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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策-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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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倾眉头锁得愈发紧了,喃喃道:“竟是这么快……”
无影低低哼了一声,对于烈倾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颇为不满。
烈倾转过头去,继续盘算着陛下的意思,倒也顾不上无影搭理不搭理她了。
直到出了都城。
出都城之前,寻了一家陛下埋过暗线的旅店歇了片刻,吃了晚饭,烈倾又打点了一下人马。
趁着吃饭时候,倒也终于能瞧一眼一直闷在车里的容君阁下。
他没有什么死去活来,面上无波无澜,只是一直都不怎么讲话。
烈倾犹豫了一下,也没敢多说。
一直闷到了再次出发之前。
眼看着夜宸卿又要面无表情地上车,这边烈倾咬了牙,终于低声道:“容君阁下且慢,可否……听在下一言?”
第一卷 229 〃当初的月儿,如何会忘。〃
夜宸卿闻言愣了愣。
若是寻常时候他是会拒绝的,因为他明白陛下,陛下有一颗彻彻底底的占有的心,她不欢喜他和旁的女人过多接触,那么他便几乎不去接触。
可如今……
大抵因为他不再是容君了。
不,大抵也是因为,烈倾将军,是他现在能遇见的,唯一和陛下相关的人了。
夜宸卿还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分明就是昨天晚上,那时陛下在桌边批折子,他转身去点了香。
可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身后摸了过来,偏过头去吻他的发。
他低低地笑她看折子又不尽心了,孰知自家陛下却泼皮一般地笑——
“宸卿,你这个点香的也不尽心。”
“不然,怎么顾得上瞧朕过来。”
夜宸卿笑了笑,转过身去,继续弄香。
孰知陛下却凑上前来,朱唇一探落在他的手腕上,蹭得他发痒。
夜宸卿索性搁下香来,手臂一环搂住她的腰身。
可是这一抱无疑是点火,陛下在他怀里习惯性地蹭他的心口,一偏头又撞了撞他的锁骨。
夜宸卿单手抱紧她,算计着单手先把香点好。
陛下许是乏了,点了香,也好休息。
谁知一伸手出去,还没够着香,竟被她一个反推肘带到了一边的软塌上。
陛下的力道倒是控制得极好,本是擒敌的招数,如今一分一毫也不曾伤到他。
“陛下。”
察觉到她又低头凑近自己的而后,夜宸卿仿佛能瞧见她唇边的坏笑,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陛下在他身后哼笑了一声,随后放开他,整个人撞到他怀里。
分明只是昨夜的事情,如今想来,却仿佛隔了许多年。
夜宸卿无法克制地去猜疑原因。
于是,终究还是点头。
烈倾沉了一口气。
她是不能和容君单独讲话的,不合礼数。
可是如今人多,很多事情,便不能多说。
更何况她也是猜测。
她犹豫了一下,随后低声道:
“当初陛下吞药,以及后来,陛下威胁老先生救阁下,末将……皆是亲眼所见的。”
“只盼容君阁下,若是肯信陛下,便莫要只信一时。”
“若是可以,请……一直相信她。”
夜宸卿闻言,一对眸子沉了一沉,却是没有多说,转身上了车去。
烈倾在他身后愣了愣,随后悻悻转过头去。
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
想说清,又不敢说清。
陛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
此时此刻,宫里。
弋栖月低头咬着半边唇,手里执着折子翻弄。
她想等墨苍落松懈片刻,这样子她就可以派人去给烈倾送信。
弋栖月虽然信任烈倾了解她,但是,弋栖月也明白——如今烈倾八成也没能完完全全明白她的意思。
谁知,墨苍落偏偏看得很紧。
几乎是寸步不离。
如今,她在这边看折子,他便在那边瞧医书。
安安静静的,孰不知,弋栖月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低着头,折子却瞧不进去,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都是此前的场景。
她坐在养心殿的桌后,墨苍落立在她身边,拽着她的手腕。
宸卿的目光便在她的右腕上扫过,那一瞬间,她心疼到滴血。
她的宸卿,弋栖月大致了解他的故事,知道他的母亲,他的过往,他得到过的寥寥无几的温柔,她不忍去想,他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学会如此爱她。
她的宸卿,她后悔没有更好地去对他温柔,更好的爱他。
以至于如今,她想护他,偏又不得不伤了他。
一切归于缄默。
心里酸涩得很。
弋栖月本来以为,当她让宸卿离开,墨苍落话语如刀如剑的时候,宸卿会反击于他。
或者说,若她是宸卿——她势必要将那染血的帕子取出来,掷于二人面前,打破他们的关系。
而弋栖月也相信,宸卿手里,一定还存着那帕子。
可是,宸卿什么都没有做。
他大概只是收拢好这帕子,然后沉默着点头。
他自以为带不走什么,所以选择了成全吗?
