不得，怕是有些日子也会习惯这种不得从而放弃吧。
朴在烈看着初瑶，他一直认为这个女子是有大智慧的，这次交流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初瑶难得的多话了，她没有要和朴在烈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但是这番话，却也说了个明明白白。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若是初瑶一直不曾动心，他却一直有所期待，那么只会一日的失望大过一日吧？
而她之前所说的。一个女子，竟然会在这样一个位置被夫君还有夫家的人作为交易的条件，她的心到底是怎么承受的呢？
面对曾经真心想要从一世的人，他却做出如此之事，若是他。他会如何？
从未想过站在她的角度上面去想。
大殿上的口出狂言，为难，这个时候都好像让朴在烈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是不是太任性了呢？
他低下了头，去细细的回想着从第一次初遇他的心上人。
大殿上的惊魂一瞥，她目光中的坚硬，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女子，竟然能够在面对他的时候那样从容，她的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沉静，却也带着一丝朝气。
她仿佛只要扬手，便能让空中的空气也展现在眼前一般。
这就是来自于朴在烈当时所看到的，他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动心，不过是一个妇人，还是一个不怎么精于打扮的妇人。
一次又一次。她带来惊喜，她拒绝所有他所有的好处，甚至说出了嫁人从一生。
他很羡慕沈雅枫，当真，沈雅枫是一个能让这样的女子对他倾尽一生的人，而那个她心中所爱，却要随着时间，埋藏在尘埃里面，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搬到台面上来。
若她比自己沉浸的还要深，那她一定是更加痛苦的。
这样的痛苦，她也有，她明白，所以她来劝说，什么是大局为重，什么是她心中所想，她就好似是好友的劝说一样，跟朴在烈分析着其中的关系。
她果然和其他女子不一样，竟然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够和朴在烈相处如此，却也着实会让人吃了一惊。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朴在烈脸上的执着已经没有，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就好似是那日大殿之上，他看见初瑶的时候，露出的那样的灿烂的笑容一般。
看着他突然露出的笑颜，初瑶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他是想通了，还是？
向后退了两步，朴在烈猛然弯下身子，口中说了一句：“对不起。”


薄清欢。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通透的心意。

朴在烈从来就称不上一个阴险的人。
在大殿之上，面对皇上的九五之尊，他也是有一说一，甚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