就这么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宸卿,你一直以为,朕是你得不到的吗?
越想心里越酸涩,倏忽间弋栖月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
可算计着墨苍落就在一旁,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发现,弋栖月沉了一口气,索性举步走到炉边,抬手点香。
弋栖月并不怎么会点香,不出意外地被自己呛到。
“咳、咳……”
弋栖月低低地咳了几声,随后故作被呛到地揉了揉面颊,将自己发红的眼圈掩饰了过去。
墨苍落在一旁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笑了笑,几步上前来,单手理好了香,另一手抬起,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傻月儿。”
他的声音和缓温柔。
可弋栖月忽而觉得,这种温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分都触动不了自己的心思了。
她看见师兄的手在面前晃,忽而愣愣地想,若是……
若这是宸卿的手,多好。
墨苍落瞧见自己没有得到半分回应,也是愣了一愣。
随后,却是又低声笑了笑:
“月儿可是看折子看乏了?”
弋栖月顺着台阶下,点了点头:
“确是困乏了,师兄,朕要歇息了,这便派人带师兄……”
墨苍落却只是笑了笑:“不妨事,我歇在外间守着你便是。”
弋栖月一愣。
墨苍落面上却是笑意依旧:
“怎么,月儿,你难不成忘了?”
“小时候你这丫头怕风声,刚到苍流的时候,晚上一听见风声就吓得哭,每每惹得梅姨着急,去寻我。”
“再后来,你便习惯我睡在你外间了。”
他低声念叨着。
他说的倒是真的。
小时候……
一阵风,很大的一阵风。
然后兵将们来了,围住了家里的宅院,带走了哥哥。
又是一阵风。
宫里的老公公来了,带来了‘赏赐’,而这‘赏赐’上,染了焱毒。
在那狂风大作的日子里,弋栖月的家摇摇欲坠。
直到她再也瞧不见自己的家。
所以会害怕。
而如今,北都这边,风大。
但摸滚爬打成为皇帝的弋栖月,早已不怕风了。
或者说,在苍流山,十岁的时候,她便不怕了。
弋栖月并不能想清楚,如今师兄要睡在外间,究竟是仅仅为了小时候的记忆,还是想要监视她?
可终究也不敢轻举妄动。
师兄是个危险的人物,很多东西,都有可能被他掌控在手里。
当初她轻敌,所以在西国遇险,也让炙搭上了性命。
当初她轻敌,所以在南疆沦陷,险些葬身苍流之巅。
如今,弋栖月不再敢轻敌。
她要隐忍着,直到一点一点看透他的一切。
弋栖月的眸光闪了一闪,随后低声道:“不想师兄还记得这么久之前的事情。”
“朕还以为,师兄早便忘了个干净。”
墨苍落唇角噙起一抹笑意来:“当初的月儿,如何会忘。”
弋栖月垂眸看着点了香的炉,只是淡声道:
“为何不忘呢。”
“师兄,你早已是成了家的人,孩子都差点有了。”
“如今师兄许还怪朕,毁了那孩子。”
墨苍落愣了愣,随后颦起眉来:“那孩子确是我的骨血,但实际上,他……也许本就不会来到这世上。”
弋栖月一愣,揣摩他话里的意思,却想不分明。
墨苍落却继续说着:“因此,如今他没了,我也怪不得你。”
弋栖月点了点头,心下却想着——
师兄,你对自己的亲骨肉,端的能出如此心思。
更何况对旁人?
“师兄左右也是成了家的人。”
“折折腾腾,也该想着,家里人许会惦记着。”
弋栖月低声念叨着。
“这北宫说是不透风,实际如何,朕也说不清楚。”
“师兄若是念着小时候,想在外间留留,便请只留这一晚罢。”
“随后时候,朕会让庸和给师兄打点好。”
墨苍落愣了愣,随后,墨色的眸子里闪过点点光去,他终究是含笑颔首:
“也是,月儿早就是大姑娘了,不需师兄给守夜看门了。”
“如今能再守得一夜,便算是念念当时了。”
“好。”
弋栖月点了点头,吩咐了人照料墨苍落,自己则举步向着里间而去。
这一晚,窗外的风声很紧。
墨苍落便在外间歇下了。
可弋栖月的这一晚,是预料之中的无眠。
不是因为风——她早就不怕风声了。
却是因为……
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一个暖和的、温柔的、像毛绒绒大狐狸一样的男人。
会抱着她,任凭她往他怀里钻,用唇角蹭她额头的男人。
她怎么伸手臂,都摸不着他,抱不到他。
以至于困得很,却死活睡不着。
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弋栖月涩涩而笑,同时迷迷糊糊地又意识到,的确,今天宸卿回去了,被她赶回去了。
于是心里酸酸涩涩,却又想着——不若拿卷成一团的衾被冒充一下他。
于是她团了被子抱住。
可是被子如何有温度?
只得半夜辗转反侧,一直到了窗外泛白。
狼狈。
第一卷 230〃这不是杀人,这是……复仇。〃
弋栖月索性披了衣裳起来,看着窗外隐隐的鱼肚色。
她知道,此时轻举妄动,定会被墨苍落察觉。
而她也并不想做什么。
这翻来覆去的一夜,终究是自己找的,是活该的罢。
弋栖月一向不是自欺欺人的。
她能想明白,自己如今会这般做,多半是因为宸卿,却又不仅仅是因为他。
她不想让墨苍落用蛊伤了宸卿的性命,这是真的。
但同时……
她也不想让墨苍落用计,让南方三州陷入离乱,百姓流离失所,这也是真的。
归根究底,出发点是宸卿,却又不全全是为了宸卿。
大抵是三七分罢。
若是全全为了宸卿,大抵,她无论如何都会将宸卿留在身边,拼尽全力不让墨苍落伤他分毫。
弋栖月忽而嘲讽地笑了。
却是笑她自己。
似是有情,却又无情,弋栖月——这样的你,当真不值得人去爱。
也难怪旁人说——帝王命硬。
第二日。
弋栖月下了朝,坐于桌案边,手边依旧是厚厚的一摞折子。
从前都是夜宸卿在一侧侍候着,如今夜宸卿不在,碧溪便重新上任了。
碧溪自然能瞧见自家陛下微微泛青的眼眶和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而精明如碧溪,终究还是小心翼翼道:
“陛下,一会儿不是约好了,要见墨掌门吗?”
弋栖月从浑浑噩噩中回了神来,点头道:
“确是如此,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今天约墨苍落,主要是想谈谈同生相煎蛊的事情。
碧溪笑道:“下朝不过半个时辰,时候未到,陛下莫要心急。”
“只是……陛下。”
弋栖月抬眼看着她。
碧溪便低声道:“陛下不妨容奴婢给您理理妆容,如今陛下眼旁微微泛乌青,只怕一会儿被墨掌门瞧见,他会有什么不当的说法。”
弋栖月低声哼笑:
“他若真瞧见,真问起来,朕便说是——他来了,朕高兴得一夜未睡着。”
碧溪叹了口气。
可是弋栖月虽是话语不饶人,终究也只得摇了摇头道:
“那你便给朕遮遮罢,朕虽素来不欢喜,但今日上朝,也说得过去。”
碧溪便颔首称是。
时间很凑巧。
这边弋栖月刚刚理好妆容,那边墨苍落便准时到了。
碧溪动作麻利,将桌案理好,然后又取了茶盏,给二人沏好茶。
见弋栖月摆一摆手,碧溪行礼退下,这边墨苍落面上却是有了一分笑意:“月儿,你这里的丫鬟,手脚真真是利索。”
“做事情这般娴熟,又快又好。”
弋栖月面上三分笑:
“如卖油之翁,唯手熟尔。”
“碧溪做这些事,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少说也有十年了。”
墨苍落略一颦眉:“十年?月儿,你回到北都,只怕才三四年的功夫。”
弋栖月笑:“碧溪本就是老家里的丫鬟,后来朕回来,她便又来随着朕。”
“这么多年,毫不间断,足足做下这些活儿来,自然是娴熟得紧。”
墨苍落笑了笑:“也难为你,如今已经当了帝王,也依旧是简朴干净的,身边这么一个丫鬟便行的了事。”
弋栖月执起茶盏来呷了一口:
“师父他老人家当初也是教导我们,所为人当简朴,这是对的,朕自然要履行,何况碧溪的手艺,她一人也顾得来,人再多了,朕反倒觉得眼晕。”
墨苍落笑:“的确,月儿,你一向听师父的话。”
弋栖月搁下茶盏,只是笑。
她隐隐约约听出来的墨苍落的意思。
他在试探。
试探夜宸卿离开之前,是不是夜宸卿在屋子里侍候。
从而……试探她和宸卿的关系。
他一张口,弋栖月便瞧见了他的嗓子眼儿,如今又岂会让他得逞?!
“师兄,可还记得此番的正经事?”
弋栖月轻描淡写转了话题。
墨苍落笑了笑,眯起眼睛瞧她:“我人都在这里了,月儿为何还如此心急?”
弋栖月摇了摇头,只是道:
“朕心里自然是急得很,师兄在固然是好事,可是想除的人还活着,自然不可能安心,师兄——曾经的胆战心惊,朕当真不肯再遭一遍了,只盼师兄念及当年之谊,帮朕这个忙。”
她的声音很低,隐隐的带着三分恳切之意。
墨苍落听着她这番语气,心里只觉得抖了一抖。
莫名地想起了当年,师父指给他的那个小姑娘。
小小的,瘦瘦弱弱的,一双大眼睛闪闪烁烁,长睫毛微抖,见着他害怕,只敢一个劲儿往师父身后躲。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连哄带骗才说动她随着他走。
然后……
这个小丫头,之后就开始凡事都躲在他身后了。
师父说,这丫头可怜。
而墨苍落后来渐渐也知道她的遭遇。
同他一样是可怜人。
而不知不觉间,月儿已经长大了,墨苍落许久也不曾见过她胆怯的样子,直到方才——
好像是那个小小的月儿又回来了。
师父牵着她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然后她抬起头来,用大大的、雾蒙蒙的眼睛,有些疑惑又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却是一眼瞧得他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好。”
鬼使神差一般,墨苍落已然开口应下。
爽快到连弋栖月都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同生相煎之蛊,是墨家代代相传之物,也算是墨家至宝,这些年一直保存着这蛊,也存着用法,只不过是不曾用过的。”
墨苍落淡淡道。
“而我如今能有这蛊,实则是因为我父亲。”
“当初我父亲是墨家名义上的叛徒,险些被革除姓氏,好在最终祖父宽容,许他仍保墨家子孙之名,算是过继给了一个早亡的先辈名下。”
“这蛊按理来说也不当在他手里,因为他已经不是墨家直系之人。”
弋栖月颦了颦眉,想起当初她偷偷听到的,夜氏夫人的话。
“不过后来,墨家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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